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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焦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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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人简直像群狼互夺一样彼此争吵不休,谁该得到开克斯法尔伐庄 园,谁得珍珠,谁得乌克兰的田庄,谁得那幢坐落在奥夫纳大街的宫殿。这 是向她射来的第一枪。一个月以后,布达佩斯一个姓德绍儿的票据经纪人给 夫人写来一封信,声明他向她侄孙德斯川提出的票据兑现的要求已经不能再 延期,除非夫人向他书面保证,证明这位侄孙也是她继承人当中的一个。这 可是达到放肆的顶点了。获罗斯伐尔夫人立即打电报把她自己的律师从布达 佩斯请来,和他一起写了一份新的遗嘱,而且是当着两名医生的面——恶意 使她明察秋毫——两名医生明确证明,侯爵夫人立遗嘱时头脑非常清楚。律 师便把这份遗嘱带回布达佩斯。这份遗嘱封存在法律事务所里,已足足有六 年之久,因为莪罗斯伐尔老夫人并不急于寿终正寝。等到遗嘱终于可以开启 之日,大家全都深感意外。立为全部遗产惟一继承人的竟是她的伴娘,一位 从威斯特伐伦来的名叫安奈特·贝阿特·狄称荷夫的小姐。这个姓名像雷鸣 一样第一次可怕地灌入全体亲戚的耳朵。开克斯法尔伐庄园归她所有,还有 莪罗斯伐尔庄园,制糖厂,养马场,布达佩斯的那座宫殿。只有坐落在马克 兰的那些田庄和她的现款,夫人遗赠给她在乌克兰的故乡城市,用来建造一 座东正教教堂。她的亲戚当中没有一个人得到一粒小小的钮扣;这次遗产过 户还恶毒地把这一点以下述理由明确写进遗嘱:‘因为我那些亲戚等不及我 去世。’
“这下可产生了一桩内容精彩的丑闻。众亲戚狂呼乱叫,说有人谋财害 命。他们冲到律师那里求援,那帮律师就提出一些司空见惯的抗议,说留遗 产人当时神智不清,她是在重病期间立的遗嘱,此外,说她久病卧床,对她 的伴娘言听计从。这个伴娘,毫无疑问,一定十分狡猾地通过暗示,强奸了 病人真正的意志。与此同时,这些律师还试图把这件事情闹大,使之成为一 个民族纠纷;这些匈牙利的田庄,从阿尔帕德①时代起就为莪罗斯伐尔家所 有,现在要落到外国人、落到一个普鲁士女人的手里,而财产的另外一半甚 至落进东正教教会的腰包。整个布达佩斯不再谈论别的,都在议论这事,各 个报纸也整栏整栏地报道这条新闻。然而尽管有关人员大吵大闹,喧嚷怒吼,

①  阿尔帕德为统一的匈牙利各部族的第一位大公(890—907),他建立的王朝一直延续到一三○一年。

情况并不美妙。这些继承人在两级法院里已经败诉;使他们倒楣的是,台里 台特的两位医生都还健在,他们重新证实,侯爵夫人当时头脑十分清楚。其 他的证人在反复讯问之下,也不得不承认,年迈的侯爵夫人在最后几年虽然 脾气怪僻,可是头脑一点也不糊涂。律师各式各样的花招和威胁恐吓全都归 于失败;可以指望,王家最高法院不会推翻迄今为止已经作出的有利于狄称 荷夫小姐的各种裁决,这是有百分之百必胜把握的。
“卡尼兹自己当然也读过这场官司的报道,但是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每一句活,别人的金钱事务是他学习的对象。他对此极感兴趣;另外,在他 充当代理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开克斯法尔伐庄园了。
“‘你可以想象,’这时候那年轻的文书又继续往下说,‘等我东家回 来,看到人家已经骗过了那傻女人,他可真是火冒万丈。这女人已经在文件 上签字,放弃莪罗斯伐尔庄园,放弃奥夫纳大街的宫殿,得到开克斯法尔伐 庄园和养马场她就满足了。那条狡猾透顶的老狗答应她,以后再也不用跟法 院打任何交道了,这一诺言显然给她留下了特别的印象。那些继承人甚至还 要慷慨地把她延请律师的费用也承担下来。从法律上看,对这项协定还是可 以提出非议的,归根结底,它不是当着公证人的面签订的,签字时只有证人 在场;其实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用饿饭的方式把这帮贪婪的家伙陷入困境, 他们已经身无分文,新的法院把案子一拖就可以把他们拖垮。我东家当然有 不可推卸的责任把这帮家伙撵走,并且为了这个女继承人的利益反对这个协 定。可是这帮家伙善于抓住他的要害——他们暗地里塞给他六万克朗的律师 酬金,只要他别再吱声。我东家本来就对这个傻女人一肚子火,怪她在半个 钟头里面让人花言巧语骗去了足足五十万克朗的财产,所以他就宣布这份合 同有效,并且收下了他那笔钱——六万克朗。你有什么说的,就因为他愚蠢 地到维也纳去跑了一趟,结果把他女当事人的事给弄糟了,他自己却为此得 了六万克朗!是啊,人得走运,头号的流氓恶棍,在睡梦中天主也会赐福! 现在这女人从那笔价值几百万的遗产中只得到开克斯法尔伐庄园,据我对她 的了解,就是这座庄园过不多久也要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真是一头其蠢无比 的笨牛!’
“‘她有了这座庄园怎么办呢?’另一个人问道。
“‘搞得乱七八糟,我跟你说吧!肯定胡来一气!话说回来,我已经风 闻,糖业同业公会的人打算把她的制糖厂骗过去。我估计,后天吧,那位总 经理就要从布达佩斯赶来。而那座庄园呢,据说有个叫彼得罗维契的打算租 下,他在那儿当总管。可是说不定糖业同业公会的人也想把庄园拿过来自己 管理。他们有的是钱,据说有家法国银行——您们在报上没有看见吗?—— 正在筹备和波希米亚工业界的联合??’
“谈话到此扯到一般性的问题上去了。可是我们的卡尼兹已经听得够多 了,连他的耳朵都听得升火发烧了。没有几个人像他这样熟悉开克斯法尔伐 庄园的情况,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到过那里,为府邸的动产保险。他也认得彼 得罗维契,甚至从他最初经营买卖的时候起,就认得这人。这个表面上忠厚 老实的家伙多年来管理庄园,把一大笔钱塞进自己腰包。通过卡尼兹的介绍, 他把这笔钱存放在哥林格博士那里。但是对于卡尼兹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清 楚地记起了那口装满中国瓷器的柜子,一些涂了釉的雕塑和一些丝织品,这 些东西都是莪罗斯伐尔侯爵夫人的祖父传下来的,他在北京当过公使。只有 卡尼兹一个人知道这些东西价值连城,还在侯爵夫人生前,他就打算代表芝

加哥的罗森费尔把这批东西买下来,这都是些稀世珍品,也许每件值两三千 镑。获罗斯伐尔老夫人当然一点也不知道这几十年在美国买东亚的艺术珍品 要付怎样的价钱。可是她粗暴地把卡尼兹打发走,说她什么也不卖,叫他见 鬼去。倘若这些东西现在还在——想到这里,卡尼兹浑身哆嗦——那么在财 产所有权转移的时候,可以用便宜得惊人的价钱弄到手。当然最好能取得购 买府里全部家具的预先购买权。
“我们的卡尼兹假装好像突然醒来——三个同行的旅伴早在谈论别的事 情——他颇为艺术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掏出表来看看:半小时内列车 就要在您驻防的这个城市停下。他急急忙忙地把睡衣叠好,穿上他那从不离 身的黑外套,把一切收拾停当。两点三十分正他下车,驱车前往红狮旅社, 要了一个房间。我用不着强调,他像每一个统帅面临一场胜负未卜的战役一 样,睡得很不安稳。早上七点——千万别耽搁一秒——他就起床,穿过我们 刚才走过的林荫道,大踏步地向府邸走去。他心里暗忖:赶在前面,一定要 赶在别人前面。在兀鹰从布达佩斯飞来之前得把一切办妥!得赶快说服彼得 罗维契,倘若要出卖这些动产,必须立即打个招呼。实在不得已就和他一起 买下整个府邸,分的时候自己独得那些家具。
“自从侯爵夫人去世之后,府邸里已经没有多少仆役。所以卡尼兹可以 不慌不忙地走到府邸跟前,仔细观察一切。他暗自思忖,真是一座漂亮的庄 园,确实维护得很不错,百叶窗新上了油漆,墙壁涂了美丽的颜色,篱笆是 新装的——不错,不错,这个彼得罗维契心里有数,为什么他让人进行这么 多的修理工程,每笔账都有大量的佣金落进他的腰包。可是这小子跑哪儿去 了?府邸的大门是锁着的,管理处的院子里不管怎么使劲敲门,一点动静也 没有——真该死,要是这家伙临了已经自己乘车到布达佩斯去跟这个头脑简 单的女人狄称荷夫签订合同,那可糟了!
“卡尼兹急躁地从一扇门走到另一扇门,又叫喊,又拍手,可就是没人
答理!最后,他从一扇小小的边门溜了进去,一眼瞥见玻璃暖房里有个女人。 透过窗玻璃他只看见她在浇花——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以给他点消息。卡尼 兹粗鲁地敲敲玻璃。他向里面叫了声‘喂’,拍拍巴掌,为的是让那女人注 意到他。那女人正在屋里忙着浇花,不觉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她才走到 门口来,一副怯生生的神气,仿佛闯了什么祸似的。这是个身材瘦削的金发 女子,已经不很年轻,穿了一身朴素的深色衣衫,外面系了一条印花布围裙, 她现在站在两根木柱之间,花剪还半张着,握在手里。
“卡尼兹有些不耐烦地对她嚷道:‘您可叫人久等啊!彼得罗维契在哪
里?’
“‘您说谁?’瘦弱的姑娘问道,眼里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气;她不由 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把花剪藏在背后。
“‘谁?!这里到底有几个彼得罗维契啊?我指的是彼得罗维契——那 个管家!’
“‘啊,对不起??管家??管家先生??是的??我自己也还没有见 过他呢??我想,他是到维也纳去了??可是他太太说,她希望今天傍晚他 能回来。’
“希望,希望——卡尼兹心里恼火地暗想。一直等到晚上。在旅馆里再 白白浪费一夜时间,又是几笔不必要的开销,而到底能弄出什么名堂,心里 一点数也没有。

“‘真倒楣!偏偏今天这家伙要走开!’他低声嘟囔着,然后转过脸去 对那姑娘说,‘这工夫可以参观一下这座府邸吗?有人有钥匙吗?’
“‘钥匙?’她惊愕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见鬼,是钥匙!’(他心里暗想,她的身子为什么这样傻乎
乎地来回直晃啊。大概彼得罗维契嘱咐她,不得让任何人进去。好吧——大 不了塞点小费给这头胆小怕事的笨牛。)卡尼兹立刻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 用那种粗俗的维也纳方言说道:
“‘唉呀,您甭那么害怕!俺一定不会拿走您什么东西的。俺只不过想 瞅一眼。怎么样,您说——您到底有钥匙没有?’
“‘钥匙??我当然有钥匙,’她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不 知道,管家先生什么时候??’
“‘我已经跟您说过了,这事,我用不着您的彼得罗维契。好了,别再 瞎磨蹭了。这屋子您熟悉吗?’
“这笨嘴拙舌的女人更加窘迫不堪,‘我想还可以吧??我有点熟 悉??’
“笨蛋一个,卡尼兹暗忖。这个彼得罗维契雇用了一些什么样的宝贝用 人啊!
“‘好,现在咱们走吧,我没多少时间。’
“他走在头里,果然,她跟来了,样子局促不安,谦卑拘谨。走到大门 口,她又迟疑起来。
“‘我的老天爷,您就把门打开吧!’这女人为什么装出这么一副傻样,
这么一副尴尬样子,卡尼兹心里暗暗恼火。她从她那干瘪的、用旧了的皮包 里掏钥匙的时候,卡尼兹为了慎重起见再打听一次:
“‘您到底平时在这府邸里是干什么的?’
“这女人吓得畏畏缩缩,她站住脚步,脸涨得通红,‘我是??’她刚 开口,马上又改口,‘??我过去是??侯爵夫人的伴娘’。
“这下轮到我们的卡尼兹透不过气来了(我向您起誓,要想叫他这号人
手足失措是困难的)。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您该不是??狄称荷夫小姐吧?”‘我是她,’她答道,神色惊慌,
好像人家揭了她的短似的。
“卡尼兹这辈子还从来不懂什么叫狼狈。可是在这一秒钟他可是狼狈得 无地自容。他真是瞎碰瞎撞,一脑袋正好撞上了这位传奇式的狄称荷夫小姐, 开克斯法尔伐庄园的女继承人。奇#書*網收集整理他立刻改变说话的腔调。
“‘对不起,’他讷讷地说,神情慌张,手忙脚乱地摘下帽子。‘对不 起,小姐??可是没有一个人通知我,说小姐已经来到这里??我一无所 知??请您原谅??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
“他顿住了,因为现在可得编点让人可以相信的话来。 “‘只是为了保险的事??原来我在多年前已经多次造访过这个庄园—
—还是在已故的侯爵夫人健在的时候。可惜当时没有机会见到小姐您??我 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为了保险的事??只是瞧一瞧,看全部地产是否完 整无损??我们有义务这样做。不过话说到底,这事也并不着急。’
“‘啊,请看吧,请看吧??’她说道,显得非常胆怯。‘这种事情我

当然搞不清楚。也许您还是跟彼得维茨①先生谈谈。’ “‘当然,当然,’我们的卡尼兹连声回答,他还没有完全镇定下来。
‘??我当然要等彼得维茨先生’(何必去纠正她,他心里想。)‘不过, 小姐,如果对您不是太费事的话,我也许可以很快的把府邸视察一遍,那么 一切都可以很快办完。大概家具没有什么变动吧。’
“‘没有,没有,’她急忙说道,‘一点也没有变动。如果您想亲眼看 一看的话??’‘那太好了,小姐,’卡尼兹鞠了一躬,两人走进屋去。
“进了客厅他第一眼就看您已经认识的那四幅瓜尔迪②的名画,到隔壁艾 迪特的起居室里,就看那口装中国瓷器的玻璃柜,看丝织的壁毯和小巧玲珑 的玉雕。一块石头落地!这一切全都还在。彼得罗维契一件没偷。这个愚蠢 的家伙宁可在收获燕麦、苜蓿、土豆的时候,在修缮房屋的时候,捞一点摸 一点。狄称荷夫小姐,显然觉得在这位陌生先生紧张地左顾右盼的时候打扰 了他,心里很窘,便打开了关得严严的百叶窗。阳光顿时涌入室内,透过高 敞的玻璃门可以远远看到花园深处。赶快和她攀谈,卡尼兹暗自思忖。别放 她走!和她搞好关系!
“‘花园一览无余,真是好景致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开言道。‘住 在这儿,真是妙哉!’
“‘是的,是很美,’她顺从地随声附和,但是她那赞同的口气听起来
不是那么真实。卡尼兹立刻觉察出来,这个吓得畏畏缩缩的女人已经不会公 开反驳人家的意见,过了一会儿,她才补充了几句,作为纠正:
“‘当然,侯爵夫人住在这里一直觉得不舒服。她总说,平坦的原野使
她心情忧伤。她其实一直只喜欢群山和大海。这一带她觉得太孤寂,而人 呢??’
“说着她又顿住了。可是——接着攀谈、攀谈,卡尼兹提醒自己。和她
保持联系! “‘但愿您现在在我们这儿长住下去了吧,小姐?’
“‘我?’——她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双手,仿佛想把什么不想看见的东
西从身边推开。‘我???不!啊,不!我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 里做什么???不,不,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卡尼兹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斜着眼睛瞅她。她站在这间大屋子里显得多 么瘦小啊,这个可怜的女主人!她看上去脸色过于苍白了一点,神情也太惊 慌畏缩,除此之外简直可说她还漂亮;她那张瘦削的长脸,眼帘低垂,看上 去就像被连绵的阴雨糟蹋了的一片美景。一双眼睛似乎呈娇嫩的矢车菊的蓝 色,眼神柔和而又温暖,但是不敢尽情地放射光芒,总是一再躲进眼帘后面。 卡尼兹善于观察,训练有素,他立刻看出:这是一个被折断了脊梁骨的可怜 虫。一个没有自己意志的人,你可以叫她百依百顺。所以和她攀谈!和她攀
谈!他皱着眉头,一脸同情关切的神情,继续打听: “‘那么这份漂亮的产业怎么办呢?要经营这么一份产业需要有个领
导,有个坚强的领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急躁地说道。惶惑不安的情绪使她瘦弱
的身体震颤。在这一瞬间卡尼兹明白了,这个女人多年来一直寄人篱下,她

①  狄称荷夫小姐把管家的姓记错了。
②  弗朗切斯科·瓜尔迪(1712—1793),洛可可艺术时期威尼斯杰出的风景画家。

是绝对没有做出独立决断的勇气的。这份遗产仅仅像一只满盛忧虑的口袋, 压在她瘦削的肩上,她对这笔遗产与其说是满心喜悦,毋宁说是心惊胆战。 卡尼兹闪电般地盘算了一下。这二十年里他学习买卖,学习兜生意、抢生意 并不是白学的。你得鼓动买主夫买,还得说服卖主肯卖:这是干代理人这行 的第一法则,于是他立刻弹起劝人出售的老调来了。他心里暗忖,得让她对 她的产业‘倒胃口’。临了就可以抢在彼得罗维契之前把她全部产业一股脑 儿都租下来;这小子恰好今天跑到维也纳去了,说不定这是我的运气,于是 卡尼兹毫不迟疑,立刻装出一副深表遗憾、无比关切的表情。
“‘是的,您说得一点不错!一个大庄园也总是一个大负担。有了它你 就永远不得安生。每天得跟管家、仆役和邻居打架,再加上各式各样的赋税 和律师!只要人家感觉到那里有一点产业,有一点钱财,他们就要把你最后 一个钱搜刮了去。你身边只有敌人,不管你对每个人心眼多好。毫无办法, 毫无办法——他们只要嗅到钱就个个都变成了贼。遗憾,真遗憾啊!您说得 一点不错:要经营这么一个庄园,得有一副铁腕,要不然你是搞不好的。而 这是需要有天赋的,而且即便你有铁腕也免不了没完没了地搏斗。’
“‘唉,是啊,’她深深地吁了口气。看得出来,她回忆起了什么令人 不寒而栗的事情。‘可怕,人真可怕,只要一牵涉到钱!这事我从前一点也 不知道。’
“人?这些人跟卡尼兹有什么关系?人好、人坏,跟他有什么相干?要
紧的是把整座庄园都租下来,而且租得越快,越占便宜,越好!他侧耳倾听, 并且彬彬有礼地频频点头,可是就在他听她说话并且回答问题的同时,他却 在他脑子的另外一个角落里连连盘算怎么才能最迅速地把这事敲定。建立一 个财团,把整个开克斯法尔伐庄园租下来,包括农业、制糖厂、养马场。然 后再把这一切全部转租给彼得罗维契也无所谓,只要保住屋里的家具就行 了。最要紧的是:立刻向她提出租佃的建议,并且用那些麻烦事好好地吓唬 吓唬她!她就会接受人家提出的一切建议。她不会打算盘,她从来没有挣过 钱,所以也不配得到很多钱。他头脑里正用全部纤维和全部神经紧张工作, 他的两片嘴唇却似乎十分关切地继续聊个不停。
“‘然而最可怕的是打官司,一打起来,你想讲和也没用,你就陷在没
完没了的争执之中,永远不能自拔。这点也老是吓得我不敢去买任何产业。 老是打官司,老得请律师,老是出庭,审讯,丑闻??可别这样,宁可过着 淡泊简朴的生活,安全踏实,用不着生气烦恼。有了这么一个庄园,你自以 为拥有了一笔财产,实际上只是成了为别人奔走角逐的猎犬,永远也得不到 真正的平静。其实这事情本身是妙不可言的,瞧这座府邸,这座漂亮的古老 庄园??美妙已极??但是,那你就需要有冷静的头脑和铁腕,否则你得到 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负担。??’
“她低着头听他说这番话,蓦然抬起头来;从她肺腑深处迸出一声沉重 的叹息:‘是啊,是副沉重的负担??要是我能把它卖掉就好了!’”

十七

康多尔大夫突然打住话头。“我在这里必须中断一下我的叙述,少尉先 生,为了向您弄清楚,那短短的一句话在我们朋友的生活中具有什么样的意 义。我已经告诉过您,开克斯法尔伐是在他一生中心情最沉重的一夜把这个 故事说给我听的。那天夜里,他妻子死去了,这种瞬间每个人也许一辈子只 能经历两三次——在这种时刻,即便是最最奸刁狡猾的人也感觉到需要在另 外一个人面前无保留地吐露真情,就像在天主面前忏悔似的。我现在还清清 楚楚地记得他当时的模样,我们一同坐在疗养院楼下的候诊室里。他把椅子 紧紧地移到我的跟前,低声迅急地叙述,情绪激动,滔滔不绝。我感觉到, 他是想这样一刻不停他讲啊讲啊来忘记他妻子正在楼上死去,他用这种无休 止的诉说来自我麻醉。但是,当他讲到狄称荷夫小姐对他说‘要是我能把它 卖掉就好了’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请您想想看,少尉先生——那 不复年轻的姑娘,浑然无知,竟天真地向他承认,她只求赶快、赶快把开克 斯法尔伐庄园卖掉。事隔十五六年,这一瞬间还使他大为激动,他顿时脸色 苍白。他差不多以同样的语调向我重复了两三遍这句话:‘要是我能把它卖 掉就好了!’当年的那个莱奥波尔特·卡尼兹凭他那迅速统观全局的本领, 立刻明白,他这辈子最大的一笔交易简直可说直接掉到他的手里,他根本用 不着做什么,只消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就行了。现在不是仅仅租佃这座美好的 庄园,而是可以独自买下。他一面假装若无其事地东拉西扯,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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