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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并萧十一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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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道:“你不喜欢?”
冰冰道:“我简直讨厌极了。”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听见她说的话没有?”
欧阳文仲脸色也已铁青,勉强忍住气,道:“她说什么?”
萧十一郎道:“她说她不喜欢你们的眼睛。”
欧阳文仲道:“眼睛长在我们自己身上,本就用不着别人喜欢。”
萧十一郎淡淡道:“别人既然讨厌你们的眼睛,你们还要这双眼睛干什么?”
欧阳文伯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十一郎道:“我的意思你应明白的。”
欧阳文仲也铁青着脸,道:“你难道要我们挖出这双眼睛来?”
萧十一郎道:“的确有这意思。”
欧阳文仲突然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过来动手?”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眼睛是你们自己的,为什么要我去动手?”
欧阳文仲仰面大笑,道:“这个人居然要我们自己挖出自己的眼睛来。”
萧十一郎道:“自己挖出眼睛,至少总比被人砍下脑袋好。”
欧阳文仲的笑声突然停顿。
偌大的牡丹楼上,突然变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每个人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别人只不过看了她两眼,他们居然就要人家挖出自己的眼睛来。
世上竟有这么残酷的人。
这个人竟是萧十一郎!
风四娘实在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但这件事竟偏偏是真的。
以前她死也不相信的那些话,现在看来竟然全都不假。
风四娘闭上眼睛,她已不想再看,也不忍再看下去,她的眼泪也已流了下来。
欧阳兄弟手里本来提着个包袱,现在忽又放了下去,放在桌上。
包袱仿佛很沉重。
萧十一郎看着他们,看着桌上的包袱,忽然又笑了笑,道:“镔铁鸳鸯拐,和子母离魂圈?”
欧阳文仲道:“不错。”
萧十一郎道:“自从昔年十二连环坞的要命金老七去世后,江湖中好像就没有人再用‘子母离魂圈’这种兵刃了。”
欧阳文仲道:“不错。”
萧十一郎道:“据说这种兵刃的招式变化最奇特,和所有的软硬兵刃都完全不同。”
欧阳文仲道:“不错。”
萧十一郎说道:“因为这种兵刃既不长,也不短,既不软,也不硬,若没有十五年以上的火候,就很难施展。”
欧阳文仲道:“不错。”
萧十一郎道:“所以江湖中用这种兵刃的人一向不多,能用这种兵刃的,就一定是高手。”
欧阳文仲冷笑道:“看来你的见识果然不差。”
萧十一郎道:“镔铁鸳鸯拐,一长一短,也是种很难练的外门兵器,而且其中还可以夹带着暗器,据说昔年的太湖三杰,就是死在这双兵器下的。”
欧阳文仲冷笑道:“死在这只铁拐下的人,又何止太湖三杰而已!”
萧十一郎道:“两位出身名门,用的也是这种极少见的外门兵器,武功想必是不错的。”
欧阳文仲道:“倒还过得去。”
萧十一郎又笑了笑,道:“很好。”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施施然走过去,微笑着说道:“现在你们不妨一齐出手,只要你们能接得住我三招,我就……”
欧阳文仲立刻抢着问道:“你就怎么样?”
萧十一郎淡淡道:“我就自己挖出自己这双眼珠子来,送给你们。”
欧阳文仲又忍不住仰面大笑,道:“好,好气概,好一个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道:“萧十一郎无论是好是坏,说出来的话,倒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欧阳文伯道:“我兄弟若连你三招都接不住,以后也无颜见人了,倒不如索性挖出这双眼睛来,倒落得个干净。”
萧十一郎道:“既然如此,你们还等什么?”
欧阳文仲道:“你只要我们接你三招?”
萧十一郎道:“不错,三招……”
没有人能在三招之内就将“伯仲双侠”击倒的,欧阳兄弟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风四娘忽然发觉萧十一郎不但变了,而且竟像是已变成个自大的疯子。
人已散开,退到了栏杆边。
并没有人推他们,是一种看不见的杀气,将他们逼开的。
没有人愿意靠近萧十一郎和欧阳兄弟,却又没有人舍得走。
萧十一郎真的能在三招内将名震天下的“伯仲双侠”击倒?
这一战当然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不愿错过的。
欧阳兄弟已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解开了他们的包袱。
他们每一个动作都很慢,显然是想利用这最后的片刻时光,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考虑自己应该用什么招式应敌。
他们都知道现在自己一定要冷静。
高手相争,一个慌张的人,就无异是个死人,这兄弟两人果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
风从窗外吹进来,风突然变得很冷。
只听“叮铃铃”一声响,欧阳文仲威慑江湖的子母离魂圈已在手。
子母离魂圈在灯下闪着光,看起来那只不过是两个精光四射的连环钢环,只是真正的行家,才知道这种奇门兵刃的威力是多么可怕。
镔铁鸳鸯拐却是黝黑的,黝黑而沉重,右手的拐长,左手的拐短,两根拐共重六十三斤,若没有惊人的膂力,连提都很难提起来。
萧十一郎一直在微笑着,看着他们,忽然大声赞道:“好!好兵器。”
欧阳文仲手腕一抖,子母离魂圈又是“叮铃铃”一声响,响声已足以震人魂魄。
这就是他的答复。
萧十一郎道:“用这种兵刃杀人,看来实在容易得很。”
欧阳文伯冷冷道:“的确不难。”
萧十一郎微笑道:“你们今日若能挡得住我三招,不但立刻名扬天下,而且名利双收,看来好像也并不困难。”
欧阳文仲冷笑。
萧十一郎悠然道:“只可惜天下绝没有这种便宜的事,我既然敢答应你们,就当然有把握。”
欧阳文伯也冷笑道:“你若是想用这种话来扰乱我们的情绪,你就打错主意了。”
欧阳文仲道:“我兄弟身经大小数百战,还没有一个人单凭几句话就将我们吓倒。”
萧十一郎又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们一件事。”
欧阳文伯道:“什么事?”
萧十一郎道:“我只希望你们莫要忘了我用的是什么刀。”
欧阳兄弟都不禁悚然动容:“割鹿刀?”
萧十一郎道:“不错,割鹿刀。”
欧阳兄弟盯着他腰带上的刀,刚才的气势似已弱了三分。
萧十一郎淡淡道:“你们总该知道,这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刀,连六十三斤重的镔铁鸳鸯拐,也一样能削得断的。”
欧阳文伯握着铁拐的一双手,手背上已有青筋一根根凸起,眼角也在不停的跳动着。
他本已冷静下来的情绪,此刻忽又变得有些不安。
萧十一郎仿佛并没有注意他们的神情,又道:“所以我劝你们,最好莫要用兵器来架我的刀。”
他的手已握住了刀柄。
他的刀是不是已将出鞘?
风更冷,已有人悄悄的拉紧了衣襟。
欧阳兄弟脚步突然移动,身形交错而过,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已说了两句话:
“只守不攻!”
“以退为进!”
兄弟两人心意相通,身法的配合,更如水乳交融,他们联手应战,这当然已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只要避开三招,就算胜了。
——你的刀就算削铁如泥,我们最多不架你的刀,难道连三招都闪避不开?
两人身法展动,竟一直距离在萧十一郎七尺之外。
他的手臂加上刀,最多也只不过六尺,若想将他们击倒,就势必要动。
只要他的刀一动,就算攻出了一招。
萧十一郎看着他们,忽然又笑了。
欧阳兄弟却没有看见他的笑容,只在看着他的手,握刀的手。
萧十一郎终于慢慢的拔出了他的刀。
他的动作也很慢,刀是淡青色的,它并没有夺目的光芒。
可是刀一出鞘,就仿佛有股无法形容的煞气,逼人眉睫。
欧阳兄弟交换了个眼色,身形仍然游走不停。
萧十一郎慢慢的扬起了他的刀,很慢、很慢……
欧阳兄弟的眼睛不由自主,随着他手里的刀移动,自己的身法也慢了。
可是他的刀已动,只要一动,就算一招。
剩下的已只有两招。
萧十一郎自己竟似也在欣赏自己的刀,悠然道:“这是第一招。”
这一招当然是无法伤人的,一共只有三招,他已平白浪费了一招。
这个人莫非真的变成了个自大的疯子?
突然间,淡青色的刀光如青虹般飞起,闪电般向欧阳文伯痛击而下。
这一刀势如雷霆,威不可挡,已和刚才那一招不可同日而语。
欧阳文伯的脸色已在刀光下扭曲。
他手里的铁拐虽沉重,却还是不敢去硬接硬架这一刀,他只有闪避。
欧阳文仲关心兄弟,只怕他闪避不开,看见萧十一郎背后空门大露,子母离魂圈一震,向萧十一郎的后背砸了下去。
谁知萧十一郎这一刀竟也是虚招,却算准了他有这一招攻来,突然一扭腰,闪电般出手,抓住了他的子母离魂圈,往前一带。
这一带力量之猛,竟令人无法思议。
欧阳文仲只觉得虎口崩裂,子母离魂圈已脱手,身子跟着向前冲出,竟恰巧撞在萧十一郎的左肘上,如被铁锤所击,眼睛突然发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十一郎手里刚夺来的子母离魂圈,余力未衰,向后甩了出去。
欧阳文伯的身形正向这边闪避,只顾着闪避他右手的刀,做梦也想不到他左手又多了个子母离魂圈,只听“叮铃铃”一声响,寒光一闪,接着,又有一片血花迎脸喷了过来,正好喷上他的脸。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子母离魂圈也已打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眼睛已被鲜血所掩,虽然已看不见这件致命的兵器,却可以清清楚楚听见自己肋骨碎裂的声音。
掩住他眼睛的血,是他兄弟喷出来的,打在他胸膛上的兵器,也是他兄弟的兵器。
萧十一郎一共只用了三招。
不多不少,只有三招。
每个人都睁开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吃惊的看着欧阳兄弟倒下去。
等到他们再去看萧十一郎时,萧十一郎已坐下,刀已入鞘。
冰冰看着他,美丽的眼睛,充满了光荣和骄傲,嫣然道:“你好像只用一招,就已将他们击倒了。”
萧十一郎道:“我用了三招。”
冰冰道:“你那第一招也有用?”
萧十一郎道:“当然有用,每一招都有用。”他微笑着,接着道:“第一招是为了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这柄刀上,他们的身法也自然会慢了下来。”
冰冰道:“第二招呢?”
萧十一郎道:“第二招是为了要将他们两个人逼在一起,也为的是要他不来防备我的左手。”
冰冰叹了口气,道:“第三招就是真正致命的一招了。”
萧十一郎淡淡道:“他们现在还活着,只因为我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冰冰眨了眨眼,又笑道:“看来不但你这三招都有用,连你说的那些话,也都有用的。”
萧十一郎微笑道:“但说话是吓不倒人的,也不能算伤人的招式。”
冰冰道:“所以你还是只用了三招?”
萧十一郎点点头,道:“我只用了三招。”
冰冰道:“所以他们已输了。”
欧阳兄弟俩挣扎着站起来,文伯脸上的血迹未干,文仲更已面如死灰。
冰冰忽然转过头,看着他们,道:“我兄弟若连你三招都接不住,以后也无颜见人了,倒不如索性挖出这双眼睛来,也落得个干净。”
这句话本是欧阳文伯说的,现在她居然又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连神情口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你还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
欧阳文伯咬着牙,点了点头。
冰冰道:“现在你们是不是已输了?”
欧阳文伯不能否认。
冰冰冷笑道:“既然输了,你们现在还等什么?”
欧阳文伯突然仰面惨笑,厉声道:“我兄弟虽然学艺不精,却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冰冰道:“很好,我也希望你们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因为你们赖也赖不掉的。”
欧阳文伯又咬了咬牙,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屈如鹰爪,向自己的眼睛挖了下去。
但无论谁若要挖自己的眼睛,手总是会软的。
欧阳文仲突然道:“你挖我的,我挖你的。”
欧阳文伯道:“好!”
这兄弟两人竟要互相将眼珠子挖出来,有的人已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有的人弯下腰,已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萧十一郎居然还是不动声色,这个人的心肠难道真是铁打的?
突听一个人大声道:“你若要他们挖出眼睛来,就得先挖出我的眼睛来。”
第八回爱是给予
声音虽然在颤抖着,虽然充满了悲伤和愤怒,但却还是带种春风般的温柔,春水般的妩媚。
萧十一郎的脸色变了,心跳似已突然停止,血液似已突然凝结。
他听得出这声音。
他死也不会忘记这声音的。
沈璧君!这当然是沈璧君的声音。
萧十一郎死也不会忘记沈璧君,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绝不会忘记的。
他没有看见沈璧君。
角落里有个面蒙黑纱的妇人,身子一直在不停的发抖。
难道她就是沈璧君?就是他刻骨铭心,魂牵梦绕,永生也无法忘怀的人?
他全身的血突又沸腾,连心都似已燃烧起来。
可是他不敢走过去。
他怕失望,他已失望过太多次。
冰冰一双发亮的眼睛,也在盯着这个面蒙黑纱的女人,冷冷道:“你难道要替他们将眼睛挖出来?你是他们的什么人?”
沈璧君道:“我不是他们的什么人,可是我宁愿死,也不愿看见这种事。”
冰冰道:“你既然跟他们没有关系,为什么蒙着脸不敢见人?”
沈璧君道:“我当然有我的原因。”
——萧十一郎居然还坐在那里,连动也没有动。
——他难道已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
——他难道已忘了我?
沈璧君的心已碎了,整个人都似已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但她却还是在勉强控制着自己,她永远都是个有教养的女人。
冰冰道:“你不想把你的原因告诉我?”
沈璧君道:“不想。”
冰冰忽然笑了笑,道:“可是我却想看看你。”
她居然站起来,走过去,微笑着道:“我想你一定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因为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她笑得真甜,真美,实在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的确已能配得上萧十一郎。
——可是她的心肠为什么会如此恶毒?萧十一郎为什么偏偏要听她的话呢?
——现在她过来了,萧十一郎反而不过来,难道除了她之外,他眼里也已没有别的女人?
沈璧君心里就仿佛在被针刺着,每一片破碎的心上,都有一根针。
冰冰已到了她面前,笑得还是那么甜,柔声道:“你能不能把你脸上的黑纱掀起来,让我看看你?”
沈璧君用力咬着牙,摇了摇头。
——既然他已听不出我的声音,我为什么还要让他看见我?
——既然他心里已没有我,我们又何必再相见?
冰冰道:“难道你连让我看一眼都不行?”
沈璧君道:“不行。”
冰冰道:“为什么?”
沈璧君道:“不行就是不行。”
她几乎已无法再控制自己,她整个人都已将崩溃。
冰冰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不愿自己掀起这层面纱来,只好让我替你掀了。”
她居然真的伸出了手。
她的手也美,美得毫无瑕疵。
沈璧君看着这只手伸过来,几乎也已忍不住要出手了。
——我绝不能出手,绝不能伤了他心爱的女人。
——无论如何,他毕竟已为我牺牲了很多,毕竟对我有过真情,我怎么能伤他的心?
沈璧君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甲都已刺入掌心。
冰冰兰花般的手指,已拈起了她的面纱,忽然又放了下来,道:“其实我用不着看,也知道你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沈璧君道:“你知道?”
冰冰道:“有个人也不知在我面前将你的模样说过多少次。”
沈璧君道:“是谁说的?”
冰冰笑了笑,道:“你应该知道是谁说的。”
沈璧君道:“你……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冰冰笑得仿佛有点酸酸的,道:“你当然就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沈璧君。”
沈璧君的心又在刺痛着。
——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提起我?
——难道他是在向她炫耀,让她知道以前有个女人是多么爱他?
沈璧君手握得更紧,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冰冰轻轻叹息,道:“你若不是沈璧君,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她的手忽然向后一指,指着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已慢慢的走过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沈璧君脸上那层黑纱上。
他的眼睛发直,人似也痴了。
——若不是她说出来,他也许还不知道我是谁。
——他既已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既已忘了我,现在又何需故意作出这样子?
——难道他是想要她知道,他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现在他准备来干什么呢?是不是想来告诉我,以前的事都已过去,叫我最好也忘了他,最好莫要伤心?
沈璧君突然大声道:“你错了,我既不姓沈,也不是沈璧君。”
冰冰道:“你不是?”
沈璧君冷笑道:“谁认得沈璧君?谁认得那种又蠢又笨的女人?”
冰冰眨了眨眼,又笑了笑,道:“你难道一定要我掀起你的面纱来,你才肯承认?”
她又伸出了手,拈起了沈璧君的面纱。
现在每个人都希望她真的将这层面纱掀起来,每个人都想看看武林中第一美人的风采。
谁知冰冰却又放下了手,回头向萧十一郎一笑,道:“我想还是让你来掀的好,你一定早就想看看她了。”
萧十一郎痴痴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想看看她,就连在做梦的时候,都希望能在梦中看见她。
他不由自主伸出了手。
——他真听她的话。
——她要别人的耳环,他就去买,她要挖出人家的眼睛来,他就去动手。
——现在她要他来掀起我的面纱来,他竟也不问问我是不是愿意。
——现在他明明已知道我是谁了,还这么样对我。
——看来她就算要他挖出我的眼睛来,他也不会拒绝的。
沈璧君突然大叫:“拿开你的手!”
在这一瞬间,她已忘记了从小的教养,忘记了淑女是不该这么样大叫的。
她叫的声音实在真大。
萧十一郎也吃了一惊,讷讷道:“你……你……”
沈璧君大声道:“你只要敢碰一碰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萧十一郎更吃惊道:“你……你……你难道已不认得我?”
沈璧君的心更碎了。
——我不认得你?
——为了你,我抛弃了一切,牺牲了一切,荣誉、财富、丈夫、家庭,为了你,我都全不要了。
——为了你,我吃尽了千辛万苦,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折磨。
——你现在居然说我不认得你?
她用力咬着嘴唇,已尝到了自己鲜血的滋味,她用尽所有的力量大叫:“我不认得你,我根本就不认得你!”
萧十一郎踉跄后退,就像突然被人一脚践踏在胸膛上,连站都已站不稳——沈璧君难道变了?花如玉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沈璧君忽然挽起了他的臂,道:“我们走。”
——原来就是这个男人让她变的。
——这个男人的确很年轻、很好看,而且看来很听话,竟一直像蠢才般站在她身后。
——难怪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找不到她,原来她已不愿见我。
萧十一郎的心也碎了。
因为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有条毒蛇,将他们的心都咬碎了。
他们心里的这条毒蛇,就是怀疑和嫉妒。
萧十一郎握紧了双拳,瞪着花如玉。
沈璧君冷笑道:“你瞪着他干什么?难道你也想杀了他?”
萧十一郎没有说话,他发现自己已无话可说。
沈璧君连看都不看他,拉着花如玉,道:“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花如玉慢慢的点了点头,后面立刻有人过来扶起了风四娘。
风四娘在流着泪。
她流着泪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萧十一郎。
她希望萧十一郎也能认出她,能向她解释这所有的一切事都是误会。
她希望萧十一郎能救出她,就像以前那样,带她去吃碗牛肉面。
可是萧十一郎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动也不能动的女人,就是像风一样的风四娘。
风四娘只有走。
两个人架着她的胳臂,搀着她慢慢的走过萧十一郎面前。
萧十一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夜色,他看不见星光,也看不见灯火,只看得见一片黑暗。
他当然也看不见风四娘。
风四娘的心也碎了,眼泪泉涌般流了出来。
现在她只希望能放声大哭一场,怎奈她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她的眼泪已沾湿了面纱。
冰冰忽然发觉了她面纱上的泪痕:“你在流泪?你为什么要流泪?”
风四娘没有回答,她不能回答。
冰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为别人的事流泪?”
——为了萧十一郎,我难道没有牺牲过?难道没有痛苦过?
——我为他痛苦流泪过,你只怕还在母亲的怀里哭着要糖吃。
——现在你却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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