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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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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必有收益。就说我的儿子——他,该不是一场梦吧,

从来不曾疏略家住俄林波斯的众神,在他的厅堂里,

所以,他们记着他的虔诚,即便他已不在人间。来吧,

收下这只精美的杯盏,求你保护

我的安全,倘若神意亦然,送我

前往裴琼斯之子的营棚。”

听罢这番话,导者阿耳吉丰忒斯答道:“

“视我年轻,老人家,你又来试探于我,但你不能

把我说服,要我背着阿基琉斯,接受你的

礼物。我打心眼里怕他敬他,断然不敢

抢夺他的东西——日后,此事会给我带来悲难。

然而,我却愿真心实意地为你向导,哪怕

前往光荣的阿耳戈斯,同坐迅捷的海船,或单靠

你我的双腿。放心,没有哪个强人,胆敢蔑视你的向导,对你

 亮出拳头!”

言罢,善喜助佑的神祗从马后一跃

而上,一把抓过皮鞭和缰绳,吹出

巨大的勇力,注入骡子和驭马。他们驱车

来到围护海船的壕沟和护墙的前面;

哨兵们正忙忙碌碌,准备食餐。

导者阿耳吉丰忒斯把他们全都催入睡眠,

然后迅速开门,拉开门闩,

引入普里阿摩斯和整车光灿灿的礼件。

他们一路前行,来到裴琉斯之子的住所,一座高大的

营棚,慕耳弥冬人合力兴建,为他们的王者,

劈开大段的松木,垫上泽地的芦草,

铺出虬扎、厚实的棚顶;围着棚屋,

他们栏出一片宽敞的院落,替为王的主人,密密匝匝地

排起木杆。挡插门户的是一根

松木,需要三个阿开亚人方能拴拢,

亦需三个人的力气才能把它拉出,打开大门——三个普通的

阿开亚人;至于阿基琉斯,仅凭一己之力,即可把它捅入孔眼。

其时,赫耳墨斯,善助凡人的神祗,替老人打开大门,

赶人满车光灿灿的财物,送给捷足的阿基琉斯的赎礼,

从马后一跃而下,对普里阿摩斯说道:

“老人家,我乃一位长生不老的神祗,赫耳墨斯,站助

在你的身边。天父差我下凡,引助你的行程。

现在,我要就此归去,不愿出现在

阿基琉斯的眼前,此举会激起愤怒——

让一个凡人面对面地招待一位不死的神仙。

但你可走上前去,抱住裴琉斯之子的膝盖,

苦苦哀求,提及他的父亲、长发秀美的母亲,

还有他的儿子,以此融软他的心怀。”

赫耳墨斯言罢,转身返回俄林波斯的峰脊。

普里阿摩斯从马后下车,脚踏泥地,

留下伊代俄斯,原地看守

驭马和骡子,自己则迈步向前,朝着宙斯

钟爱的阿基琉斯惯常息坐的营们走去。他发现勇士

正坐在里头,另有一些伙伴,离着他的位置,平身息坐——

只有两个人,壮士奥托墨冬和阿瑞斯的后代阿尔基摩斯,

其时正忙忽在他的身边。他刚刚进食完毕,

吃喝了一番,桌子还站放在身前,王者普里阿摩斯

步入营棚,不为众人所见,走近阿基琉斯身前,

展臂抱住他的膝盖,亲吻他的双手,这双

可怕、屠人的大手,曾经杀过他众多的儿男。

像一个杀人故土的壮汉,带着

极度的迷狂,跑人别的国度,求告

一位富足的主人,使旁观者凉奇诧异一般,

阿基琉斯此时表情愕然,望着普里阿摩斯,神一样的

凡人;众人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其时,普里阿摩斯开口说话,用恳求的语言:

“想一想你的父亲,神一样的阿基琉斯,他和我

一样年迈,跨越苍黄的门槛,痛苦的暮年!

邻近的人们必然对他骚忧窘迫,而家中无人

挺身而出,使他免于困苦和灾难。

然而,当他听说你还活在人间的消息,

心中会荡起喜悦的波澜,希望由此产主,日以继夜,

想望见到心爱的儿子,从特洛伊大地回返乡园。

至于我,我的命运充满艰险。我有过最好的儿子,在

辽阔的特洛伊;但是,告诉你,他们全都离我而去!

我有五十个儿子,在阿开亚人进兵此地之际,

十九个出自同一个女人的肚腹,其余的由

别的女子生孕,在我的宫居。强悍的

阿瑞斯酥软了他们的膝腿,他们中的大部分,

 只给我留下一个中用的儿郎,保卫我的城堡和兵民——

他为保卫故土而战,几天前死在你的手里,

我的赫克托耳!为了他,我来到阿开亚人的船边,

给你带来难以估价的财礼,打算从你手中赎回我的儿男。

敬畏神明,阿基琉斯,想想你的父亲,

怜恤我这个老头!我比他更值得怜悯;

我忍受了世间其他凡人从未做过的事情:

用我的嘴唇亲吻你的双手,杀我儿郎的军汉。”

老人一番诉说,在阿基琉斯心里催发了哭念父亲的

激情。他握着老人的手,轻轻地把他推开;

如烟的记忆,笼罩在他俩的心头。老人蟋缩在

裴琉斯之子的脚边,哭悼着杀人的赫克托耳,

而阿基琉斯则时而哭念他的父亲,时而悲悼

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悲戚的哭声在营棚里回转。

当卓越的阿基琉斯流够了辛酸的眼泪,

恸哭的激情随之离开了肉体和心灵,

他从座椅上起身,握着老人的手,把他

扶站起来,看着他灰白的须发,心中泛起了怜悯之情。

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开口说道:

“唉,不幸的老人,你的心灵承受了多少痛苦和悲难!

你怎会有如此的胆量,独身来到阿开亚人的船边,

面视我的目光——我曾杀死你的儿子,这么多

勇敢的儿郎?你的心就像铁块一般。来吧,

坐息这张靠椅;尽管痛苦,让我们,

是的,让你我把悲愁埋在心底,

如此悲恸哭悼,不会有半点收益。

这便是神的编工,生活的网线,替不幸的凡人;

我等一生坎坷多难,而神们自己则杏无忧愁。

有两只瓮罐,停放在宙斯宫居的地面,盛着

不同的礼物,一只装着福佑,另一只填满苦难。

倘若喜好炸雷的宙斯混合这两瓮礼物,把它交给一个

凡人,那么,此人既有不幸的时刻,也会有时来运转的良辰。

然而,当宙斯交送凡人的东西全部取自装着苦难的瓮罐,

那么,此人就会离乡背井,忍受辘辘饥肠的驱策,踏着闪亮的

泥地,浪迹四方,受到神和人的鄙弃。

掺和的命运也降临在裴琉斯的头顶。神祗给了他一堆堆

闪光的礼物,始于他出身的时候,使他超越众生,以他的财富,

他的所有,统治墨耳弥冬兵民。此外,尽管身为

凡人,神们却给了他一位长生不老的女仙,做他的妻伴。

然而,即便在他头上,神明也堆起了苦难。他没有

生下一整代强健的王子,在他的宫居里,

只有一个注定会盛年夭折的孩儿——我不能

照顾他,在他的暮年,因我坐在特洛伊城下,

远离故土,给你和你的孩子们带来愁难。

你也一样,老人家;我们听说,你也有过兴盛的时候,

你的疆土面向大海,远至莱斯波斯,马卡耳的国度,

东抵弗鲁吉亚内陆,北达宽阔的赫勒斯庞特水域——

人们说,老人家,在这辽阔的地域内,比财富,论儿子,你是

 首屈一指的权贵。

以后,上天的神祗给你来这场灾难,

城外进行着古无止境的战斗,人死人亡。

你必须忍受这一切;不要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哭子痛心,于事无补——你能把他带回人间?

决不可能。用不了多久,你会有另一场临头的大难。”

听罢这番话,年迈的王者,神一样的普里阿摩斯答道:

“不要叫我息身座椅,宙斯钟爱的王子,只要赫克托耳

还躺在军营,无人守护看管。把他交还于我,

不要拖延,也好让我亲眼看看,看看我的儿子。收下我们

带来的赎礼,洋洋洒洒的礼物!享用去吧,回到

你的家乡;你已放我一命,让我

苟延存活,得见白日的光明。”

其时,捷足的阿基琉斯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

“不要惹我发火,老人家!我已决定把赫克托耳

交还于你;一位信使已给我带来宙斯的谕令,

我的生身母亲,海洋老人的女儿。

至于你,普里阿摩斯,我也知道——不要隐瞒——

是某位神明把你引到此地,阿开亚人迅捷的快船边。

凡人中谁敢闯入我们的营区,哪怕他是个

强壮的年轻汉子?他躲不过哨兵的眼睛,也不能

轻松地拉开门后的杠闩。所以,

你不要继续挑拨我的怒火,在我伤愁之际,

免得惹我,老先生,结果你的性命,在我的营棚里,

不顾你这恳求者的身份,违背宙斯的训谕。”

听罢这番话,老人心里害怕,服从了他的指令。

裴琉斯之子大步扑向门口,像一头狮子,

并非单行,身后跟着两位伴从,壮士

奥托墨冬和阿尔基摩斯——帕特罗克洛斯

死后,二位是阿基琉斯最尊爱的随伴。

两人从轭架下宽出骒马,带入

信使,老王的传话人,让他坐在

椅子上,然后,从溜光滑亮的骡车里

搬出难以估价的财礼,回赎赫克托耳的遗躯,

但却留下两件披篷和一件织工精致的衫衣,

作为裹尸的用物,在他们载着遗体,回转家门之际。

阿基琉斯大声招呼女仆,净洗尸身,抹上清油,

但要先抬至一边,以恐让普里阿摩斯

见到,以痛子的悲哀,丧子的

愤怒,激起阿基琉斯的怨恨,

杀了老人,违背宙斯的训谕。

女仆们洗净尸身,抹上橄榄油,

掩之以一件衫衣和一领漂亮的披篷。

阿基琉斯亲自动手,把他抱上尸床,然后,

由伙伴们帮持,把尸床抬上溜光滑亮的车架。

接着,他悲声哭喊,叫着亲爱的伴友的名字:

“不要生我的气,帕特罗克洛斯,倘若你听说此事,

虽然你已坠入哀地斯的府居:我已把卓越的赫克托耳

交还他钟爱的父亲。他给了我分量相当的赎礼,

我将给你拿出一份,像往常一样,符合你的身份和地位。”

言罢,卓越的阿基琉斯走回营棚,

下坐刚才起身离行的靠椅,雕工精致,

靠着对面的墙壁,对着普里阿摩斯说道:

“我已交还你的儿子,老人家,如你要求的那样。

他正息躺尸床,你老马上即可亲眼日睹他的容颜,

在破晓时分,登程上路之际。眼下,我们宜可进用晚餐;

即便是长发秀美的尼娥北,也不曾断然绝食,

虽然她的六对儿女全被杀死在她的官居里,

六个女儿,六个风华正茂的儿子。阿波罗用银弓

射尽她的儿子,出于对尼娥北的

愤恨,而发箭如雨的阿耳忒弥丝杀尽了她的女儿,

只因尼娥北自以为可与美貌的莱托攀比,

讥贬后者只生了两个子女,而她自己却是这么多儿女的母亲。

然而,虽然只有两个,他俩却杀了尼娥北所有的儿女。

一连九天,死者躺倒在血泊里,无人替他们收尸

掩埋——克罗诺斯之子已把所有的人化作石头。'●'

●把所有的人化作石头:可能指卷人此事的人们。

到了第十天,神们下到凡间,把死人收埋。

而尼娥北,虽已哭得死去活来,仍然没有忘记吃喝。

现在,在岩壁耸立的某地,荒漠的山脊上,

在西普洛斯的峰峦里——人们说,那里是女神们息身的去处,

长生不老的女仙嬉舞在阿开洛伊俄斯的滩沿——

化作石头的尼娥北仍在苦苦回味着神祗致造的忧愁。

来吧,尊贵的老先生,我们也一样,不能忘了

吃喝。当你把心爱的儿子拉回伊利昂,

那到候,你可放声痛哭,用泪水洗面。”

言罢,捷足的阿基琉斯跳将起来,宰掉

一头雪白的绵羊;伙伴们剥去羊皮,收拾得干干净净,

把羊肉切成小块,动作熟练,挑上叉尖,

仔细烧烤后,脱叉备用。

奥托墨冬拿出面包,就着精美的条篮,放在

桌面上;与此同时,阿基琉斯分放着烤肉。

随后,他们伸出手来,抓起眼前的佳肴。

当他们满足了吃喝的欲望,

普里阿摩斯,达耳达诺斯之子,注目凝视阿基琉斯,

惊慕他的俊美,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像

神明一般。与此同时,阿基琉斯亦在注目凝望达耳达诺斯之

 子普里阿摩斯,

惊慕他高贵的长相,聆听着他的言淡。

当他俩互相看够了之后,年迈的王者。

神一样的普里阿摩斯首先发话,说道:

“快给我安排一个睡觉的地方,宙斯钟爱的壮勇,

以便让我躺身床面,享受酣睡的愉悦。

自从我儿死后,死在你的手下,

我就一直没有合过双眼,总在恸哭

哀悼,沉湎在受之不尽的愁郁中,

翻滚在院内的粪堆里。现在,

我已吃饱食物,闪亮的醇酒已浸润

我的喉管;在此之前,我啥也没有碰沾。”

老人言罢,阿基琉斯命嘱女仆和伙伴们

动手备床,在门廊的顶面下,铺开厚实的

紫红色的褥垫,覆上床毯,

压上羊毛屈卷的披盖。女仆们

手握火把,走出厅堂,动手操办,

顷刻之间铺出两个床位。捷足的

阿基琉斯看着普里阿摩斯,用讥刺的口吻说道:

“睡在外头吧,亲爱的老先生,不要让阿开亚人的

头领看见。他们常来常往,坐在我的

身边,商讨谋划,履行他们的职限。

如果有人见你在此,在这飞逝的黑夜,

他会马上告诉阿伽门农,军队的统帅,

从而迟延回赎遗体的时间。

此外,告诉我,数字要准确,你需要

多少日子,埋葬卓越的赫克托耳?

在此期间,我将罢息刀枪,也不让阿开亚兵勇赴战。”

听罢这番话,年迈的王者、神一样的普里阿摩斯答道:

“如果你真的愿意让我为卓越的赫克托耳举行隆重的

葬礼,那么,阿基琉斯,你要能如此做来,我将

感到由衷的高兴。你知道,我们被迫挤在城里,苦不堪言,

砍伐烧柴要到遥远的坡地,而特洛伊人都已

吓得腿脚酥软。我们将把他放在宫内哭祭,需用九天时间。

准备在第十天上举行葬礼,让大伙吃喝一顿;

第十一天上,我们将堆坟筑墓;到了

第十二天,两军可重新开战,如果我们必须兵戎相见。”

听罢这番话,捷足的战勇、卓越的阿基琉斯答道:

“好吧,老人家,一切按你说的办;

我将按兵不动,在你需要的期限。”

言罢,阿基琉斯握住老王的右手腕,

使他不致担惊受怕。接着,二位来者,

普里阿摩斯和同来的使者,盘想着回城的方略,

睡寝在厅前带遮顶的门廊下,

而阿基琉斯则睡在坚固的营棚里,棚屋的深处,

身边躺着美貌的布里塞伊丝。

此时,其他神明和驾驭战车的凡人

都已酣睡整夜,吞吐着睡眠的舒甜,

惟有善喜助信的赫耳墨斯还不曾屈从睡的催捕,心中

思考着如何护导王者普里阿摩斯

离开海船,躲过忠于职守的门卫的双眼。

他悬站在老王头上,对他说道:

“老人家,你全然不顾眼前的危险,睡躺在

敌营之中,只因阿基琉斯不曾把你伤害。

是的,你已赎回你的爱子,付出一大笔财礼;

然而,你家中的儿子,将付出三倍于此的财物,

回赎你的生命,要是此事传到阿特柔斯之于阿伽门农

耳边,传到所有其他阿开亚人的耳朵里。”

他言罢,老人心里害怕,叫醒使者。

赫耳墨斯套好骡车和马车,

亲自驭赶,迅速穿过营区,谁也不曾注意到车马的踪迹。

然而,当他们来到清水河的边岸,

其父宙斯,不死的天神,卷着漩涡的珊索斯的滩沿,

赫耳墨斯离开他们,回程俄林波斯的峰巅;

黎明抖开金红色的衫袍,遍撒在大地上。

其时,他们赶着马车,朝着城堡行进,悲声哀悼,

痛哭流涕。遗体由骡车拉行。城墙里,谁也

不曾首先见到他们,无论是男人,还是束腰秀美的女子,

谁也不曾先于卡桑德拉,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样的姑娘,

早已登上裴耳伽摩斯的顶面。她看到

亲爱的父亲,站在马车上,由他的信使和传话人

陪伴。她也见到尸架,骡车上的那个人,

于是尖声嘶叫,声音传响在整个城区:

“来呀,特洛伊的男子和妇女!看看我们的赫克托耳——

倘若你们,你们曾满怀喜悦,看着他生还家园,从杀敌的

战场!他给我们带来过巨大的愉悦,给这座城市,所有的

 子民!”

听到此番喊叫,人们倾城而出,包括男人

和女子,个个悲苦异常,痛不欲生。

他们在城门边围住运尸进城的普里阿摩斯,

赫克托耳的妻子和尊贵的母亲最先扑上

轮圈溜滑的骡车,撕绞着自己的头发,

抚摸着死者的头脸;众人哭喊嚎啕,围站在她们身边。

此时此地,在这城门之前,人们会痛哭终日,

泪流满面,直到太阳西沉。

要不是老人开口发话,在车上高声叫喊:

“闪开,让骡车过去!稍后,当我

把他放入宫居,你们可尽情恸哭举哀。”

他言罢,人们问向两边,让出一条过车的通道。

他们把赫克托耳抬人那座著名的房居,把他

放在一张雕花的床上。引导哀悼的

歌手们坐在他的身边,唱起曲调

凄楚的挽歌,女人们悲声哭叫,应答呼号。

白臂膀的安德罗玛开引导着女人的悲嚎,

怀中抱着丈夫的头颅,杀人的赫克托耳:

“我的丈夫,你死得这般年轻!你丢下我,

宫居里的寡妇,守着尚是婴儿的男孩。

你我的后代,一对不幸的人儿!我知道,他不会

长大成人:在此之前,我们的城堡将被荡为平地,

从楼顶到底面的墙沿!因为你已不在人间,你,城堡的卫士

保卫着城内高贵的妻子和无力自卫的孩童——不幸的人们,

将被深旷的海船运往陌生的国度。

我也一样,随同被抢的女人;而你,我的孩子,

将随我前往,超越体力的负荷,替一位苛刻的

主人,干起沉重的苦活。或许,某个阿开亚强人

会伸手把他夺走,扔下城楼,暴死在墙基边,

出于内心的愤怒,因为赫克托耳曾杀死过他的亲人,

他的兄弟、父亲或儿子——众多的阿开亚人已面贴广袤的

大地,嘴啃泥尘,倒死在赫克托耳手下!

在你死我活的拼杀中,你的父亲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儒汉。

所以,赫克托耳,全城的人们都在悲哭你的死亡;

你给不幸的双亲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悲难。

但尝苦最深、悲痛最烈的是你的妻子,

是我——你没有死在床上,对我伸出你的双臂,

也没有叙告贴心的话语,使我可以终身

怀念,伴随着我的哭悼,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安德罗玛开纵情哭诉,女人们答之以悲戚的呼喊。

接着,赫卡贝引唱起曲调凄楚的哀歌:

“众多的儿郎中,赫克托耳,你是我最钟爱的一个。

在我们共同生活的日子里,你是神祗钟爱的宠人;

他们仍在关心爱护着你,虽然你已离我而去。

捷足的阿基琉斯曾抓过我好几个儿子,

送过奔腾不息的大海,当做奴隶,卖往

萨摩斯、英勃罗斯和烟雾弥漫的莱姆诺斯。'●'

●烟雾弥漫的莱姆诺斯:莱姆诺斯岛偶有火山爆发。

然而你,他用锋快的铜枪夺走了你的生命,

拖着你一圈圈地围着坟茔奔跑,围着被你杀死的

帕特罗克洛斯。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把心爱的伙伴

带回人间。现在,你横躺在厅堂里,宛如

晨露一般鲜亮,像被银弓之神阿波罗

击中放倒的死者,用温柔的羽箭。”

赫卡贝一番哭诉,引发出哀绵不绝的悲嚎。

接着,海伦,继二位之后,引唱起悲悼的挽歌:

“在我丈夫的兄弟中,赫克托耳,你是我最亲爱的人!

我的夫婿,亚历克山德罗斯、神一样的凡人,把我

带到特洛伊——唉,我为什么还活在人间,在那一天之前!

我来到这里,已是第二十个年头,

离开故土,我的家乡。然而,

你对我从来不会说话带刺,恶语中伤。

而且,若有别的亲戚说出难听的话语,在王家的厅堂,若有

我丈夫的某个兄弟或姐妹,或某个兄弟的裙衫绚美的妻子,

或是我夫婿的母亲——但他的父亲却总是那么和善,

就像是我的亲爹——份总会出面制止,使他们改变

成见;用你善良的心地和温文尔雅的言谈。所以,

带着悲痛的心情,我哭悼你的死亡,也为

自己艰厄的命运。在宽广的特洛伊大地,我再也找不到

一个朋友,一位善意待我的人;所有的人都回避和我见面。”

海伦一番哭诉,众人悲声呼嚎。其时,

普里阿摩斯,年迈的王者,对着人们喊道:

“特洛伊人,现在,我要你们上山伐木,“运薪回城!不要担心

阿耳吉维人的伏击,藏裹杀机的人群。阿基琉斯

已经答应,在让我离开乌黑的海船、登程上路之前,

保证决不伤害我们,直到第十二个早晨,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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