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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长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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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鉴于子嗣问题,力主苏元春纳妾,然而人老珠黄的压力却使她对那些向丈夫暗送秋波的女人保持着出自本能的警惕,况且小荔这种身份的女孩并不是侍妾的合适人选。

小荔年轻美丽,才貌双全,又出身于书香门第、土司世家,天生是给豪门富户的公子哥儿当少奶奶的角色,怎么能屈尊给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妾呢?莫说苏元春不可能接受,赵荣正也难以面对这种令门庭受辱、让祖宗蒙羞的事情,只有戏子、婢女之类身份不高的女人,才对这种没名没份的角色趋之若鹜。

赵琴不敢对赵荣正夫妇说这些,更不敢对苏元春说。这只是自己的猜疑,即使是真的,也是小荔个人的隐私呀。赵琴认为,自己不应该与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女人同流合污,况且暗恋以至做白日梦,都是怀春少女的专利。

整整大半个早上,赵琴都在旁敲侧击地探问赵小荔的心思,然而她不是答非所问,就是把话题转移到琴棋书画、花草鱼虫上去,看来小丫头还蛮有心计。女人啊!

赵琴决定采取迂回战术:“你哥教了二十年书,教出那么多才子,你一个也看不上?大帅手下的年青军官也不少……”

“大姐你看,那条红鱼……”赵小荔故伎重演,指着鱼池夸张地叫嚷,见赵琴没有理她,又住了声,欲盖弥彰地哼起那曲常挂在嘴边的调子,“……虞兮虞兮奈若何。成败一时志莫磨,亦要知胜负常见,前路渺漫天风暴,低首独叹奈何……”

这是老戏《霸王别姬》里的经典唱段!赵琴幡然省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小荔平时最爱看这出戏,简直是百看不厌,没事时嘴里也常哼这段歌,自己怎么粗心到如此程度,这么明白的迹象也看不出来?楚霸王和虞姬的生死之恋被世人传颂了两千年,自古以来都是美女爱英雄啊!

暗恋中的女儿都是没有头脑的,得往她头上泼瓢冷水,让她清醒过来,把这段痴情埋在心底、带进棺材,否则苏元春和赵荣正知道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赵琴也故意跟着哼唱起来:“‘……情未冷也应该割断,此刻欲说无言’……小妹,你说我们女人傻不傻:每次看《霸王别姬》,都把自己当作虞姬,每次读《红楼梦》,又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好多天都解脱不了——后来也觉得自己可笑,那是戏啊,人总不能活在戏里。”

“谁说我把自己当作虞姬了?”话刚出口,赵小荔马上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赵琴没有说话,有时候沉默比语言更能制人。

赵小荔极力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看着摇头摆尾悠哉游哉的鱼群。她意识到赵琴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而且正在吃醋。要知道,吃醋是女人的天性,“争风吃醋”这个成语就是专门为女人造出来的。可她心里只有这个人,放不下啊!

自从十多年前大哥设家宴为初到边关的苏元春洗尘,她第一眼看见这位集福将、悍将、儒将于一身的男人开始,心灵深处就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十几年来的耳闻目睹,苏元春颇有磁性的语音,坚韧顽强的禀性、忍辱负重的气质、才华横溢的风度和魁梧悍勇的形象使这种感觉愈加强烈,甚至餐风宿雨炼就的黝黑肤色和岁月强加在他脸上的皱纹,也是成熟稳健的象征——那些只会博取女人笑脸的奶油小生有这些吗?

宁做英雄妾,不作庸人妻,可是这位被她暗恋了十几年的英雄比她年长二十多岁,兄嫂能理解吗?他们对她的心事并不知情,不得不迁就她的固执,一而再、再而三地陪着笑脸好言打发踏破门槛的媒人们,又回过头苦口婆心地规劝她。可是姑娘的心思能对谁说?

大哥在龙州、太平府以至广西,都是有头有脸的读书人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夫人有喜

德仔坚信,凡是得知赵琴有喜的人都为苏元春感到高兴,五十多岁的人了,晚年得子,来之不易啊!尽管他将这件喜事归功于夫人对花婆神的虔诚,但打扫房间时看到苏元春丢弃的印有洋文的空药盒,总是身不由己地产生一种本能的敬畏,就象曾经溺水得救的人再次走近河边时的感觉一样。

“董师爷你说,去北京的事,不会变了吧?”虽然事情已经确定,德仔仍然有点忐忑,担心苏元春因为夫人怀孕的事放弃进京的机会。跟大帅十几年了,只到过一次广州,几次南宁、桂林,他不希望失去这次千载难逢的公费旅游机会。

“你说呢?”董乔反问道。

“宫保有点为难,对夫人放不下心,夫人说男人要以国事为重,一定要去。宫保每次奏请陛见,朝廷都说边情紧要毋须陛见,现在朝廷主动召他去,多大的面子啊!”

按照清廷惯例,总督每年陛见皇帝一次,各省巡抚、提督三年奏请陛见一次,不过那只是固定的形式。苏元春发迹以来曾多次上奏请求陛见,可是从来没有进京面圣的机会。接到电谕以后,华小榄、董乔曾与赵琴交换过意见,赵琴认为这可能是苏元春再次得到朝廷重用的预兆,力主他立即赴京。

苏元春每次出远门,身边必定少不了这位分灾人,董乔知道德仔有自己的小九九,笑着问道:“你对夫人说什么了?”

德仔不好意思地说:“我说是这个儿子带来的好运,这是双喜临门,还说夫人旺夫。”

“净会给人戴高帽!”董乔笑了,“你又不是夫人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花婆神十分灵验,夫人求儿子,得的肯定是儿子!”德仔肯定地说,又问,“这次去北京,我们能见到皇上吗?”

董乔白他一眼:“你我算什么东西?皇上把我们叫做什么知道吗?叫‘蚁民’,象蚂蚁一样,手指头轻轻一捻就没有了——只有苏宫保一个人能见得着。”

德仔露出一丝失望:“都说皇上的脸是龙颜,胡子是龙须,难道他真的长得象龙一样?”

董乔觉得这些问题过于幼稚,不想同他纠缠:“我没见过皇上,也没见过龙,等宫保大人面圣以后再问他吧。好了,我还要有许多事情要办:宫保路过永安时要住几天,求祖宗保佑夫人母子平安;路过武汉要拜访香帅,到了北京还要去户部找钱,去工部和总理衙门禀报铁路的事。过几天就要动身,你也准备准备,魁仔不在了,你要多操点心。”

德仔又问:“这次能见到张勋吗?几年不见,挺想他的。”

“哼,张勋这小子!”董乔对这位江西老表爱恨交加,摇头道,“前年投奔袁宫保以后,一直跟他在天津小站练兵。虽说天津离北京不远,不过我想,苏宫保这辈子不愿意再见到他——宫保大人不拿他问罪,已经够便宜他了。”

德仔心想董乔说的也是,人不能这样做。苏宫保在琴帅倒霉的时候收留了他,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却这样忘恩负义,这山望着那山高,还骗了宫保的钱财,实在连鸡鸭都不如。

三年前苏元春令张勋专程将边防详图送到张之洞处,同时给了一笔款子让他顺便在武汉为军装局采购布料。不想张勋近不得银子,狂嫖滥赌将公款花得一干二净,一贫如洗时方知闯了大祸,不敢再回广西。时闻袁世凯奉旨在天津小站扩练新军,正是用人之际,便伪造苏元春的推荐信前往投靠。

袁世凯与苏元春均为朝廷重用的武将,见他修书推荐,信以为真,收留帐下并亲笔复函,说荐函拜读,因官多职少,暂时屈居工程营帮带,容后擢升等等。苏元春见信后怒不可遏,令董乔立即发函,请袁世凯将张勋押回广西严办。董乔碍于张勋为江西同乡,自己不好出面,只得请华小榄从中转寰。

一日华小榄见苏元春心情稍好,委婉劝道:张勋挪用公款在前,冒宫保信函在后,实为死有余辜,但依法严办对宫保大人有害无益,损人不利已的事不如不做。苏元春细问其害,华小榄道:宫保大人为朝廷所倚重,送国防详图的事何等重要,却派如此荒唐的人去办,岂不为众臣取笑?事已至此,只有复信致谢,承认张勋确为自己亲笔推荐,请袁宫保量材使用。

苏元春心想,自己曾为张勋算过八字,知道他有些福相,便依了华小榄之言。也是命中注定,日后苏元春蒙冤入狱,张勋知恩图报,多方活动为他申诉,救了苏元春一命。这是后话。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衣锦还乡

苏元春是永安州有史以来当得最大的官,听说他进京面圣途中回乡谒祖,永安城万人空巷,齐聚码头夹道欢迎。

知州吴廷燕将苏元春迎进衙门,寒喧过后,苏元春问道:“去年教案的事,没留下什么尾巴吧?”

“多亏宫保大人出面转寰,永安百姓才躲过一场劫难。现在尾巴是没有留,只是百姓阻力太大,教堂没有建成……”

“民意不可欺,没建成就别勉强,再惹出什么大事,吴大人也脱不了干系,”苏元春对吴廷燕的秉性为人不甚了解,只能点到为止,“听说传教士租不到房子,吴大人连自己的衙门也腾出几间供洋人传教。对于这件事,本帅可不敢恭维。”

吴廷燕面带赧色:“朝廷有旨护教,下官也是不得已……”

苏元春不客气地说:“昧着良心的事还是少做为好。父精母血,血脉相承,祖宗神明总得要吧?如果永安父老都入了洋教,本帅回乡还有祖坟拜吗?”

吴廷燕听出苏元春话中之话,忙道:“宫保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听说大人回乡省亲,下官已经腾出了衙门,只是房屋、陈设过于简陋,还望宫保大人谅解。”

苏元春道:“吴大人太客气了。本帅离乡三十多年,这次回来只是看看父老乡亲,谒拜祖宗坟墓,因私路过而已,不好占用州府衙门。故旧亲朋来访不方便,也影响你办公,再说这房子番鬼用来传过教,阴气重,吴大人的好意,就心领了。我在永安旧部众多,老朋友也多,食宿都已安排妥当了。”

吴廷燕见苏元春嫌弃,不好再说什么。苏元春又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衙门。看到一大群人在衙门口争得面红耳赤,见他出来全都缄了口,问德仔:“他们吵什么?”

德仔忍不住笑:“真好玩,永安人和湖南人吵群架,还差点打起来——都争着说宫保是他们的。”

苏元春也笑了,信步走到人群面前:“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是永安人,也在湖南住过多年,宫保是大家的,两个地方的人都有份,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众人全都笑了,让出一条甬道,让苏元春乘轿离去。

潘仕魁新开的武馆通风宽敞,苏元春一行住下还绰绰有余。魁仔早已让家人和徒弟们把房子打扫干净,亲自安顿苏元春住下休息,便与德仔坐在客厅聊天。

“都过来,”潘仕魁向徒弟们招手道,“这是你们大师兄,正厅挂着的这把长柄大刀就是他送的。”

“大师兄好!”徒弟们围着德仔拱手致礼。

德仔正欲还礼,想想不对:“我怎么小一辈了?”

魁仔笑道:“怎么不是?我教过你武艺。”

德仔反诘道:“我也教过你画符念咒,他们叫我师祖才对。”

众徒弟看看二人,不知听谁的好。

魁仔一摆手:“算了,还是叫师叔吧。”

众徒弟重新行礼:“师叔好!”德仔这才回了礼。

魁仔做东,请当地官绅名流在家中为苏元春接风。莫寓道多喝了几杯,当晚没有回家,留在武馆与苏元春同床而寐。

“苏宫保,有件事我想了多年,一直想不出其中奥妙。如果不想让我把心事带进棺材,今天你就开了这个‘古’吧。”莫寓道躺在床上低声说道。

“什么事?”

“从我回永安那年开始,你捐资办了多少事情:建坝开圳引水灌溉良田,修了几座风雨桥,铺设州城几条街道石板路面,重建文笔塔、尊经阁,还有修官道、设义渡、建凉亭、捐公田,这次又同马盛治一道给尊经阁捐了一大批书籍……”

苏元春不以为然地笑道:“这算什么?家乡父老对我这么好,过去我只晓得打打拼拼,为家乡做的事情太少了。再说我一直没有子嗣,想多做些善事,你弟妹现在不是有了吗?可惜钱太紧,老房子只打好地基,房子建好以后我还想办一所武功书院,让家族、街坊子弟就近读书,学文习武报效国家。”

“不跟你说这些。办这些事大多是我经手,你这份是大头,我大致算了一下,总数少说也有近十万两,听说修炮台你也垫进去不少。单靠朝廷俸禄,三十年不吃不喝你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早先你说动了底饷,这个我信,可是你用二十营饷养三十营兵,有多少底饷可以动用?不错,朝廷给了你十八万两炮台款,那是修二十座大炮台的钱,可是你一口气就修了一百多座炮台碉台、上千里军路,花多少银子你心里明白。你这个人又不会理财,动不动就是送这个赏那个的,到底是贩卖烟土,还是抢了银庄?告诉我,让愚兄我也发一笔横财。”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他打算带进棺材,对谁都不能说,除了董乔、德仔这些经手的人,连夫人和元瑞也不能略知一二。苏元春静静地躺着,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同治元年的事了。清军重兵围攻莲塘,张高友正指挥部众堵住被攻破的城墙缺口,一炮袭来,被弹片击中头部。亲兵队长苏元春令部下救下,抬送王城山洞,自己则率领余下的亲兵截住陈嘉等人,刀来剑往地拼杀起来。

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苏元春被众清兵团团围住,渐入下风。万分危急之际,苏元瑞率众赶到,杀退了陈嘉。苏元春脱险之后,立即赶往王城山洞,跪在奄奄一息的张高友床前,痛心地呼唤:“义父,义父……”

张高友微微睁开眼睛,见床前只有夫人水娇和苏元春,吃力地抬起手,指向山洞深处酷似象鼻的钟乳巨石:“陶金汤的财宝……埋在大象鼻子……”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苏元春和水娇在洞里掘个土坑草草埋葬了张高友,又抄起大刀奔向炮火连天的洞外战场。刚冲出洞口,一发炮弹在水娇身前爆炸,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京陛见

北京地盘大,楼阁密布商铺林立,十分豪华漂亮,这是德仔的第一印象;其次是北京人说话好听,舌头会打卷,不象广西人的舌头,说起话来象块竹片在两排牙齿中间直搅和。至于第三印象则不敢恭维:北京人牛逼,苏宫保这样在广西咳嗽一声地皮也要震几震、连洋人也得给三分面子的主儿,礼部看门的小老头却爱理不理:“不就一小提督吗?”这算什么话!

看到苏元春喜气洋洋地走出紫禁城的得意神情,德仔揣摸出他得到了皇上的褒奖——要不就是太后。到北京后听人说,自从变法失败,太后对皇上疑心重重,大事小事都要经手,还在仪銮殿里亲自训政,眼下皇上的处境不怎么的。

董乔迎上,小声地问:“宫保大人,怎么样?”

苏元春笑了笑算是回答。

皇上神情有些抑郁,面色也不太好,似乎有些阴阳失调精血亏空的症候,毫无青年帝王应该具备的朝气蓬勃的凛凛气质。接见时也只心不在焉地问了些边境上的事情,最后道一句辛苦,到了规定的时间便草草收场——唉,都是变法惹的祸!这些情况,自然不能对下面的人说。

虽然陛见时总在低头答话,苏元春感觉得到,金銮宝殿的宝座背后还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使他在潜意识中产生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隐隐感觉到,应该做好再次陛见的思想准备。尽管有礼部官员耐心指点,他对繁琐复杂的宫廷礼仪依然感到生疏,在十分挑剔的太后面前,须得倍加小心才是。

次日清晨,苏元春正在练拳,礼部的官员果然来了,通知他立即进宫再次陛见。

那宫员收过礼,比昨天客气多了,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苏宫保,今天是太后单独召见。太后看过张之洞、李鸿章等人的奏折,对宫保大人印象特好。听里面的人透露,大人日后还有发展,在下先向大人道喜了……”

“这次陛见太后,不知还有什么讲究?”苏元春又笑着把一张银票塞进他的手心。出门办事不象在广西筑炮台,可以处处抠门,从进紫禁城大门开始,跨过哪条门槛前敢不对那些没长胡子的“男人”们意思意思?

途经武汉时张之洞说过:六部中户部管财政,最为膏腴;吏部掌执官员考核晋升,被谒选入觐者奉为神明;刑部操生杀大权,不能不买他们的帐;兵部典戎政,是武员必拜之所;工部多与工匠商人交往,为士流所轻;礼部司中外人等陛见和祭祀典礼等礼仪事项,最为清贫;所以外官将户、吏、刑、兵、工、礼六部以六个字概括:富、贵、威、武、贱、贫。然而张之洞再三提醒,其实六部之中,任何一部都是得罪不得的。

“惭愧惭愧,”礼部官员笑纳了银票,又小声交代,“陛见太后的时候不必太紧张,不过礼节是必须讲的。还有几点须得注意,一是报喜不报忧,多讨老佛爷欢心,二是……”

苏元春一一铭记在心,进了紫禁城仪銮殿,按照宫廷礼仪磕拜毕,慈禧太后见这位当年亲手擒获“伪幼天王”、为朝廷立下不朽功勋的中年福将英武轩昂、魁梧健壮,暗暗颌首,叫到近前认真打量一番,详细询问了广西边境的情况,最后缓缓地说:“广西地方偏僻,你一呆就是十五年,不容易啊。以前没来过北京吧?这次来,多住些日子,到各部走走,多认识些人,赶明儿好为朝廷办更多的事儿。”

苏元春谢恩出来,在心里暗忖,都说慈禧太后不好伺候,看来言过其实,挺平易近人的嘛,边关的事问得也细,看来长期以来对张之洞的工作没有白做。至于最后说的那两句颇带暗示性质的话,再蠢的人也听得出来,分明是印证了礼部官员的预示,这让他兴奋不已,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

没过几天,礼部官员又来宣旨:命广西提督苏元春在紫禁城内骑马。对文武官员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恩宠!苏元春受了赏赐,第二天上朝谢恩,再一次蒙受太后的召见。

几日之内三次陛见,是外官、边将极少得到的荣耀。苏元春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人生、事业的巨大转折,朝廷可能要对自己委以重任。戊戌变法以后,关于“帝党”、“后党”之争的小道消息传遍朝野,陛见时太后屡有亲宠之意,是不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身为大清臣子、镇边武员,只能甘为鹰犬,忠心耿耿地为朝廷效力,为国家御敌,为朝廷浴血沙场,他不敢、也不想卷入那些尔虞我诈的宫廷纠葛和官场纷争之中。

向总理衙门禀报同费务林公司谈判的情况和自己同康际清关于停办铁路、毁约赔偿的意见,是苏元春此次进京要办的大事之一。

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奕劻听过禀报,又请示了朝廷,正式答复:“按国际惯例,两国有事争议不下,请中人公断后,即应按公断的意见办|Qī|shu|ωang|。毁约事关大清名誉,断不可为。”

苏元春据理力争:“毁约赔偿是国际惯例,公断后的造价扣减公司笔误多计的估价后,反而有所增加,可见中人偏袒公司、有失公允。下官和康际清主张毁约赔偿,以绝后患。”

奕劻明确地说:“毁约的事不要再提了。朝廷的意思,这条铁路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只是库储支绌,巨款难筹。趁你在北京,我们再同法方谈判,务求降低估价,早日开工。”

苏元春会同奕劻与法方反复辩驳磋磨,最终达成协议:清方同意轨宽改用法国的1米标准,法方也同意将造价减为320万两。

苏元春这才醒悟过来:绕了个大圈子,最后还是回到轨宽的问题上!自己算是熟读兵书的沙场宿将,却没提防对方后发制人迂回得手,不得不承认洋人的心计略高一筹。

兵部管军事,工部管铁路,这些部门都得走动走动;职掌钱粮调拨的户部也拜过多次,最后答应分几年安排十六万两追加工程款,苏元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一路舟车劳顿近两个月,到北京又住了一个多月,屈指一算夫人已经怀胎七月,归程紧凑一些,还赶得上临产,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一颗心总是悬着啊!苏元春有些着急,又不敢询问,只好走遍京城的大庙小寺进香磕拜,祈求各路神佛仙道保佑夫人母子平安。

焦急之中,终于等来了朝廷上谕:“派广西提督苏元春前往广州湾,详慎会勘租界,并会同粤省督抚妥筹办理。”

次日苏元春再次应召进宫,聆听慈禧太后亲自面授机宜,走出紫禁城时却没有象前几次那样欣喜和兴奋,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董乔以为他牵挂夫人,安慰道:“夫人体魄一直很好,又有贵州娘家两位嫂子贴身陪护,还有营中部下、眷属们就近照顾,肯定会平安顺产的。”

苏元春摇摇头:“倒不是为夫人的事情——广州湾的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董乔点点头,一年多来广东遂溪民众反抗法国设立租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重要话题。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代人受过(1)

广州湾是广东高州府南三郡一带港湾,水深浪静,航道深长,地理位置良好。甲午战争以后,列强兴起划分势力范围的割地狂潮,法国以保持东方均势为借口,向清廷提出租借广州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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