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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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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便把他的遗体,披挂全无,交送

阿基琉斯——头盔闪亮的赫克托耳已剥占他的甲套!”

一番话激怒了骠勇的埃阿斯,

他大步穿走在前排的首领中,棕发的墨奈劳斯和他同行。

那边,赫克托耳已剥去帕特罗克洛斯闪光的铠甲,

拖拉着尸体,意欲从肩上砍下他的脑袋,用锋快的铜剑,

然后拖走尸躯,丢给特洛伊的饿狗。其时,

埃阿斯冲至他的近前,挺着墙面般的巨盾,

赫克托耳见状,退回自己的伴群,

跳上马车,把那套漂亮的铠甲交给

特洛伊人,送回城堡,显示辉煌的战功。

埃阿斯用巨盾挡护着墨诺伊提俄斯之子,

稳稳地站着,像一头狮子,保护着它的儿女,

正带着幼仔行路,在森林里面,不期

碰遇猎人,凭持巨大的勇力,凶蛮高傲,

压下额眉上的皮肉遮罩眼睛。

就像这样,埃阿斯跨护着英雄帕特罗克洛斯;

在他的身边,稳稳地站着阿特柔斯之子、嗜战的

墨奈劳斯,心中酿聚着增涌的悲愁。

其时,格劳科斯,希波洛科斯之子,鲁基亚人的首领,

眼盯着赫克托耳,紧皱着眉头,高声呵斥:

“赫克托耳,你外表富丽堂皇,战场上却让人大失所望!

你的荣誉,看来显赫,却只是一个逃兵的虚名!

好好计划一下,如何救护你的家园,你的城堡,

凭你自己的匹夫之勇和出生本地的伊利昂兵勇的帮忙。

鲁基亚人中,谁也不会再和达奈人战斗,

为了你的城堡。我们在同你们的敌人战斗,

年复一年,却不曾得过什么报慰。在

你的队伍里,狠心的赫克托耳,一般兵勇休想得到你的

救援——你连萨耳裴冬都可丢弃不管,使他成了阿耳吉维人

手中的战礼和猎物:萨耳裴冬,你的客友和伙伴,

身前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为你和你的城堡!

现在,你却没有这个勇气,为他打开身边的犬狗!

所以,倘若鲁基亚人愿意听命于我,我们这就

动身回家,特洛伊的败亡将紧接着我们离去的脚步!

要是特洛伊人还有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

勇气——人们藉此保卫自己的家国,

和敌人进行英勇不屈的拼搏,那么,

我们马上即可把帕特罗克洛斯拖进城堡。

倘若我们能把他拉出战场,把他,虽然

已经死了,拖进王者普里阿摩斯宏伟的城堡,

阿耳吉维人马上即会交还萨耳裴冬漂亮的

铠甲,而我们亦可把他的遗体运回伊利昂。

被杀者是阿基琉斯的伴友,阿基琉斯,海船边的

阿耳吉维人中最善战的壮勇,统领着近战杀敌的精兵。

但是你,你没有这个勇气,接战心志豪莽的

埃阿斯,不敢在喧嚣的人群中看着他的

眼睛,奋起进击——他是个比你好得多的英壮!”

顶着闪亮的头盔,高大的赫克托耳恶狠狠地盯着他,嚷道:

“格劳科斯,一个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居然说出此番不知轻

重的话语,这是什么缘故?以前,我以为,生活在土地肥沃的

鲁基亚的兵民中,你最聪明;现在,

我由衷地蔑视你的心智,不要听你的废话——

你说我不敢面对面地和高大魁伟的埃阿斯拼斗?

告诉你,我从来不怕战火的烧烤,不怕马蹄的轰响!

但是,宙斯的意志总是压倒凡人的心愿;

他能吓倒嗜战的勇士,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

胜利,虽然有时他又亲自催励一个人战斗。

来吧,我的朋友,看看我如何战斗!站在我的身边,

看看我是否每天像个懦夫似地混着,如你说的那样;

看看我能否息止某个达那人的拼斗,碎毁他的

意愿:保卫死去的帕特罗克洛斯——哪怕他使出每一分狂暴!”

言罢,他亮开嗓门,对特洛伊人高声喊道:

“特洛伊人,鲁基亚人和达耳达尼亚人,近战杀敌的勇士们!

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我的朋友们,鼓起征死的战斗激情!

我将穿上勇敢的阿基琉斯的铠甲,绚美的

精品,剥之于强健的帕特罗克洛斯的胸肩,此人已被我宰杀!”

喊罢,赫克托耳,顶着闪亮的头盔,脱离

惨烈的战斗,疾步回跑,很快赶上了

他的伙伴——他跑得飞快,而他们亦没有走出太远,

朝着城堡的方向,带着裴琉斯之于光彩夺目的铠甲。

离着痛苦的战斗,赫克托耳动手换穿甲衣,

把自己的那付交给嗜战的特洛伊人,带回

神圣的伊利昂,换上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

铠甲,永恒的珍品;天神把它赐给

阿基琉斯尊爱的父亲,后者年迈后,把它传给自己

的儿子;然而,儿子却不能活到白发之年,在父亲的甲衣里。

其时,从远离地面的天空,汇聚乌云的宙斯看到他的作为:

正忙着武装自己,用神一样的阿基琉斯的甲衣,

于是摇动脑袋,对自己的心灵说道:

“唉,可怜的赫克托耳,全然不知死期已至——当你穿上

这副永不败坏的铠甲,死亡即已挨近你的躯体:此物

属于一位了不起的斗士;在他面前,其他战勇亦会害怕发抖。

现在,你杀了此人钟爱的朋友,强健、温厚的伙伴,

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剥了他的盔甲,从他的

肩膀和头颅。尽管如此,眼下,我还是要给你巨大的力量,

作为一种补偿:你将不能活着离开战场,回返家园,而

安德罗玛开也休想接过阿基琉斯光荣的铠甲,从你的手中。”

克罗诺斯之子言罢,弯颈点动浓黑的眉毛。

他使铠甲恰好贴吻赫克托耳的胸背,而凶狠的战神

阿瑞斯给他注入狂暴,使他的肢体充满

朝气和战斗的力量。赫克托耳行进在声名遐迩的盟军

队伍里,高声喊叫,穿着心胸豪壮的阿基琉斯的甲衣,

出现在他们面前,放射出绚丽的光芒。

他穿行在队伍里,鼓励着每一位首领,

墨斯勒斯、格劳科斯、墨冬和塞耳西洛科斯,

阿斯忒罗派俄斯、得伊塞诺耳和希波苏斯,

还有福耳库斯、克罗米俄斯和释卜鸟踪的恩诺摩斯,

激励他们向前,放声呼喊,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听我说,生活在我们疆界周围的数不清的部族,盟军朋友们!

我把你们一个个地从自己的城堡请来,

不是出于集聚大群人马的需要和愿望,

我请你们来,是想借各位的勇力,保护特洛伊的

妇女和弱小无助的儿童,使他们免遭阿开亚人的蹂躏。

为此目的,我榨干了我的人民,给你们礼品和

食物,以此鼓起你们每一个人的战斗激情。

所以,你们各位必须面对敌人,要么一死,

要么存活——这便是战争快慰人心的取予!

谁要是能把帕特罗克洛斯,虽然已经死去,

拖回驯马手特洛伊人的队列,逼退埃阿斯,

我将从战礼中取出一半给他,另一半

归我所有——他的荣誉将和我的等同!”

赫克托耳言罢,他们举起枪矛,扑向达奈人,

以全部战力;人人心环希望,从

忒拉蒙之子埃阿斯那里抢过躯体。

蠢货!在尸体周围,他已放倒成群的战勇!

但眼下,埃阿斯却对啸吼战场的墨奈劳斯说道:

“高贵的墨奈劳斯,我的朋友,我已失去希望,

仅凭你我的力量,我们难以杀出这片人群。

我担心帕特罗克洛斯的遗体,它将

马上沦为特洛伊的犬狗和兀鸟吞食的对象,

但我更担心自己的脑袋,自己的生命,恐怕险遭不测。

我也同样担心你的安危——赫克托耳,这片战争的

乌云笼罩着地面上的一切;暴死的阴影正朝着我们扑袭!

赶快,召呼达奈人的首领,倘若现在有人可以听见你的话音。”

他言罢,啸吼战场的墨奈劳斯谨遵不违,

提高嗓门,用尖亮的声音对达奈人喊道:

“朋友们,阿耳吉维人的首领和统治者们!

所有偕同阿伽门农和墨奈劳斯,阿特柔斯的

两个儿子,饮喝公库里的醇酒,对自己的兵众

发号施令,收受宙斯赐予的地位和荣誉的人们!

眼下,我不可能—一提点各位的大名,

我的首领们——战斗打得如此惨烈,像腾烧的火焰!

冲吧,各位主动出战!我们不要这份耻辱,

不要让特洛伊的犬狗嬉耍帕特罗克洛斯的遗身!”

他言罢,俄伊纽斯之子、迅捷的埃阿斯听得真切,

第一个跑过战斗的人群,和他聚首;

紧接着跑来伊多墨纽斯和墨里俄奈斯,

伊多墨纽斯的伙伴,杀人狂阿瑞斯一般凶莽的武夫。

其后,战勇们接踵而来,唤起阿开亚人的战斗激情——

谁有这个能耐,—一道数出他们的大名?

其时,赫克托耳带领队形密集的特洛伊兵众,冲扫而来,

宛如在雨水暴涨的洞口,咆哮的

海浪击打着河道里泻出的激流,突出的

滩头发出隆隆的巨响,回荡着惊浪扑岸的吼声——

就像这样,特洛伊人呼啸着冲上前来。但是,阿开亚人以

坚强的阵势,集聚在墨诺伊提俄斯之子周围,抱定同一个信念,

战斗在盾面相连的铜墙后。与此同时,克罗诺斯之子

布起浓厚的迷雾,掩罩着闪亮的头盔。

过去,宙斯从未怨过墨诺伊提俄斯之子,

在他活着的时候,作为阿基琉斯的伴友;

所以,他现在催励阿开亚人保护他的遗体,不忍心

让死者变成一摊人肉,喂饱可恨的特洛伊饿狗。

初始,特洛伊人硬是顶住了明眸的阿开亚兵勇,

后者丢下遗体,撒腿惊跑。心志高昂的

特洛伊人枪矛在握,全力以赴,不曾杀死一个敌人,

倒是开始拽拉地上的尸体。然而,阿开亚人不会长时间地

把它丢弃;以极快的速度,埃阿斯重新召聚起队伍,

埃阿斯,除了逊让于刚勇的阿基琉斯外,

他的健美和战力超越所有的达奈人。

他闯入前排的战勇,凶猛得像一头

野猪,窘困在林间的谷地,频频转动身子,

一举冲散狗和年轻力壮的猎人,在那莽莽的山野,

高贵的忒拉蒙之子、光荣的埃阿斯

凶猛地冲进敌阵,一举击溃了一队队特洛伊战勇,

后者跨立在帕特罗克洛斯遗体的两边,热切

希望把他拖入城堡,争得此项光荣。

其时,希波苏斯,裴拉斯吉亚人莱索斯光荣的儿子,

抓起盾牌的背带,绑住脚踝的筋腱,试图

拉着死者的双脚,把他拖出激烈的战斗,

取悦赫克托耳和特洛伊人。无奈突来的死亡

夺走了他的生命,谁也救挡不得,虽然他们都很愿意。

忒拉蒙之子,冲扫过成群的战勇,

逼近出枪,捅穿帽盔上的青铜颊片;

枪尖带着粗长的铜矛和臂膀的

重力,打裂了缀扎着马鬃脊冠的盔盖,

脑浆从豁口喷涌而出.顺着枪杆的插口,

掺和着浓血。他的勇力消散殆尽,双手一松,

放掉缥勇的帕特罗克洛斯的腿脚——

死者横倒泥尘,他自己亦头脸朝下,扑倒尸身,

远离富饶的拉里萨,不得回报

敬爱的双亲,养育的思典;他活得短促,

被心胸豪壮的埃阿斯出枪击杀。

赫克托耳挥手投出闪亮的枪矛,对着埃阿斯,

但后者盯视着他的举动,躲过铜镖,

仅在毫末之间;枪尖击中斯凯底俄斯,心胸豪壮的

伊菲托斯的儿子,福基斯人中最勇敢的斗士,家住

著名的帕诺裴乌斯,统治着众多的子民。

投枪扎在锁骨下,犀利的铜尖

穿筋破骨,从肩膀的根座里捅出;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接着,埃阿斯击倒了福耳库斯,法伊诺普斯聪慧的儿子,

其时正跨护着希波苏斯,打在肚腹正中,

捅穿胸甲的虚处,内脏从铜甲里

迸挤出来;福耳库斯随即倒地,手抓泥尘。

特洛伊人的首领们开始退却,包括光荣的赫克托耳;

阿开亚人放声吼叫,拖走希波苏斯和

福耳库斯的遗体,从他们肩上剥下铠甲。

其时,面对嗜战的阿开亚兵壮,特洛伊人可能会再次爬过

城墙,逃回伊利昂,背着惊恐的包袱,跌跌撞撞,而

阿耳吉维人却可能冲破宙斯定下的规限,以自己的

勇武和力量,争得荣光,要不是阿波罗亲自

催励起埃内阿斯的战力,以信使裴里法斯的形象,

厄普托斯之子,在埃内阿斯的老父面前,守着

此份职务,迈入苍黄的暮年——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

以此人的模样,宙斯之子阿波罗对他说道:

“埃内阿斯,你和你的部属何以能够保卫陡峭的伊利昂,

违背神的意愿?从前,我曾见过一些凡人,

坚信自己的勇武和力量,凭藉他们的骠健和军队的

战力——虽然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保卫自己的城邦。

但是,宙斯现正站在我们一边,打算让我们,而不是

达奈人获取胜利。问题在于你,你已被吓得躲躲闪闪,竟然不

 敢战斗!”

他言罢,埃内阿斯看着他的脸面,听出此乃

远射手阿波罗的声音,于是对着赫克托耳喊话,声音宏亮:

“赫克托耳,各位特洛伊首领,盟军朋友们!

可耻啊!我们正跌跌撞撞地爬回

特洛伊,背着惊恐的包袱,嗜战的阿开亚人的追杀!

没看见吗?一位神明站在我的身边,告诉我

宙斯,至高无上的神主,仍在助信我们战斗。

所以,我们必须冲向达奈人,不要让他们

把帕特罗克洛斯的尸体抬回海船,干得轻轻松松!”

言罢,埃内阿斯跳出队伍,远远地站在头排壮勇的前面,

其他人则转过身子,站住脚跟,迎战阿开亚人。

其时,埃内阿斯出枪杀了雷俄克里托斯,

阿里斯巴斯之子,鲁科墨得斯高贵的伴友。

眼见伙伴倒地,嗜战的鲁科墨得斯心生怜悯,

跨步进逼,投出闪亮的枪矛,击中

阿丕萨昂,希帕索斯之子,兵士的牧者,

打在横隔膜下的肝脏上,当即酥软了他的膝腿。

此人来自土地肥沃的派俄尼亚,除了

阿斯忒罗派俄斯外,他是本部最好的战勇。

他随即倒地,勾发了嗜战的阿斯忒罗派俄斯的怜悯,

猛扑上去,寻战达奈人,心急似火,

但却不能如愿;他们围拥着帕特罗克洛斯的躯体,

用盾牌把它挡得严严实实,伸挺着枪矛。

埃阿斯穿行在人群里,发出严厉的命令,

既不让任何人退离尸体,也不让谁个

冲出队阵,离开其他阿开亚人,孤身对敌;

他要人们紧紧围聚在尸躯边,手对手地战斗。

这便是巨人埃阿斯的命令。其时,大地上碧血

殷红,勇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从特洛伊人和豪壮的盟军队列,

也从达奈人的队阵——流血牺牲,阿开亚人岂能幸免?

但相比之下,后者的伤亡要轻得多.因为他们从未忘记

排成紧密的队阵,互相防卫,避离凶暴的死亡。

就这样,双方激烈拼搏,如同燃烧的烈火。

你或许以为太阳和月亮已不在天空存耀:浓雾

弥漫在整个战区,最勇敢的人们拼搏的地方,

围绕着帕特罗克洛斯的躯体,墨诺伊提俄斯阵亡的儿郎。

这时,在其他地方,特洛伊人和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

仍在常态下战斗,在晴朗的天空下,

透亮的日光里,大地和山脊上没有一丝

游云。他们打一阵,息一阵,中间隔开

一大段距离,避闪着此来彼往的羽箭,

飞响着痛苦的呻吟。但那些搏战在中军的战勇,却

饱受着迷雾和战火的煎熬,被无情的铜械打得七零八落。

他们是战斗中最勇敢的人。然而,战场上还有两位著名的

勇士,斯拉苏墨得斯和安提洛科斯,其时还不曾得知

豪勇的帕特罗克洛斯已死的消息,满以为

他还活着,在前排的队列里,奋战特洛伊人。

但此二位,望着伙伴们倒地死亡或撒腿奔逃,

战斗在战场的边翼,按照奈斯托耳的吩咐,

在催励他俩离开乌黑的海船,投身战斗的前夕。

整整一天,勇士们冒死拼杀,浴血

苦战,没有片刻的停息,他们全身疲软,汗如泉涌,

透湿了膝盖、小腿和支撑每一位战勇的腿足,

淋湿了双手和眼睛——两军相搏,

为了争夺捷足的阿基琉斯勇敢的伴友。

像一位制皮的工匠,把一领大公牛的皮张交给

伙计们拉扯,透浸着油脂;

他们接过牛皮,站成一个圈围,用力

张拉,直到挤出皮里的水分,吸进表层上的

油脂,人多手杂,把牛皮拉成一块绷紧的平片。

就像这样,双方勇士争扯着尸体,在一片壅塞的地面上,

朝着己方猛拉,寄怀着希望——特洛伊人企望

把它拖进伊利昂,而阿开亚人则希冀着

把它抬回深旷的海船。围绕着倒地的躯体,

双方展开了一场凶蛮的拼杀。即便是阿瑞斯,勇士的催聚者,

即便是雅典娜,目睹这场

战斗,也不会讥刺嘲讽——哪怕在他俩怒气最盛的时候。

这一天,宙斯绷紧了战争的弦线,双方打得疯疯

烈烈,成群的兵勇和驭马,为争夺帕特罗克洛斯的遗躯。然而,

卓越的阿基琉斯其时还不知帕特罗克洛斯已死的消息,

因为人们在远离快船的地方,在特洛伊

城墙下战斗。阿基琉斯亦不会想到

帕特罗克洛斯已经死去,以为他还活着,一旦逼至

城下,便会返身营房。他不曾想过,帕特罗克洛斯

会攻破城堡,没有他的参与——就是和他一起,也不曾想过。

他经常听到母亲的告嘱,通过私下的秘密渠道,

告知大神宙斯的意志,但这次,

母亲却没有告诉他这条

噩耗:他最亲爱的伴友已经阵亡。

围绕着帕特罗克洛斯的遗体,勇士们手握锋快的枪矛,

咄咄近逼,互相不停地杀砍,打得英勇壮烈。

其时,某个身披铜甲的阿开亚人会这么说道:

“朋友们,倘若现在退回深旷的海船,我们还有

什么光荣?让乌黑的大地裂开一道口子,此时

此地,把我们尽数吞咬!这是个好得多的结局,

较之把尸体让给特洛伊人,调驯烈马的壮勇,

由他们带回自己的城堡,争得荣光!”

而某个心胸豪壮的特洛伊人,此时亦会这般喊道:

“朋友们,即使命运要我们全都死在此人的

身边,即便如此,也不许任何人逃离战斗!”

他们会如此说道,催励起每一位伙伴的

战斗激情。战斗打得如此狂烈,灰铁的喧嚣

穿过荒袤的气空,冲上铜色的天穹。

然而,阿基琉斯的驭马其时离着战场伫立,

自从得知它们的驭手已经阵亡,死在

杀人不眨眼的赫克托耳手里,就一直泪流不止。

奥托墨冬,狄俄瑞斯强有力的儿子,竭己所能,

扬起舒展的皮条,一鞭又一鞭地抽打,

时而低声恳劝,时而恶语胁迫,然而,

它俩既不愿回返海船停驻的地方,赫勒斯庞特

宽阔的海岸,也不愿跑回战场,战斗在阿开亚人身旁。

它们纹丝不动地站着,像一块石碑,

矗立在坟堆上,厮守着一个死去的男人或女子,

静静地架着做工精美的战车,

低重的头脸贴着地面,热泪涌注,

夺眶而出,湿点着尘土——

它们悲悼自己的驭者,闪亮的长鬃铺泻在

轭垫的边沿,垂洒在轭架两边,沾满了污尘。

眼见它们流泪悲悼,克罗诺斯之子心生怜悯,

摇着头,对自己的心魂说道:

“可怜的东西,我们为何把你们给了王者裴琉斯,

一个凡人,而你们是长生不死、永恒不灭的天马?

为了让你们置身不幸的凡人,和他们一起忍受痛苦吗?

一切生聚和爬行在地面上的生灵,

凡人最是多灾多难。不过,

至少赫克托耳,普里阿摩斯之子,不会

登上做工精致的战车,从你们后面;我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已得获那副战甲,并因此大肆炫耀——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吗?

现在,我将在你们的膝腿和心里注入力量,

让你们把奥托墨冬带出战场,回返

深旷的海船,因我仍将赐予特洛伊人

杀戳的荣耀,一直杀到凳板坚固的海船,

杀到太阳西下,神圣的黑夜把大地蒙罩。”

言罢,宙斯给驭马吹入蓬勃的活力,

后者抖落鬃发上的泥尘,轻松地

拉起飞滚的战车,奔驰在两军之间。

奥托墨冬一边驾车,一边战斗,尽管怀着对伙伴之死的伤愁——

他赶着马车,冲入战阵,像扑击鹅群的兀鹫,

轻而易举地闪出特洛伊混乱的人群,

继而又轻松地冲扑进去,追赶大队的散兵。

然而,尽管造得很紧,他却不能出手杀敌——

孤身一人,驾着颠簸的战车,既要驭控

飞跑的骏马,又要投枪杀敌,让他如何对付得了?

终于,伙伴中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阿尔基墨冬,莱耳开斯之子,海蒙的后代,

站在车后,对着奥托墨冬喊道:

“奥托墨冬,是哪位神祗把这个没有用益的主意

塞进你的心胸,夺走了你的睿智?你在试图

以单身之躯,和特洛伊人战斗,在这前排的

队阵中!你的伙伴已经死去;赫克托耳正

穿着阿基琉斯的甲衣,显耀他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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