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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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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

杀人一刀,不留余地。

高行天的刀法原本有七七四十九式,全称劫魂四十九刀,每七式一个循环,绵绵不绝。

后来高行天发现这许多招式根本用不全,许多招式更是用不上。弱的,第一招龙劫魄就能撂倒敌手。强的,即使用全四十九式也无济于事。面对绝顶高手,则连用全四十九式的机会都没有。

他琢磨与其留着无用招式做后手,还不如改良刀法抢得先机。

动了改进刀法的念头,那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真的动手去做,是成了杀手之后。

几次刺杀,高行天就强烈意识到:要想在最短时间得手,就要化繁琐为直接。

能出一刀,不出两刀。

杀手最宝贵的永远是时间。

他化七七四十九式为七式,这一次改变让他一跃成为知名杀手。

不过他仍不满足,要杀掉更强的人,七刀也太多。高行天隐于深山终日研修刀技,拜师也偷师,刺杀兼试招,终于并七式为两式。

高行天至此刀法大成,一出关就暗杀了瀑流山庄庄主宋吉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刺了许多高手,成了名动天下神杀手。

高行天的两式分别为,破茧,子衿。

第二式子衿他从来没有用过,原因很简单,用不到。被他成功接近的都是一刀毙命,在被宫无上所伤之前,高行天从未失手过。

场中人数急剧减少,一盏茶的功夫,八十一人只剩下不到一半。倒在花海中的伤者有的一时没有毙命,只是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又有人不断倒下。

女人,杀戮场唯一的观众,坐在甬道的边缘,雪白小腿敲击着岩壁,发出悾悾的节奏像是为死亡计数,她的眼睛迷离不定,虽在俯视,但不像在看生死搏杀,她是在看下方的一片花海,每一次试炼都会激烈到花海荡然无存。

美丽逐渐消失。

娇艳的鲜花被杀手踩踏成泥,碾碎犹香。高高在上的她已看过很多次这种杀戮了,除了第一次倍感刺激,接下来就麻木了。

花碎成泥,又孕育着新的枝芽,人倒下后还能再站起来吗?

生命只有一次,正在死去的人,你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你们的死亡可有价值?

上面的人儿在感叹,地下的人已经拾到了武器,一把旧刀。

与其说这是一把刀,不如说是一把剑。它只有剑的宽度,却走着刀的弧线。高行天握住这把刀时,心中杀气大盛。他凌厉的气势顿时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

这个人站在高行天的远对角,也贴着墙壁而立。

整个战场之中,没有参加混战的只有他们两人。

那人三十岁上下,身材偏瘦,长手长脚,也正双手抱胸打量着高行天。

看这瘦子的姿态、神情,轻松异常,似乎根本就没有出过手,身边没有一具尸体。瘦子看了高行天几眼,就又抬头观赏石壁上的美人儿,他的眼神是炙热的,像一只瘦了数冬的熊终于窥到了甜美的蜂巢,毫不掩饰心中的贪婪。

此刻,大厅局势很明朗。一个观众高高在上,两个旁观者各有所思,剩下二十几个人在中心厮杀成一团。

高行天很同情冲进场中的人,一开始他也险些把持不住。他抚摸着墙上的拳印,尽量平心进气,等他再回头时场中央竟然只剩下三人。

三人消耗极大,拼命喘息,一时间都再无力出手。他们觑然相视,神情由炽热变为恍然,再由恍然渐成惨笑。

长时间忘我搏杀,几人体力几近透支,皆身受重创,身沉力竭,血流满面、汗透浃背,正因如此几人方从花毒中清醒过来。

晚了,满身是伤,已是晚了

但,却不是没有机会

三人相互牵制反形成默契,互相都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不杀不相识。

三人一同打量起高行天和瘦子,短时间的清醒使他们意识到要联手!

继续相互残杀已没有意义,等到最后实力耗尽,不用人动手也慢慢死掉了。

不过,三人仍有些犹豫不决,高行天与瘦子难判强弱,有人的意思是先处理瘦子,而另外的人则想先干掉高行天。

三人蠢动而未动,那瘦子却动了。

他收回望向蹑儿的目光,抽出腰间佩剑,这把长剑只有二指宽,并且剑型是越向剑尖处越是尖细,末处直如蜻蜓停立的初生荷角。瘦子长手一扬,剑指高处的美女,稍作一停瞬时收剑,并在剑身上一吻。

他吻得深情,没有一丝放浪。

顶端的蹑儿,冷哼一声,莲足踢打石壁,不过她也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人身上,场中即将分出胜负。

瘦子信步向前,主动找上了场中三人。

高行天对瘦子全神贯注,瘦子虽是步步向前,但每一步都暗含着变化,一条直线也让他走的飘忽不定,如同一只怒舞的狂蜂般难以捉摸。

杀手的步法是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这个人的步法让高行天也动容。

场中三人如临大敌,静立以待。

只见瘦子靠近,接近,逼近,

十步,九步,八步!

三人之中一人持枪,攻击范围最大,他算着对方只要再出一步,就进入了他长枪威力覆盖区域。不过没有第七步,白光急闪。瘦子在第八步就出了手,竟在枪法的距离之前出了手!

不可理喻!

以剑器的长短,这么远能杀得到人吗?

简直是自杀!

就算想隔空以剑气杀人那也太仓促了。

这一瞬,连高行天也认为此人疯了。

场中三人甚至露出了笑容。

三人暗嘲,这人连距离都掌握不好。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但最重要的还是距离,即使再快,再狠,如果把握不了距离那都是废招。

此人只是一个没有距离感的废人罢了。

三人笑意刚起,却立刻僵在那里。

每个人的喉咙都多了一个细洞,同时笑着归西。

瞬息间,瘦子三剑连击,剑剑穿喉。

剑如毒刺,身如蜂舞,不为采花,只采汝命!

看着三人倒下,高行天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对手。

行家有没有,一出手便知。

——这是个和自己一样追求效率的人。只追求最简单最直接的招数。

只是平淡的三连刺,但每一击都应暗地里练了几千遍,这三剑的衔接天衣无缝,三剑如一剑,杀完人后瘦子仍站在出手的原地,就似从未移动过一样。

有的只是鲜血,从细剑槽刃滴落。

长臂加上特制的细剑,长腿辅以诡秘的步法,真不愧为天生的杀手。

瘦子继续向前,径向高行天而来。

他没有分毫大意,脚步更加诡秘难测,更是扰动着对方的心理,瘦子扬声道:“你,可知我身边为何无人?”

高行天用刀轻轻擦过左掌心,发出了类似磨刀的声音。锐利的刀刃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这刀一见血,锋芒显露,像是活了过来,高行天开刀之后,淡淡道:“你是想说你强呢,还是说你弱?”

瘦子藐然道:“还不明显吗?即算这些人中了花毒也不敢向我出手,你我强弱可见一斑!”

高行天冷言道:“杀人即是杀人,那来那么多比较与废话!”

瘦子疾语道:“即是废话,你为何反驳。反驳只因你心虚,你气弱。”

高行天厉声道:“因我杀气正盛,要连你的废话也一起斩了。”

瘦子突然喝道:“你拿什么斩?你又拿的是什么刀?你怎么斩?你已经斩了吗?不错,你心中已经落刀,但千刀都斩我不到。”

高行天额头已渗出细汗,瘦子在话语间急速逼近,气势极盛。

一触即发间,高行天锵然一指弹敲刀背,但听刀鸣清越,人语雄浑,悠悠不止中人刀共吟道:“三生有幸三生死,九重云外九重生!”

瘦子距离高行天约有九步,闻言立时顿在那里。

他以断喝逼出高行天杀机与刀意,气势已占上风,更只差一步就要出剑,却被高行天一句偈语扳了回去。

他道的是妄,高行天唱的是空。

空破妄,虚化无。

瘦子气势不能满盈,连贯的杀招就递不出去。

高行天缓缓扛刀过头,刀与肩平。瘦子翻腕,端剑成水平一线,眼神亦随着剑的方向盯着高行天。

双方都激发了一切可以调动的潜能,赌上了性命,只因对方是平生首遇的劲敌!

石厅只余两人倍显空旷,最后的对决却在墙角。

寂静,只有盏盏油灯偶尔发出燃烧的声响。

蹑儿脚不再晃,呼吸也屏住,下方两人虽然实力接近但均杀性极大,胜负很可能只是一瞬,她逐渐眼睛也不眨,刀光剑影随时都会惊起。

恶战她看得多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也是少有。

从对空间距离的掌控来说,双方旗鼓相当。

高行天是斩击,从面范围的控制来说,占据优势。瘦子是刺击,从线范围的长度来说,把握主动。

不过却还有隐藏的因素,高行天靠着墙壁,他的头顶上空正挂着一盏巨大的油灯。其他油灯的灯芯已经掉完一圈,只剩这盏油灯还没有落芯。

瘦子在等,他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环境无疑极为有利,带着火星的灯芯降落的瞬间就是对手毙命的时刻。

须臾间,那一点火终于脱离了灯盏。

坠下!

蹑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决定胜负的星火,星火的落点正垂直了高行天的位置。

她趁机眨了一下酸痛的眼睛,然后全神贯注。

第八章蚁梦

灯芯带着滚油,急坠而不灭,星火恰恰滴在高行天的背上。

这是打破对峙僵局的一滴星火,只要高行天因灼痛出现一丝破绽,瘦子的剑光就会乘虚而入。

然然星火并未借势燎原,剑光还在压抑。

瘦子没有出手。

他暗叹:眼前的对手竟然没有痛感吗?

这滚烫的星火像是一滴吉雨砸在了燥土堆里,滋滋的响声,对手后背发出了尘土一般的焦味,但此人却没有露出破绽,反而战意骤升。

这人竟把痛化成了怒,再把怒提炼成了杀气。

瘦子不能出手,扛刀在肩的对手似乎已经抛离了痛感,化成战神将一切不利的因素都吸收转化。

一滴星火刚落,那盏油灯不知怎地,内里一膨,竟又抛下了五六滴星火。接连下落的火光像是死神所佩的项链,闪耀的全是死意。

星火正落在高行天的眼前,蒙蔽了他的视线。

上天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瘦子出了剑。

他整个人像一支弹射而出的弩箭,隔着九步距离就是人剑合一的一击。

他的攻击范围竟然不止八步,而是九步!

早先的三剑只是用来迷惑高行天的假象。

星火灼烫高行天额前乱发的刹那,剑光璀璨,眼睛中刚起的火光都被映白了,高行天如惊弓之鸟急掠而退,背后是石墙,他撞进石墙。但剑仍在喉,他缩颔一夹。

高行天低首、收颈、缩颔之时,瘦子已退。

瘦子后退,高行天追出。

刀剑的厉芒缠绕闪动!

闪、没,闪、闪、没,闪、没,闪、闪?……!

星火坠地,战斗已分。

蹑儿只见场中对决杀手重复着急速的你进我退,这诡异的决斗仅有两个来回而已,耗时不到一滴灯油落地的须臾。

然后一个扑跌于地,一个踉跄后退。至于刀光剑影,她离的太远,根本看不清一合中几个往来。

胜负分了吗?

她长吁一口气,发现自己竟是一度停止了呼吸。

高行天倒在地上不动,脖际的鲜血汩汩流淌,人却无声无息。瘦子则向后越退越快,像是被一根惯性的绳子拉扯着,十数步后终于仰天栽倒。

同归于尽?

美人忽觉索然无味,刚才的紧张与兴奋都化成了空虚。

夺取他人性命的战斗本已无味,而连胜利都无的战斗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或许世间的争斗本来就没有胜利可言。胜利只不过是好事者强加的冠冕。

争于世间,死于此地,倒也干脆。

蹑儿站起身来,暗想好事者的游戏又没有了着落,那些赌徒可以不用理睬了。

她一边在甬道中走着,一边听着自己回响的足音。她像是踏着寂寞,听着空虚,揣着无人知晓的冷。

蹑儿走出了十多步,忽发觉有些不对劲。她急速转身,向回跑。她是如此急切,险些冲出了甬道口。

六丈之下的石厅,鲜血葬花海,死者殁花魂。而有一个人像发芽的新枝缓缓站起。

广场的中心,高行天缓缓撑着刀站了起来,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面色苍白。

“如果马上就失血而死,你还是躺着吧,费力挣扎又有何用?”高高在上的声音冰冷无情。

高行天的确失了不少血,他摇身奋力一甩,手中刀光脱手而飞,快如闪电,“叮”的一声扎进蹑儿头顶的石壁,他沉沉的吐道:“旧伤。”

话虽如此,人却再次栽倒。

刀在女人的头顶兀自颤动不休,她抬头看刀,不禁感到陌生又熟悉。

她应记得这刀的第一任主人是谁,不过此时却忘了。

上次用这把刀的人是死在什么时候?

她在心中轻问刀光映照的容颜。

英雄易折,美人不老。

高行天再次醒来时,他发觉不光脖颈,周身伤过的部位都被处理过了,手法绝对是出自第一流的医师。

在他身边的唯有陆无归。

当你躺上病床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人往往是最关心你的人。陆无归不光是第一个来访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留下的人。

年轻杀手依旧是懒洋洋的神情,他端着高行天的新刀仔细欣赏。

一把像剑的刀。

陆无归见高行天苏醒,微笑道:“我就知道高兄可以,即使对上杀手通缉令第五顺位的一线飞剑郞永绝,也能战而胜之。”

高行天眨眨眼睛,脖子的伤很重令他不能随意说话。

陆无归前度提及郎永绝时,他转眼就忘记了。人的名字只是个代号,高行天和八十一号都是一回事。

现在听到“郎永绝”三个字,高行天尽力联想起石厅里的瘦子。

“高兄,你这次让我狠赚了一笔,这次我可是几乎把所有家当都压在了你的身上。”陆无归见高行天不解,解释道:“每次试炼都是赌博的好机会,你们八十一人每人都有编号,镇中人早已投注,这是蚂蚁窝最大的赌局。因为太过刺激,全都私下开局疯赌,小镇的赌场也因为这个黄了。镇子里的人都是疯子,有人命可赌谁还稀罕去赌场玩耍?”

高行天嘴角抽动,显然同意陆无归最后的一句话。

“借花献佛,小弟顺便给高兄请了窝内最好的医师,做了最精心的医护。杀手以身体为本,希望高兄早日康复,重振雄风。蚁后对高兄的表现虽未明说,但我看得出她对高兄这一战十分激赏,你脖际的伤势就是蚁后监护处理的。”

高行天不是很明白。

陆无归再次解释道:“‘蚁后’就是桑玉蹑,就是试炼的主事之人。她是窝中仅次于蚁王的人物。千万不要小看她,她手中的权力或许比蚁王还要大。呵,她说你脖子上那是什么旧伤,明明已经伤及了动脉,稍晚一刻救治的话,会因失血量过大而残废的。不过无论怎样,高兄,你已经是蚁窝的成员了。”

高行天眼光闪动,想起了那条肉丝,不经意间他又感到饥饿了。

陆无归反复看着高行天刚刚拾回的刀,欣赏道:“这刀叫什么名字呢?”

“折腰!”高行天的嗓音沙哑而低沉,但异常坚定。他一直没有开口,但这句话一定要答。

好刀不可以无名!

陆无归一怔,然后赞道:“好刀。想必亦是好刀法。”

高行天目光迥然。

这时门外有人轻敲一声门,推门而入。来者是个中年汉子,面容粗犷,神情有些狼狈,他身上的衣饰也很凌乱像是刚刚打斗过一场,汉子说话也很急:“金寒窗又……”

“我知道了。”陆无归匆匆应道,他转头叮嘱高行天,“这里随时有仆人伺候,一切自有人打理,高兄只需安心养伤,有事拉一下床铃即可。”

陆无归介绍金寒窗入窝,蚁王也把这个贵宾交给他照管。

这可是一个难缠的贵宾,冲动且执拗。不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

他琢磨着该怎样善后。

陆无归疾步而出,轻闭房门。

房间一时寂静起来,大难不死,决胜瞬息。

高行天回想那不光是好刀法,或许更可以化为剑法。被郎永绝逼出的一刀远超破茧和子衿,他想那一刀就叫三生有幸,倘若有机会用剑法施展,那就叫九重云外。

如果没有灵光一闪的偈语生势,高行天知道或许已死在瘦子的剑下。

瘦子在杀手通缉令上赏金第五?

那我现在又应排在第几位?

这个念头只在高行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立刻被另一个念头压过。

早些加入蚂蚁窝,说不定已杀了宫无上。

第九章向北

千秋帮、风流阁、大罗教、神刀红叶亭、有光殿,甚至周正方圆四大世家都有人死于非命。

死者共计七人,七人全部是声名显赫、一呼百应的豪强。

七人都遭一刀毙命,死者眼睛突兀还带着生前的不可置信。

杀手犯事之后,留下的讯息也很明显,证明下手杀死他们的是同一个人,江湖为之悚动,还从来没有如此猖狂的杀手。

要问是谁杀了他们,答案呼之欲出,高行天!

这只是高行天伤愈复出三个月内的战绩。

以上任何一家关键人物被刺杀,都是耸人听闻的事件。何况连死七人且都是一人所为。

杀人者再有本领,潜藏的再好,也被联手剿灭了。

可惜杀人者身在蚂蚁窝。

没有任何一家愿意率先和蚂蚁窝开战。蚂蚁窝杀手蚁般遍布江湖,很难剿灭干净。再者蚂蚁窝亦是高手如云,跻身天下三大杀手组织绝非浪得虚名,战端一开,胜负难料。

也曾经有人暗地突袭蚂蚁窝。可是蚂蚁窝地形复杂,并且地底洞壑勾连,诡秘无比,深入的无一生还。

高行天再度跻身江湖最危险的杀手之一,已有人称呼高行天杀手王。

高行天在蚂蚁窝也威望急升,身份仅在蚁王、蚁后以及三只血蚁之下。

蚂蚁窝的杀手们凭借实力生存,也因实力而低头,等级森严,强者享受尊严,弱者得到保护。

蚁窝之外,行事不究,窝外的争斗是被默许的。但于蚁窝小镇内部,绝无动手可能。这是蚂蚁窝的默认规则,谁搅了蚁窝清静,蚂蚁共杀之。所以蚂蚁窝很少发生自相残杀之事。加之彼此了解底细,争斗极少发生。

不过有一役,生活在蚁窝的人们已经期待很久了。

那就是血蚁之战。

屈洒是第三代蚁王,蚁窝对其身体状况很是担心,这个人自被孟千回重创之后就很少公开露面。蚂蚁窝私下谣传屈洒随时可能死去,蚁王被纱布紧缠的身体随时可能崩溃。虽然年复一年,屈洒仍然活着,担忧气氛却日益浓重。如果蚁王身殁,按照蚂蚁窝的传统,王位将由血蚁接任,如果存在多只血蚁,那就由最强的一只掌权。

蚁窝现存三只血蚁。他们分别是最早的惘然剑白追,稍晚出现的一恸三哭霍离生,以及最后诞生的背水一剑陆无归。这几只血蚁之间势均力敌,接触过几次并没有分出高下,于是他们以杀手独有的方式开始了比拼。无论谁刺杀了有名的豪强,另外两人都会采取刺杀同级别以上的人物作为抗衡的宣言。三人都知决战在所难免,但是他们不急。三只血蚁互相牵制,暗暗衡量对手的实力。他们三人知道,如果贸然与一方搏杀,得胜的都是剩下一方,作为杀手,必须学习如何避免成为鹬蚌相争的牺牲品。

这种比拼还在继续,镇上的血蚁目前只剩陆无归。白追、霍离生得知陆无归刺杀厉啸兰的消息,两人就远去南北两地刺杀显要人物。他们的目标显然相当棘手,两人归期遥遥。

镇上必须留守一只血蚁是蚁窝不成文的规定。直到今天,陆无归才奉屈洒之命出窝。

走在镇中,听人纷纷私语高行天的传闻,陆无归忽然想发笑。

恐怕再不出窝,该杀的人都让高行天杀光了。

小镇出口立着一块石碑。碑面刻着小字,“向北”。

字是初代蚁王二指所题。

他说向北,因为北面即武冢。他说向北,每一代蚁王都要去武冢一刺。

他说向北,他死在这里。

陆无归就站在碑前,他用剑挑着包袱,寂静的看着西方。面朝西方,他的心里却是默念“向北”两字。

距离上次出窝,转眼一年多了。

时节近夏,暖风拂面,山野苍翠,空气清新。前几日降下连绵阴雨,树木吸饱了水分,一夜疯长。

山麓绿了,更像是肿了。

去年去西北,今年依旧去西北。

从界碑回望看不到小镇,一片槐林遮住了视线。待陆无归二次回身看去,已经见到等待的人。

高行天。

按照执律厅下达的命令,这次西北行动,高行天为主,陆无归为辅。

陆无归接到命令,倒是欣然,他只不过需要配合一个环节而已。

正午阳光照在高行天两腮,映得新刮的胡须像是两抹惨青的刀光。强光逼着高行天眯缝着眼睛一路走来,他刀系于背,肩挎包裹,一身短衣襟打扮。

陆无归道:“高兄是不是太累了?”

高行天道:“有点。”

三个月内马不停蹄的潜伏、刺杀,高行天确实感到了疲惫。

陆无归道:“我们怎么走,沿官路?沿小路?”

高行天停在碑前,回望道:“再等一个人,还有人要参加。”

这次行动是绝对机密。

陆无归在屈洒座前进言,明言此事须加上白追和霍离生方可成事。屈洒只是说,有高行天就够了,你们三人在一起反而可能坏事。陆无归原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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