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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镝情潮-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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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已听出端倪,判明了敌我,他叫:“着!”
白龙筋鞭突然贴地而飞,“嗤”一声卷住了黑虎陶高的左脚,向后猛带。
可惜,他的鞭必须通过黑影的落脚处,一阵有无穷潜劲的护体内家真气,从黑影身上发出,消去了鞭上的不少真力。不然一带之下,黑虎陶高的左脚,不断也丢掉不少皮肉,管教他有受用的。
黑虎陶高左脚被卷,吃了一惊,猛地一抖腿,震开了纠缠,但也被带得向前一栽,鞭招便现出空隙,电芒乘机楔入,奇快无比。
“哎呀……”他猛叫,右耳轮翩然坠地,他方感到剑气乍敛。
众贼在同一瞬间,发出震耳大吼:“事不宜退,迟恐生变,上!”
贼人在吼声中,向两侧一分,跳入水中,从水上向彭胜安两侧旁急泳而来。
黑影割下黑虎陶高的右耳朵,急叫道:“林公子,随我来,上船走。”
声落,人已掠过君珂,向洲尾角芦苇丛中射去。
君珂的白龙筋鞭飞舞不止,挡住追来的贼人,大叫道:“前辈,请带小可的同伴先走。”
黑影收了剑,分挟彭胜安和小云,喝道:“退!等会儿走不了。”
两仪阴神疾冲而上,左手袖底飞出五枚歹毒的冷焰镖,这是他的成名暗器,江湖中闻名色变,同时软剑在暗器之后,跟踪袭到。
君珂早知他的冷焰镖厉害,但并未在意。皆因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十分珍惜自己的名头,极少使暗器,除非是已到了生死关头,不得不用来救命之外,平时是不胡乱使用的。目下对方已占绝大优势,胜算在握,怎犯得着用暗器伤人?
两仪阴神存心歹毒,一发五枚,也未先出声警告,且随暗器扑上进击,太狠毒了。
君珂正想撤走,他神目如电,已发觉两仪阴神袖底飞出的细小银芒,知道不妙,一声大吼,左掌右鞭急起自卫。可惜!晚了些儿,银芒来得太快太突然,掌风和白龙筋鞭击落了四枚冷焰镖,也阻住了两仪阴神的疯狂进扑,最后一道银芒后发先至,射中他的左胁。
生死门奇功的反震力,仍难完全消去冷焰镖专破内家气功的劲道:“嗤”一声破空飞入,插入肉中三分即无法再进,生死门神功已发挥了最大效能。
冷焰镖虽造成轻微的伤痕,但奇毒沾血即行溶解。君珂只觉胁下一麻,暗叫“糟了”!手一抄拔出了冷焰镖,一声怒吼,连攻三鞭,转身飞遁。
在转过身形刚起步的刹那间,他的左手用全力将镖向后悄然打出。
两仪阴神狂笑急迫叫:“你中了冷焰镖,哈哈!一命难……哎……”
随着最后一声“哎”,他突然刹住脚步,手按小腹,身躯被冲势带得旋了两圈,软剑坠地,一面狂乱地去抓胁下的百宝囊,大概是想找解药。可是镖已入腹,穿过了内脏,透背而出,有解药已派不上用场了。
他身后,未入水的贼人也向前冲。谁也没料到两仪阴神已被他自己的暗器所伤,前冲之势会突然停顿。贼人急冲而上,恰好撞上了。
两仪阴神转了第二次身,“砰”一声问响,被后面的同伴冲倒在地,解药瓶跌出囊中,洒了一地粉末。接着前胸被踏了一脚,他立即昏阙。从此,四大魔君少了他两仪阴神,他的名号逐渐被人淡忘。
君珂感到胁下麻木之后,逐渐生出一道冷流,循经脉流向全身,但他无暇取师鱼解毒散服用,仍能忍受得了,人去如电射,在黑影之后没入芦苇中。
芦苇中的小船,正是黑影之物,他飞掠而上,向后面跟来君珂叫:“快!上。”
君珂飞荡船中,黑影发出一声狂笑,大桨“砰”一声击在水面上,无数水珠像利箭,向后面穷追不舍的贼人洒去;船也在一击之下,宛若劲矢离弦,射向茫茫江心,在波涛中三五起落便消失不见。
桑落洲中,杀声渐隐,双方的人死伤惨重,只好各自逃离斗场。
银剑白龙在船上坐镇,眼看双方的船只一一沉没,所余寥落无几,水中人头忽隐忽视,大多数水贼皆顺水逃生去了。他仰天吁出一口气,自语道:“杀狗官的大事已了,且回岸上看看爹赶回来了么?今晚黑龙帮倾巢而至,爹大概未见到天玄老杂毛。”
他没想到爹爹寒风掌不但见到了天玄观主,而且几乎送掉老命。由于双方的主脑皆不在洲中了,贼人们并非全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没有人约束,精灵乖巧的人,早已乘乱溜走了。在水中杀人拚搏,尤其是在夜间,被杀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连洲上全算上,留下的遗尸只有百余具,真正的伤亡数字,是无法计数的;有些尸沉江底喂了鱼鳖,有些逃了重新亡命天涯。
银剑白龙命大船驶向桑落洲,劈面遇上一条从洲中逃出的快艇,他大叫:“月黑。”
“风高。”对面快艇突停,传来清晰的回答。
“大事如何?”他再问。
“大事不好。”对答得顶干脆。
“怎样了?”
“彭狗官可能未被烧死,被人救走了。洲上来了十五名老少美女,杀人如砍瓜切莱。郑老前辈和黑虎陶爷下落不明,洲上无人可挡。”
“那些女人是何来路?”
“不知道,她们见人就杀,不分敌我,其中有一名女人,一面杀一面叫少公子的名号,可怕得紧。”
“洲上还有咱们的人么?”
“不知道,大概没有多少了。”
银剑白龙心中一惊,想不起这十五个人的来路,既然叫他的名号,为何却又杀他的党羽?连黑虎陶高和两仪阴神都下落不明,想来这十五个女人确是可怕,自己目下孤掌难鸣,何必到洲中找霉气?思之再三,他决定不再到桑落洲,向后面跟来的五条小艇叫:“到九江府,明日派人前来善后。”
黑虎陶高丢了一只右耳,心中懊恼,人又追丢了,他一气之下,立即率领余贼,找到船只返回九江府,留一些人在收抬残局。
桑落洲上血腥冲天,人影一一消失。
十五个女人,在洲上搜寻不休,直将洲上的余贼杀光,确找不到银剑白龙,方回到九江府,在码头上擒了金羽大鹏,派人打听银剑白龙的下落。
君珂上舟之后,黑影将小艇划出洲右航道,他喘过一口气,只感到心力交疲,几乎瘫软舱中。
他感到寒冷已麇临全身,赶忙解下如珠姑娘。姑娘看他浑身颤抖,惊叫道:“恩公,你的手怎么这般寒冷?”
他吃力地解开百宝囊的油绸盖,掏师鱼解毒散吞下两包,说:“我……我中了暗……暗器,暗器有毒……”
黑影突然放下桨,奔到扶住他急问:“林公子,你中了谁的淬毒暗器,症状……”
他坐正身躯,丹田下热力已开始运行,说:“是两仪阴神的冷焰镖,小可已服下解毒圣药,料必无妨。请问前辈高姓大名,临危援手之德,晚幸没齿不忘。”
黑影用手在他身上探索,发觉丹田下有暖流上升,喜悦地叫:“好了!解药对症,无妨,你真是林君珂?”
“晚辈从未改名换姓。”他语气微温。
“呵呵!别生气,你用鞭,我因而生疑。你是银河钓翁的门人?”
“咦!前辈怎知道的?”
“飞云散人瞿印,传了你三招保命剑法。”
“咦!前……”君珂讶然叫。
“你在忏情谷……”
“前辈是……”君珂惊跳而起急问。
黑影用一声呵呵大笑阻止他往下问,笑完说:“我姓钟,名飞,人称我无情剑客。”
君珂“呀”了一声,说:“哦!你是珊姨的妹夫……”
“是的,方妤是我的妻子。呵呵!你该叫我二姨夫。”
君珂身上的寒意逐渐消退,长揖为礼说:“恭喜二姨夫,珊姨和二姨可好?”
“她们都好,多承动问。呵呵!你怎不问四位丫头好?她们对你无限情深,念念不忘哩。”
君珂脸上一阵热,讪讪地说:“二姨夫取笑了,小侄怎敢有渎四位小妹?”
无情剑客按他坐下,一面轻摇双桨,叹口气说:“缘之一字,不可思议,也不可强求,我不怪你。说起来,我该好好谢你,由于你进入忏情谷,我夫妻得以言归于好。你二姨恐怕你在江湖吃亏,月前要我跑一趟江湖,一方面是找你,此外还得找飞云散人老神仙。天假其缘,我总算赶上了,不然……唉!你怎么孤家寡人到桑落洲冒险?报恩的事完成了么?”
君珂站起,扶起软倒在舱中的彭胜安说:“二姨夫,这位就是小侄要找的彭恩公,他受刀剑之伤,失血过多,二姨夫可有护住元气的刀创药?”
无情剑客一惊,放下桨说:“哦!贤侄,我也恭喜你壮志得酬,刀剑之伤小事一件,我够好的灵丹妙药。”
无情剑客从小包裹中取出一只玉瓶,喂了彭胜安两粒丹丸,一面询问创口所在,一面用另一种药散敷上创口,然后重新操桨说:“伤无大碍,不消两天自会复元,目下先让他躺下歇息,不必打扰他。船放九江,先找地方安顿再说。”
小舟逆水急射,五更初泊靠九江府码头,一行人直待城门开启,踏着晨曦进了九江府城。
九江府城仍是卧虎藏龙之地,桑落洲的余波未了,大部份有关的人,都在城廓附近藏身等待机会。
距府衙前街不远处,浔阳老店一早便来了三男三女,还有一个小娃娃,大清早落店,邪门!
无情剑客吩咐店家准备了一所有内间的上房,安顿了女眷,整备吃食替彭胜安压惊。
九江府城中沸沸扬扬,传出了桑落洲昨晚的血案。据府衙传出的消息,说是昨晚桑落洲中,贼人拦劫官船,新任重庆府知府王大人全家惨遭横祸,施州卫指挥使彭大人亦同时波及,两家老小葬身被火焚的大船内,无一幸免。护送的一百六十名护军,仅逃出十九名水性不错的人,桑落洲中,遗下一百一十八具贼人尸体,九江府知府大人,已经将现场封锁,详文快马呈送布政使衙门,侦骑四出,是重赏严查凶犯。
客房外间中,无情剑客、君珂、彭胜安三个人,一面品茗一面商议行止。
无情剑客面色凝重,说:“目下贼人定不甘心,可能已经在各地布下暗桩眼线,搜索彭老弟台的下落,甚至会到施州卫潜隐伺伏,此行不仅道途凶险,而且日后安全堪虑,据我所知,施州卫的卫所军。不仅人数太少,老弱残兵却多,委实无法应付可以高来高去的江湖匪盗,更不必说抗拒武林中一流高手。贼人对彭老弟定然志在必得,那怕再等上十年八年,他们也会耐性等候动手的机会的,彭老弟你可以仔细衡量,方能决定行止。”
彭胜安经过昨晚的变故,似乎突然苍老了十年,精神萎顿,毫无生气他长叹一声说:“钟老哥,我心中乱极,委实难以抉择,唉!”
内外间之间,隔了一道竹帘,帘内突传出彭夫人幽幽的叹息声说:“老爷,不必再思考了。可以听林哥儿的意见。”
君珂摇头苦笑,反问道:“小侄放肆,得先请教老伯对仕途的看法,能见示么?”
“功名富贵如浮云,何用问得?自得令尊八年前援救重生之后,遁隐林泉整整八春,如不是朝廷指令池州府大人限期查报以便起复,岂会有昨晚血染桑落洲之祸?”
君珂坚定地凝注着彭胜安说:“依小侄之见,目下盛传老伯全家遭劫,正是藉机摆脱朝廷羁绊的大好机缘。老伯既然无意仕途,何不趁机再隐林泉?”
“只是,去处却大费周章。”彭胜安沉吟半晌方徐徐答话。
“老伯是否打算重返龙游?”
彭胜安摇头表示不可,帘内彭夫人接口道:“林哥儿可否代为觅地暂隐?要不,相烦钟伯伯可否让忏情谷仙府收容一段时日?”
无情剑客心中为难说:“不是老朽矫情,事实是我做不了主。”
君珂接口道:“珊姨乃是性情中人,对小侄尚无恶感。小侄拟修书一封,由二姨夫转呈珊姨乞请收留彭恩公全家予以安顿。二姨夫认为可否?”
无情剑客沉吟半晌说:“好吧。珊姨对你十分推崇,且护呵备至,有你的书信,料她不会令你失望的。哦!贤侄,你何不亲自护送彭老弟全家动身赴忏情谷?”
君珂苦笑道:“目下风雨飘摇,贼人皆知彭恩公全家被小侄救走,必将倾全力搜寻小侄的行踪下落,全力相图。而且小侄与人有约,必须觅地……哦!践约事小,彭恩公阖家安全事大,小侄请二姨夫护送彭恩公启程,日后有缘,自当走忏情谷诣府叩谢大德。”
“贤侄与人有约,是何种约会?”
君珂不能说,淡淡一笑道:“极平常的约会,会期早着哩。”
无情剑客心中有数,看了君珂的神色,他有点了然,这种约会定非“平常”两字可以推搪得了的。但君珂的语气中,却大有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情流露,显然有难言之隐,目下不可能逼出内情的,便暗自留心,且不必先行揭破,问道:“贤侄既然有事,我自当代为护送彭老弟首途。但不知贤侄今后行止如何?”
君珂俊目中神光电射说:“二姨夫可暗中雇舟护送彭恩公悄然东下,小侄则放出消息,说是要护送彭恩公到施州卫就任,舍舟就陆,沿江右官道西上武昌府,引诱银剑白龙出面,宰了这人面兽心的畜生,永除后患。”
无情剑客一惊说,“贤侄不可,你怎能以单人只剑冒险与匪群拼命?”
君珂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小侄单身一人,天下大可去得,相信能留下小侄的人,除了青城炼气士之外,能者不多。”
行止就此决定,无情剑客上街踩探消息,并找下放的船只,其余的人在店中早早歇息。
君珂的心情有点焦躁。他知道,这次使用金蝉脱壳调虎离山计,他自己所冒的风险是不言可喻的。如果中途泄露行藏过早,贼入必定倾巢而出,大索水陆两途,势必危及无情剑客护送的大计,假使贼人不在中途下手,定然计划得极为周密,设下天罗地网,在前途等待着他,能否闯出天罗地网,他不敢往下想。
他开始拾掇行囊,行囊极简单,一个装换洗衫裤的小包裹而已。百宝囊是随身携带的,白龙筋鞭围在腰中,另有一把拾来的长剑之外,另无长物。
收拾停当,他正想外出,门外突然响起弓鞋细碎声,接着门环轻叩了三下。
浔阳店后进上房极为幽静,前院有花园,后院是亭园,一排上房用走廊连起,每一间皆有内室。落店的人三更灯火五更鸡,客人都在五更会帐离店各奔前程,所以上房中早已没有客人住宿了,偌大的后进,只有他们三男四女寄宿。
隔壁是彭胜安的上房,弓鞋声从隔壁渐渐移近,想必是小丫头小云来了。
“是小云姑娘么?”他出声问,一面拉开了房门。
门外果是娇小玲珑的小云,她盈盈行礼,说:“公子爷万安。小婢奉小姐之命,前来打扰公子爷的清静。”
小云虽仅十三岁,但也算是女人,他的房间不能有女人逗留,所以他拒挡在门外惑然问:“小姐有事么?”
“是的,小姐着小婢禀知公子爷,倘若公子爷不同往忏情谷,小姐不放心公子爷单身涉险,所以绝不随钟爷启程。”
君珂一怔,急道:“这……这怎成?已经决定了的,怎能更改?是小姐的意思?”
“是小姐的意思,也是夫人的意思。小婢告辞。”说完,敛衽行礼退去。留下怔在房门口的林君珂。
有些人常自我吹牛,对处事自认有一套,说是大丈夫挑得起,放得下,不错,大有道理。这种人性格的趋向,概略可分两种。一是真正的大英雄,意志坚强,心硬如铁,不受任何事物所左右,不为任何境遇所动摇,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另一种像铁石,阴沉凝重,深藏不露,似乎经常在用冷漠的神色。冷眼窥伺尘世的纷扰,他自己则择肥而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两种人都可怕,他们的意志和所追求的事物,常会毁灭别人成全自己。
第二十一章 望夫恶斗
天涯游子林君珂不是这种人,有时不但挑不起,也放不下,所以他根本就不配称为大英雄。
他明知银衣仙子是他的死对头,而且小楼风雨所铸的过错是被逼的。他却内疚于心,挑不起放不下。
对庄婉容,他也发生同样难挑难放的情愫。
龙游山村邂逅如珠,她的形影在他心中烙上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想爱,却又不敢,想抹掉她的形影,却又难以割舍,可怜,真无可救药。
昨晚他冒险救出了彭胜安父女,他将她背着冒死突围,在下意识中,他的敢于拼命虽说是为彭胜安,其实也为了如珠,他必须拼死保全心中难以或忘的意中人。
人救出了,他却又不敢面对现实,不敢和她走在一块儿,免得陷入不克自拔之境,他要逃避,因为对银衣仙子和庄婉容,他早付出真挚的感情,不能再卷入漩涡之中,所以他请无情剑客护送彭胜安一家子赴忏情谷,他自己藉故逃避现实,避免和如珠接触。
他已调息行功消除了昨晚狠拼后的疲劳,心中仍烦躁不安,想早早离开,免得难以处理感情上的纷扰。
他拾掇好行囊,小云却将如珠的意见传到,说是如果他不随行,她不放心让他轻身涉险,不肯随无情剑客首途前往忏情谷,不仅说是小姐的意思,也是夫人的意思云云。
他楞在门旁,小云走了许久,他仍未移动身形姿态,傻啦!
她不放心,不让他涉险。天!真够他回味的。
他眼前,似乎幻现出如珠那双深潭也似的大眼睛,这双眼睛,曾经令他震撼,曾经令他魂牵、梦索,这时似乎正在向他凝望。
“砰”一声,包裹落地,这轻微的响声,惊醒了他的幻觉。他将门掩上,烦躁地在室中往复走动。
猛地,他右拳擂在左掌心上,咬了咬下唇,突然吐出一连串喃喃低语:“我不能,走!我得走,我必须离开她,远远地离开她,我怎能一误再误,误人误己?我林君珂不是好色之徒,我必须走。”
他决定立即进行散布谣言的计划,取一条头巾将发结包了,换了一身褐衫,用灯烟将脸部涂成了薄薄的淡灰色,大踏步从后院走后门,进入闹市之中,向最近的一座酒店走去。传播谣言,酒店是最理想的场所。
不久,他又换了一种衣着装束,找到一家骡马店。神气活现定下了两辆骡车。九江府的骡车也走武昌,但不傍着大江走,经幕阜山余脉到兴国州,绕至兴国州的通山县,再分路西至岳阳,北走武昌。通常骡车在通山换车,由另一家骡车店接运,因为在九江至武昌,以水路为主,雇车走陆路的客人,太罕见了。
当晚三更,一艘小船悄然顺流东下,船中,内舱是彭夫人母女和小云,她们心中惶惶,余悸犹在,昨晚的刀光剑影,令她们永难或忘,外舱中,彭胜安与无情剑客熄灯对坐,暗中戒备。
君珂卓立船头,在夜色茫茫星斗满天中,向江面全神戒备,看是否有岔眼的船只在左近出没。
江面有夜航的船只,各自悄然滑行,船首的夜航灯一无异样,看不出有何不妥。
破晓时分,船抵湖口江面,船向岸旁缓缓靠去。
舱内的彭胜安一怔,讨然问:“钟大侠,是要登岸吗?”
无情剑客微笑着摇头说:“林贤侄在这儿有事,船不在这儿停泊。”
船距岸仍有三五丈,君珂大踏步进舱,长揖为礼,向两人说:“彭恩公与二姨夫请保重,小侄告辞,祝此行顺风,他日有缘,容再相见。请代向伯母及如珠小姐致意,后会有期。”
他抓起小包裹,头也不回闪出舱面,人如大雁凌空,轻灵飘逸地跃登江岸,一声珍重,隐没在夜色苍茫之中,迳自去了。
彭胜安惊讶地正欲站起,无情剑客一把拉住他说:“林贤侄乃是性情中人,让他去吧!他这次引贼西追,风险极大,但武林中人为义轻生,乃是份内之事。他功力超人,或许可以自全,你我唯一可做之事,便是为他祝福。”
九江府城中,沸沸扬扬,盛传着彭指挥使并未死于桑落洲,但妻女俱被所害,皇命在身,他已准备舍水就陆,赴施州卫就任。
第一天,九江至瑞昌的客人中,没发现岔眼的行客。
第二天,暗桩伏线探出有人定了骡车两辆,已付了车钱,去向是武昌府。但定车人始终未现身,说是三天后启程。
第五天,起初雇车的青年人来了,说是明日一早启行,退了一辆车。
店中伙计大概已得到警告,立即询问青年人的姓名,得到的答复十分令人满意:“林君珂”。
第六天一早,城门一开,骡车以不徐不疾的速度,驶出了城门。
消息在江湖人的圈子里,传得极为迅速。六天的日子不算短,银剑白龙尽有充裕的时间准备他将九江府的残局让千手如来去善后,自己率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物走了。不止此也,他的柬帖亦已传出了。
骡车没有赶车的伙计。只有一个英风超绝的青年人,正是天涯游子林君珂,他自己掌鞭。车门关得紧紧地,不知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车后行李架上,堆了两只大包,看去像是行囊,却又不太像。
巳牌正,车过瑞昌,开始进入山区,沿清盆山山麓向西急进。这一天太平无事,当天夜间,在银山宿店。
第二天午间,车经兴国州,沿富川上行,向通山赶去。
君珂为了不愿自找苦恼,毅然早挥慧剑斩断情丝,在湖口登岸飘然逸走,他要将如珠那令他震撼的眼睛忘掉,不许感情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甘愿做一个临阵退却的情场懦夫。
他按预定计划进行,故意将行期延长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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