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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镝情潮-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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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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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义士佳儿
林世铭并不想死。
是的,他不想死;这世间,足可留恋的事多着哩!世间是那么美好,春花、秋月、妻情、子爱,哪一样不令人怀念?他为何要死?
他躺在山坡下,头枕在臂弯里,体温逐渐消失,生命之火行将熄灭;似乎,他将走完了人生的全部旅程,将向这美好而又充满罪恶的世界告别,老天正向他唱着骊歌。
狂风掠过他的躯体,凉飓飕飕;雨丝爬过他的脸孔,不但凉,而且带点咸味;因为其中有血掺和在内。
他真不想死,也不愿死。可是,生命的火焰,已经在他的躯体内逐渐熄灭了。但他的灵魂仍是清醒的,思想并未渐渐模糊泯灭。
他这一生中,不知经过多少狂风巨浪,不知曾有多少次与鬼为邻,与幽灵打交道。死亡的魔影,一再紧紧地钉住了他,蹑在他身后。可是他没有死,从鬼门关里一再逃出,顽强地、无畏地、坚强地活下去。那逐渐在记忆里消失与褪色的前程往事,纷至沓来,却在这时从脑海中映出,岁月似乎已经倒流,已经被拉回来了;依稀地、有血有肉地、—一出现在他逐渐呈现散光的眼帘前。
依稀,他感到自己从荆襄的山区内走出。
依稀,他手中的长剑,正发出万丈光芒,龙吟震耳。
依稀,他一声长啸,在流矢如雨刀枪映日中突围,进入了莽莽江湖之中。
依稀,他看到亲爱的娇妻,手捧着白白胖胖的小娃儿,用那令他十余年来一直沉醉的笑容,出现他的的眼前。
这些事,像一团团云景,在他脑中翻涌、显现,然后消失,拉不住挽不回,也无法制止他们涌现。
最后出现的云景,是相随他二十年之久,饱历风霜忧患,而毫无怨尤的爱妻正向他伸出双手,含笑投入他的怀中,正用令他沉醉的嗓音,指着壁角摇篮里沉睡的孩子,向他说:“铭,放心地去吧!孩子有我照料。万一你……我会培育孩子成人,然后相随你于地下。”
他清晰地记得,她的后两句话,是用血泪掺和在笑中说出的。当她替他佩起长创时,地下洒了无数泪珠。
在临死前片刻,他只想起了妻儿;也只有妻儿值得他想。
急骤的马蹄声在前面响起,抄小路截来的人到了。
后面也响起衣袂飘风之声,追的人也到了。
他被地面的震动所惊,神智一清,所有的云景幻象,一一突然随去。
他右手一紧,宝剑仍在手中。略一运气,还好,除了已经被自己用手法闭住的穴道外,真气仍可在重要器官内运行,只是太过迟滞而已。
他想站起,但左半身麻痹,难以如愿。浑身已被雨水沾湿,右半身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浑身共受了八处伤,三处致命的伤痕,仍未能要了他的命。这三处伤,一在左胁下,是剑伤,直达内腑。另一处是左腿根胯骨内侧,透至骨盘。最后一处是脊心近左琵琶骨处,那是一枚五虎断魂钉,奇毒已渗入内腑,有解药也嫌太迟了。
脸上的轻伤也够严重,但他不在乎。右耳丢了个耳轮,左额又擦过一剑,右颊枪伤裂至颚骨,左右肩皆有剑痕。他能活到现在,不是奇迹,而是他的修为深纯,使他能支持到现在。
蹄声近了,危机来了。
衣袂飘风之声已至身后,死亡也将随之而来。
他紧咬钢牙,拼全力运起余力,准备一搏;因为他不愿死,即使要死,也要死在搏斗之中,不能躺在地下任人宰割。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天涯过客林世铭”,岂能让人在地下宰割?不成!他得站起来。
他拼全力挣扎的结果,只感到创口疼痛如裂,遍体颤抖,委实站不起来啦!
但他必须站起来,非站起来不可。
他吸入一口长气,忍痛功贯右肢,紧咬钢牙,正持强行爬起。可是,强敌已至。
他蓦地咬紧牙关,不再挣扎,右手紧紧握着剑把,用耳力侦伺来敌。
追来的是三名手执长剑的中年人。后面,也有六名之多,绕过山嘴,便看到地下爬伏着的人影。
前面,八匹健马狂风似的卷到,马上共有八名面貌凶猛的男女,也看到了地下的天涯过客,欢叫着冲来。
后面三个中年人到得最快,同声大叫:“在这儿了,这匹夫终于力尽而死啦!”
叫声中,已接近至两丈内,向前猛扑,撤剑声暴起。最先那人左手前伸,急抓天涯过客的右肩。
最后那人落后丈余,蓦地大吼:“大哥小……”
“心“字未出,手指尖已触及天涯过客的肩骨,再进两寸便可扣实,万无一失了。
天涯过客突然扭右肩翻转身躯,出其不意一剑挥出,剑出如雷电上击.迅捷绝伦。
“铮”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乍响,剑过手断,鲜血飞溅。大汉的右手长剑在百忙中伸出,也被击成两截。
剑芒再闪,天涯过客已经站起来,他身形踉跄,但确是站起了。
“哎……唷……”大汉狂叫,人擦过天涯过客身侧,向前冲了五六步,拼命挣扎着站稳,“当”一声丢掉断剑,以手掩住腹下。那儿,共有三个剑孔,只能掩住两个,血从指缝中流下,肠子从另一个剑孔中冒出。
大汉张口结舌,眼珠上翻,喘出一口大气,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向前仆倒,在地下略一翻滚,方寂然不动,死了。
同一瞬间,第二名大汉已经冲上,一声厉吼,长剑急如星火,攻出一招“羿射九日”,连攻九剑,风雷乍起。
天涯过客左撇剑,错开三剑;右一崩,另三剑又解;顺势上翻,振出一朵剑花,将最后三剑全点出偏门;剑花在震耳错鸣声中一锲而入,风雷倏隐。
天涯过客右腿略退,身形一晃,但仍然站住了。
第二名大汉剑被崩出右方,“哎”一声狂叫,上身向上一挺,右手一轻,“当”一声长剑坠地。他胸前共中了三剑,在七坎穴上形成一个三角形,中间相距不足两寸。
他上身向后挺,但下身却向前冲。“噗”一声碰上天涯过客的左肩,人向前仆倒。
天涯过客被碰得退了三步,仍站稳了。银芒暴射的长剑上扬,指着最后一名大汉的身影。他脸上全是血,雨丝并不能完全冲洗掉,仍可看清他那英俊清秀的面容,目中神光正徐徐稳去。一身白缎劲装,有血、有雨、有泥沙、有碎草屑,已没有方寸干净处。
第三名大汉在百忙中刹住冲势,向右飘掠。他怕死,不敢再往前冲。
天涯过客已看清伤在自己手中的人,喘息着说:“隆中三鸟已死其二,阁下已成了失群之鸟,为何不上?他们正等着你做伴。”
这一阵子拼斗,不过是极短的刹那,便有两人溅血剑下,委实令人吃惊。他勉强说完,身形不住摆动摇晃,明眼人已可看出,他已经难以支持了。
最后一名大汉惊得三魂丢掉了两魂,万没料到大哥死得那么冤,粗心大意被快死的人一剑中的。二哥也在极短的刹那间,惊骇之余措手不及饮剑而亡。他看了天涯过客那极为冷厉的神情,心中早寒,怎敢再上前送死?
“林世铭,你临死还能为厉,等会儿咱们要将你乱剑分尸,再比骨扬灰。”他凶狠地骂,却不敢上前。
后面六个人,已狂掠而至。
八匹马如狂风似的卷到,有人大叫:“用马儿踹他,这狗东西可恶。”
另一人应声大叫:“不成!地下有自己人的尸体。”
“下马!”有人大喝。
马儿左右一分,从两侧冲到,有七八个人飞身下马,有一人却向前驱马急冲,一面怒叫:“我对付他,要他的命。”
马向前冲,势似奔雷。马上人手舞流星锤,飞舞而至,狂怒地大叫。
林世铭眼前模糊,力毙两人之后,他已感到不支,连身形也无法站稳了。
骑声如雷,他仍可清晰地分辨,耳力尚在,听风辨器术正用得上。他狂笑,嘎声说:“来吧!你们这群卑鄙的恶贼。”
马儿还相距八尺,流星锤已破空射到。
天涯过客直待锤临面门尺余,方发觉危机已到,本能地向下一挫,长剑上挥。
流星锤是软家伙,金丝绒索被拨,锤头立即折向拐弯,“噗”一声击中他的右肩后琵琶骨,人向前一栽。
马儿到了,双蹄劈面踹到。
在这千钧一发间,天涯过客长剑一绞,绞住了锤索,喷出一口鲜血,拼全力向下一带,身躯向左略偏。由于对方锤索上的劲道传至,将他向下栽的身躯反而向上拉,没倒下。
马儿的右前蹄,踹在他的右胯骨上,他身躯立被冲得向外掼倒。
同一瞬间,他也将马上人拉下马来,在对方惊叫声中,一剑挥出。
马上人锤索被绞,索环扣在臂套上,已没有机会解扣环,人向侧栽倒。剑芒一闪。丢了半个脑袋;剑尖向下一带.马儿的肋骨也断了三根,马肚扣带立断,背垫也随之裂开。
人吼、马嘶、惊叫、乱成一片。
“砰”然一声。两人全倒了,在地下一阵翻滚。
马地冲出三丈外,“轰隆”一声,像倒下一座山,响声令大地亦为之摇撼。
天涯过客琵琶骨裂开,鲜血直冒,连滚数次转身,被只有半只脑袋的大汉尸体压在地下。也许是回光返照,他竟然在这时产生了神迹.眼前重放光明,力量突然在体内产生,一脚将压在身上的尸体踢飞,以剑支地踉跄站起,有如冯河暴虎,厉吼道:“林某已够本,谁再来?”他口中鲜血急涌,吞下一口血,厉笑道:“哈哈!林某前后手刃三十七人,本小利大,谁是第三十八人!”
十四个男女脸上变色,切齿怒吼,四面八方合围,有人大叫道:“先用暗青子招呼他,把他的脑袋用匣儿盛了,以传谕江湖。”
众人纷纷探囊取暗器,全向中间比拟。有人叫:“退!一个一个上,免得伤了自己人。”
众人徐徐后撤,直退出三丈外。
中间天涯过客重新感到眼前模糊,但仍勉强站稳,他的剑已无法举起,向下徐降,缠在剑上的锤索,滑下了被雨水湿透的草地上。
雨愈下愈大,视界朦胧。两条黑色的劲装人影,正从斗场北面的山林下飞出,向下猛扑。
在天涯过客的正前方,蓦地响起一声厉吼:“我寒风掌冷沛年先上,打!”
喝声中,他向前急射,左手一伸,三道银色电芒从袖底飞出,无声无息射向天涯过客的胸前。他不用巧劲分射,而用直线打法每枚相距五寸,连珠似射向一点,这一点,是胸间蔽骨中鸠尾穴。
暗器出手,人却从旁掠出,绕半匝退回原位,让第二个人掠出。
三道寒芒一闪而至,快得令人难以分辨是何种暗器。但由来人所报的名号,便知那是震慑武林的霸道暗器冷焰镖,一种淬有奇毒,可令人血肉冷凝的歹毒玩意。
天涯过客想闪避,但力不从心,麻木了的左半身不听话,但仍抬到振出,向右略移,向下略挫。
“叮叮”数声脆响,剑震掉两枚冷焰镖。“嗤”一声,最后一枚乘虚而入,打入左肩骨。
他身躯猛烈地颤动,突然屈左腿挫倒。
另一人也在这刹那间掠到,“卡卡”数声,袖底打出三支袖弩,人由左掠回。
三枝袖箭有两支射中,一在左膝,一在左胁,人肉两寸余,外露两寸。
天涯过客向后坐倒,右手一抬,长剑疾飞而出,划出一道电芒,向前飞射。
第三个人刚掠近五六丈之近,暗器柳叶刀还未掷出,电芒已到,相距太近,要躲已来不及了。
“哎……”他狂嚎一声,身躯连蹦两次,三把柳叶刀堕地,长剑插入他的腹中,尽偃而没,剑尖由脊骨旁穿出,没带丝毫血迹,依然寒芒暴射。他第三次蹦起两尺高,“砰”一声摔倒,呜呼哀哉。
一名虬须大汉举手一挥,大吼道:“一起上,这厮临死还如此凶悍,上!”
众人同声厉吼,向前冲出。
天涯过客将剑扔出,人已力尽,如玉山颓倒,长叹一声向后一栽。
同一瞬间,两个黑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北面。
“啊……”一声震天长啸在左首黑衣人口中发出。
“哈哈哈哈……”令人气血下沉目晕头眩的长笑,接着从右首黑衣人口中响起。
刚向前冲出的十三个人,同时身形一顿,齐声惊叫,愕然向北注视。有三名功力稍差的人,颓然坐倒,伏地调息,如同死人。
“终南隐望崔庭劳。天!这老鬼!”有人轻声惊叫。
黑影如电,闪电似到了场中,左右一分,护住地下的天涯过客,龙吟过处,两把寒芒如电的长剑出鞘。
众人直待人影倏止,方看清来人面目。那是两个花甲老人,身穿黑色劲装,足踏爬山虎快靴,黑色头巾,黑色丝绦,浑身黑。但脸上却是红光满脸,皱纹极少,黑色剑眉入鬓,仅鬓脚略泛灰色。说明他是花甲老人。两人面貌极相酷似,大眼睛神光闪闪,鼻梁挺直,大耳贴鬓,下颔飘着一部黑油油的三绝长须,人如龙气如虹,站在那儿令人刮目相看。
“不要脸!你们是什么东西?”右首老人忽声问。
“大哥,宰了他们。”左首老人冷森森地说。
众入缓缓地变色后退,徐徐撤下兵刃,没人回答。
“谁是主脑?站出来。”右首老人厉声问。
蓦地,三枚电芒由两人身后一名大汉手中发出,分射两人腰脊和背心,一闪即至。
右首老人恍若未见,左手一抖,“支溜溜”厉啸突发,三道电芒回头反飞,以更快一倍令人肉眼难辨的奇速,反击发射电芒的人。
“哎……哎唷!”那人发出低人心魄的凄惨历叫,以手掩腹,倒转身旋了两圈,突然踣倒,竭力嘶叫,猬缩成拳,最后手脚一伸,躺卧在雨中。
右首老人恍若未觉,可把众人吓得屁滚尿流。他冷哼一声,接着说第二遍:“谁是主脑?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正僵持间,正西方走出一个修长身形,大踏步仗剑走出。
右首老人向左面老人说:“桂弟.看看能救么?”
左首老太低头略一察看,探囊将一颗丹丸塞入天涯过客口中,突然收剑将人抱起说:“伤势沉重而且中毒甚深,生命殆危,我们可尽人事,但希望不大。”
右首老人点点头,向走来的俊秀中年人沉声问:“咱们并不陌生,我似乎曾经在那儿见过你的?”
中年人生得剑眉虎目,英俊修伟,气宇不凡,怎么看也不像个为非作歹之徒。他收剑抱拳行礼,朗声说:“前辈问的是主脑,并未问其他。这主事的人,正是晚辈庄清河。”
“唔!你就是出道不久,在南京镇江府北固山,大打龙虎擂夺得龙旗的主人,被人称为浊世神龙的庄清河。怪不得我说面熟,那次我也在场袖手旁观,所以记得。咦!你出道不到十年,刚挣得名头不久,怎么就堕落得与贼同流?未免太糟蹋自己了。哼!凭你,也不够主事、虽则你的名头够响亮。退回去!叫主事的人出来。”
浊世神龙傲然一笑说:“前辈可是人称终南隐叟的崔前辈昆仲么?”
“我,正是终南隐叟崔庭芳;那是舍弟庭桂,怎样?”
“前辈是要架梁子?”
“呸!见不平拔剑相助,架什么架子?”
“一切所为乃是晚辈所促成,前辈可推晚辈是问。”
“那就好。”终南隐叟泰然上前,又厉声道:“谁下手杀了彭都指挥全家?”
“一切乃是晚辈所为。”浊世神龙朗声答。
终南隐叟冷哼一声说:“叫你们十三个人一齐上,老夫打发你们,血债血偿,报应不爽。”
浊世神龙举手后挥,一面撤,沉喝道:“诸位快退,庄某独当一面。”
终南隐叟狂笑道:“要让你们全身而退,我崔庭芳早在江湖除名了。哈哈哈哈……”
他一笑不打紧,那足以令人气血狂涌,可以降龙伏虎的夺魄神音,以雷霆万钧之威麇临,直薄众人耳膜。
“哎……”有人狂叫,翻身栽倒。
浊世神龙急敛心神,仗剑凝神行功,抗拒那难以抗衡的神奇音波,额上汗珠掺和着雨水,往下直滴。
寒风掌冷沛年,坐在地上凝神行功。
哈哈狂笑声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长啸,音源似在五里外,向这儿轰传。
终南隐叟突然止笑,向乃弟说:“高手来了,听啸音,可能是千手如来李宁那假贼秃,正是主脑,天下间只有他有如许高深的功力。你先走一步救人,我要教训他一顿,免得他狂妄得不可救药,再令生灵涂炭。”
崔庭桂却摇头道:“不打紧,灵丹有效,这人有救了,即使再拖一个时辰料亦无妨。”
笑声一落,众人即如大梦初醒,全站起了,一个个脸上变色。终南隐叟向浊世神龙冷冷地问道:“谁走得了?走给我老人家瞧瞧啦!”
浊世神龙脸色一正说:“前辈要找的人是首脑,晚辈就是,似不应牵连他人。言而无信,前辈不怕被人耻笑么?”
“你真要甘心为人顶罪?”老人家沉声问。
“事实如此,谈不上顶不顶。”浊世神龙泰然地答。
这时,寒风掌突然接口道:“庄老弟,咱们毙了他。”
老人家呵呵一笑,指着他说。“你这荆襄余孽,死有余辜,还敢在这儿逞英雄?呵呵!你认为千手如来那假贼秃来了,便可如意了么?你少做清秋大梦,那家伙只接得下老夫三招,不信等会儿便可分晓;假如你不走,可以留下见识见识,只怕那时你想走也没有机会了。”
浊世神龙一听老人家口气已松,分明已有网开一面之意,赶忙转向寒风掌叫道:“沛年兄,请领朋友们退。”
“不!毙了这两个欺世盗名的老匹夫再走。”寒风掌冷沛年似乎坚决地存心一搏了。
“退!”浊世神龙沉下脸叫。
“什么?你竟敢撵我走?”寒风掌讶然问。
“是的,小弟斗胆。”浊世神龙的语音益厉。
寒风掌眼中闪过一道冷电,转首向两侧同伴看去。他们脸上的神情极为诡谲,皆用难以了解的目光向他注视。他无法分辨那是祈求的眼光,却认为是对他轻视的表情,只觉脸上无光,羞愤难当,突然一咬牙,一声不吭扭头便走,三两起落,便消失在烟雨蒙蒙之中。
众贼一看寒风掌动身,全问浊世神龙颔首,面泛愁容举手示意,便待回身。
崔庭桂怀中的天涯过客,突然虚弱地说:“老前辈,请叫他们站着,晚辈有话说。”
他的话,只有两老可以听清,终南隐叟立即大喝道:“站住!林世铭有话对你们说。”
众人吃了一惊,变色而立不敢妄动。天涯过客接着说:“老前辈,请叫他们不可再胡作非为欺善怕恶,多杀无辜。彭大人的家小,他们如不放手,林世铭必定教人追他们到海角天涯,剑剑殊绝。请告诉他们,我如果不死,定能办到,必须办到,我会活着回来的。”
终南隐叟将他的话传出,最后说:“你们记住,老夫也将回这儿来。这儿是池州府石埭县,距黄山近在咫尺;老夫在黄山有朋友,经常到黄山盘桓,所以我会回来。彭家村如再有风吹草动我惟你们是问。滚!”
天涯过客突然竭力大叫道:“我会回来,或者我的孩子回来……”叫完,昏了过去。
十一个人走了,只留下浊世神龙。终南隐空对他冷然一笑,沉声道:“你站在那儿,老夫等会儿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浊世神龙傲然一笑,夷然地说:“晚辈随时恭候教益。”
终南隐叟点头淡淡一笑,突然仰天长笑。怪!附近只闻到些少音浪,但他似乎已用上了神功。
等了许久,没有任何反应。抱着天涯过客的崔庭桂冷笑道:“假秃驴不会来了,他已听出是我们的夺魄神音。”
隐叟凝神倾听良久,除了风雨之声,没有任何声息,便转向浊世神龙道:“青年人,你走错了路了。怪!你为何与荆襄余孽走在一块儿,惨杀无辜?”
浊世神龙神情木然,说:“前辈错了,千手如来李宁兄乃是湖广沅州的殷实人家,在沅州素有善名。寒风掌冷兄,也是南召有名的武师,前辈怎可说他们是荆襄余孽?那狗官彭胜安为官不仁,在荆湖惨杀多少无辜,前辈可曾知道?”
“你与冷李两贼结交多久了?”老人家冷然问。
“一年余,打出来的交情,彼此钦服,结为知交。此次为友诛仇,义不容辞两肋插刀。”
“呸!你这糊涂蛋无药可救。”
“前辈有何所指?”
“哼!你简直荒唐糊涂。这事我已打听得一清二楚,晚了一步,致令贼子们胆大胡为;要不是林世铭及时赶到,彭家村岂不完了?你自命英雄不凡,反被聪明所误。那千手如来乃是李胡子的得力悍贼,恐怕还是李胡子的堂弟。这家伙与刘千斤刘通的手下恶僧尹天峰是师兄弟,他自己并未落发出家。刘千斤被擒,与苗龙等四十名悍匪同被磔死,建立的伪汉只有一年零五个月的寿命;凶悍的石和尚也只多活了半年。尹天峰也在古口山被诛。千手如来幸而逃得性命,投入李胡子一伙,声势更大.流毒千里,前后死了好几十万人。七年前李胡子伏诛,千手如来乘乱逃命,到沅州落籍。在家他便是李缙绅,仍怙恶不悛,结交亡命;外出他便成了假和尚千手如来。至于寒风掌冷沛年,正是李胡子的得力臂膀。呸!你这蠢东西为何不打听打听,使贸然计事?真是嘴上无毛,做事不牢。那彭胜安都指挥,乃是都御史项忠手下的勇将,项忠虐杀流民数十万,与彭胜安无关,而且,在他手中存活的无辜,不下上万之数。天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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