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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传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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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内盏灯,四面皆佛。
  我缓缓跌坐。
  佛无语,雷峰塔里只剩下冷清清的寂然。
  许仙不停地敲打雷峰塔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顿时心潮起伏,情怀涌动,扑向塔中间,不顾一切地呼喊:“让我们见最后一面都不行吗?就见一面呀……”
  “法师,我恳请……”
  佛依然无语。
  可是佛像的面容竟渐渐有了变化。
  “阿弥陀佛。”法海从旁看着。
  恋恋不休的人呐。
  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愁月长圆。
  就在这时,浓厚的天空乍地裂开,一道温煦的金光从九天之上映着雷峰塔。
  雷峰塔“轰地”缓缓震动!
  烧炙着白蛇的强光消失了。
  法海抬头望向天上的金光,即有所觉悟。
  “我佛慈悲,弟子明白了,阿弥陀佛。”
  雷峰塔整个塔身竟然缓缓升起,我见到许仙……
  也见到了法海,是他。
  是他用一己之力,血肉之躯抬起了雷峰塔!
  敌我从来不是那么分明的,是非也不是那么清晰。
  我望着法海,迟迟疑疑。走出塔身,拥抱许仙。那呆子显然还记不起我,但却回抱住我。
  诗云呵,温暖的拥抱甜蜜的泪水,有一种离别,一别便是永别……
  见我身上残留战事的伤痕,他怜惜地说:“你受苦了……”
  我从不知道一条蛇竟有这么多的泪。
  泪,也是水的联想。
  一滴滴地落在许仙手上,将他衣袖湿透。
  “虽然我不认得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流泪,我的心好痛……”
  “你不要伤心,我不要看到你哭,就让我一个人流泪好了。”
  法海不是说过么,如果真的爱,就让自己流泪,而不是让他。
  与其痛苦地相濡以沫,不如就此相忘于雷峰塔。
  我续道:“你不记得我了,不要紧,只要我记得就好……遇见你之前,虽然我已经修炼了一千年,可这一千年都不如和你相遇的一瞬间那么重要!你知道吗,就算经历再多的苦难生死轮回,我都不后悔,只要想着你的样子,心里就有着牵挂,有希望。不管受再多苦再多罪,只要我活着,永远都爱你。”
  我迎上身,吻了他。
  这吻别似覆水。
  在这最后的一吻里,段段难忘的情景如潮水一样涌上了心头:第一次的湖中相遇、湖心亭的再遇、往日的温馨、醉人的缠绵、曾经爱的宣言……入定为画。
  雷峰塔内佛轮漩涡转。
  “没时间了,快!”法海劝我们。
  佛轮漩涡巨大的吸力把白蛇吸住,硬往塔里扯。
  巨大的力量将我推进雷峰塔。
  塔缓缓落下,终于镇下。
  许仙茫然看着,那一吻让他心头大震。“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出来告诉我所有我们之间的事,素素!”
  雷峰塔里,我垂下最后一滴泪。
  滴在我浅紫的衣襟上。
  那刹那恍如千古的凝视。
  湿了一枝花。
  之前,灰飞烟灭。
  一弹指为二十瞬,一瞬为二十念,一念为二十息,一息为六十刹那,一刹那为九百生灭。
  其后,烟消云散。
  你还记得吗?
  我还记得。
  你还记得吗?
  最好你已经忘掉。
  5。不过人间走一遭
  后世民国有位才女,说男人身边有一枝红玫瑰也有一枝白玫瑰。挑了红的,红的就变成蚊子血,白的便是要仰望的明月光;挑了白的呢,白的就是饭粘子,红的呀理所当然成为心头抹不开的朱砂痣。
  再后世得解放,也出了一名才女,她引申下去,不仅男人有红白玫瑰,女人同样希望她的生命里有两个男人。她说,一个是许仙,一个是法海。
  名字好不熟悉。
  总之,得不到的叫人牙痒痒,已失去的让人心戚戚。
  其实没什么得不到,也没什么已失去,得到的未必真正属于你,失去的未必不予你。
  不过人间走一遭,尝回鲜吧。
  第十六章 千里烟波江海寄余生
  引言
  漫天飞雪,说来就来,未及声明,仿似所有偶然的必然。这景呵,似曾相识。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怎忆前世与今生,无香烛也无经文。
  不记来处与归处,无殿堂也无神像。
  让这朔日晦月,照我星路。
  让那皇天后土,做我门徒。
  1。诀别
  青蛇与能忍在另一处岸边,遥望雷峰塔。合起了眼帘,泪已流下。
  随着白蛇被收,周围的洪水慢慢退散,到处都是随波逐流的尸体。
  情火烧野,草木皆焚,乐尽哀生,罪孽深重,罪是犯禁。谁说动情以后,可以全身而退?
  青蛇失神地望着白蛇消失在塔身下,受伤不轻的她靠在能忍身旁。
  能忍苦笑说:“对于他们来说,这也许是比较好的结局。”
  青蛇忍着伤势,默默起身,背对能忍,不去看他。
  “你干吗?”
  青蛇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你回家,我去哪儿?”
  “我永远都不会像姐姐那样去爱一个人,而你,也永远学不会做一只妖。”
  青蛇惨然一笑,“嗖”地化作一条蛇窜进海里。
  忘记他,怎么忘记得起……
  “我已经变成妖了,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说你不会不管我吗?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这么多次,别再骗我了!喂,喂,回来,回来啊。别玩我了,我玩不起了。骗子……骗子……”
  他声嘶力竭,唤不回那骗子。
  轮我上场,恣意抒怀;待我下台,无可恋栈。
  妖就是这样决绝。
  2。人间世道世间人
  “师父,后来许仙怎么样了?”
  “许仙皈依佛门,常伴雷峰塔。”
  物换星移几度秋,人事代谢浪淘尽;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许仙说,从前娘子等了他千年,只为与他相遇,而今,他以余生偿还。敲一天木鱼是一天的意,念一天的经是一天的念,从今以后还一天是一天的情。
  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
  “师父啊,那后来许仙记起白娘娘没有?”
  “记起还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
  “那你还问。”
  “可不记起也不重要,既然都不重要,那记起何妨。师父啊,我们这样漫无目的闯荡人间,长路漫漫,再不八卦下,就要闷死了啦。”
  “……”
  “师父,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哪儿也想去,哪儿也不想去。”好个能忍,已有锋机。
  “师父,为什么你不留在金山寺继续当住持呢?”
  “师父,为什么你没有把我收了呢?”
  “师父,为什么……”
  ……
  法海向空中抛去一只苹果。
  问题太多。
  塞住他的嘴巴。
  “师父……”
  “又怎么啦?”
  “师父你看,下雪了!”
  漫天飞雪,说来就来,未及声明,仿佛所有偶然的必然。
  这景呵,似曾相识。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能忍终于明白。
  既然天地生人,同时也生妖,那么妖,必有它存在的道理。
  千百年来,我们所谓除“妖”,不过是除“异端”,但凡有悖于我们现阶段常识所识的事物,均视其为“妖孽”,必得“斩除”。
  可笑至极!
  世界上,不被我们所知所识的事物,何其之多。
  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妖莫不如此。顺我,就让你成仙,逆我,便收了你。
  多么愚蠢!
  师父的师父还执念于佛祖,佛曰佛云佛如何。到了师父这里,是连佛祖都没有了。佛无处不在时时有,佛到处都在刻刻无。
  到最后,没有法,没有规矩,也没有秩序。
  法是用来犯法的。
  规矩是用来犯规的。
  秩序是用来被打破的。
  倘若不知其味,不受其惑,有何值得夸耀?只有了其味,明其惑,却真正不以为意,不受其扰,才是真的“空无”。
  与人无爱亦无嗔。
  但无即有有即无。
  能忍彻悟。
  他把手里,不,是嘴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流涎三尺,振翅高飞。
  好甜。
  甜得像她,蓦然绽放的笑颜。
  雪花依旧落。
  一人一妖走天涯。
  雪花依旧落。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灵犀霍然不灵,
  心无龟甲,不能卜
  来世的约会。
  在塞北,在江南岸。
  我说故人哪,
  道别时你折柳丝
  抑或发丝?
  回光渐息,如将翕的睡眼。
  键上指移走,铿锵也渐息。
  像一朵花,无奈、无奈地
  在雾中消隐。
  卦者说,神将粉碎。
  在粉碎的水晶中死去。
  最后一滴泪,我说就碎向
  大海的,大山的,
  洪荒的静默吧。
  江南,江南我另有约会。
  扁柏树织,织最密的网。
  网我成茧。
  茧外是禅,禅外是迷。
  谜底如迷,网在迷中轮回。
  一轮一梦,却无以探测。
  因为解梦的大书也丢失在梦中。
  在迷惘的江南。
  注:本书第二章第5节末段诗作引自中国台湾诗人夐虹的《水纹》(全诗);第七章第4节末段诗作引自夐虹的《镜缘诗》(其中两段);第十六章第2节末段诗作引自夐虹的《迷梦》(全诗)。
  白蛇传说(番外篇)
  1。福
  新年时,家家户户门口张贴一挂“福”,字须倒过来,取义“福倒”,寓意“福到了”。传统就是经年累月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休去追本溯源,总之它在那儿,久而久之,也就在那儿了。
  久了,就是道理。
  和道理别去比久。
  我倒挂在房梁上,一梦落,一梦起。
  眼前的人间,都是颠倒的。颠倒自有种颠倒的美,别人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始终正,或者始终假装正。我蔑视他们自以为是的“正”。如果开始就以胖为美,以斜为对,以倒为正,那么胖就是美,斜就是对,倒就是正。规矩是人定的,是人焉能不偏颇。
  犹似鹰,我有着简直太精亮的眼。张开双翅,俯冲而下,一口咬断猎物的脖颈,贪婪地醉饮新鲜的汁液。那香,满了我四肢百骸;那味,足了我五脏六腑。
  我对我的新年首餐表示满足。
  猎物倒在血泊里,悲哀地颤动,小小躯体竟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尽管如此,依然难逃命运的蚕食。有时候,我几乎会错意我就是那顶天立地的命运。违背我,就是违背命运。那是个两岁多的男孩吧,大约穿着开年里娘亲给他新做的大红衣裳,于院内蹒跚,最后的亮相还在笑,露两洼酒窝。周围人惊呼的惊呼,哭喊的哭喊,他已经再听不见。
  蝠到了,竟意味着他的福倒了。
  但听不见是好的,看不到也是好的。听多了,看多了,或会迷了心智,长大后,他也许只是个平凡的娃。人们问,幼孩有什么错呢?没有。那作为一只蝙蝠,我又有什么错呢?生命就是这样在循环,没有谁必须死,却必须有人死。有甚对错可言?勿可怜,若不食他,死的则是我。
  修行到了生死关头,千钧一发。
  我要成仙的代价,是凡人的鲜血,愈年轻愈新鲜愈好。
  很讽刺吧。
  世事不过如此。矛盾中前行。
  其实,我何尝不想做个好蝠呢。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吸饱喝足,日修夜炼,原以为总该快要大成了,却始终不温不火,不疾不徐,一切仿佛静止了,没有向上的迹象。我只能变本加厉,吸食更多,对于修行,我从来是最虔诚的教徒。
  一百年、两百年都过去了,未见任何变化。
  修炼是这样,茫茫无尽头。也没有人告诉你尽头何在,你只是近乎苍白地努力,努力着或许有结果或许没有的那些,正是那些未知,让我着迷地期待,悬心地煎熬。
  这是我自选的道路,尽管一片漆黑,仍要走下去。
  我见到他,一眼识出。
  如今的他,袈裟加身,龙杖乾坤,佛印眉头,大煞四方。
  他说了很多话,我没有细听进。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认出我——曾经是幼小生命的终结者的我。
  “蝠妖,你把能忍怎么了。”
  能忍,唔,我想想,是不是在花船上被我一口咬了脖颈的小子?
  看来师父当年的债还继续需要小和尚来还。
  他宝相庄严,依稀还有前世的影子。
  其实怎么会有呢。多少次的轮回,才能又遇见我。
  是我犯了疑心病吧。当年娃子的无辜眼神总是无法控制地浮现脑海。
  他望向我,似乎是惋惜地说,“你可知你为何难以修至仙境?”
  为何?
  是我血吸得还不够多?
  我问他。
  他闭目而答:“善哉,善哉。你不知无罪,杀生却罪深。”
  哈哈哈,这个小娃子说话着实有趣。
  若饮血可以不杀生,我倒也乐意;而若饮鸡鸭牲畜等血,亦为修数,我又何必和人过不去。你以为人血就比较好喝?
  “名闻利养总是空,恩爱到头终分手,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为一己之功而杀生,进一退百。你算算,你究竟修炼了多少年,喝了多少人血,是进还是退呢?”
  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我不愿承认,尤其被一个昔日我口中亡魂说出来,我加倍怒不可遏。
  “昔年你还是幼孩,死在我手,今生,你莫非还想重温故事?”
  他不为所动,今生的他,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法海。
  不吸血,我就全身发冷,失去动力,不吸血,已经无关乎修行,而是关乎生命。
  我也想做一个好蝠的。
  他似乎读懂了我的纠结。“当你把一切放下,死就是生,生就是死,饮就是不饮,不饮也就是饮了。真的放下不是表面放弃饮血,而是放下此刻的心境,全部放下后,饮血自是无意义的,成仙也没有意义。”
  “放下以后,我会变成什么?”
  “放下即是悟到了。‘悟到’是自己的,纯个人的。悟到了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既不能使你成仙,也不能助你改变生命形式。但悟了,便是悟了。”
  他顿了顿,又说:“饮血,是你欲望附着的载体,不是你真正的需求。你以为不饮血会死,实则不然。那是欲望的幻觉,幻觉使你以为非此不可,非得到不行。”
  蝙蝠认为不饮血就不能活,女子认为不爱他就难以呼吸,世人认为不考取功名就没法得利禄。其实,并没有一种“什么”缺了不行。
  原来这多年的修行,全属徒然?
  原来这多年的修行,只是行,而非修?
  我无话可说。
  这一战,还未开打,已然输透。
  “娑婆世界,不能藏身久;光阴有限,莫待死临头。你修为多年,我亦不忍你就此结束。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
  他转身而去。莫非他要放过我?他难道不想报仇?从他坚毅的眼神里,我彻底否定了自己刚才对他不记得前世的认定。
  他笑了一笑。
  俨然佛祖一种。
  我不懂佛,但我向往。
  我刹那领悟。佛啊禅啊的根本是天真的,是小孩子的,他们不定义任何,不要被任何定义。
  难怪那娃子的音容反复出现在我眼前。
  我根本是吞了一个佛!
  而佛肯被我吞。
  肯为我的修业献身,哪怕是错的业。
  以生的付出来告诫我,这是不对的。
  我却完全不懂,一次次地造孽。
  而佛又再次放过我。
  与世人所说不同,我自己跳进烈焰火坑。
  他欲救我不迭。我却告诉他,我给他留了一件礼物。
  是我把能忍变作了蝠妖。我已无法改变这事实。
  我咬住能忍的时候仿似咬住前世的他。
  时空交叠变幻中,竟然有一些东西意外重合了。
  可是我累了,我不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指望地吸吮下去。
  隆隆烈焰将我吞没,焚烧我心。
  来世,不如让我化作烟,化作气,随风飘荡。
  最后的最后,我见到高温岩壁旁,有一眼绿色。
  我大笑着,咧嘴嘶哑,无比丑陋,幸亏谁也看不到了。
  我想,还是让我变作一尾草吧,长在佛的身边。
  闻他讲经诵礼,数云卷云舒。
  法海,我欠你的,业已还。
  而能忍欠我的,恐怕还在继续。
  2。极人间世
  后世有人说:我爱这故事的开头就有些运气。
  遇见素贞,便是我的运气。
  我许仙不过一介药官,家底薄弱,前途渺茫。竟不知交了何等好运,承素贞相救,又蒙她倾心,从她看我的第一眼起,仿佛就认定了,我们会在一起。在一起,只是时机问题。对于这点认知,她几乎有着全然的主动和天然的执著。
  说穿了,我,是被她看上的。
  她一步一步设法,一次一次制造偶遇,我却也不傻,配合得相当默契。
  我如此坦诚直述,非言指不爱。像她这样美貌的女子,是任谁也难不眼馋的,何况我哉。更重要的是,茫茫人海中,她看上了我,为我打点,为我谋划,为我勾勒,光她费尽的心力,我都多有心疼。她乐于主导,我安于钳制;她有心瞒骗,我存心不懂。不论真假,和乐美满极了。关系的和谐,永远是周瑜打黄盖,别人没的好说劝。
  她带来一个叫小青的丫鬟,唤我作“官人”,生得是俊俏惹人爱。同素贞的婉约大气,别有不同。从来祸不单行,福有双至。我不得不承认,见到她时,不免也要想“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男人嘛。能得到,是一个不够;得不到,是想想也好。
  可我许仙,毕竟是个老实人呐。
  对小青示意过两次,她没接茬,我只好按下不表。欲迎还拒是关系游戏中的一种方式,彼此哪能不懂,而她是一点也没这心思,我看得出来,大约还年轻吧。我不急。渐渐复归平常,想着万一弄巧成拙,给她告诉了素贞去,倒不是一石两鸟,而是一失两鸟了。我懂得计算,也晓得平衡。何况素贞待我太好,我不该吃她窝边草。
  关系里面,她占得强势,说话比我有分量,我就该舍弃某些玩乐,毕竟是公平的。以物易物,以自己所有的换取自己想要的,总有代价。
  我已十分好运,有些人,抛尽全部,尚换不来一些。
  我知足,遂长乐。
  素贞愈发地信赖我,待我好。
  她是个特别的女人。
  我写药方,她挽袖研墨;我渡河采之,她为君递伞擦汗;我洗衣,她晾晒;我扫舍,她煮茶。这些并不特别,每个妇人都会做。特别的是,她做起来格外唯美,一伸手一投足,都像是为了存留定格在人们记忆中那样,仿佛是——最后的姿势。
  仿佛是知道快没有时间了,所以做得妥当外兼具美型。
  且每一件,都用心做。
  眼见喜气洋洋的素贞,心里头是满意的。她常说,一枝草,一滴露,天总是给它口粮的。它们是需求,非欲求,前者乃必需,上天垂怜总会给予,后者则可有可无了。欲壑难填,若以法术逆序恶念强求,就是背天。我听了,曾笑她道:便似娘子你有什么法术似的。她见为我所笑,抿唇不语,眼角清影盈盈。
  其时农舍茅屋,依食而住,虽然古朴,一切有情。钵里饭桶里水,都叫素贞真心喜,荆钗布裙好,粗茶淡饭亦有好。这间中有着素朴的大气,市民的贞亲。
  有时候,我甚至隐隐觉得,她对于人世的偏爱,比爱我更甚。
  游戏人间的七仙女,见董永,乐见忘返,始相依。
  素贞也是吧,我只是她游历的一部分。她是为经历人间世,不是为专程来爱我。
  小青渐渐回来得少。两个人的世界,容不得三人相处。素贞许看出点名堂经,也许并没有,是我等做贼心虚。总之,大家都做得和和气气,礼遇非常,小青说要出去走走,做姐姐的也无心挽留,客气了几句,便随她去了。女人和女人的友情,脆弱得要命,一个不争气的男人横亘其中尚且如此,要来个真心才貌齐全的,还不知要斗成如何。
  我想我懂小青,比懂素贞多些。小青是原始的,孩子般的,不知避忌。她满以为能和姐姐生生世世,偏偏闹出一个我。她几乎是中性的人格,好男好女。三个人中间,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我竟是她们姐妹花的第三者。感情经不起任何考验,长相守它是啊,镜中花,水月中。
  比起小青的幼稚任性,素贞持重。她一心一意做人,半点差池不能有。隔壁的王大婶嘴碎不好开罪;右边厢的葛大爷初一十五不忘去送番礼;母鸡生了蛋众邻舍分;家里包了水饺赶忙拿去给三叔四伯七大姑八大姨。面面俱到,缺一罚十。她律己,对我严苛,反正家里一砖一瓦一针一线,都属她,她开口说我,我能拿什么回嘴?尽管她每次皆笑着说,状似不经意地,却分明又是四四方方,瞻前顾后思虑良多的。渐渐她忙得热火朝天,把我累得七上八下。心累。左右前后统统赞她,这位博得众人美誉的貌美娘子,成为一宗传奇,我终于成了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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