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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异闻录-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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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还记得,她连澡也不敢洗,只让我用毛巾为她净身。

花椰紧皱双眉。——多么相似的行为!是否莺哥也在镜中看到了甚么?

打定主意花椰向张淡香福身:“淡香姑娘,奴婢思前想后,还是想再去拜访一下薛姐姐。”

“哪个薛姐姐?”张淡香细细画眉,浑没在意,“你在这王府中还认识别的女人?”

花椰淡然道:“奴婢前日就是去找薛姐姐,在她院前晕倒。”

张淡香立即想起这个女人,心生反感:“不许去!你找她做甚么?你不知她在那十夫人面前说我多少坏话!这口恶气,我还一直蔽在心里呢。”

花椰低头道:“奴婢想弄清一件事。”张淡香皱眉道:“甚么事?你且说来我听,看我高不高兴让你去。”

花椰实话实说:“奴婢想弄清,薛姐姐与莺哥姑娘的死是否有甚么关系。”

张淡香讶然:“莺哥?那又是谁?”却又随即想起,道:“啊!你昨日说的那个歌伎?”花椰点头,张淡香挑眉道:“去罢!若真见了人,替我好生数落她几句。别老放着正经的不说,老在人背后说些下流话。”花椰应了,转身欲走,张淡香却又将她叫住,道:“别四处乱跑,再教王爷撞见你与人私会,他又要发怒。”花椰应了,转身出屋。

再次来到“沧浪别院”,却只见薛弄玉房门紧闭。花椰上前拍门,却听到薛弄玉在里面大吼:“滚!我谁也不想见!”

花椰还欲拍门,住薛弄玉对面的婆子自屋里出来道:“你要找那姓薛的么?”花椰点头,那婆子道:“别叫啦,自昨天起就一直将自己反锁在屋中,一直也没见出来,不知在里面干些甚么。我猜她是不会出来的。”

花椰淡然道:“奴婢有理由一定要见薛姑娘的。”那婆子冷笑道:“那你就慢慢叫门罢。反正我是好话说尽了。”说罢又一转身回到了屋中。

花椰不理会那婆子,仍是叫门,道:“薛姐姐,奴婢也看到了镜中的东西!”她其实并不确定薛弄玉扔掉镜子是为了甚么,是否也与自己一样在镜中看到甚么怪异的景象,她只是一试。

可她这话说出,门内却立即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只听“咣啷啷”门锁响,屋门被薛弄玉自内拉开一条缝隙,颤声道:“你也看到了?你看到了甚么?”

见到此时的薛弄玉花椰几乎不敢认。她蓬头垢面,也不梳妆打扮,脸色苍白,眼圈发黑,若不是久见鬼魂模样,花椰几乎认为她是一只女鬼。花椰皱眉,道:“奴婢也在镜中,看到桃花。”

十三章 出事 

“桃花?”出乎花椰意料,薛弄玉只嘴角扬了一扬,似是不屑,“只是桃花?”

花椰原本以为薛弄玉与自己一样,是看到了镜中桃花,所以才害怕,见她如此神色才发现自己猜错了。眼见薛弄玉又要关门,花椰急道:“姐姐,奴婢想知道,姐姐为何将屋中镜子统统丢掉?”

提到这个薛弄玉脸色又变,睁圆了眼睛,用力瞪着花椰,过了半晌,才突然尖声道:“这你管不着!”花椰知道她必是在镜中见到某物,追问道:“姐姐在镜中到底看到甚么?”

薛弄玉脸色惨白,却又突然发笑:“反正你也看到花了,急甚么?你迟早也会与我一样!”说罢不待花椰回答,用力将门紧闭,接着便听听“哗啦”一声,似乎薛弄玉又将门自内反锁起来。

花椰拍门道:“姐姐!”却又听薛弄玉在门另一边喊道:“滚!我不想看到你这骚_货!”

花椰叹息,无奈转身,少不得又是自从婆子们异样的目光中穿过,回到张淡香房中。张淡香一看她仍是双眉紧皱,便猜测她是碰了钉子,柔声道:“我早说过那贱_货不消理会。——可饿了罢?来尝尝咱们家乡的点心。”说罢,推过一碟酥皮点心。

花椰轻声道:“奴婢的‘家乡’就在这里。”张淡香一怔,她并不知道龙忘海十四年前在这里的纠葛。花椰对那点心没甚么胃口,便推辞不吃。回到屋中,仍是潜心思索薛弄玉话中之意,一边思索,一边又将那镜子拿出来把玩。

仔细看来,镜中的桃花明显不同于前几日在天华公主的花园之中所见,比真实的桃花更加饱满轻盈。花椰对美的东西没有执着,却也仍不免为它的艳丽的色泽吸引。看了许久,花椰放下镜子长吁一口气。——这样的美丽,看多久也似乎看不腻似的。

(*^_^*)

次日花椰居然睡的更沉,直到隐隐传来的阵阵喧哗将她吵醒。抬眼一看天色已经蒙蒙发亮,花椰暗自责骂自己,急忙起了床。门外似乎有人在肯求甚么,声音最大的自然是张淡香:“人还没起来,吵甚么吵?”一个婆子委声道:“不是,姑娘您不知道……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张淡香叉腰怒道:“我管她!爱死不死,爱活不活!”花椰推门出来道:“姑娘,甚么事?奴婢可否帮忙?”门外站着两个婆子,一见花椰出来,立即奔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道:“姑娘,你可起来了!”其中一个就是在薛弄玉对面住着的那位,前日才与花椰照过面,拉住了花椰的手不住赔笑道:“姑娘原来是张姑娘房中的人,昨日又怎得不早说?昨日那都是误会,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花椰皱眉,想甩却甩不脱,张淡香一脸愠色,伸手用力将那两个婆子手拨开,侧身挡在花椰面前,道:“干甚么?还想抢人啊?”花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轻声道:“姑娘,这是……”张淡香回头怒道:“没你事!回去!”说着叉了腰堵住门口,似是绝不会让人进去了。

另一个婆子央道:“张姑奶奶,你省省好,那薛姑娘实是熬不过今天正午了……”

花椰正转身往回走,听到“薛姑娘”三个字蓦的站住脚步,又转回身来,张淡香双手抱胸,正待推拒,花椰却自背后轻轻拉了她一下,张淡香便不说话,花椰转到她身前,向两个婆子福身道:“二位嬷嬷好。”那二人急忙还礼,花椰又道:“你们说的那薛姑娘,可是指薛弄玉?”

前一位婆子急道:“可不就是她么?人快不行啦,眼看就等着咽气了,就是最后想见你一面,交待几句话……”花椰不喜欢她这种说法,不等她说完,转身向张淡香道:“淡香姑娘,奴婢……”

张淡香打断她道:“你想去看她?”花椰点头,张淡香沉吟道:“也罢!反正快死的人了,我若拦着你,只怕你从今往后心里都要偷偷怪罪于我。”花椰连忙道:“奴婢不会的。”张淡香笑道:“不过出门前还是先去洗把脸罢?看你这睡眼腥松的样子。”

花椰急忙转身回房,大制梳洗打扮一下,便又出来,向张淡香福一福身,便随那两个婆子离去。

出了院门,花椰立即道:“昨日薛姐姐还好端端的,怎得今日就要死了?”虽是问句,可自她口中问出来,似在陈述一般,两个婆子看她一眼,才道:“姑娘你不知道呢,昨天晚上闹的那叫一个凶!”花椰讶异道:“怎么?”突然灵光一闪:“是否有人企图将她掐死?”

两个婆子惊讶的驻了足:“什么?”诧异的互望一眼,又道:“不……不是,当然不是。她是自杀。”花椰皱眉,片刻才道:“事情经过怎样?”

住薛弄玉对面那婆子道:“昨天晚上罢?也不知睡到几时,突然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刚开始我不想起来,想着一下子就完了,一会却突然‘乒乒乓乓’的响个不停。我寻思这谁啊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成心想整死人啊?就推门出来看,一出来就看见别家灯都灭着,就薛姑娘房里还亮着灯。那我自然就想,是不是薛姑娘还没睡,晚上这么折腾她想干甚么啊?就去砸门。谁知我砸了半天,薛姑娘不但不回答,房间里的灯还灭了。我叫了几声,也不见人回话,隔壁的张嬷就过来帮我一起喊……”花椰向另一个婆子看去,那婆子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非姓张。花椰点头,头一个婆子便继续道:“……我们俩人叫,却还是不见人回答。张嬷就说不会是出了甚么事罢?我也觉得有些害怕,就去找了巡院护卫,把门劈开,进去一看啊……”她咋了咋舌,比划着继续道,“那薛弄玉,整个人就这么担在门口的水缸上,上半身全浸在里面,一双脚用力蹬着墙壁,似乎还嫌自己浸的不够深。四下里的瓦罐啊甚么的碎了一地,我最初听的那砸东西的声音,大概就是那些瓦罐被她摔碎的声音。”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道:“我们七手八脚将她抬起来,她手脚都没知觉了。我们将她拖到床上去,她却突然醒了,一边笑一边咳嗽着吐水,然后又突然坐起身,直叫‘那个丫头,张淡香的丫头!’声音凄厉的……看样子是不活啦,我们就赶紧来找你去。”

十四章 玉陨

花椰轻声道:“从水缸中拖出来,可吐出水来了么?”两个婆子一怔,反问:“吐甚么水?人有气了呗,有气了还不活?”花椰便不语。她也曾跌进井里,后来听她父亲说过,是经一个老者指点,先拍她的背,令她吐出了水,才得救活。——而且花椰觉得,她这般凄厉的叫自己,也许并非是因为想见自己,或许还有甚么别的原因。

“可知会王爷了么?”花椰问。那婆子道:“有人去了。”

三人转过几条弯,来到“沧浪别院”,进院便见一众婆子和护府的护卫团团围着薛弄玉的屋子,议论纷纷。——这情景真如在袁泰房外一般。花椰心暗想,看来无论在哪里,爱看热闹的人也是一样的多。

两个婆子分开众人,连声道:“让开啊,张姑娘房中的丫环来了!”就好似带了甚么了不起的物事一般,护着花椰便进了屋。薛弄玉在床上躺着,脸颊深陷,面色发紫黑色,头发和衣服上全都是水,几乎要将半张床都浸湿。花椰一见之下,大为心寒,皱眉道:“怎得没人给她换衣服?”

住薛弄玉对面那婆子道:“哎唷,谁还费得了这闲心?都要死的人了……”花椰回头瞪她,冰冷的目光似一口深不见底的幽井,与那婆子一触,那婆子竟重重打个冷战,却听花椰道:“人现在还没死,可却看不到大夫的身影,——就算是要死的人,难道不该准备些寿衣寿帽?你们就一直坐在这里干看着人慢慢咽气么。”这个时候的人,相信死后另有世界,为了死后在另个世界能够继续生活,一定要准备寿衣寿帽以备死后所穿;有钱的人家下葬时还要培葬品若干,以备死后生活之用;达官贵人等还要在死前修筑陵墓等,以备死后居住。这些行为统称为“准备后事”。眼见着人死却不为他准备,让他身后事没有着落,是人生一大悲哀。但她们这些女人,若没嫁人的,几乎都是无亲无故,薛弄玉生性势利,又看得起这些婆子?是以一个朋友也无。若突然暴死,几乎都是草席一卷,由几个长工掘土,草草一埋。

那婆子嘴里咕咕哝哝,也不知在说些甚么,但呆站半晌,却还是起身出屋,也不知是去找大夫抑或是去准备寿服了。

似是听到声响,薛弄玉发黑的眼眶动了一动,慢慢睁开,双无神的眼眸慢慢移动,转到花椰的脸上,神色立即变得又惊又惧,张大了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鼻翼用力吸着,似是惊骇莫名。陪花椰来的另一个婆子诧异道:“薛姑娘,你不是喊叫‘丫头’、‘丫头’的,我们把这丫头带来了。”

薛弄玉终于可以发声,她努力从肺中挤出一丝似风声一般的声音:“不……不要见她……让她滚……离开……离开我身边……”花椰皱眉道:“薛姐姐,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薛弄玉突然嘴角上扬,似是要笑,空洞的眼睛望着房梁,却又笑不出声,半晌她才又看回花椰的脸,挤出声音:“逃不掉的……我终于明白,那莺哥不是病死……你也是,我也是……我们都逃不掉……都逃不掉的!”她笑容一敛,神色凄厉的道:“我会在前面等你……等你贱婢,我会在前面等你!”她说着,突然抬起双手,尖而细的指尖,笔直的指向花椰;她上半身也用力抬起,脸上青筋暴跳,那表情恨不得将花椰撕碎一般,手指眨眼间便按上了花椰的脖子。

“薛姑娘!”那婆子吃了一惊,伸手将她隔开,似是使的力量大了些,薛弄玉被她一挡,重重撞向床柱,半身也跌在床边,便软倒不动。那婆子眼见闯了祸,连声叫道:“薛姑娘,薛姑娘!”

花椰暗叹口气,伸手将薛弄玉上身扶下,却见她牙关紧咬,双目上翻,眼看已经没气。花椰扶她躺平,伸手将她眼睛合上,慢慢站起身,转身出屋,便听身后那婆子高声叫道:“快来人那!人没啦!”院子里立即乱做一团。

众人自花椰身边进进出出乱出一团,花椰自人缝中穿插而出,摊开了自己的五指。

——你逃不掉的!薛弄玉凄厉的叫着。

花椰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悲哀,拳起五指。若自己真的会死,会不会吓到淡香姑娘?父亲会不会伤心?他已经失去母亲了,如今却连自己也失去……

抬头看看天色尚早,她决定还是先去龙忘海住处看望一眼。——很久没去了,想必父亲也想念自己了罢,虽说张淡香千叮万嘱自己不要乱跑,但只去呆一会,应该不打紧罢……

打定主意的花椰转身向龙忘海住处走去,龙忘海正在谱新曲,见她突然来访喜出望外,与她携手入屋中,相拥相吻,褪去衣裳扶入床帷。激_情中花椰用力搂住父亲的肩膀,将他的胸膛紧紧贴住自己的身体,企图把所有的空隙都挤出去。

龙忘海爱极听她在意乱情迷之时,口中嚅嗫,“父亲”、“啊——父亲”喃喃不段呼唤自己。那呼唤声总能轻易令他到达顶峰。射过之后龙忘海压在花椰身上,保持着与她□的姿势,细细的啃咬她的肩膀,久久不愿与她分开。

过了半晌,花椰才轻声道:“龙先生……奴婢是悄悄溜出来的,还要早点回去才行……”龙忘海手肘支起自己的半身,侧过身躺下,手仍是在花椰身前不停的揉捏抚摸,道:“怎么,最近那张姑娘对你这般严格么?”花椰倦起身体缩在他怀里,轻声道:“不是淡香姑娘……是王爷不大喜欢奴婢总来会你。”龙忘海吃了一惊:“王爷?王爷怎会知道你与我有私情之事?这……”花椰淡然道:“王爷一直知道。”

龙忘海苦笑。怎么忘记了呢?常胜王曾扬言将花椰许与别人,不就是为了戏弄自己么?不过回来王府已经将近三个月,也没见花椰嫁人,他还道常胜王只是一时耍自己好玩,说过便忘记了。“怎么这会突然在意起来?”他有些不安,“可是要将你嫁人?”

花椰微微摇头,神色凄然道:“奴婢的夫君,已经被奴婢害死了。”龙忘海一惊,放脱了手臂,花椰自床上坐起身,穿衣结发,龙忘海也挑开床帷坐起身,花椰转身拜道:“龙先生,奴婢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相告。”龙忘海道:“甚么?”花椰垂首道:“奴婢已身怀有孕,大约一个半月。”

龙忘海大惊失色:“怀孕?”花椰补充道:“不过龙先生且莫惊慌,未必便一定是先生的。”龙忘海更加吃惊:“你……你说甚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你……你还与别的男人有染?”花椰不敢回答,龙忘海疾声又问一遍,花椰才勉强点头。

龙忘海抬手就想给花椰一个耳光,但手扬起来却打不下去。他有甚么理由怪罪花椰不洁?他不是也刚刚才与她行过此事么?更何况若这孩子果真是自己的骨血,他又怎有面目面对这由亲生女儿腹中生出的儿子?龙忘海扬起的手用力搓着自己的面颊。这——这等不伦禽兽之事,他当初怎做得出?如今后悔也晚了!心中悔恨交加,手掌却被花椰轻轻拉下,捧在自己胸口轻声道:“先生莫担心,奴婢断不会令先生烦恼。”

“你是……你是想把孩子打掉?”龙忘海吃惊,犹豫道,“王爷知道此事吗?”花椰慢慢点头。——常胜王知道,但他却没有下令惩办自己……龙忘海打个冷战,道:“难不成……你腹中孩子的父亲……亦有可能是王爷的?”

花椰又点了点头,龙忘海很是颓然,哭笑不得。他早知道常胜王是个放荡之人,但却万万没想他居然也被自己的女儿吸引,居然还搞到怀孕的地步。龙忘海心中松了口气,道:“王爷下令你打掉胎儿?”花椰皱眉不语,微微摇头。龙忘海更是吃惊。王爷居然还想把孩子保住?花椰却又摇头:“王爷还没下决定……”龙忘海叹气。常胜王哪怕只犹豫片刻,那也是对女儿有真情所致。

花椰向他福身道:“先生保重,奴婢回去了。”龙忘海点头,起身送她至门口,道:“时常来看往老父啊,老父一人居住,无人陪伴,甚是寂寞。”花椰不答,龙忘海又道:“尽量天黑过来,切莫教人撞见。”花椰还是不答,侧身在门缝中向外张望一眼,确认无人,便推门而出。

龙忘海回到屋中,收拾床铺,却又突然一怔。——花椰适才离去之时,说的可是“先生保重”么?他直起身,一种不祥的感觉充斥心头。想追上去问,走到门前却又顿住。——他怕被人撞见,他怕流言蜚语。

龙忘海用力打自己一个耳光。他知道自己该打,可是就算该打,他却仍然没有勇气迈出房间一步。

十五章 别主 十五章 别主

 

回到张淡香房中之时已是正午,花椰推门入屋,张淡香听到门响,便道:“椰子回来了?”花椰应了一声,到张淡香屋中,待要向她禀报经过,一眼瞥见张淡香化妆台上的镜子,吃了一惊,几步抢到台前,俯身观看。

——镜中,几乎一半都铺满了粉色的桃花。那景象,就如同是在“天香苑”中的桃林一般。

桃花变的更加茂盛了!花椰呆呆的望着镜子。张淡香在她肩头一拍,花椰微微缩肩,回过头,张淡香向那镜子打量半天,也看不出到底有甚么不对,狐疑道:“你到底在镜中看到甚么?”

“花海。”花椰轻声道,张淡香惊讶道:“啥?”扶正镜子仔细看,哪有一棵半棵小草的影子?茫然不解,却听门外有小厮传报:“王爷驾到!”

张淡香和花椰整装跪迎,常胜王一进门就挥手令无干人等统统退下,黑着张脸道:“椰子,那薛弄玉死时你可是亲眼看到?”花椰点头。常胜王道:“听说她临死时,还和你说了好一会话。”花椰点头,常胜王皱眉道:“别光点头,本王要听经过。”

花椰便将早晨之事简要复述一遍。常胜王一面来回踱着步子,一面仔细听她说。花椰说到“奴婢便自行出了‘沧浪别院’”就此打住,之后她去私会龙忘海之事不提也罢。常胜王立于屋中,沉吟半晌。

他是下了召命,将薛弄玉许给了自己身边的年老从事,那从事鳏居多年,性格沉稳,薛弄玉若嫁他,其实不会吃苦,只会享福。万没料到薛弄玉居然就死了!若真是自杀,岂非是自己将她生生逼死?一撩紫缎应龙袍,斜坐在床榻上,手扶额头道:“照你说,这薛弄玉是自杀?”

张淡香知道这会若是插口,必要受牵累,不敢说话,向花椰使个眼色,意思叫她少开口,便悄悄退出,在外厢房煮水泡茶。花椰看到张淡香的眼色,仍是道:“王爷其实心里有数,薛姐姐未必是自杀。”

常胜王当然觉得离奇,但又自觉难逃责任,摊手道:“那你且说来,她一个人反锁了门躲在屋中,若不是自己跳入水缸,又怎么做解释?那水缸又不是大的爬不上来,要司马光来砸!”

花椰道:“若是自杀,两个嬷嬷在她房中看到灯光如何解释?下决心要自杀,都跳入水缸的人,怎有闲情回屋中熄灯?”

常胜王用力搓着下巴,道:“依你看,她是怎么死的?”

花椰轻声道:“奴婢猜测,是和莺哥一样,被甚么鬼怪缠住,吸干人气,死于非命。”

“荒唐!”常胜王一甩宽袖,侧过身不听。花椰轻声道:“奴婢还在调查莺哥之事,两人实有太多相似之处。”常胜王皱眉道:“怎么讲?”花椰轻声道:“她们二人在死前一个月时,都曾沉迷于照镜子;在死前数日,却又都对镜子怀有极大恐惧,将镜子全部丢掉;她们死时都是在夜里;最早发现的人,都曾看到灯光。”

常胜王冷笑道:“你还少说了两样:她们都是被本王宠幸过却又失宠的女人;而且她们都老了。”他摊手道:“这有何意义?本王断案靠的是证据——证据!”

后两条未必通用,至少在她身上不通用。花椰咬唇,轻声道:“奴婢还未找到……”常胜王摆手道:“还不是一样?没有任何结论。”花椰道:“但至少说明,侍奉莺哥姑娘的那四人,是清白的。”

常胜王沉吟片刻,口气软下来道:“本王仍需要一个可以服众的说法——或者是凶手。”花椰微微摇头,轻声道:“也许不日便有了。”

常胜王挑眉道:“你已有了眉目?”花椰垂首道:“奴婢想……”她侧头望一眼张淡香,转身向她跪拜:“奴婢想入常胜王身边服侍数日,望姑娘恩准。”

——如果她要死,至少她不要死在张淡香身边。她不要她伤心,或是受惊吓。

常胜王双眉一扬,难掩神色之喜。张淡香却吃了一惊,张大了口茫然望着花椰,她不明白好端端的,花椰为何会突然舍了自己而去?张淡香前行几步,扑在花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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