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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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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昌具教躺在甲板上,众人都围了过来,北昌具教颤抖着道:“汪船主,你好……”汪直道:“不要说话,来人,快给他冶伤!”忙有人过来,替其在伤口上撒上麻药,点火烧红了刀子,然后仔细挖出了子弹,扎缚停当,北昌具教一阵抽搐。

汪直指着宋怡龙,问:“这位小兄弟是?”北昌具教道:“他是本地渔民,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他!”

汪直笑呵呵地搭着宋怡龙的肩头,道:“那我们也是兄弟了!”宋怡龙连称汪直为大哥,北昌具教则被送入舱内养伤。

此时不便与明朝官军作过多的纠缠,船已回航,驶往双屿。岸边的官军却未放弃,密林中驶出三辆战车来,装载着“佛朗机”轻炮两门。侯继高大叫道:“点火开炮!”

早有哨兵发现,报道:“船主,敌人还未退去,摆出三门大战车来!”

倭寇们凝目望去,只见那火炮以青铜铸成,长度两丈,口径则小于两寸,从炮口装入铅弹。这种火炮以及辅助火炮的鸟铳都在战车上屏风后发射铅弹,屏风开洞以为铅弹的出口。因操作繁杂,十个士兵直接附属于战车,任务为施放佛朗机炮弹。

船上倭寇惊得变了脸色,这种佛朗机轻炮射程为两千尺,威力巨大。汪直大喝:“加速回航,火炮手立刻出击!”

“轰轰轰”,双方的火炮相互攻击,洋面上水柱冲天,岸边更是树木频折,灰沙一片。忽然,一炮打在船舷上,哎呀呀的惨叫声不断,数人被炸得血肉模糊,一门大炮受损,船也豁开了一道大口子,海水直往里面灌。

岸上,千户马祖光跑到侯继高身边,道:“报将军,我方两艘战舰已至,将军可乘势追击!”侯继高摆手道:“穷寇莫追!敌舰虽受损,却未探听得有无接应,贸然出击,恐中埋伏。”马祖光连声称是。

倭寇船负伤往东行,已过后门头,进入后沙洋。汪直远望敌人按兵不动,道:“敌舰未追来,算他们聪明!”陈东呼吸沉重,道:“不好了,船舱在进水,顶多只能支持一个时辰。”汪直道:“不要慌,汪汝贤他们听到炮响,定会过来接应的,我们直行便了。”

果然,远远的两舰已在视线之中,正是汪直的从子汪汝贤,义子汪?E各领一舰救驾而来,两人更为汪直心腹。

三舰靠拢,搭出两条三尺宽的踏板,破船已倾斜,倭寇们纷纷转乘。北昌具教被扶出,亟切说道:“今日受累船主,损失一条战舰,在下日后一定补过。”汪直笑道:“贤弟不必自责,明日再抢一条战舰便罢了。”

众人稳定以后,大鱼大肉,大碗烧酒,吃喝了个饱。

船上那名东洋人门多郎次郎对北昌具教道:“你这次到中国来,可是足利义晴将军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北昌具教摇摇头,道:“今川家和北条家蠢蠢欲动,威胁极大,义晴大将军忙于应付,我这次来,倒不是因为他。”

原来,日本自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稳定了京都的室町幕府以后,两百多年内在政治、文化方面,武家都压倒公家,处于优势。由于室町幕府是聚集了各有力大名而建立的,因此幕府本身的统治能力薄弱。应仁元年一月,应仁之乱爆发,全国各地的大名纷纷崛起,战国大名成了统治当地土地、人民的强有力的独立政权。室町幕府摇摇欲坠,日本进入战国时代,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门多郎次郎道:“难道是足利义辉公子的缘由吗?”北昌具教点了点头,道:“战乱起时,资金及资源都很短缺,上次贡使僧寿光前来交易,有上万把削铁如泥的战刀、还有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商货,货款都未收回,这次必须办妥,否则前线供应不足,吃了败仗,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旁边的四助四郎道:“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办理,奈何那高乡绅仗着朝廷撑腰,就是不付货款,我们打也打不过,却又如何?”北昌具教怒道:“拿了我们的货,却不付钱,一拖两年,真是岂有此理!本来这次我带了三艘战舰,欲将此处夷为平地,奈何天公不作美,半路上冒出一条妖龙来,一番厮杀,全军覆没。”言罢为之一叹。

四助四郎道:“昨日见海上有一条妖龙扬头摆尾的和官军争斗,好生骇人,斗的人原来是你!然后我与汪船主便乘船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北昌具教道:“兄台料事如神,若非兄台,我已成了炮灰。”说罢举手一拜,四助四郎笑道:“哪里哪里,乃是大人的洪福齐天,更全杖足利义晴将军之阴庇。”

北昌具教随后把厮杀妖龙的经过述了一遍,听得众人胆战心惊,这妖龙未死,还在海里游荡,而众人都在海上混饭吃,不知哪日会倒霉再碰上妖龙?对于碎心剑客独力退妖龙的勇猛之气,也不由得佩服非常。

天色慢慢昏暗,月亮高升,已到了双屿,此处是宁波外海的一个水港,更是汪直等倭寇的聚集地。东与六横岛相隔,西与宁波穿山半岛相望,北临崎头洋,南与象山港相连。自唐代以后,这条潮平水阔的双屿水道是宁波对东南地区的贸易必经之路。嘉靖三年开始,双屿几乎垄断了日本、琉球、东南亚等地对华贸易,成为远东地区最繁华的国际贸易港和走私基地。

为何倭寇里面又有中国人,又有日本人,却有个由来。

这时的日本,正处在割据分裂的战国时代,诸国互相攻击,日寻干戈。因战败而失掉军职的武士,以尚武好斗之风,专靠抢劫和其他非法手段来维持自己的生活,这就成为正式的‘浪人’,上虽严禁,令有不行,准之今日公法,实为海寇,无与邻交。有的封建藩侯和寺社,为了满足自己的奢侈欲望并企图解决战争中所造成的财政困难,就组织本境内的浪人和商人,支持并利用他们到中国大陆沿海进行‘走私’贸易和劫掠。再加上中国奸民本多,还有些由海商领导广大破产农民参加的反海禁斗争,各方势力揉合在一起,便是倭寇的由来。

且说侯继高将军自击退倭寇,回到府堂,亲点麻叶、叶明两千户上堂,道:“今日该当你等巡查,为何汪直一伙竟然在我军毫无查觉之时闯进朱家尖,该当何罪!”麻叶道:“大人明察,倭寇频繁侵扰,我军军需不足,将士颇有怨言,故我等二人禀过都司张文质,前往宁波调运物资,回得迟了,望大人恕罪。”

侯继高听得蹙眉,道:“既然张文质已知晓,就算不禀明我,也应另调将领才是啊。”叶明道:“咱们和倭寇大小战不下百场,军中本就缺乏将领,这事也怪不得张将军。”侯继高叹道:“罢了,我且传文书朱纨大人,速调勇谋之将过来,如今军中钱、粮、将均差,朝廷上居然不闻不问,真令人气堵!”

双屿岛的聚义大寨中,灯火通明,汪直居首席,乃坐虎皮大椅,众人依地位大小分次而居两排。为防范明朝官军偷袭,汪直吩咐从子汪汝贤、义子汪?E把握好岛屿的重要关口,紧密巡视,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汪直启言道:“这次北昌兄关于收款一事,诸位有何提议?”

陈东面生隐晦,道:“那笔款子,年深日久,这时去摧债,高乡绅必会抵赖。”徐海接口道:“他有朝廷作后盾,谈得不好,翻起脸来,必动干戈。”陈东道:“我看这件事先缓一下,侯继高的军队就驻扎在朱家尖,我们和官兵打,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来日方长,待朝廷易无能之将时,再来定夺。”

北昌具教听得有气,道:“照陈兄这么说来,我千里迢迢而来,也要空手而回了?”陈东那硬梆梆的脸上重重抽搐了几下,道:“我们是强盗,他们是官兵,官兵抓强盗是天理,你说,鸡蛋怎可和石头去碰?难道为了你们将军的私利,就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几千名兄弟葬身火海吗?”

徐海一听气氛不对,忙道:“陈兄,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的意思是,一齐好好商量。”陈东哼了一声,道:“什么好好商量,这个大寨是谁打下来的,是我当初和汪船主一起打下来的,没有这份基业,姓徐的,你会来投靠我们?”汪直霜眉微皱,陈东这番话,无疑是把自己和他并列在一个位置。

徐海见其将矛头针对自己,干脆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汪直摆摆手,道:“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北昌具教起身一揖,道:“汪船主,既然你们不肯帮忙,在下就此别过,另谋办法。”门多郎次郎和四助四郎连忙相拦,北昌具教憋着气,道:“人家把我们当外人,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门多郎次郎道:“汪船主不是这号人,一场误会,且听船主怎么说。”北昌具教这才坐下。

第八章初入魔窟(下)  汪直尚未开言,陈东道:“北昌兄,莫怪我直话直说,我们一直是把你当好朋友看待的,可你一来,就害得我方损失惨重。总共就四艘战舰,今日毁了一艘不说,还死伤了二十多名兄弟。我们不等喘口气,你又逼着我们进攻朱家尖,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

北昌具教听得愤气丛生,道:“好,我知道,大伙儿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货款如能仰仗诸位讨来,我愿留下一半以作报酬!”

陈东笑了笑,道:“北昌兄果然是明理人。”汪直也把笑容收敛了一下,暗赞陈东作得不错。

陈东打量着宋怡龙,浓眉连连耸动,道:“这小子是北昌兄带来的,但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侯继高将军派过来的奸细,如今他已到岛上,我军的战略布署一目了然,此人不察清楚,定是极大祸害!”宋怡龙听得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一下子把矛头转到这里来了?

北昌具教叫道:“胡说,这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会是奸细?”

陈东鼻腔里一笑,道:“不是这样说吧,你初见宋怡龙时,他不正和中原武林人物混在一起吗?中原武林人物和官军勾结日深,我们吃的苦头也不少了,这人的嫌疑还不算大吗?”

此话犹如岱宗压顶,北昌具教听得暗皱眉头。宋怡龙刷的站了起来,拍胸脯道:“要说我是奸细,可真是冤死我了!我自幼在普陀山长大,受尽当地恶绅的欺压,早有一股子怨气没地方发泄,今日遇到你们,可算是我积下八辈子的福气,如不嫌弃,我愿入伙,我少年时习得一套拳脚,也不会白吃白喝。”

徐海这时哈哈大笑,道:“是不是奸细,有何难辨的?”

众人从不同角度将眼珠儿转向他,橙红摇曳的火苗,更映得徐海脸色诡异。只见他拍了拍掌,道:“带上来。”两个穿着黑衣的精瘦汉子,押着一位渔夫,将其按着跪下。那渔夫满脸怯意,连叫:“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宋怡龙一看,更是吃惊不小,他们是怎么抓到渔夫的?

徐海问那渔夫:“你叫什么名字?”渔夫见问话的是个和尚,可是,心里还是直冒凉气,道:“小,小人叫陈保。”徐海笑道:“我们和你有仇吧。”陈保哆嗦不止,道:“有,不,没有,没有……”

徐海道:“北昌兄,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北昌具教摇了摇头,徐海道:“今日你与华山派的徐志戈校艺,就是这人报了官,引官军来剿杀你,你中的那颗子弹就是拜他所赐。”

北昌具教听得又惊又怒,抚了抚伤口,大踏步上前,恨不得杀他个喋血在地。徐海拦住北昌具教,道:“杀这个人的任务,就交给宋怡龙兄弟吧。宋兄弟,请过来。”宋怡龙心跳都加快了一倍,缓缓走到堂中。

“接着。”徐海递给宋怡龙一把钢刀,他拿在手里,感到份外的沉重。

那渔夫心慌意短,牙齿打架,不住地叩头,叫道:“孩子,不,大爷,大爷,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呀,我孩子没了娘,爹俩儿相依为命,她才六岁啊……”

宋怡龙吞下一口浓涎,叉着手,拇指在唇上摩挲,又望了一眼北昌具教,他正凶霸霸的瞪着渔夫,仇焰怒炽。

汪直道:“小兄弟,放心动手吧,现在是证明你清白的时候了。”

宋怡龙举起明晃晃的鬼头大刀,横着眼睛,竖着眉毛,不谈他正欲做何事,那模样都叫人望之胆寒。这个时候,他不能迟疑,不能有任何迟疑,否则,死的人,也许就是自己了。

可是,真正一个活生生的人跪在眼前,又怎能下得了手?

碎心剑客的面容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他眼中充满炽火,一咬牙,大喝一声……

一道刀光闪起,一颗头颅滚落在地,无头的尸体喷起一道血柱。

“干得好!”汪直拍了拍巴掌,笑着走下虎皮大椅,握住宋怡龙之手,道:“从今往后,我们患难与共!”

人会觉得痛苦,并非都为自己,就像此时此际的宋怡龙。

尸体立刻被拖了下去,扔下海喂鱼。

汪直叫道:“来人,杀鸡,上酒!”

一人抓来一只公鸡,用刀在其脖子上一抹,传来一声凄厉的鸡叫声,拿住鸡头,颈上冒出的鲜血一滴滴地落入碗中,混在酒水里,然后把公鸡一扔,任凭它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因断了脖子,只是两只腿抽缩了几下,便停止了,只是浑身的神经未死,不停的抖动。

一碗鸡血酒摆在宋怡龙的面前,汪直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他,道:“宋兄弟新入伙,敬你一杯。”“敬汪船主!”宋怡龙毫不犹豫,一饮而尽,也许是饮得急了,呛得一阵咳嗽,而且咳得特别厉害。

北昌具教替宋怡龙捶着背,道:“兄弟,没事吧?”

宋怡龙咳得平静了,仰起了头,眼中含着眼泪。徐海笑道:“不会喝酒就喝慢点嘛,看看你,都咳出眼泪来了。”宋怡龙抹去眼泪,平静地说:“我没事的。”

陈东哼了一声,也不作声了。

北昌具教问道:“徐兄,你怎么找到这渔夫的?”徐海绽颜而笑,道:“这就要得益于我身旁的两位兄弟了。”介绍了押渔夫上来的两个精瘦汉子,道:“这位是麻叶,这位是叶明,他们都是本地的千户,北昌兄与华山派打斗,渔夫报官,两们都知晓,北昌兄中弹,两位自是饶他不得,故轻轻松松地便将其捆了来。”

宋怡龙道:“难怪两位都穿着夜行衣呢。”麻叶为之一笑,道:“为隐瞒身份,不得不小心点,明天早上还要上堂点卯呢。”

北昌具教笑道:“这么说来,两位实际上就是内应了,我就说朝廷那么多事,汪船主都了如指掌呢。”汪直大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因为了解到内应的厉害关系,所以才会这般考验宋怡龙兄弟,切莫见怪啊。”宋怡龙揖首道:“船主说哪里话,自家兄弟嘛。”

汪直笑道:“看宋兄弟的为人,恐怕这是第一次杀人吧。”宋怡龙搔首道:“不瞒船主,的确是第一次,有些紧张。”汪直世故地说道:“多杀几人就习惯了,作我们这一行,可不能有菩萨心肠呢。”“那是,那是。”

汪直归了位,道:“言归正传,不知诸位有何计谋,能让高雄那只老狐狸乖乖交出所欠货款?”

宋怡龙道:“我有点疑问,买卖物品,钱货两清,为何会有商人拿了货物不付款的道理?”门多郎次郎笑道:“我在中国摸爬滚打这许多年,吃亏的事不下两百件,其中的行当,你大有不知。”宋怡龙道:“愿闻其详。”

门多郎次郎道:“从废止‘宁波市舶提举司’以后,我们从日本运过来的货,都会交给本地的大商人,叫作‘贵官’,他们都是告老还乡的官员。高雄高乡绅就是一个,他仗着权势,干预公事,鱼肉乡民,明目张胆地将私货吞没,连地方官都要让他三分。”

“我们是生意人,收不到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将船泊在近岛,一次次地向高雄索债,我们用完了备用款,买不到粮食,逼得我们上岸去掳掠,去作倭患。高雄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敢吞私货,自然就不会害怕,便运用权势,指责地方官吏,说有倭寇逗留近岛,你们竟然坐视不理,待我报至朝廷,革你们的官职!地方官吏哪敢不听,只得调兵遣将,大举进剿。”

“这时候,高雄又来讨好我们,说你们快逃跑啊,官军就要来进剿了,而且时间、地点、多少人,都一字不露的相告。自己这次实在是资金周转不灵,下次再运些货来,一道儿结算清楚。我们在异国他乡,哪里能和官军们硬碰硬,只得打道回府。”

“你道高雄真的是菩萨心肠,留我们一条性命,实际上,是想再多骗几回,要我们再运几次货给他。硫黄、丝绵等私货朝廷是禁止购买的,没有我们运送,他哪里有?”

“你们中国人,都说我们日本人残忍,实际上,中国不知有多少官吏都做些杀人不见血的勾当!我们被骗一次,又被骗第二次,骗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时候,忍无可忍,哪里还能讲什么道义,讲什么仁慈,抢吧!杀吧!做倭寇吧!只愿能雪一口耻辱,填一份私囊!到此地步,中国的百姓固然遭殃,我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官军步步围剿,不少日本人都作了异乡之鬼,家人连尸首都收不回去……”

宋怡龙忖道:“想不到竟是逼良民为盗匪,受苦的终究都是老百姓。”

汪直道:“乡绅多是为富不仁,我们虽为草莽英雄,却是自挣一口饭吃,在我们这个寨子里,不分国界,大家患难与共,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哼哼,难道就只准州官欺压,就不许我等抢略,杀干净他娘的,也落得天下太平!”这话自有一副挟山跨海逞英雄的气势。

徐海道:“若要高雄交钱,我倒有一个计,不知是否行得?”众人知道他鬼点子多,大喜,都催他快说。

第九章充作密探  徐海道:“首先要拔去眼中钉,那就是侯继高将军,此人有勇有谋,不耍些手段,是扳不动的,可交给麻叶、叶明两位千户去做,具体如何操作,现在不方便说,等一下我们单独讨论。”麻叶、叶明自是领命。

徐海道:“侯继高去后,朝廷必会调将领顶其职,我估计杭州定海衙都司卢镗的希望最大,此人熟读《孙子兵法》、《太公韬略》,若他到来也不易对付,我们要在半路上截他一截,杀之最好,这里就算北昌具教的功夫最高,此任非他莫属。只是北昌兄有伤,需养待几日。”北昌具教含笑领命。

徐海道:“如此一来,朱家尖至少当有一日空余,这一日之间,我们大举挥兵,将整岛洗劫一空,当然少不了会一会那高乡绅了!”门多郎次郎恨恨说道:“到时候,我要亲自饮其血、食其肉,方才解得了我心头之恨!”众人连称此计大妙!

徐海道:“还有一事,至关重要,不能不防。”众人都言何事?徐海道:“侯继高调职,卢镗接职的空余时间,乃督司张文质暂管军务,此人勇谋虽高,但其一人独木难撑,高雄肯定心惊,恐怕会暗自布署御兵之计,我们必须留一人质在他府中,以安其心。”众人听得都是满面愁容,那里好比龙潭虎穴,不知道留谁为好。

徐海道:“最佳人选乃是北昌具教,他武功高强,高雄绝对伤他不得,但他已有重任,我们必须再找一名,只是这人就难找了,条件要求得相当苛刻……”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宋怡龙大踏步向前,高声道:“让我去吧!”

徐海道:“你?”

宋怡龙峻冷的脸庞上写满了自信,道:“我可冒充北昌具教前去。第一,高雄不认识我;第二,我与北昌兄年轻相若;第三,我也有些武功根基,自保尚可。”徐海尚在沉吟,北昌具教道:“宋兄弟,此行凶险万分,你……”

宋怡龙道:“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自幼亦学过几套拳脚,相信料理得过来。”厉喝一声,单掌劈向一张木桌,一阵“噼啪”声响,木桌亦被击成两半。众人惊道:“想不到这小渔夫,还有两下真功夫!”

徐海大喜道:“就让宋兄弟去吧!宋兄弟初来,让他立个头功!”

汪直喜上眉梢,鼓掌道:“好,就依此计进行!各位兄弟自行布署,定要杀得高雄那老匹夫片甲不留!”然后大摆宴席,痛饮一番。

黑夜,大风,两人立在崖边。

宋怡龙道:“这么晚了,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北昌具教望着黑黑的海面,沉默不语,大浪冲击山崖,碎玉乱迸。

宋怡龙道:“不方便说?”北昌具教鼻头的两冀耸缩起伏,脸上的皱纹一增一减,突然说道:“准备接招吧。”宋怡龙惊道:“什么意思?”话音未了,北昌具教一掌横劈过来,宋怡龙本能地向后一翻。北昌具教的身形跟到,双臂隔空齐扬,左手使出擒拿手式扼其咽喉,右指点其“期门穴”。

宋怡龙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觉一道劲风逼近咽喉,一个“浪子回头”,好不容易躲过,还未容转念,胸前指头点到,再也无法躲避,谁知指头按住“期门穴”时,却未按下去。

宋怡龙的脑中急速飞转着:“难道他知道我会不利于他,想先杀我?唉,这里空无一人,看来我死后,也会落得徐志戈的一般下场,被他丢到大海里喂鲨鱼了。只是我一事无成,白白葬身此地,好不甘心!”

北昌具教收了手,道:“宋兄弟,你我相遇,也是有缘,以你的武功,去了只有送死。”

宋怡龙出了一身冷汗,忖道:“他不杀我,到底想干什么?”在月光下仔细打量着他,他的眼神难窥其神。

风――依然咆啸。

北昌具教道:“你救过我的性命,我无以为报,愿将独门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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