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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国-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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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啊,老子在厂里干了20多年,凭什么不让老子干了?”

“你是谁的老子?你不知道厂子已经卖给私人老板了,现在咱们都是孙子好不好。”

“我可不管,谁让老子下岗,老子跟他玩命!”

“玩命?说得容易……”

去参加过退休工人座谈会的那些老工人们开始说话了,对于厂里推出这么严厉的政策,他们也是吃惊不小。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是他们这些老人在座谈会上给那个什么秦总出的主意,现在人家照着自己的意思开始整顿了,自己总不好去说什么风凉话吧?

于是,这些老人纷纷给自己的子侄、徒弟等等做工作,告诉他们厂里进行严格管理的良苦用心,敦促他们赶紧去背培训材料,以便迎接厂里的考核。

在一片惶惶不安的气氛中,金南化工厂的职工技能考核开始了。全厂400多职工各自领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参加考核的时间和地点。所有的考核都是以单独面试的方式进行的,厂里设置了20多个考场,整个考核时间要持续整整三天。

“说一下你的工种。”

“我是反应釜操作工。”

“那好,说一下你的工作职责。”

“根据工艺文件,向反应釜投料;监视反应釜的压力表,操作排空阀门、蒸汽阀门、空压阀门……”

“我问你,在生产中防止火灾发生的要领有哪些?”

“……不能抽烟……还有,用灭火器,呃……”接受面试的青工脑门上开始沁出汗水了,这些知识好像在自己进厂的时候曾经是学过的,但现在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糊涂!”担任特邀面试官的退休工人脸上现出怒气:“记住,是这样五条:第一,控制可燃物,防止形成爆炸介质;第二,控制助燃物;第三,控制或消除点火源;第四,……”

青工点头不迭:“对对,陈师傅,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看,我这不是脑子笨吗,记不住。”

“我再问你,水溶性溶剂和非水溶性溶剂发生火灾的时候,灭火方法有什么不同?”

“……”

“好了,这是你的成绩,等着厂里的安排吧。”

焦头烂额的青工从考场里出来了,外面的人连忙围上前问长问短,可怜的青工拼命拍着脑袋,却也想不出刚才自己被问过哪些内容。非是他记忆力不好,实在是这些问题并不在他的常识之内,他连考官问了什么都不知道,又何谈记住呢?

化工厂的操作工平常所做的工作十分简单,不外乎来回巡视设备,按按电键、开关一些阀门而已。但实际上,操作工的技能要求比那些机械厂的车工、铣工还要复杂。化工厂的生产过程都是各种化学物质的反应,稍不留意就可能出现泄漏、过热、燃烧乃至爆炸等异常情况。

作为一名操作工,必须熟悉在各种异常条件下的紧急处置方法,这些方法也许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都不会用上一次,但他却要让这些方法在自己的脑子里滚瓜烂熟,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像经历过成千上万次一样毫无差错地使用出来。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操作工需要经常接受培训,进行大量的模拟演练。金南化工厂的老一代工人们都是这样磨炼出来的,新一代的工人中间,有些人勤于学习技术,对于这些操作知识掌握得很好,但另一些人则有些松懈,在严格的考核面前只能是张口结舌,一问三不知。

秦海搞的全员考核上岗,就是要把那些技术不好的工人筛出来,或者让他们重新接受培训,或者把他们清理出操作岗位。这件事情其实也是于克岫一直都想做的,但前些年企业内部的管理日益陷入混乱,于克岫有这份心也没这份力,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第三百四十四章我就是老大

秦海要搞有机高分子材料,就离不开化工厂。要建成一家化工厂,仅有设备和技术是不够的,还需要有懂得化工厂管理的人员以及大量的熟练工人。他与柳耀忠来到金塘,花费大量精力兼并金南化工厂、红光玻璃钢厂等国营老厂,正是看中了这些厂子原有的管理体系以及工人队伍,这是千金不换的核心资源。

刘杰、于克岫这些厂长,在内部管理上还是颇有一套的,尤其是了解化工厂的生产流程和管理特点,这是宁中英这种机械厂的厂长所不具有的技能。这几位厂长的缺陷,只是不适应现代市场经济环境,不知道如何搞好市场经营,所以才使企业日益走向衰败。秦海把这些厂子兼并过来,留下这些厂长做内部管理,而另外组建一支市场经营的团队,这就能够达到取长补短的效果。

至于各家厂子里的工人,从总体上说素质是不错的,但具体到每个人,就有些良莠不齐了。尤其是在大锅饭体制下,技术水平好坏一个样,工作态度优劣一个样,最终形成了一种劣币驱逐良币的风气,整体水平就开始不断下降了。

秦海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不学无术、成天混日子的职工挑出来,逼迫他们重新回炉去学技术,或者去做他们适合的工作。至于这样做会导致什么样的反弹,他也是有充分心理准备的。

“我要找于厂长!我不服!”

预料中的冲突果然发生了,在厂部办公楼外,几条汉子气势汹汹地大声喊叫着,在他们的身后,跟着近百名看热闹的职工,其中也不乏跃跃欲试、打算加入那几条汉子行列的人。保卫科的几名工作人员在办公楼门口拦阻着这几个人。低声地做着工作,但几个人的声音却是越喊越响,显见是想把事情闹大。

“不用拦着他们。”宁默出现保卫科干部的身后,平静地下着命令。

众人都认识宁默其人,知道他的身份是新来的副厂长,还知道他名义上是于克岫的副手。但却是资方的代表,身份比于克岫还要高。几名保卫科干部放下手,退到一边,那几个叫嚣着的汉子也暂时停了口,看着宁默,等着他说话。

“几位师傅,于厂长到市里开会去了,厂里的事情暂时由我负责。你们有什么事情,想到我办公室谈也可以。想在这里谈也可以。”宁默看着那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平苑钢铁厂以及海杰公司的几年磨砺,让宁默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懂、莽撞的青工了,他继承了宁中英的性格,也处处在模仿着宁中英的作派,已经俨然有几分企业领导的风范。这一次秦海调他到金塘来,也是想让他更全面地接触一下工厂管理的实践,反正万一捅出什么漏子。还有于克岫等人能够在后面给他收拾。

前来闹事的几条汉子,是被车间淘汰出来的几个工人。他们都是30刚出头。是80年代初的返城知青,由于在农村呆过一段,觉得自己看透了社会,所以进厂之后吊儿郎当,从不肯用心去学习技术。这一回全员考核,他们排名垫底。已经被通知离开现有岗位,到服务公司去待岗。得到这个消息,他们几个便串联起来,准备到厂部来大闹一场。

“你是宁厂长吧,我叫徐永德。是转化工段的操作工。刚才工段长通知我说,厂里让我去服务公司待岗,我想来问问,凭什么!”一个黑脸汉子率先发话了。

“你们工段长呢?”宁默站在台阶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我。”后面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举手应道,“宁厂长,我是转化工段的工段长李嘉庆,刚才就是我把厂部的通知发给徐永德的。”

宁默道:“李段长,厂部有没有说明为什么让徐永德去服务公司待岗?”

“说明了,是因为他没有通过考核。有关压缩机和转化机操作的应知应会,他几乎全部都没有回答上来,所以厂部说他不适合在转化工段工作。”李嘉庆答道。

宁默看着徐永德,问道:“徐师傅,李段长的话,你听到没有?”

“我不服!”徐永德梗着脖子道,“这个考核就是突然袭击,如果提前打个招呼,给我们一点时间准备,我们怎么也不至于啥都答不上来。”

宁默呵呵一笑,问道:“徐师傅,你在转化工段工作多长时间了?”

“10年了,我进厂就在转化工段。”徐永德骄傲地答道。

宁默道:“10年时间,你都没有背过这些应知应会,还要等到别人通知你才去背?”

“平时又没人考我这个。”徐永德道。

宁默道:“我不懂聚氯乙烯生产,不过,我这几天也听厂里的老师傅讲过,聚氯乙烯生产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出现各种异常情况。操作工要掌握的应知应会,大多数都是应付这种特殊情况的。如果在徐师傅你当班的时候,压缩机出现了异常,你还有时间去查书吗?”

“宁厂长,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徐永德其实也知道自己理亏。在以往,他就曾经出现过处理异常情况不当的失误,只是当时身边还有其他操作工,及时纠正了他的错误,才没有酿成什么大的事故。因为这些失误,他被厂里扣过工资,但扣完之后,他还是照样上岗,因为没有人能够安排他去其他的岗位。这一回,厂里动了真格的,才让他感到了危机。他说道:

“我承认,我不懂这些东西,可以这又不怨我。我们这代人,生下来就挨饿,一上学就停课,初中毕业就下乡,属于被耽误的一代。我们要学的那些应知应会,全是化学字母,我就没上过高中,哪懂什么化学,这不是难为人吗?”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倒把宁默给噎住了。宁默愣了几秒钟,扭头对李嘉庆问道:“李段长,你们工段的应知应会,必须要懂化学?”

李嘉庆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一些化学知识,什么原料遇水会反应,什么原料反应会发热,都是化学知识。”

“那咱们厂那些老工人,文化程度据说也不高,他们是怎么掌握的?”宁默又问道。

李嘉庆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死记硬背呗。我也只有初中文化,我师傅更惨,也就是解放后扫盲才识的字,哪学过什么化学。我们当年学技术,就是让技术员把那些化学式子都写成汉字,然后就死背,那个苦啊。”

宁默用手一指徐永德,道:“你们写的那些汉字资料,徐师傅他们没见过吗?”

李嘉庆道:“当然见过,他们学徒的时候,我们就统一发过这些资料的,而且也要求他们必须背熟。唉,可惜这个要求没有贯彻下去,那时候厂子里的生产任务紧,管理上就没那么严格了。”

“李段长,那些东西是人背的吗?”徐永德反驳道,“那些东西语句都不通,啥意思我们都看不懂,怎么背。”

李嘉庆嘴一张,想说什么,宁默摆摆手,把他拦住了,随后笑着对徐永德说:“徐师傅,你不知道那些资料是啥意思,那厂里就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让你呆在服务公司去慢慢体会。什么时候你弄懂了,什么时候你再找李段长要求回去,你看如何?”

“你少来这套!”徐永德把脸一沉,“宁厂长,我问你,我听说去服务公司的人,工资减半,是不是这样?”

宁默摇摇头:“不全是。前三个月减半,未来看工作情况,如果工作不好,只发20%,回家呆着。”

“你凭什么!”徐永德被宁默的态度激怒了,“我在金南厂工作了10年,你算老几,敢让老子回家呆着!”

宁默冷冷一笑:“徐师傅,现在于厂长不在,我就是老大。作为主管工作的副厂长,我有权决定把谁安排在哪个岗位。厂里的政策是透明的,有能力的上岗,没能力的待岗。给每个人三个月时间,如果三个月之内还不能提高自己的能力,那对不起,金南化工厂不养废物。”

“你们别说得那么好听,我还不知道吗,你们是私人企业,看我们这些人不顺眼,想甩包袱,还故意弄个什么全员考核,骗谁呢?”徐永德大声吼道。

“对,就是骗人,说什么考核,其实就是想裁人!”其他几个汉子也跟着喊了起来,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拳头,像是喊口号一般,又像是在炫耀着武力。

宁默双手交叠在胸前,悠悠地答道:“你们说得没错,我们掏钱办企业,当然不想背什么包袱。你们不想被甩掉,那就别当包袱啊。如果你们几位有技术、能干活,我会求着你们给厂里做事,你们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可惜得很,你们没这个本事,怨谁?”

说这些话的时候,宁默的眼神里充满了淡定,全然不在意对面这几个人凶神恶煞的表情。他记得宁中英教导过他,要对付这种耍横的工人,自己就必须比对方还横。只要自己占足了道理,就不用担心任何无赖。

第三百四十五章滚!

宁默的反应,让徐永德等人好生觉得意外。如果对方换成于克岫,他们还能够理解,毕竟于克岫也是在金南厂干了多年的厂长,有足够的底气。宁默这样一个20来岁的小年轻,胡子都没长齐,怎么也会这样硬气呢?

看着站在台阶上如一座小山一般的宁默,徐永德感觉到有些胆怯。宁默以往是干锻工的,有把子力气。他虽说是个胖子,但身上的肌肉并不少于肥肉,用颇有战斗力的壮汉来描述他,似乎更为合适。

宁默这个体形,让徐永德一伙觉得正面对抗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如果对方是一个文弱书生,他们自可步步进逼,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从而逼迫对方签订城下之盟。但现在,这个选项显然已经不成立了。

“好!既然厂子已经被你们买下了,你们不讲理,我们找讲理的地方去!”徐永德一跺脚,回头对其他几个人喊道:“咱们不跟他们说了,咱们到市里请愿去!”

“对,请愿去,我们就不相信这天底下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其他几个人跟着喊道,他们也都认为这是一个下台阶的好借口。

宁默拍了拍巴掌,笑着说道:“真新鲜啊,当了10年工人,应知应会都不知道,还有脸说什么讲理。如果狗屁不通也能拿工资,那才叫没有天理呢。几位,你们愿意去哪请愿,我不干涉,只是你们把事情闹大了,丢的是金南厂400多职工的脸,让人家说金南厂都是一群废物点心。”

“你!”一个汉子眼睛瞪了起来,宁默这话实在是有些太损了,让他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算了算了。老二,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走。”其他几个哥们赶紧把这汉子给拽住了,人家是副厂长,又是资方的代表,打起架来。自己这方好像真的不占理。这种打不赢又没道理的架,还是不打为好吧。

要去市里请愿,光凭着他们几个人显然就不够了。徐永德一行多方打听,了解到全厂400职工中间,倒有60多人得到了去服务公司待岗的通知。他们马上开展了大串联,分别联系这些难兄难弟,当然也包括难姐难妹,撺掇他们跟着自己一道去市里闹,以求改变自己的境遇。结果,绝大多数的待岗者,都对这个建议婉言相拒。

“算了,永德,咱们理亏在先,还是别去闹了。厂里不是说了吗,到服务公司也会给安排事情做的……”

“老徐啊,不是我不想闹。家里的老爷子不让我闹啊。我考核没通过,回来让老爷子揍了一顿……你别不信。我特莫都三张多的人了,老爷子十多年没揍过我,这一回是真动气了。他说了,让我回去求原来的师傅,限三个月之内把技术学会,要不。这个家都不让我回了……算了,我还是看书去吧。”

“闹什么闹,厂子现在是私人的,你以为还是国营企业呢?我劝你们也乖乖的吧,我看那个秦总不像个坏人。肯定会给咱们出路的。”

“……”

转了一大圈,最终表示愿意跟着徐永德一行去市里的,只有区区15个人。这便是秦海事先布局的功劳了,他先稳住了全体退休工人,而这些退休工人在厂子里又有极大的影响力,这就营造出了一种与厂方同心同德的氛围。因为考核不合格而被要求待岗的人,原本就觉得理亏,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下,就更没有闹事的勇气了。

“老徐,咱们才15个人,去请愿是不是有点太弱了?”一位名叫汪金平的工人嘟囔道。

“现在咱们没退路了,不请愿怎么办?”徐永德反问道。

“要不……咱们就先到服务公司去?”另一位小伙伴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徐永德把眼一瞪:“要去你去,老子特莫是绝对不会去的!大不了我去蹬三轮挣钱,也绝不受这个窝囊气。”

众人都不吭声了,事已至此,似乎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徐永德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块破床单,裁开之后做成几个条幅,上面写着“我们要吃饭”、“反对剥削”之类的字样,又找了几根竹竿挑着,然后众人便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公交汽车,直奔市政府。

“我们要吃饭!”

“打倒黑心的资本家!”

“反对复辟!”

口号声在市政府门外响了起来,这些口号的内容倒是颇为震撼人心,无奈喊口号的人太少,稀稀拉拉的,成不了气候。不过,中国的大街上永远都不会缺少看热闹的人,没一会工夫,离着徐永德等人十几步远的地方,就围起了数百人,警察也闻讯赶到了,他们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派人前去与徐永德等人交涉,了解情况。

“警察同志,我们都是金南化工厂的工人,我有10年工龄了。可是你知道吗,市里为了甩包袱,把我们厂卖给了私人老板,私人老板现在要把我们开除,我们没饭吃了!”徐永德扯着嗓子,对警察说道。他的声音是那样大,围观的人们都听得真真切切。

“怎么能这样呢?”

“太不像话了!”

“工人可怜啊!”

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整个金塘市大多数的国企经营状况都不尽人意,人们很容易产生出对国企工人的同情。警察们一开始觉得徐永德一行是来闹事的,正琢磨着如何找个理由把他们驱散。听完他们这番陈述,大家同情心泛滥,都觉得如果把他们赶走,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围观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得了吧,大家别被他们几个给骗了。”

“骗了?什么意思?”众人诧异回过头去,把目光投向刚才说话的一个小伙子。

这小伙正是黑子,他是被秦海留在金南厂协助宁默等人的。徐永德带着人坐车来市里的时候,他也带了几个人,开着吉普车尾随而来。等徐永德等人表演完毕,他便出来说话了。

“各位,我就是从安河省过来协助整顿金南厂的人,我身边这位田师傅,是金南化工厂的退休工人,刚才这几位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让田师傅给大家说说吧。”黑子把老工人田金喜拉到身边,随手递给他一个微型扩音器。

作为一名老工人,田金喜有着一些非常朴素的正义感。他认为工人就该学技术,就该好好做事情。对于接收团队搞全员考核的事情,他是举双手赞成的,对于徐永德等人的行为,他则是深恶痛绝。以他的岁数,自然也不需要去考虑给徐永德等人什么面子,老人对于不争气的晚辈一向都是毫不留情的。

“我在金南化工厂干了30多年,现在已经退休了。金南化工厂刚刚搞的全员考核是怎么回事,我最清楚,我给大家说说吧……”田金喜没有拿黑子给他的扩音器,老爷子中气十足,说话的声音十分洪亮。

田金喜满脑门子的白头发,天然就能够给人以真实可信的感觉。相比徐永德等上蹿下跳的壮年汉子,围观者当然更愿意相信田金喜所说的一切。

“……我说的事情,句句是真。这几个王八蛋,平时就不好好学技术,也不懂得尊重师傅,纯粹就是我们厂里的败类。他们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闹,真是丢了我们全厂人的脸!我如果是他们的师傅,这会就得拿着棍子,把他们的腿都打断!”田金喜越说越是生气,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技术不好,还有脸在这闹呢!”围观者一个个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大家同情弱者,但不会同情废柴,听说这几个人待岗的原因是不学无术,大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像是一群小丑了。

“各位师傅,像这样没皮没脸的人,还跑到市政府门口来闹事,大家觉得该对他们说点什么?”黑子举着扩音器,笑嘻嘻地对围观者问道。

“说什么呀?”众人有些诧异。

“是不是该一齐对他们喊一句:滚!”黑子揭开了谜底。

“哈哈,说得太对了,这种人就该滚!”

“没错,就该这么喊!”

“小伙子,你开个头吧!我们一齐喊!”

都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听到黑子的提议,围观者中十个人里倒有八个是大力支持的。黑子微微一笑,嘴里开始数数了:“大家听我的,一、二……”

“滚!”数十人齐声地喊叫起来。因为事先没有练过,很多人反应不过来,声音有些参差不齐。

“再来一次,一、二……”

“滚!”这一回,附和者达到了数百,声音整齐,如雷鸣一般。

许多过路人原本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听到几百人同声喊“滚”,也就淡定不能了,纷纷停下脚步,向围观者打听事情的原委。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都知道了,原来站在市政府门口那几个举着条幅的人,是金南化工厂淘汰的一群废柴,既不学技术,又不敬师傅,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脸来闹。

“一、二……”黑子还在继续起哄。

“滚!”

参与喊“滚”的人迅速增加到了上千之众。徐永德等人就算是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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