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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明岛的苔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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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时候,在岛上住过吧?”七叔公慢条斯理地一边清洗茶具,一边开口问道。

  “嗯,三岁到六岁。”

  不知是因为七叔公清洗茶具的动作很轻柔,亦或是他说话的语速偏慢,何淼淼非但不觉得他古怪,反而感觉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虽然他瘦长干瘪的脸确实给人一种距离感。

  “三岁……”七叔公念叨道,“那和立秋来的时候,倒是差不多大呐……”

  何淼淼闻言一愣,说:“我以为外婆是土生土长的岛民。”

  “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我们这些老骨头一个个入土,慢慢也就没人晓得咯。”

  七叔公边说边拿起桌底下一个破旧的奶粉罐,从里抓出一把茶叶,细细碎碎地放进茶壶里,又将滚烫的开水浇在茶叶上,袅袅升起的热气与茶叶的清香弥漫开来。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还请说给我听。不瞒您说,我跟外婆住了三年,其实对她了解很少,如果不是您,我甚至连外婆叫立秋都不知道……”

  “这倒也不能怪你。”七叔公靠着椅背,轻吞慢吐的言语一如那焖在茶壶里的茶叶,他叹道,“这人呐,也是稀奇古怪,明明有名字,叫的却是一个身份。听着倒也亲切,但活了一辈子呵,最后也就落得这么一个身份……”

  “七……”

  何淼淼刚想唤七叔公,听了这番话不禁噎住了。岂止“双庆嫂”如此,“七叔公”不也是没了本名的身份?

  “您刚才说,我外婆也是三岁来暮明岛的?”何淼淼略过称呼,转而问道。

  “岛上的女人们说她看着像三岁,八九不离十吧。”七叔公见茶水焖得差不多了,娴熟地倒了三杯茶,示意何淼淼自便,说,“那是五九年的立秋,当时我和双庆也就十岁,没事就在海边瞎倒腾,结果正巧发现一个女娃在浪里浮浮沉沉。”

  何淼淼大吃一惊,说:“外婆是漂到暮明岛的?”

  七叔公不置可否,目光望向了传达室门外,外面的阳光灿烂更衬托得里边一片阴凉。

  “我和双庆把她捞了上来。她的命也是够硬,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可能也是那时耗了运气,到老的时候,早早就……”说到外婆的去世,七叔公似乎有些黯然,他端起茶喝了口,这才接着说下去,“再后来……她被双庆一家收养。立秋来到,得名陆立秋。”

  万万没想到,外婆的名字竟是这样来的。但收养的话,不是双庆的妹妹吗?莫非日久生情,亲情变爱情了?

  对此,七叔公的回答却是:“我们那个年代呐,可不兴自由恋爱,不像你们小年轻,整天情啊爱啊挂嘴边。立秋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双庆的妹妹……童养媳,你晓得不?”

  童养媳……这样的故事走向令何淼淼始料未及。

  “立秋倒是一直唤双庆哥哥,但哪个会不晓得她是双庆的小媳妇?我们这些一同长大的,再怎么玩闹怎么亲近,也不能越了规矩。”

  立秋爱双庆吗?何淼淼想问,但显然这个问题不该问七叔公……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七叔公正打算将空杯满上,却发现茶已经凉了,他倒掉壶里的茶水,重新倒入开水。

  “铃铃铃——”

  下课的铃声响彻校园,开始走动的学生让安静的校园瞬间热闹起来。

  七叔公双手背在身后走出传达室,何淼淼跟着走了出去,虽烈日当空,蝉声巨响,但拂面的凉风叫人无视所有燥热。

  两人站在校门口,一眼望去,半山腰的暮明庙在郁郁葱葱的绿树间若隐若现,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天的“打阿巴”。

  七叔公黝黑的脸上扬起一抹难得的笑意,说:“昨天‘打阿巴’的舞步还是立秋改良的呢!当年她‘打阿巴’的时候呐,全岛的人都来看,小伙子看完回家都抱怨说怎么收养立秋的就不是自己家?”

  说到小伙子,何淼淼慢慢掏出口袋里的那张黑白照,递给并肩而立的七叔公,问道:“这上面的人……是您吗?”


第55章 照片里的人

  老花眼的七叔公接过照片,伸长手臂远远地端详着。

  过了塑的黑白照在太阳底下反着光,光亮恰巧挡住了照片右侧年轻女子的脸庞,只看得清当时年仅七八岁的小陆娜,以及左侧文质彬彬的男子。

  七叔公略微颤抖地调整角度,光亮缓缓移开,终于见到了那头长度适宜的波浪卷发,那双盈盈秋水般的大眼睛……

  立秋……

  七叔公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微微哆嗦,沧桑的脸上有太多何淼淼看不懂的情绪。

  七叔公看照片的时间远超何淼淼的预期,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七叔公才回过神来。

  “我一大老粗,就算守了一辈子学校,我这学问跟气质,也抵不上顾先生的一根手指头呐……”

  说着,七叔公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还给何淼淼,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走回暮明高中。

  他没有回传达室,而是走到操场边上那棵高大的玉兰树下,轻抚着树干说:“以前呐,这里可没有高大漂亮的楼房,搭了几间平房,就算是咱们暮明岛的第一所学校咯。”

  何淼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片,想必背景里的平房便是当时的教室吧。

  “您刚刚提到顾先生……”何淼淼轻声问道。

  “顾先生是来岛支教的老师,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陆娜七八岁的时候,一晃眼就几十年了……”

  上了年纪的岛民至今仍记得,顾先生第一天上课时的盛况——教室外边被岛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氛围比里边还要热烈。

  倒不是对知识多么渴求,而是听闻这位顾先生眉清目秀,声音动听,与岛上晒成黑炭又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有着天壤之别,引得姑娘们纷纷前来围观,而小伙子们看这架势也坐不住了,就跟着跑来,想要见识一番。

  顾先生当天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这也是顾先生的固定打扮,若稍加留意,还会发现他胸口左侧的口袋永远别着一支钢笔。

  顾先生写得一手好板书,采用竖行右起的方式,不仅字行云流水,举手投足也十足飘逸。

  “当时他念一句,学生跟着念一遍,抑扬顿挫,他朗读当真是好听呐!”七叔公望着远方,似乎就站在当年的平房前,说,“姑娘们听得边笑边互相推搡,喜庆得就像结束了一年的劳作,终于去森林泡温泉洗去一身疲惫一样……”

  何淼淼听得出了神,这样的故事质朴得好似在古代那般遥远,竟是发生在外婆与妈妈的年代。

  “那小伙子们岂不是很生气?”何淼淼忍不住笑着问道。

  “气得起来就好咯!”七叔公微弓着身子往传达室走去,说,“这顾先生不单书教得好,为人又谦和。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只要他有空,那必定落手落脚地帮大家忙活。而且啊,他还帮大家写信。”

  “写信?”

  两人已经重新落座,在新一轮的沏茶中继续着往事。

  “那个年代,你们这一辈可想象不了咯!公用电话都是好几年之后才在杂货店装了一台,老林头——也就是东白那孩子的外公——那家伙的嗓门呐,打个喷嚏整座岛都能听见!每每来电话,他就会喊‘谁谁谁家,来电话啦!’”

  七叔公脸上洋溢着笑意,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物资缺乏却又叫人念念不忘的时代。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顾先生来的时候还没有电话呢!想和岛外的亲友联系,写信是最方便的,偏偏咱们这些人哪里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七叔公如今能写能读,还是这些年一边当门卫,一边蹭课学习的结果。

  何淼淼这才明白顾先生代大家写信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

  这样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先生,将岛民们最质朴的言语,甚至是岛民们无法表达的心思,通通幻化成最美妙的文字写在纸上,让思念与牵挂得以传递,那是多么叫人心动的瞬间啊……

  那天晚上坐在地板上写着字条的林东白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何淼淼脑海,他的刘海稍稍有点长,写字的时候垂在前面,似乎随时会触碰到那长长的睫毛……

  她在想什么啊……

  何淼淼面红耳赤,赶忙端起茶一口灌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念叨着:“天气真是热啊!”

  好在七叔公未看出她的异样。

  “那顾先生后来怎么样了?”何淼淼重新回到话题。

  “顾先生支教了两年,后来回了城,也就没了消息。”

  “这样啊……”何淼淼呢喃道,“莫非这照片是离别留影?”

  七叔公靠着椅背,说,“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我可就说不上来了。不过那时候拍照可是稀罕事……”

  七叔公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这张照片并非毫无意义的偶然。这也与何淼淼的直觉一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非常重要,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昨晚不是收到一个快递么?指不定是顾先生寄来的。”七叔公突然说起了快递。

  “您的意思是……顾先生会特意寄东西给立秋?”

  何淼淼不明白七叔公何以作出这样的推测,在七叔公刚才的回忆里,并没有提及立秋与顾先生有什么交集。

  七叔公笑了笑,说:“你就当我老糊涂瞎说的吧。”

  何淼淼虽然好奇,但见七叔公无意说明,也就不便继续问下去。

  只是那个快递终究是立秋的东西,虽说立秋已经逝世,后人打开没人会责怪,但是,就算打开,最好妈妈陆娜也在场吧?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一时半会是不会打开了。毕竟妈妈陆娜自从十八岁上大学以来,回暮明岛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看看时间,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聊到快放学了。

  何淼淼起身告别,想说“七叔公再见”,又想起七叔公刚才对这类徒留身份的称呼所发出的感慨。

  “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何淼淼问道。

  七叔公一怔,这个问题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向他问起了。

  “……叶建强。”七叔公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害羞之色。

  “谢谢您愿意和讲这么多往事,建强,再见。”何淼淼笑着挥了挥手道别,便朝校门外跑去。

  这一幕,这声音,这笑容……仿佛穿越了他的一辈子,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了起来。

  他想起那个“打阿巴”的女孩,想起那个人人都叫她双庆嫂,他却只想喊她立秋的女孩……

  他看见立秋站在阳光下,对他回眸一笑,说:“建强,再见。”

  叶建强起身追了出去,却只看见渐渐走远的何淼淼。

  他仰头望向湛蓝如洗的天空,久久伫立着,伫立着……

  他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玉兰花香,终于眼含泪花微笑了起来……

  ***

  下山的时候,何淼淼碰见了桑婆婆。桑婆婆前一天去杂货店买盐忘带钱,知道何淼淼时常去杂货店,就托她顺手把钱还回去。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桑婆婆腿脚不便,何淼淼自然是二话不说应承了下来,只是……希望别撞见林东白才好,起码在她想好怎么面对他之前……

  往杂货店的路上,何淼淼远远便看见叶致远的小货车疾驰而过,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上不少。想必有急件赶着送吧?

  谁知到了环岛公路,却见叶致远从环岛巴士上跳了下来。

  奇怪了,那刚才开叶致远小货车的是谁?

  “朗叔!我得和你借两天货车开开!”叶致远吆喝着进了杂货店。

  只有林华朗自己在看店,何淼淼不禁松了口气。而她的疑问,也在叶致远和林华朗的交谈里有了答案。

  “今天在码头碰见一个女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叶致远说着看了看何淼淼,说,“不过她可比你女王多了!她敲我车窗,说想租我的车两天,给的价钱那个豪气啊,都可以买我这辆车了!”

  “然后你就见钱眼开,把车给人家了?”林华朗笑道。

  “朗叔这话说得!这占人便宜的事我能干吗?”叶致远大义凛然地摸了摸头发,说,“我跟她说,反正也就两天,还不如坐巴士,或者我顺路载她也行,没必要浪费钱是吧?结果,你们猜她怎么说?”

  不祥的预感在何淼淼心头弥漫开来……

  “那位女王大人笑了笑,说:‘我习惯自己掌握方向盘,所以,你租还是不租?’好吧,我模仿不来她的语气!反正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就莫名有种必须双手把车奉上、顶礼膜拜的觉悟……”

  叶致远咕咕咕地灌了好几口矿泉水,哀求道:“事情就是这样了,朗叔,把车借我用两天吧,不然我快递都没法送了……”

  何淼淼已然忘了要帮忙还钱的事,拔腿就往家里跑!

  如此炎热的夏季,她却跑出了一身冷汗,风儿一吹,像掉进冰窟一样令她手脚僵硬,跑起来仿若生了锈的机械一般跌跌撞撞……

  她奋力跑着,刺眼的阳光几乎叫她睁不开眼睛,但她凭直觉往前奔跑着……

  终于,她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她看见自家院子里,停着叶致远的小货车。


第56章 陆娜归来

  院子里荒草丛生,被小货车碾压得东倒西歪的茎干就像无数只伸长的手,从车轮底下挣扎着向人求救。

  烈日当空,晒得仿佛汗水落地都会瞬间蒸腾,而何淼淼却呆立在庭院,望着敞开的大门,攥紧裙摆,始终没有往前迈近一步。

  她曾无数次幻想,再见面时,要以脱胎换骨的姿态站在妈妈面前,证明自己的逃离是正确的,证明她选择走别的路没有问题……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却被瞬间打回原形,怯懦得无法动弹。离家出走后的第一次碰面,会迎来怎样的风暴,她无法想象……

  头发被烈日炙烤得发烫,何淼淼仰头望向天空,发现二楼的阳台上,在一片令人晕眩的阳光笼罩下,陆娜正静静地看着她。

  陆娜身着一袭精裁的连体阔腿裤,衬得原本就拥有173cm傲人身高的她愈发干练高昂。她优雅地搭着栏杆,看似寻常的目光在何淼淼身上稍稍游离了一番,倏然让何淼淼芒刺在背。

  何淼淼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被汗水浸湿、乱糟糟地黏在额头的刘海,晒黑几度的肤色,搭配太过随意的衣着,以及因为紧张而僵硬无比的形体姿态……

  从小到大,当何淼淼做了不符合陆娜心意的事情,陆娜一般不会大发雷霆,而是云淡风轻地说上一句:“自己想想哪里做错了?”

  反思得越“深刻”,就越容易换来“宽大处理”。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无需陆娜开口,何淼淼已经反射性地自我忏悔,并无意识地放大自己的过错,即使她在见到陆娜之前,曾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这就是陆娜——言行举止自然优雅,细微的表情神态却令对方觉得无地自容。

  或许,这多少也是她“时尚女王”、“女魔头”等名号的由来吧。

  “妈妈……”何淼淼强装镇定地打招呼,语气却抑制不住的泄气。

  二楼阳台的陆娜没有搭腔,她返身走回屋内,不一会,便若有似无地传来一阵高跟鞋碰上木楼梯的笃笃声。

  妈妈陆娜下楼了!

  何淼淼飞快地跑到窗边,对着玻璃模糊的影子火急火燎地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深吸一口气,终于赶在陆娜下楼之前迈进了家门。

  “天气这么热,出门也不打伞。”陆娜款款走到何淼淼跟前,拿出手帕轻轻拭去何淼淼额头细密的汗珠,笑意盈盈地说道,“既然一个人跑出来了,那就照顾好自己。你看看你,怎么让妈妈放心?”

  分不清是责备里包含关心,还是关心里包含责备。何淼淼大气都不敢出,妈妈陆娜越是温柔,她越是觉得胆战心惊。

  “吃了吗?”陆娜柔声问道,然后踩着那双经典的尖头高跟鞋走向了厨房。

  厨房的凉水盆里泡着两盒沙拉,那是陆娜来到时放下去的。

  陆娜将它们捞起,一边擦干外盒,一边说:“家里连冰箱都没有,希望别太影响口感。”

  何淼淼稍稍回过神来,将摇头扇从客厅抱过来插上电,风扇欢快地摇头晃脑起来。

  两人面对面坐下。

  “很意外吗?”陆娜拿着叉子搅拌沙拉,说,“我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我以为我的宝贝女儿早就做好了迎接妈妈的准备。”

  弦外之音让何淼淼的神经瞬间绷紧了,她咽了咽口水,说:“……对不起,我不该未经同意擅自进妈妈的房间。”

  “别紧张,妈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机会征求意见的。”

  陆娜一反常态地伸出手来,隔着餐桌轻轻抚摸何淼淼的头发,说:“妈妈也得和你说声抱歉,离婚这件事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不过,变的只是婚姻,你没有失去爸爸妈妈,知道吗?”

  何淼淼不禁一怔,是错觉吗?妈妈这一次的温柔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不是暗含冰霜,反而春风拂面……

  她是在做梦吗?难道说,妈妈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担心她接受不了父母离婚的事实,担心她胡思乱想……

  何淼淼想偷偷掐一下自己,但手又停住了——即使是做梦,也让这个梦久一些吧,让她和这样的妈妈再相处多一会……

  她看着妈妈陆娜,年过四十的脸上,胶原蛋白已随着年岁逐渐消减,微微凸出的颧骨添了几分凌厉。印象中一直光鲜亮丽的妈妈,笑的时候,眼角竟有了细纹……

  “真是太热了,”陆娜轻轻拨弄黏在身上的衣服,说,“你居然受得了这鬼地方。当初我要添置空调什么的,你外婆非说不要,一辈子都那么固执。”

  “外婆好像一直都不怕热,说太阳大代表天气好……”何淼淼怯生生地说道。

  “天气好,呵……”陆娜轻哼一声,难得地露出愤慨之色,说,“好得鱼缸里的热带鱼都热熟了!”

  “熟、熟了?”

  就这样,两人一边吃着沙拉,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陆娜少女时代养的热带鱼如何生了一缸小鱼仔,却因为高温而惨遭灭门的往事。

  而何淼淼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对了,那天桑婆婆的衣服破了还念叨着外婆在就好了,如果听说您回来了,肯定很高兴,因为妈妈的手艺也很棒啊。”

  何淼淼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留意到陆娜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眉头微皱起来。

  “你觉得,我会留在岛上帮他们修整衣服?”陆娜放下叉子,带着耐人寻味的神情问道。

  那股让何淼淼放松的温情转瞬即逝,空气陡然又凝结起来。

  何淼淼赶忙摇了摇头,说:“妈妈应该很忙,抽不出……”

  “你知道妈妈忙就好,妈妈可没时间像你一样在岛上优哉游哉地虚度。”陆娜用纸巾点了点红唇,缓缓说道,“看来你这段时间,在岛上过得不错?”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第57章 第一次正面交锋

  离家出走之后,关于“过得好不好”的询问绝非一般的寒暄或关心。这关系着这段离家出走正当与否的判决,决定着是“乖乖听妈妈的话”还是“你束缚了我的成长”的胜负,甚至可以说,赌上了她今后的人生选择权所在……

  “我过得……很快乐。”何淼淼不自觉地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叉子。

  “是吧,不顾父母的担心,由着性子胡来,当然快乐了。”

  陆娜语气温和,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闪着寒光。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俾睨众生的陆娜。

  何淼淼试图缓和,说:“妈妈,我没有胡来……”

  “没有胡来?你喜欢画画是吧?”陆娜话锋一转,未等何淼淼回答,便缓缓摇头道,“抱歉,妈妈不应该用‘喜欢’这个词——画画只是你无头苍蝇一样的尝试之一而已。”

  显而易见,妈妈陆娜擅自翻了她房间里的本子,就在她从杂货店跑回来的短暂时间里……

  何淼淼想要质问,想要说那是她的隐私,但她可以想象妈妈陆娜的回答——“妈妈这是关心你。”、“若没做错事,你为什么怕被翻看呢?”、“如果不是看了,妈妈还不知道你这么胡来。”……

  何淼淼抿紧嘴唇,不让自己以弱势一方的姿态发出质问。毕竟,这除了进一步佐证自己的无力,没有任何的作用。

  “先不说你以前学画画半途而废的事,也先不深究画画是不是条好路子。”

  陆娜重新拿起叉子,撩拨着沙拉里的鱼子酱和沙拉酱,好似在绘制一幅抽象画。

  “做什么事都得讲究效率,在S城请名师上一堂课,就能超过你在这里瞎摸索一个暑假。你把时间浪费在入门,别人却把时间用在创作上,你还觉得自己没有胡来?

  “等你体会到落后于人、被压制着出不了头的痛苦,就知道你所谓的‘快乐’跟‘自由’,根本不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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