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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昆仑-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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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朱小姐!请恕我的无理……”美目轻启,语气娇柔,哪里像是在阵仗之中?“奉了我家主人之命,此来是诚心相邀,朱先生,你可容我说句话么?”
即使在剑拔弩张的对垒剑阵之中,她的美艳亦不为之逊色,秋波侧转,无限娇柔。永历兄妹,俱不禁为之心里一动,似乎有些想不通。即是,这样姿美态娇的一个女人,也拿得宝剑么?
岂止拿得宝剑!显然她更是对方阵营里最具实力的一员主将,只看简、方二人对她的持重、戒备亦能有此臆测。
“你……”永历帝镇定了一下,点点头,“你就说吧!”
“如何?”时美娇双目一转,窥向简、方二人,“可以么?”
方天星、简昆仑相视一顾。
皇帝既已这么说了,岂有不算数的道理?
他二人的武功、气势,皆非寻常人可及,敌人虽然是出了名的难以招惹,自己二人联手之下,又何惧于她?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时美娇美目一转,视向朱蕾,略略含颔道:“殿下想必就是外传人称的九公子了,难得今日一会,幸何如哉!”
九公主眨了一下眼睛,含笑说:“哪里,哪里,你就是万花飘香的时……美娇么?”
“我就是。”
对于时美娇来说,却是不胜惊讶,这几个月以来,化身九公子的九公主,在江湖上,早已是声名大噪,无人不知,认识她不足为奇。而时美娇行踪诡异飘乎无定,尤其是与对方前无接触,何以上达天听,居然在她的脑海里,亦能留下印象?
“奇怪么?”朱蕾美目如盼,轻启唇角,“你的大名我早就久仰,听说是你不但人长的美、漂亮,而且一身武功,更是出类拔萃,今天总算见到了你,果然名不虚传……”
说时,她不禁发自内心的欣喜,由衷地笑了。
几句话,立时把她突出的衬托出来——立刻时美娇所造出的唯我独尊气势,平白的分出了一半,让给了这个看似文静质弱的皇室公主。
朱蕾早已不再是娇生惯养,年来的风尘历练,几番绝处逢生,早已把她锻炼得钢铁意志,不再畏缩。
两个佳人,原是一般的美,只是风韵气势不同而已。春花秋月,各擅胜场,一时难分轩轾,顿时,船舱里先时的敌对气氛,大大为之降低,显示出一片旖旎祥和景象,却也出人意料。
时美娇略略一惊,才自报以微笑:“殿下你过奖了,其实你才是我心里崇拜的偶像……”
朱蕾说:“真的?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本事呢!”
“但是……”时美娇浅浅一笑,“却有人为你誓死效力……万死不辞,真正难得……”妙目一转,盯向简昆仑,“是不是?简大侠?”
想不到她会突然有此一问,这种对话其实最难回答,简昆仑一时为之语塞,也只能置之一笑,表明他的气质风度而已。
却是九公主伶牙利齿,见不得心上人为人奚落。
“这倒也是不假……”朱蕾说,“要不是简哥哥为我舍命,我也早就……不好了,他对我真好!”
说时她美丽的眸子,传递着浓浓的情意,像是一掬春风脉脉直向简昆仑看去。
尤其是那一句简哥哥,真正嗲态十足,却是天真无邪,真情流露,出自九公主的芳唇,当不能以俗情论之。听来荡气回肠,好生受用。
时美娇顿时呆了一呆!
她这般美艳不可方物,更兼心思透剔玲珑的女人,原是极其自负,不易为人所激动,但是情之所用,常常是奇妙莫测,九公主的这番赤裸表态,惟其出自天真无邪,才真正伤到了她的要害。
一霎间,时美娇那张原似春花怒放的脸,蓦地变为一片苍白。
朱蕾的话,像是一把利剑,倏地刺进了她的心里。这种奇特的感触,别人自是无能体会,就连时美娇自己一时也莫名所以,真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对方这两句看似极普通的话,竟然会伤害得她如此之深!猝当之下,简直无能招架。
“简……哥哥……哼……”一霎间,美丽的眸子里,交织出令人战栗的光焰,那番形象,简直已似无能忍耐,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却是,她吞下了这口苦水。目光一转,盯向当前的正主儿永历皇上,这才是言归正传。
“朱先生……眼前明室大势已去,难道您真地看不出来?”
永历帝呆了一呆,他最听不得这种论调,虽然明明已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只是听起来总觉得刺耳难当,一霎间,心情大为沮丧。
“你要说什么!说吧!”
“谢谢陛下!”
时美娇脸上重拾笑靥:“这便是我此来的宗旨……陛下请想,当今清军,兵分多路,对于先生您已是势在必得,情况之危急,您应该早已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陛下您怎能对此大势昧于懵懂无知?”
哪一个敢对皇帝如此口吻说话?今日之势显然已无能再计较这些了。
永历帝看了她一眼,忍气不言。
时美娇说:“所以今天我来,就是奉柳先生之命,向陛下转陈关爱之忱,并且奉接陛下与公主移驾飘香楼,作为敝门无上尊荣的上宾,还请您点头答应才好。”
永历帝一笑:“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时美娇神色一振:“这么说,陛下是答应了?”
“我不答应!”说时他回过身子,大刺刺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没有人能拿着刀剑在我面前说话。”
随即用手向时美娇指了一指:“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差你来的人我更不认识。给我拿下!”
话声出口,方天星早已自旁边踏身而上,手上长剑唏哩声响里,闪烁出一道蛇样的银光,一剑直取当心,直向时美娇前心扎来。
时美娇轻叱一声,右手轻启,当地一声,已把来剑撩开。
方天星自然也料到她有此一手,长躯猝摇之下,随地闪烁出一片人影。
方天星何等身手?这一式月颤西风施展得极是老到,闪动间,已贴身对方近侧,左手五指箕开,吐气开声,叱了声:“嘿!”一掌直向对方右助下方拍来。
船舱里立时充满了大片杀机。
妙在时美娇身法之巧妙,大非寻常,迎着方天星的凌厉掌势,娇躯轻转,看似向侧面移动,其实却腾身而起——呼……翩若梁上飞燕。只一下已贴身篷顶梁面,紧接着身势再旋,呼地落身而下,舍方天星而直向永历皇帝座前落去。
简昆仑眼明手快,自是不容她向永历帝出手,长剑指处,匹练般射出了一道奇光——剑出人起,一并向时美娇身势迎击过去。
双剑交辉,当啷!一声脆响。
摇碎了的剑光,有似一天银雨般灿烂,这一剑简昆仑全力击出,精力内注,极是可观,时美娇猝当之下,未免相形见绌。身子一晃,直向左面荡出。
方天星早已蓄势以待,如何放她得过?冷笑声中,猛地自侧面踏身而前,右腕振处,一片剑影阑珊里,直向时美娇全身罩落下去。
简昆仑更来凑趣,长剑月下秋露飞虹天架,刷地扫出一道弧光。
两个人俱是深精剑术的高手,剑身未至之前,先有冷森森的一片剑气,况乎联手合击。双剑交映里,时美娇万难抵挡。
喀嚓!一声脆响。随着她曼妙的人影起落之处,一扇船窗整个破碎而开,便自在敞开的窗影里,时美娇燕子样的轻飘,已自穿窗而出。
简昆仑偏偏抢先一步,不容她称心如意。
一片人影,如风而前。
“着!”这一剑简昆仑是施展巧妙的身剑合一身法,应与近日他的功力猛进有关,其中二先生的指点开窍,自有莫大神益。大片剑光,混淆在他前扑的身影里,乍看上去,像是时美娇全身俱在他的剑光笼罩之中。
时美娇猛地一闪,极其快速地向侧面跃开,殊不知,简昆仑的长剑目的正是在此一面。
随着时美娇错开的人影,哧地泄出了一脉奇光——雷霆万钧,冰雪一片。
即使像时美娇如此聪明的女人,亦不免会着了道儿,实在是简昆仑的这一剑,太过微妙。
关键在于,每一个人对于他所相识的人,都留有一个既有的印象,这个印象的存在,便构成了彼此的相互反应。问题便因此而生。
时美娇对简昆仑认识,却不会涵盖到他的与日俱进,仍然保留在过去的一个阶段。便是因为如此,她万难逃开眼前的猝变。
一片剑光,闪电似的打她左面肩胛处闪过,噗嗤深深扎了进去。
这一剑原应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前后贯穿的窟窿,总是时美娇的非比寻常,即使在此险恶万状的一霎,甚至于灾难已然降身的同时,也能有迂回之余地。
“呀!”印象里,时美娇还是第一次发出如此的痛呼。听来分外娇柔,惹人怜惜。
痛呼声里连带着娇躯的一个疾转,刷地已掠向船头。
惊惶万状里,犹不免回过身子,用着极其错综复杂的目光,向着对方这个狠心的人儿打量一眼:“你……好……”
她太健忘了。
不久以前,她甚至于以更毒狠的手段加诸对方过,这一次简昆仑不过以眼还眼耳。
美人负伤,分外惹人怜爱。
总是简昆仑的内心不忍,使他舍弃了向对方的乘胜迫害。
眼前之势,简昆仑原可乘势进招。长剑追缠之下,时美娇以负伤之躯,万难承当,他却总是心怀不忍,对于任何人,都不忍心存迫害,更何况曾是有情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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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回 为恶多情累美人
简昆仑略现犹豫,已是时机不再。
时美桥已似飞花一片,自船上纵起,落向彼岸。即使负伤之下,她的身法亦算可观,起落间有似燕子般的轻巧,惊鸿一瞥,投身于姹紫嫣红的无尽红叶。
时美娇以轻灵超异身法,逃得性命,与她随行而来的六名红衣刺客,却是没有她那般幸运。
先者,即在简、方二人大战时美娇的同时,翻天鹞子柳飞扬以及所率领的前船一干武士,早已作了必要支援,刹那间回船包抄,已与来者六人战作一团。
来者六人,仅是时美娇所属飞花堂甄选而出的一时之健,功力皆非寻常,若是单打独斗,柳飞扬等一行,万非其敌,但是后者却占了人数众多的光,再加上地利之便,自予来人心理以极大打击,一经交手,顿感不支,更何况时美娇的临阵败逃,这便一败而不可收拾。
霎时间,六人之中,已有半数为就地解决,其余三人也都负伤不轻。
适当时美娇负伤遁逃,方天星乃得加入阵营,如此一来,更似如虎添翼,即在方天星投入战斗的同时,又有两人当场被劈落倒下,死于非命。
剩下的这个红衣人,右肩已然挂彩,面临着敌人的大举围攻,早已不图活命之想,犹自在作困兽之争。
这人貌相奇特,长颈若鹿。肤色黑黧,身材极是瘦长。所用兵刃竟是一只独脚铜人。人既奇特,兵刃又怪,他的手脚皆长,一经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整个丈许方圆内外,休想侵入。
只是这般困兽之战的打法,又能持久几何?
猛可里,方天星自空而降,加入战局。长剑挑动之间,铮然作响里,已贴在了对方手中独脚铜人之上。
这人肩上既已挂彩,一径狠力蛮战之后,早已力尽身疲,忽然为方天星长剑贴上,大吃一惊,待要抡动独脚铜人,其势已是不及。
方天星功力何等了得?眼前这一式贴剑,看似无奇,却是妙极。蕴无比劲道于剑势之中,显然具有四两拨千斤之能。
耳听得嗡然一声巨响,对方手上独脚铜人已霍地反崩而起。
力道极是强大,以至于全然无能把持,一时虎口破裂手中独脚铜人脱手而出,呼地直飞冲天而起,扑通坠入池水之中。
红衣人一惊之下,不禁为之一愣。方天星却不容他稍缓须臾,长剑乍翻,闪若疾电,只一下已比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这人啊了一声,自付必死无疑,却不知方天星原无杀他之意,长剑猝收,左掌已伺机送出,噗地拍在了对方左面肩上。
这一掌功力不弱,却是无意取他性命。
红衣人只觉得肩上一麻,整个半面身子已为之动弹不得,身子一歪,扑通倒在地上。
一伙人刀剑齐下,待将取他性命,却为方天星长剑架住道:“且慢!”
柳飞扬顿时悟彻,明白了方天星的意思,随即发令道:“绑上!”
众人一外而上,绑了个结实。
虽说是打了个大胜仗,却因为白鹤潭地处绝密的这个机密已为万花飘香所识破,间以时美娇的脱逃,不啻为未来形势之发展,蒙上了一片阴影。
永历皇帝为此极是沮丧,先时的一番游兴,顿时荡然无存,接下来的小白鹤也就不玩了。悔不该没有听从简昆仑的前番暗示警告,差一点性命不保。
经此一来,永历帝乃得进一步悟及当前形势之万般险恶,也了解到,除去清军的兵分多路、大军压境之外,另有一派鬼神不测的神秘江湖黑道组织,时时在自己身边窥伺,亟欲对自己兄妹形成不利,唯乎此,简、方二人的适时来归,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对于时美娇来说,真正是有生以来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非但自己破例身上挂彩,而且所随行的六名手下,竟然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能够生还……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岂止是痛心而已,简直很不欲生。
她的出发,乃是受命柳蝶衣的当面口谕。多年以来,从不曾辱命,想不到这一次……
简昆仑的这一剑,虽不曾当场要了她的性命,却使她认清了眼前事实——那即是,永历帝虽然已穷途末路,却也不可轻视。且他身边的一干勇士侠客,俱对他有效死之心,即以简昆仑、方天星而论,自己便不易取胜,首次交接,便险些丧了性命,日后怕是更难接近。脑子里这么想着,时美娇脚下毫不迟疑,连续十来个飞纵,已转向一座幽谷。
正是她日前苦思殚虑所寻觅进出白鹤潭的一条小径,想不到这一霎却作为自己逃命之用了。
两旁峭壁高耸,红叶缤纷,翘首上看,齐天一线,落红纷纷,竟像是下了一天红雨,端的是诗情画意。
自然,这时的时美娇却是无心及此。跑了一程,才自觉出伤处附近一片粘湿,一袭鹅黄素衫,一半已为红血沾满,情况之惨,不忍猝视。
时美娇一看之下,吓得啊了一声。
敢情是刚才只顾逃命,无暇点穴止血,发足力奔之下,怒血四溢,眼前一经念及,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眼前金星乱冒,简直要昏了过去。当下略自镇定,即在面前一方巨石坐定。
简昆仑的这一剑饶是伤得不轻,左肩胛下方,紧挨着肋骨处,实实地着了一剑,差之毫厘即可能伤及肺腑,好险!
时美娇右手反点,先自止住流血,手触处粘湿一片,内心之沉痛,简直无以复加。
眼下无人,倒也不必顾忌,匆匆脱下了上身素衫,把随身所带的半瓶飘香楼秘制灵药,悉数敷在伤处,一时凉沁沁的,痛楚大力减轻。
随身既不曾带有布条,只好将长裙一角撕下一条,用以包扎,倒也合用。
却是如此弄了一手的血,身上各处更是黏糊糊好不难受。
时美娇生性极是爱洁,身上血污,粘兮兮万难忍受,极欲清洗而后快。
思念之中,随即听见了淙淙流水之声。
倒也巧了,即在眼前不远山脚下,有一道小小流水,一路蜿蜒起伏而下,水势不大,上面更覆满了红叶,若非是先闻其声,简直看不清。
时美娇不暇多思,随即上前,自忖着如此荒僻地方,万不会有外人闯入,当即将身上裙裤尽数解脱,就着脚下流水,匆匆洗擦一遍,染血的衣裙也洗干净。
丝丝凉风,吹拂着她赤裸的胴体,好冷啊……警觉的一瞬,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粟儿。印象里,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赤身露体前所未见,即使地处极僻,四野无人,一经着念,也羞得心里发慌。
娇躯扭转,待得抬起晒在石上的衣裤,不期然却瞧见了投落水面的自己倒影……雪肌玉肤,粉面玉股,一经波光倒映,真个我见犹怜。
她原意取衣着体,不期然瞧见了自己的赤裸胴体,心里怦然一动,竟自呆在了当场。
多年来拿刀动剑,出生入死,由于自己所担当的飞花堂堂主任务,在万花飘香最是工作吃重,事无巨细都惹她烦心,加上她自己的要强好胜,事必躬亲,日复一日的下来,何曾有机会定下心来为自己想想。这一霎的意外触及,讶然而惊。竟然使得她悟彻了些什么……那便是流逝了的无情岁月,年华如水,俱似在刀光剑影里度过。
卿本佳人,何以自贱……一霎间,那只伸出去的手,竟是再也收不回来。
“但见楼头杨柳绿,悔教夫婿觅封侯”……那是形容古来女子的自伤身世,叹惋年华的无情飞逝,青春的一去不返。
时美娇的感伤却毋宁较前者更为深刻,更为刺痛,一惊之后,四大皆空,简直有不尽茫茫之感。真个的,自己这般出生入死,任青春之如水流逝,所为何来?为的是什么?等的又是什么?
只为了那个年岁较自己父亲还大的男人柳蝶衣?自己与他,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
一念之惊,由不住激伶伶打了个冷战。仿佛是万把飞针,一股脑齐扎心头……在一阵惊天动地的震惊之后,复而衍生出无尽的空虚惆怅……
恍恍然前行了几步,就着面前淤集的一脉流水,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即在那水面倒影里,摸索着自己的影子,逝去的年华,一霎间,淌出了伤心的眼泪。
她哭了。像个小女孩子样地哭泣起来……落下来的眼泪,点点滴滴跌向水里,看似无声,却在她平静的心潮,激发起无比的滔天巨浪……
那样的无助、自伤……既为着流逝的既往,更复是无尽的未来,其实俱是灰色的一片,毫无生气希望,焉能不令人为之心碎?
片片红叶,打空中凋零而下,映上天光,红彤彤的毫无声息地俱落向流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生一场,包容着的是如此多的无奈!思前想后,毫无生趣,无尽伤怀都化作涓涓红泪,也同于空中红叶,片片落红,俱飘向无情流水。
这般经历,前所未见。
一个人伏在石头上,声声抽搐,泣到伤心时,仿佛整个身子都酥了。
却在这时,一个人的影子,居高临下,叠落在眼前的水面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向她漠漠地注视着。
徐徐山风,飘动着这个人的一袭杏色长衣,甚而他头上的棕色长发,也不时扬起——背山的红叶,映衬着他居高的站姿,仿佛是一只凌空的巨鸟,含蓄着几许出世的高超意味。
紧接着这个人由站立之处,投身而下,一如燕子的随风翩跹。黄衣一片,依然是不着一些儿声息……
却是有一种奇异的微妙感触,使得正在哭泣的时美娇忽地止住了泣声,抬起头来。
“啊……”
一霎间,她吓得呆住了。
“柳……先生……是你……你……”
简直难以置信,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竟然会是柳蝶衣,他却怎么会戏剧性地出现在这里?
一惊之下,时美娇简直要昏了过去。本能地警觉出自己的一丝不挂——霍地抢前一步,急忙拿起来晒着的衣裙。不及着体的一霎,她却又望着对方伫立面前的身子呆住了……
这个震惊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才想到他,他竟然就出现了?微妙的心理感触,竟然使得她一时忘记了赤身露体的羞窘,便自这般痴痴地直望着对方发起呆来。
面前的这个人,果然正是柳蝶衣。
四只眼睛对看之下,这位飘香楼的主人,亦不免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潮。以他那般素养定力,在面对着时美娇一身赤裸,宛若羊脂白玉的惹火胴体时,竟然也显出了一种亢奋,甚不自在。
一霎间,他眸子里爆射出灼灼光彩,情不自禁地竟向着她裸露的身子浏览不已。
时美娇呀的一声,这才警觉了,慌不迭拿起衫裤,匆匆着穿,哪里穿得上?湿衣湿裤,揉作一团,分也分不开……偏偏在这般要紧场合,出丑是出定的了,心里一急,简直要哭了出来。
若是换成第二个人,她早也羞极而恼,说不得出手赏他一掌,或是怒颜以向,却是眼前的这个人,万万不能。
连惊带吓,又羞又急,越急越穿它不上,打湿的衣裤,简直就像是条绳子,哪里穿得上身?
“你……你……”身子一歪,几乎倒在了水里。
便在这时,柳蝶衣已翩然来到她的身边。
时美娇一挣未已,鬼使神差地竟自倒向他的怀里,倒在了柳蝶衣张开的双臂。
“你……不……柳先生……柳先生……”那样娇荏无力,推扯不清……忽然,在柳蝶衣的摩挲里静止不动。
像是一只横陈砧板行将去鳞的鱼,她整个身子都颤颤地微动着,眼睛里交织着乞怜的目光,小可怜的模样儿,却也不无媚态。毕竟是眼前的邂逅太称离奇,太不可思议了。
柳蝶衣把她抱在了臂弯里,他素日的养性功深,虽不至一上来就色授魂销,却也霞飞两鬓,星目闪烁,有难能克制之苦。
像是浏览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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