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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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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杰勒德面前就这事大做文章。但他只是盯着他们的脸说道:“这怕什么?要是你们能叫他不说诅咒话,那我倒很感谢你们。”
这年,玛格丽特跑去见一位律师,要求立下她的遗嘱。她听说,既然她儿子不是合法夫妻所生,她若不事先立下遗嘱,她儿子继承财产时就不免会遇到麻烦。然而,律师在谈话当中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这只是教会人士瞎说而已。”他说道,“你的婚姻尽管不正规,但完全合法。”
接着他告诉她,除开英国南部以外,整个欧洲有三桩不正规的婚姻,其中最站得住脚的就是要数她这一桩有证人作证的订婚。
“这以后要是没有性的结合,”他说道,“那么这婚姻只是形式上的完备,而实质上并不完备。履行过这种订婚手续的人永远有权禁止另一方的结婚告示。然而,要是订婚的一方以后设法和别人正规地结了婚,又生了小孩,婚约便不存在。但这种决定是为了后代着想,而且是否公正还值得怀疑。不过,你的情况是已经生了小孩,这就关闭了那一扇门,而使你的婚姻无论形式上和实质上都很完备。所以,你要做的只是为你的婚姻权利进行诉讼。这将是本世纪最妙的一个案例。法律完全在我们一边,而教会则在他们一边。既然话已经谈到这个地步,我可以告诉你,尽管那强使圣职人员结婚的巴塔维亚法典已经失败,但从来还没有谁把它正式作废。”
玛格丽特感到莫名其妙。“先生,你是什么意思呀?你说,我该和谁去打官司吧?”
“谁是被告呢?还不就是高达的教区神父么。”
“哎呀,可怜的人!我干吗要和他打官司呢?”
“当然是为了叫他把你带回家,和他同床共枕,同桌吃饭咯。”
玛格丽特脸红得像火烧一样。“多谢你的劝告,”她说道,“难道那是女人该干的事吗?难道可以强使一个男人做自己的丈夫吗?这只是男人追求女人的做法,不是我们女人的做法。即使我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一个坏女人,我也只会去勾引他,而不会去找他打官司。”说罢她拂袖而去;由于又羞又恼,脸涨得通红。
“这真是个思想不切实际的傻瓜。”那滑头的律师说道。
玛格丽特找到另一个地方立好了遗嘱,以便使她的孩子不管她结婚不结婚,将来都能避免贫困。
以上是这一对情侣整整十年的平静生活当中碰到的主要事件。在此之前,即使在短得多的时间里,他们的生活也曾经是充满了冒险和激情。
他们生活的基调如今已是宁静、虔诚,持久而适度的满足,而不是那种稍纵即逝的强烈欢乐。当然,首先是从事基督徒的慈善事业。
在这一圣洁的基础上,这对真诚的情侣经常聚在一起。他们的思想感情一致,充满了对人的同情和友爱,这自然使他们心灵的创伤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他们的日常活动就是一道去向死了亲人的人表示慰问,一道去探索高达教区的弊病,一道想方设法来补救一切可以补救的东西,并利用他们自己的忧患授予他们的稀有的洞察力来了解人们痛苦的心灵,想法使别人生活得比自己更幸福。通过这美好的事业,他们之间的激情有所冷却,感情反而更深。玛格丽特全心全意地投入了杰勒德虔诚的慈善事业,对杰勒德的感情也自然而然地去掉了各种世俗的沉渣。这种感情早已使得毁谤和误解无疾而终。人们也许很希望这样一个忘我的纯洁情操的光辉范例将长期地显现在世人面前,向他们表明,宗教信仰(即使不完全合理)和宗教慈善事业(始终是合理的),可以把两个真诚情侣的心灵升华到那么接近天使之爱心的地步。不巧的是,人事的伟大主宰者作出了另外的抉择。
小杰勒德在德文特城亚历山大·哈格所办的著名学校取得的极大进步,使得双亲感到欢欣鼓舞。
玛格丽特上次到学校去看他,回来之后便去找杰勒德,脸红红地充满了自豪感。“啊,杰勒德,小家伙总有一天会成为伟人。我得感谢你的智慧,使他离开我们这些傻女人的身边。有位名叫津第阿斯的大学者曾参观学校,考问了学生。我们的小杰勒德站起来回答时,不管津第阿斯念出贺拉斯或泰伦斯作品里的哪一行,小家伙都能跟着背下去。‘嘿,你真是个神童。’那伟大的学者说道。他没想到他可怜的妈妈正站在旁边亲耳听他讲这句话哩。他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亲嘴。你猜他又讲了句什么话?”
“我猜不出。”
“‘你的名字将传遍荷兰,而且将超越荷兰,传遍全世界。’嘿,你脸上怎么这么发愁呀?”
“亲爱的,我像你一样高兴,但我对这孩子智力早熟很感不安。我很爱他。但他已经成了你宠爱和崇拜的偶像。要知道,上帝是经常毁掉我们的偶像的。”
“你只管放心,”玛格丽特说道,“上帝决不会夺走我的孩子。今世我该受的罪全都受够了。要是你或孩子遭到什么不幸,我不会比你们多活一个星期。上帝是知道这个的。他会把孩子留给我的。”
一个月以后,他耳朵里还嗡嗡响着玛格丽特讲的这番话。有一天,当他按每天的惯例走访穷苦的教民时,他偶然听人说起德文特城遭了鼠疫。瘟病是两个水手从汉堡带去的。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在当时那个时代,消息传得不快,这致命的传染病一定流行了很久,消息才传到高达地区的。他写了短短几句话,叫信差送给玛格丽特,告诉她他去德文特接小杰勒德回高达庄园住一段时期,请她很快准备一张床,因为他明天就会回来。他希望在事情顺利过去以前,避免让她听到这一坏消息。他借了一匹好马,马不停蹄地赶到德文特。时间已是当天下午四五点钟。他马上去学校看儿子,但发现小杰勒德已被转移。
当他离开学校的时候,他猛然在近旁一所房子的窗口看见了玛格丽特的面孔。
她每次来德文特都住在这所屋子里。
他匆忙跑过去想责骂她一顿,并把她和孩子从屋里撤出来。
他感到惊奇的是,仆人有点犹豫地对他说,玛格丽特来是来过,但已经离开了。
“妇人,你说她走了吗?”杰勒德气愤地说道,“撒谎不害臊吗?要知道,我刚才还看见她站在窗口哩。”
“啊,要是你见到了她……”
楼上传来一个亲热的声音,说道:“别拦他了,让他进来吧。”这正是玛格丽特。
杰勒德跑上楼梯,来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她匆忙地缩了回去。
他显得异常吃惊。
“我很不高兴,”她冷冷地说道,“你干吗要到这儿来呢?你不知道城里在闹鼠疫吗?”
“知道,亲爱的玛格丽特,所以我立即赶来,好把孩子接走。”
“怎么,难道他没有妈吗?”
“你对我说些什么呀!我是想让你不知道这个事。”
“怎么,你以为我能留下孩子,没有人照管吗?我雇了一位可靠的妇女,要她当我不在这儿的时候,注意他脸上的任何变化,把情况告诉我。我是他的妈。”
“孩子在哪儿?”
“我想他早已回鹿特丹了。”
“谢天谢地!为什么你不回鹿特丹呢?”
“我有点不舒服,不宜动身。别管我。你马上回去!我很快会跟上来。真亏你冒着丢掉你宝贵生命的危险跑到这儿来。”
“我的生命没有你的宝贵,”杰勒德说道,“不过,别谈这个了。我们得一道回去,而且马上回去。”
“不行,我还得在城里办点事情。你马上走,我很快就会跟上来。”
“把你留在一个闹鼠疫的城市里?亲爱的玛格丽特,你是在对谁说话呀?”
“不行?那好吧,杰勒德,我告诉你,我们会大吵一架的。”
“我倒想看看玛格丽特和杰勒德怎么个吵架!要知道,吵架要有两个人才吵得起来,而我们只是一个人。”
说着杰勒德朝她亲热地微笑起来。但他并没有得到她亲热的目光作为回报。她显得冷漠、阴郁和苦恼。他叹了口气,耐心地坐在她对面,满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他什么也不说。他相信她会解释她这种任性的表现。要不然,这种表现也会很快得到应有的说明。
突然,她急忙站起来,打算回她的卧房,但走了几步便开始摇晃。他一只手伸了出去,惊叫着跑到她跟前。她立刻昏倒在他怀里。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捶打她冰冷的手,又跑进她的卧房取来冷水洒在她苍白的脸上。他自己的脸也几乎同样苍白,因为他看到面盆里装的水染上了血色。也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个就很惊慌。过了很久她才苏醒过来。醒来时她看见杰勒德握着她的手,无限关怀、无限温柔地低头望着她。起先,她像要做一个回答的表示,但紧接着瞳孔就扩大了,她喊道:
“唉,你这个家伙,快丢开我的手。你怎么敢来挨我呢?”
“上帝救救她吧!”杰勒德说道,“她已经神经失常了。”
“这么说,你不会离开我,杰勒德,是吗?”她微弱地说道,“天哪!我干吗要问这个呢?要是你也——难道我会离开你么?你至少不要挨我。这样我就可以让你留下,看玛格丽特最后一眼。亲爱的,玛格丽特以前从没对你说过厉害的话,以后也决不会了。”
“天哪!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些狂乱不安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杰勒德紧合着双手痛苦地说道。
“我可怜的杰勒德,”玛格丽特说道,“请原谅我对你讲的那些话。我毕竟是个女人。我本想不让你看到一个叫你伤心的情景。”她突然哭了起来。“唉,倒霉的我呀!”她边哭边叫道,“我竟不能让你避免哀伤!我亲爱的人儿碰到了巨大的伤心事。这回我可不能为他揩干眼泪了。”
“让悲哀来找我吧,玛格丽特,这样它就不会去找你了。”杰勒德颤抖着说道。
“最亲爱的,”玛格丽特严肃地说道,“现在你得求宗教给你帮助,也给我帮助。要么我会比你先死,要么我会比你后死,死于悲恸。”
“死?你会死?我决不能让你死。你到底哪儿疼?你到底怎么不舒服?”
“是中了瘟疫。”她安静地说道,杰勒德恐惧地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她明白他想要干什么。“没用,”她又安详地说道,“我鼻子已经出血。得了鼠疫的人还从来没有谁活下来。千万别叫些傻瓜来这儿对他们无法挽救的病人啰唆一通了。我毕竟是个女人。我不想有谁干巴巴地望着我。除你以外我希望谁也别来看我。”
正说着,她全身突然抽搐起来。虽然她很久一段时间不能说话,但神志仍然清醒。
这时,杰勒德才开始看清了可怕的事实真相。他狂乱地跑来跑去,正像行将没顶的人向同伴呼救那样呼大喊地,哀求上帝的救助。他用手臂撑着身子,设法使她安静下来。
她告诉他,她已经尝够了希望和恐惧轮番的折磨,决心让他避免这种痛苦。“我的思想过多地考虑这个危险,”她说道,“因而让大脑敞开了大门。厉害的病毒一旦通过这道门进入了大脑,就会很快发作。我亲爱的杰勒德,我不会满身斑疹,不会看起来叫人恶心。上帝是善良的,他将使你避免这一痛苦。但在十二小时之内我将死去。唉,别那样吧!你得像个男子汉,像个神父的样子呀!别再在我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我的死已经注定,只求你安慰安慰我即将归天的灵魂。”
杰勒德怀着一颗悲伤、冰凉的心跪了下来,祈求上帝帮助他尽他的职责。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面孔苍白而冷漠,但表现出了死一样的宁静和对痛苦的忍耐。他悄悄把床搬到房里,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用枕头垫着她的头。然后,他坐在她旁边,念着祈祷文,为临终的爱人祷告。对每句祈祷文她都回答一声“阿门”。好几个小时她都处于昏迷状态。当那可怕的病魔对它的猎取对象已有充分把握的时候,她的神志反而清醒过来,要求杰勒德听她忏悔,为她免罪。“啊,我的良心真感到包袱很重。”她忧伤地说道。
“我的孩子,把你的罪过都向我坦白吧。不要有任何保留。”
“神父,”她忧伤地说道,“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很大的罪过。甚至现在,当死神已来到我心坎的时候,我还不能够很好地承认它是罪过。但上帝是仁慈的,如果你向他祷告,也许他会原谅我。”
“我的孩子,你先坦白吧。”
“我——天哪!”
“坦白吧!”
“我骗了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欺骗你。”
眼泪打断了她的话。
“我的孩子,勇敢些,勇敢些!”杰勒德慈祥地说道,极力以神父的责任感来克服强烈的爱情。
她把脸藏在手心里,叹了许多声气,才向他坦白说,是她在琼·凯特尔的帮助下毁掉那个隐士洞的。“我太肤浅了。我干这事只是想阻止你返回岩洞。当你把这事看做是上帝的天意时,我就扮演了一个奸诈的角色。我想:‘只要他这么想,他就永远不会离开高达庄园了。’我一直隐瞒未说。啊,我的心太虚假了。”
“勇敢些,我的孩子。你显然夸大了一个小小的过错。”
“唉,还没说完哩。还有那小鸟。”
“怎么?”
“并不是什么奇迹使得它们跟你来高达的,是我用计把它们引来的。我想,要是你见不到曾在你的岩洞里拜访过你的小鸟,你永远是不会快活的。我很忌妒它们,气得哭了起来,说:这些讨厌的小东西是我孩子的竞争对手。我买来几块面包。琼和我把面包屑撒在洞门口,又一路上撒到庄园,然后留下一堆摆在庄园里。我的计策成功了,小鸟来了。你很愉快。我也高兴地看到你很愉快。当你把我这个骗局看成是上帝的意旨的时候,我这骗人的坏女人又瞒住未说。难道快死了还要骗你吗?唉,可不能这样。我不能再骗你。要是你办得到,你就宽恕我吧。我毕竟是个女人。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不好,因为,当时像用一道阳光写在我心头上的惟一的话就是:让他留在高达庄园,使他幸福。”
“原谅你吗,可爱而纯真的玛格丽特?”杰勒德啜泣着说道,“我有什么可原谅你的呢?你有一个愚蠢、任性而又稚气的男人。你为了他的幸福把他引到正道,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我感谢你,祝福你。不过作为你的忏悔师,我应当指出,在上帝纯洁的眼里看来,任何欺骗都是不对的。所以,你把它坦白出来还是好的。正因为你坦白了,而且表示后悔,现在教会通过我给你兔罪。你再说说你更严重的过错吧。”
“更严重的过错?哎呀,我还于过什么不好的事会比那个更严重呢?我不是个坏女人,不是个很坏的女人。如果上帝能原谅我骗过你,那他就能原谅我干过的别的事。”
杰勒德温和地催促她再回想一下。最后,她说她后悔一生没有做更多的好事。她说道:“我刚开始做一点好事,就不得不离开人世。不过,既然这是上帝的意旨,我也不后悔。只是我很担心你会想念我,感到很孤独。”说到这里,尽管她竭力克制,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杰勒德尽量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由于他了解她一生都是虔诚。纯洁和善良的,同时考虑到在她目前的情况下,除开骗过他以外也的确想不起还有别的罪过,便宣告她可以无罪升天。他把一个十字架放在她手上,然后一边念着经对敷油进行圣化,一边叫她别再一心想自己的是非功过,而要集中思想,思念在十字架上殉难的耶稣。
她带着一种充满信赖的爱与顺从的表情听从他的嘱咐。
他用圣化了的油抹在她眼睛上,然后跪在她旁边大声祷告。
很快她就朦胧入睡。
他在旁边守护着她,自己也已显得半死不活。
黎明时她醒了过来,似乎又获得了一点精力。她要他把她箱子里装的结婚证书和一张画像找出来拿给她看看。他满足了她的要求。然后她又恳求他,看在他们互为对方所受的痛苦的分上,庄严发誓要满足她临终的要求,以解除她的一个忧虑。
他发誓不折不扣地照她的要求去做。
“是这样的,杰勒德。你不能让任何人来殓我的尸体,我不能忍受别人瞪着眼睛看我赤条条地躺着,不然我死了也会脸红的。再说,我也不想叫人把我搞成一个可怕的怪物,让虫子吃我,又让虫子嘲笑我。我的衣服也受到了污染,它们得跟我一起埋葬。我是一个医生的女儿,我生前没替人们干多少好事,死了反害人那就太不像样了。所以就请你照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把我封进棺木,深深地埋在地里!但别埋得太深,好让你有一天能认得地方,把你的尸骨埋在我的旁边。
“我生前每周只去高达一两次。我是很克制了一番才没有每天都去走一趟。但愿我死后能弥补这个损失。我希望永远躺在亲爱的高达——躺在那绿色的教堂公墓里。
“再说,人们都说死人的灵魂总是盘旋在尸体所埋葬的地方。我愿我的灵魂盘旋在你的近旁,而教堂坟地也正好离庄园不远。我很担心,玛格丽特不在了,你会遭到什么不幸。
“瞧,我亲手把我的结婚证书揣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用手挪动它。否则,它就会受到你和我诅咒的惩罚。当世界末日来临,天使跑来叫我的时候,它会说她是个诚实的女人,她有结婚证书——你知道,尽管神圣教会把我们分开,我还是你合法的妻子——这样天使就会把我和诚实的女人放在一道。我不愿和坏女人坐在一起,哪怕在天上我也不愿意,因为她们的心和我的不一样,她们的灵魂也和我的不一样。我曾悄悄站在我的窗前,听到过她们的谈话。”
有一阵子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但她向他打打手势,表示还没有说完。
她终于缓过气来,叫他看看那幅画像。
这是他给她画的肖像。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相爱在一起,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地分离。他把画像拿在手上瞧着,但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留下的这画像本来已被剪成碎片,但现在却是完完整整的。
“杰勒德,他们本把它剪成了碎片。但爱情的力量却藐视他们刀剪的能耐。
“我在这弥留之际哀求你让这幅画像永远悬挂在你眼前。
“我听说得了鼠疫不出斑疹死去的人,要在死后身上才出现斑疹。啊,我不能忍受你记得最后看到的我竟是那种可怕的样子。所以,我求你当我一断气的时候,就把这块手绢盖在我脸上,直到我们在天上团圆以前,别再看我一眼。反正我们是后会有期的。啊,求你答应我。”
“我答应。”杰勒德啜泣着说道。
“你只消看这张画像就行了。原谅我吧,我毕竟是个女人。我不能容忍我的面容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丑恶的印象。我要你回忆中的我仍然是既忠实又美丽。你曾经有一两次把我叫做天使,这未免太过分了!我一再对你说我不是什么天使,只是一个可怜的单纯的女人,有时候看问题比你更清楚一点,因为她目光十分短浅,而且她深深地爱你,除你以外从没爱过别的男人。如今在她弥留之际求你娇娇她,答应她这个请求。”
“我答应,我答应。你的每句话,每个愿望都是神圣的。”
“祝福你!祝福你!要是你答应这样做,那么,即使我的眼睛已被疫病搞得模糊不清,几乎已看不见你,即使我的嘴唇怕传染你,不能再亲吻你,但它们仍将像我们都还年轻,你热爱我的时候那样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你的眼前。”
“玛格丽特啊,说什么像过去爱你的时候那样!你要知道,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深深地爱你!”
“但你近来一直没对我这么说过。”
“天哪!难道爱情非用言语来表达不可吗?我是个神父,我要负责照看你的灵魂。纯洁的爱情所产生的亲切的体贴和照顾是合法的,而表达爱情的言语至少说是不审慎的。但现在斗争已经胜利了!啊,我所爱的玛格丽特,要是你生时怀疑杰勒德变心,死时可千万不能这样,因为在过去的十年中,从来还没有哪个女人像你一样得到过这种温存的爱。”
“亲爱的,你别这么着急,”临终的玛格丽特含着天使般的微笑说道,“这我是知道的。不过,我毕竟是个女人。直到我听你亲口说这话以前,我是不会幸福地死去的。唉!这些话我已经望眼欲穿地盼了十年,你终于说出来了。这真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我只是死的时候才能听到这个话。好吧,我也并不吝惜这个代价。”
从这时起,她那不断晦暗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温和而满意的表情。但她不再说话。
这许多年来杰勒德一直热爱着她的灵魂。现在,他惟恐她去世时思想过于专注在世俗的感情上。“啊,我的孩子,”他叫道,“我亲爱的孩子,如果你爱我真像我爱你一样深,就别让我痛苦地看到你归天时你那虔诚的灵魂还专注在世俗的东西上。
“我羔羊中最可爱的羔羊啊,我得为你的灵魂负责。求你别再思念尘世的爱情,而只思念为你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的博爱吧。啊,愿你最后目光朝向天堂。愿你最后说句祷告的话。”
她用感激和顺从的目光转过身去望着他。“哪位圣徒?”她低声说道,意思无疑是问,“我将请哪一位圣徒做替我求情的人?”
“你要祈求的是圣徒们本身也祈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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