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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尘传说-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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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敬龙凝神一听,连马蹄声也听不见半点,知道踢云乌骓已奔得极远了,终于放心;冲商如海背影放声笑道:“你不用白废力气了凭踢云乌骓脚力,除非你肋生双翅,否则休想追上”商如海哪顾得理他?奋力奔走,身形如电,眨眼已隐于黑暗之中。
    陈敬龙身受重伤,行动已极艰难,但终究不甘就此等死;眼见商如海去远,便奋力挣扎,强忍剧痛,慢慢坐起;喘了几口气,略歇一歇,将三处伤口未化尽的冰锥一一拔出,又慢慢爬去将钢刀拾在左手,当拐杖拄着,挣扎站起。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目力稍可及远;陈敬龙转头四望,分辨一下方向,暗自掂掇:“慕容滨滨是逃往正西,方向倒是丝毫没错;只是如此一来,我便不能向西走了,不然商如海追她不上,回程时,刚好撞上我。南面是山,东面是飞凤关军营,都去不得”当即慢慢移步,往北走去。
    他身上三处重伤,均是贯穿伤,六个窟窿流血不止;昨日在乱军中所受那些枪伤,在方才打斗中均已裂开,也都在流血;此时他全身皆红,直如血人一般,所经之处,地面留下宽宽一条血痕,血痕两旁,犹有点点滴滴。
    他右腿被冰锥洞穿,痛彻心肺,几乎不听使唤;因左肩重伤,拄刀左手亦使不上力气;摇摇晃晃挣扎行走,着实慢的可怜;直用了顿饭工夫,才勉强挪出十丈左右;而此时,他却已因失血过多,口里焦渴似火、眼前金星乱冒,胸中乱跳,有如擂鼓。
    陈敬龙停步略歇,转头望去,看着自己所行这一点距离,以及地上血迹,不由焦急;暗道:“照此情形,如何能逃出商如海掌握?要加快速度;就算拼得鲜血流干,死在求生途中,也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打定主意,深吸口气,运转内力,可丹田暖气细若游丝,却是连番大战,内力几乎耗尽,已不能起到增强体力的作用;无奈何,唯有咬紧牙关,将全身所有力气全部用出,挣命一般抬起腿来,大步向前迈出。
    刚刚迈出一步,却觉胸口闷痛难当,热血翻滚,直冲上喉;虽拼命咬牙,却止不住鲜血从鼻孔、齿缝间直喷出来;跟着眼前一黑,全身空荡荡再无半丝力气,虽神智尚清,却控制不了身体慢慢软倒。
    胸痛喷血,是内伤发作;他最近胸腹并未受过重击,这内伤,不是挨打所受,却是生生累出来的。
    他为救慕容滨滨,紧赶三千余里,两日夜间,只在马上颠簸,并不得片刻躺卧休息;若是寻常人,仅这一番折腾,便足可累到呕血昏晕;幸好陈敬龙体魄强健,又有内力维持,才不至重伤。
    但随后他仍无休息时间,先是劳心费力,混入军中,随至关外;接着便是浴血拼杀整整一个下午,体力、内力都几近枯竭;再接着,强撑翻越西半屏,走了将近一夜,快到天明时,却又被商如海寻到,凭着刚恢复不多的体力、内力,再拼死相斗一场……
    如此劳累不断,便是生铁铸成的人,也不免磨成了铁屑,何况血肉之躯?在这失血过多,体力全无的情况下,他又勉力硬撑,想要大步而行,终于超越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坚持不住,内伤发作,骤然崩溃;便如一张绷到最紧处的弓,又再略一加力,终于——弓折弦断
    陈敬龙侧卧在地,已觉不出身上疼痛,只觉全身沉重不堪,沉到压的自己喘不上气、沉到欲要陷入土中;眼前漆黑,不知是眼皮太重,已睁不开,还是目力已失,再看不见;可这时,耳力却偏偏灵敏异常,清清楚楚听到水滴滴落土上的闷响,接连不断——陈敬龙心中清楚:那不是水,而是鲜血;是自己的鲜血在不断流失,随之流逝的,是自己的生命。
    渐渐的,头脑也不再清楚;陈敬龙知道自己已离死不远,于朦胧之中,脑海里忽然闪电般掠过一张张画面;心底忽地泛起浓浓笑意,同时又涌上无尽悲哀;可是,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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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七节、穷途戏班
    勿用山坳里简陋而温馨的木屋、石壁下狭窄而旖旎的山洞;商家的朱红大门、精灵森林里雪白的蘑菇;神木教盛放的伴雪梅、皇宫里染血的宫阶;武家的田地、破庙里的泥像;半兽族的戈壁黄沙,魔兽谷的花繁果茂;郡主寝宫的珠帘、陈家营军士整齐的队列……
    一张张画面,如在眼前,可是,又那样遥远。
    驼叔可怖又可亲的丑脸、纣老怪孤傲又凄凉的身影;商容儿娇嗔的笑靥、雨梦如水的眼波;齐若男抿着嘴唇,坚毅决然、楚楚垂头轻叹,凄楚婉约;威武雄壮的洪断山、容光绝世的祝倾城;白虎城主、欧阳啸、张肖、李混、莫邪、吴旬、范三爷、姬神医、六子、迪蒙、林正阳、汪明道、尚自高、岛川香……
    一张张面容,清晰无比,可是,都飘忽不定。
    在田镇东的密林深处、勿用山的木屋前;精灵森林里、青龙官道上;小客栈内、二百里途中;坟地、皇宫;三千军兵之围、万里异域之旅;魔兽谷水潭旁、海湾营寨处;十万暗族军、两万两千血寇……
    一次次危机、一场场血战;有屈辱、郁愤,也有畅快、威风;人生精彩若此,夫复何求?笑意如潮,冲击心头。
    楚楚的嘱托、白虎城主的期盼、李混的苦闷、龙天河的遗愿;血寇欺辱、暗族入侵、朝廷昏暗、万民倒悬……
    许多大事、万斤重担;再无力承当,徒唤奈何;壮志未酬而身先死,古今英雄第一憾事悲愤如海,淹没心田。
    陈敬龙脑中混乱,心中也已混乱;幸好,这混乱并不持久,很快,一切归于虚无,神智渐入死寂。
    就在最后一丝神智即将消失时,耳中仿佛听到马蹄声、吵嚷声、辘辘车轮声;陈敬龙脑中忽地浮现出一张画面:百万军兵,一往无前,人吼马嘶,喧嚣震天;军中一个火红身影,剑指前方,威风八面——是慕容滨滨,轩辕军民的“玉将军”“火凤凰”
    她自会承当重任,卫我轩辕
    陈敬龙隐约听见一声狂笑,笑声隐含郁愤,更多的却是释然;这笑声,仿佛离的极远,远在天边,却又好像极近,近到仿佛出于自己口中……
    车辚辚、马萧萧。
    十余辆马车排成一队,缓缓往西北方向而行。这些马车,没有车厢,只是简陋的平板车而已,拉车的马匹,也都是些老弱驽马。
    前面六辆车上,各坐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众人暴露在初秋凉风中,均有瑟缩之态;后面各辆车上,都拉着些粗笨箱笼,有些箱笼未曾关拢,箱口处拖出些花花绿绿的戏衣,随风轻荡;箱笼之间,摆放着一些锣鼓,还有许多锡头花枪、银漆木刀等物;这些假家伙,是上不得战场的,只不过是舞台上使用的道具而已。
    这显然是一个戏班,而且是个名声不大、生意冷清的贫困戏班。
    六辆车上,近四十人,均默然无语,个个面带忧虑惶恐之色,不时转头看向坐在第三辆车上的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四十左右年纪,相貌平庸,与寻常百姓并无二样;只是顾盼之间,眼神中偶然会闪过一丝颐指气使惯了的骄横,显得与身旁众人有些不同。
    车队在沉闷中又行出里许,第三辆车上的车夫终于憋不住,转头低声劝道:“班主,咱还是把那军爷送到军营去吧,要不然,万一死在咱们车上,咱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中年汉子眼皮一挑,瞥了那车夫一眼,不耐烦道:“我说过了,他不是军爷,不能送去军中;你怎么还来啰嗦?”
    车夫满脸的纳闷,争辩道:“怎么不是军爷?你看他穿着配带,那都是真真正正的盔甲弓刀,可不是咱们混饭吃的假家伙;不是军爷,敢这样穿戴?”
    中年汉子颇为不悦,皱起眉头,正想开口训斥,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颤声求道:“爹,那军爷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么?咱们别把他带在车上吧,我……我害怕”
    车夫一听这话,连忙接口,劝道:“正是,正是不管那军爷是真是假,跟咱都没关系;他是肯定没救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断气;咱们带着个死人做什么?倒不如趁早扔丢,免得惹来麻烦”
    中年汉子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正色说道:“我明告诉你们,我欠那人天大人情,不能不还;只要他还没死透,我便非救他不可;你们如果害怕,现在便离开我甄家班,免得受了牵连”说罢看向那小姑娘,又板着脸沉声说道:“包括你”
    小姑娘急忙垂下头去,不敢接口。那车夫见班主连亲生女儿都要驱赶,知道动了真格,不敢再劝,急忙转回头去认真赶车。
    那中年叹子沉吟片刻,扬声说道:“各位都听着,咱们方才所救那人,绝不能给外人见到;如果有人来询问察找,都给我一问三不知,谁要敢漏了半句口风,可别怪我不客气咱们同甘共苦,向来跟一家人一样,我从来没跟大伙板起脸来说话,但这次事关重大,绝对马虎不得班主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伙都知道,可别拿我话当耳旁风,惹我发火”
    众人听了他这一番话,都显出敬畏之色,纷纷点头。
    车队仍在前行;太阳渐升渐高,慢慢接近中天。
    忽然,最后一辆车上的车夫大叫道:“快看,快看,一个人在飞”众人转头望去,见他扭着身子,伸手平指东南方;再循他手指望去,果见远处一人奔来,迅逾奔马;那人因为奔跑太快,长袍袖管、下摆均随风飘起,荡于身后,如羽翅摆动一般,果然像是在飞。
    转眼间,那人已奔至近处,大叫道:“停住,全部停住”
    被称为“班主”的那名中年汉子仔细打量来者,望见他年纪已老,且右手拿着根雪白魔杖,登时脸色一变;忙扬手命道:“停车”所有车夫一齐拉缰止马;十余辆马车缓缓停住。
    那手执魔杖的老者奔到车队侧前方,停住脚步,负手而立,眼光在众马车上缓缓扫过。
    “班主”急忙下车,快步走到那老者身前,含笑问道:“老人家,可是要搭车么?不妨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您老只管上车便是”
    那老者并不应声,直到眼光在所有车上扫过一遍,方沉声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班主”忙应道:“我们是戏班,甄家班,您老听说过没有?唉,没听说过也不奇怪,我们这班子组起来还不到一年,眼下还没什么名气;不过您老去青龙地区打听打听,还是有人知道我们的。我们前几天,在黄壤镇演了几场,不大卖座,连饭钱都挣不出,着实混不下去;这不,想换个地方,碰碰运气,到镔城去寻碗饭吃;您老人家是不是顺路?要是顺路,咱们不妨搭个伴儿……”
    那老者摆手打断他啰嗦,皱眉问道:“你们路上可曾遇见个身负重伤的少年?”
    “班主”愣道:“重伤的少年?怎么伤的?是不是碰上了山贼?要说起来,现在咱这无极地区也真叫不安稳,这一路上,我们都是胆颤心惊,真怕走了晦运,遇上什么山大王;您老瞧瞧,我这班里好些个女的,这要让山贼撞上……”
    那老者怒道:“你哪来这许多话?我只问你,究竟见没见过个重伤少年?”
    “班主”正色应道:“不瞒您老,刚出青龙城区的时候,真就碰见过一个,是被蛇咬了的;那大概是六个月……五个月……”说到这里,颇为迟疑,实在咬不准,转头问道:“小幺,我碰见你的时候,是几个月前?”第五辆车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应道:“七个月零十四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就快死了,要不是班主……”
    那老者大怒喝道:“住口老夫询问正事,你们杂七杂八,胡说些什么?”
    那“班主”苦着脸笑道:“您老问话,我们这不是回答呢么?这小幺真是受了重伤,被我救回来的”
    那老者强压怒气,沉声问道:“我没问你陈年旧事,我是问,今天上午,有没有遇到过重伤少年?”稍一停顿,又补充道:“或许不应该再称为少年;而应称为青年”
    那“班主”将头摇的如同波浪鼓一般,连声应道:“没见过,没见过咱走的不是大路,遇见人本就不多,这一上午,没遇见过一个青年,更别说身负重伤的没见过”
    那老者踌躇片刻,不再理他,抬步便走,去到第七辆车旁,掀开一个木箱箱盖,见里面装的满满,都是戏衣,便探手进去摸索。
    手刚伸入箱中,却听第三辆车上那女孩儿尖声哭道:“别动我戏衣,别动我戏衣呜呜,我的新戏衣,我都没舍得穿呢,不要给我弄脏……”
    那老者微愣,随即脸上显出些尴尬之色,在箱中衣物上按一按,便急忙收手;又去将旁边一只箱盖掀开。
    这次还不等他探手进去,赶那辆马车的车夫已惊叫道:“你干什么?那里有我老婆的内衣内裤;你年纪虽然大了,但终究是个男人,可不能乱翻乱看”他话音未落,戏班众女人已经嘘声一片,纷纷低声唾骂:“看着挺斯文,怎么为老不尊?”“呸,老不正经,臭不要脸”……
    那老者臊的脸上通红,急忙将那箱子盖上,转身便走;但刚走出两步,便又停住,转回身来,皱眉望着各车上大大小小的箱笼,犹疑不决。
    那“班主”命道:“这老人家定是丢了东西,以为咱们捡着,给藏起来了。来,把箱笼都打开,让老人家好好翻找一下,省得咱们背上贼名”
    几名车夫闻言,一齐动手,将各自车上的箱笼纷纷掀开,都没好气的斥道:“看吧,看吧,瞧清楚了,可别诬赖我们咱这又没值钱东西,不怕你看”
    那老者脸上更红,却不肯就此离去;讪讪的贴着各车走了一圈,将每一个箱笼都仔细瞧过;最后在第八辆车旁站定,定定望着车上一个最大的木箱,冷冷问道:“这个为什么不打开?”
    那木箱足有四尺多高,四四方方,莫说藏一个人,便是藏上两三个人,也不为难。此时所有箱笼都已打开,但唯有这个,仍关的严严实实,车夫不曾掀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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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八节、撒泼浑赖
    见那老者盯上了唯一没有打开的木箱,戏班众人均是脸色微变。
    老者见众人都不应声,怒哼一声,纵身而起,跃上马车,便要亲自开箱查看。
    那“班主”慌道:“老人家,那里的东西,不能看”老者微一迟疑,冷笑道:“怎么?有不敢见人的东西?”话音未落,手已搭上箱盖,就要掀起。
    便在此时,只听第二辆车上一个尖细女声啐道:“什么老人家,不过是个有怪癖的老色鬼罢了;班主何必称呼的那样客气?”
    那老者一闻此言,登时大怒,转头喝道:“谁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第二辆车上,缓缓站起一个妙龄女子,在一个小丫环的搀扶下,小心翼翼下了马车,又莲步轻摇,款款走到第八辆马车旁,仰起粉脸,直直望着那老者,冷笑道:“对你无礼?老娘说话已经够客气了,你还敢嫌我无礼?”
    这女子年龄不足二十,肤色白晰,瓜子脸,秀眉樱口,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神情举止十分轻佻,毫无正经人家女孩儿的庄重;尤其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眼波荡漾,极显狐媚。
    那老者听她说话,更是恼怒;脸上如罩寒霜,森然问道:“你跟老夫说话,自称什么?”那“班主”听他语气中隐透杀意,登时打了个寒战,忙叫道:“老人家,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女子却毫无惧色,双手叉腰,踮脚狠狠唾道:“我呸你少跟老娘装斯文,张口闭口称‘老夫’;像你这样不要脸的色鬼,老娘见的多了,只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大年纪的罢了你那点儿狗屁心思,当老娘看不出来么?”
    她这一番话,直把那老者骂的脸上忽青忽白,气的浑身乱颤,嘴唇哆嗦不停,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那女子不依不饶,尖声质问道:“怎么?嫌老娘说话难听?你既然能豁出脸来,干这无耻事情,还假装什么庄重体面,受不得别人斥骂?”
    那老者气的呼呼直喘,颤声问道:“老夫……老夫究竟做了什么……什么无耻之事?”
    那女子抬起手臂,伸出一根如葱纤指,指着那大木箱问道:“你须不是瞎子;那箱上的字,你看不见么?”
    那老者低头略一打量,果见那箱上刻着个斗大的“秀”字;不解道:“这个字,又怎么了?”
    那女子怒道:“‘秀’就是我,我就是秀儿;那箱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装的,就是我的东西男人会以‘秀’字作名么?箱上的字,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里面装的是女人东西,你不知避讳,还想看个究竟;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那老者一呆,随即怒道:“以秀字作名的男人,也有不少;只凭这箱上字迹,老夫怎能知道里面是女人东西?”
    那秀儿涨红了脸,咬牙怒道:“好,好,你是打定主意想看,是不是?我就让你看个够”一边说着,一边扯起裙摆,爬上马车,“哐啷”一声将箱盖掀在一旁,从箱里扯出条半旧长裙,往那老者怀里一丢,斥道:“给,给,我穿过的,有我身上的味道;你拿回家去,慢慢把玩”跟着又扯出个白纱中衣,往老者头上扔去,斥道:“给,我贴肉穿过的,更喜欢了吧?”接着又扯出个粉红肚兜,直递到老者脸前,一迭声问道:“我昨天刚换下的,要不要,要不要?”
    那老者羞的满脸紫涨,如生猪肝一般颜色;慌张跃下车去,颤声斥道:“你这女子,好没道理;老夫是要寻人,何曾要看你那些衣物了?”
    那秀儿嘴一扁,拍着大腿哭道:“啊哟,跑到我衣箱里搜人来了老娘就算偷奸养汉,自有我们班主管教,说破天去,也轮不到你个不认不识的糟老头儿来搜看我们是戏子,是下九流,便欺负到头上来了;千万百计的来讨便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看女人内衣,花几个钱,到青楼里看个够去,何苦费心编这借口,来讨便宜?老娘是卖艺吃饭,可终究不是卖身,容不得男人随意作践;你想占老娘便宜,好哇,老娘今儿就跟拼个不要脸,让你占个够……”一边哭骂着,一边跃下车来,直扑进那老者怀里,嚎啕哭道:“随你的意,你想看就看,想摸就摸,咱今天都豁出没脸,给大家瞧个热闹你想作践老娘,老娘顺着你意,让你作践个够……”
    那老者手足无措,张着两臂,不敢稍动,只是大叫:“疯子,疯子快把她拉开,快拉开”前面车上下来几个女人,忍着笑去拉开那秀儿;那秀儿兀自不肯干休,哭的满脸涕泪,不住挣扎,只是要滚进那老者怀里去。
    那“班主”踱到老者身边,苦笑问道:“老人家,已经闹成这样,你还不肯走,究竟想怎么样呢?我们是下九流的戏子,这没错,别人想欺便欺,我们也无话可说;但做事总该有个限度,不好欺人太甚了吧?”
    那老者满腹委屈,却无法辩驳;欲要离开,却仍然有些犹豫,目光又往那大木箱瞟去。那“班主”叹道:“既然老人家有这雅癖,着实难舍;罢了,罢了,咱们求个痛快;上去个人,把秀儿的内衣裤都拿出来,给老人家带回家去慢慢赏玩”他话未说完,那秀儿早挣开众人拉扯,爬上马车,从木箱中抓出几件衣裳,向那老者当头丢去。
    那老者着实无地自容,眼见衣物丢下,哪敢让其沾身?身形微晃,已闪出丈许,跟着翻身便走,往北而去,奔行之速,犹胜来时。
    片刻工夫,那老者已奔得极远,再看不见。戏班众人不约而同长松口气,相顾而嘻。
    秀儿兀自垂头哽咽,状极委屈。“班主”望着她,皱眉叹道:“行了,行了,人走远了,还演给谁看?”秀儿“噗嗤”一声轻笑,抬起脸来,抹抹泪水,笑问道:“班主,怎么样?我演得好不好?”此时她满脸只有得意,神情间却哪还有半丝委屈?
    “班主”笑叹道:“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若连这点小戏都演不好,还佩称是我甄家班的台柱子?”言罢神色一整,又沉声说道:“刚才着实闹的有些过了你知道那人是谁?万一当真把他逼急,下了狠心,咱们可就都活不成了”
    秀儿奇道:“班主认得那老头儿?”“班主”摇头苦笑道:“我哪配认得他?只不过根据江湖传闻模样,猜测是他罢了也正因猜出是他,我才敢容你胡闹;那老头儿虽然了得,但终究是正道侠士,恪守江湖规矩,不会任意胡为,不然,方才你泼他这一身脏水,还想活命么?”
    秀儿笑容一僵,愕道:“那老头儿是正道侠士?那班主冒险相救这人,又是什么人?”“班主”苦笑叹道:“我救的,是朝廷通缉的头号要犯,也是一些江湖人眼中的恶棍、奸徒;所以,我不敢让他与那老者朝面”
    秀儿笑容全失,换上满脸惊容,喃喃道:“恶棍……奸徒……”
    “班主”顾不得向她解释,转头四下一望,跃上车,低声说道:“趁现在没有生人接近,咱们看看这人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
    秀儿怔怔应了一声,去将那大木箱内衣物掀起。接连掀起五六层衣物,方露出下面一个满身黑红的血人。
    那人身着御林军衣甲;靠着箱壁,半坐半卧;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一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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