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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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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凰眯起眼,将她好一番打量,“来的是个男人?”
  “呃……”小青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还是个年轻的男人?”曦凰继续猜。
  小青看着曦凰的眼睛崇拜起来。
  “而且是个英俊年轻的男人?”很没有挑战性的猜测。
  “三小姐,您怎么知道的?”小青有些兴奋,“楚将军真是风采出众,长的又好看。”男子若样貌出众,人品贵重,最容易受女子青睐,若恰而是文武双全,那真是太过完美了,典型的梦中情人。
  小青会有这种表情曦凰完全理解,趁她心神荡漾的时候立马追问一句,“哪个楚将军?”
  “就是相国府……”小青蓦地双手捂住嘴巴,懊恼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都怪这三小姐平时待人太好,让她不自觉忘记了规矩。
  曦凰【恍【然【网】,原来是那个差点跟自己凑成一对的相府大公子呀,她回头瞅了眼梅苑,心中泅现出一丝古怪,东朝虽然民风开放,大家公子小姐结伴相会游湖赏花都不算惊世骇俗,不过以旻蕊现在的身份,见一个单身男子,似乎好像有点不太妥吧。
  “怕什么,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眼见小青差点要去撞墙,曦凰将她拉到身前,低声吩咐:“我进去看看,若有人问起来,你别再犯傻了啊!”
  小青忙狠狠点头,就差祈天发誓了,“奴婢知晓了,谁都不说!”
  曦凰摇头,继续提点她:“不是不让你说谁来,我估计楚将军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你如此支支吾吾,反而让人起疑,若有人问你,你不妨直说,再加一句,说我也在里面,知道了吗?”
  小青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整张脸蓦地惨白,她忙朝曦凰福身,“多谢三小姐指点,小青明白了。”
  “那我进去了。”曦凰往苑子里走了几步,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还在发愣的小青道:“拔花就拔花,记得把地上收拾干净,姐姐不喜欢残花败地的。”

  大婚

  “多谢相国夫人的礼物,还要麻烦楚将军特意跑一次,真是过意不去。”旻蕊接过楚桓递来的木匣子,放在身前的石台上,起身道:“我去让人斟杯茶来。”
  “不用,我马上就走。”楚桓脱口,又是言不由衷。
  旻蕊微微一笑,转身时恰有熏风拂过,将放在地上竹筛子里的月季花瓣吹散开来。她走过去,俯身伸手将紫粉色的花瓣一一拾起,放回竹筛里,拿起用来捣花的石杵将花瓣压住。
  她的皓腕如凝雪,指尖花瓣妍丽,那一屈身的姿态煌煌灼人眼。楚桓心中‘咚’的错漏一拍,觉得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便不该再留下了。
  “我先走了。”他扶案起身,匆匆一礼后,便欲离开,他只想走得越远越好,再不闻此处花香,再不见她明媚容颜,才是最好的。
  “楚将军,请留步。”旻蕊突然出声唤道。
  他硬生生顿住脚步,却听她声音柔软传来,“楚将军身上玉佩垂络有些松散,若不介意我替你再编一下吧。”
  要拒绝的,应该拒绝的!
  “有劳郡主。”他扯下腰间玉佩朝她递去,她接过后,朝他颔首微笑:“请楚将军稍待片刻。”话落后,她转身回屋。
  他的目光痴痴的追随着她的背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方才能如此肆无忌惮。他颓然坐在石台旁,瞥目时看到被石杵压住的花瓣,粉红紫花,胡蓝澄碧,入了眼的是一片花海。
  神魂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似的,他走到竹筛子前,俯身掬起一捧花瓣,低嗅时花香袭人,恰如第一次遇见时,她身上所携的香味。
  寸寸光阴,段段如箭,只将情殇越割越伤,待被扯到支离破碎,连他自己也拼凑不起来了。
  “楚将军。”
  恍惚间,时已过半,楚桓放下手中香花,从容站起,望向她时,她恬淡明丽的容颜几乎刺伤他的眼。
  “垂络我已重新编过,楚将军可还满意?”她伸出手,指上白玉无暇。
  楚桓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看玉上垂穗,此刻他只想快点离开。
  “多谢郡主。”他伸手去接,意外的,触到了她的指尖,像是冬日里飘落肌肤的雪瓣,虽凉却仍透出温暖。
  两人居然同时一惊,倏然抽回手,谁都没去接住那块玉佩,眼见白玉坠地,顷刻就碎,楚桓急中生智,抬脚将玉佩踢起,而后一个旋身,稳稳的将玉佩攥回手中。
  旻蕊一手按住胸口,双颊上浮起一层薄红,像是被吓到了。
  楚桓懊恼,本能的想去伸手搀扶,可手才伸到一般却硬生生转了弯,他拱手作礼,“惊到郡主了,实在失礼。”
  旻蕊莞尔,“幸而楚将军动作敏捷,否则这么好的玉摔碎了,实在可惜。”
  楚桓手中握着玉佩,温润的玉上似乎还带有她身上的温度。玉碎了,再无圆满的可能,倒也与此时的他相似。
  其实母亲说他没有说错,他是个胆小的人,甚至连表白也不敢,活该他这辈子得不到真爱。
  他自嘲的笑了笑,又朝旻蕊一礼,声音淡了下来,“我走了,郡主请留步。”
  旻蕊微微裣衽,低垂的眉眼在他转身的刹那染上轻愁,看他离去的背影,身姿挺拔如松,亦如当年,他在琼台下剑舞狂花时,那一回眸的精彩。
  可惜……可惜,终究与己无缘。
  旻蕊扶住石台,打开那只木匣子,里面是柄玉骨所制的折扇,她慢慢将扇子打开,丝绢作料的扇面上画着两个人,女子飞跃琼台,衣袂飞扬在空中,如从天而来的九华仙子;地上的男子,一手负剑,一手伸向空中,似要接住那个女子。
  绘画之人笔触轻灵,将扇中人物画的惟妙惟肖。
  旻蕊笑了,仰面靠着石台,将那柄折扇半遮了脸。
  曦凰躲在暗处,看清了两人相触时同样的悸动,看清了他转身离开时的仓惶,同样也看清了姐姐心中真正爱的人谁。
  可事情至此,再也无人能回天。
  七日后,太子大婚,皇家婚礼仪仗赫赫,满城轰动。
  旻蕊的嫁衣冠饰都由息国夫人一手打点,五重繁复的宫装下裹着纤弱的身子,冠饰上珠玉累累,曦凰看着镜中旻蕊艳光四射的样子,那繁华富丽的表面下隐藏了多少辛酸?
  “姐姐,我扶你上花轿,我们说好的。”曦凰将她扶起,明明心中并不开心,却必须强装笑靥。
  旻蕊拍了拍她的手,回眸朝她嫣然一笑。
  “太子妃启驾……”
  屋宇内外,侍女仆从跪满一地,曦凰扶着她跨过门槛,一步步走下台阶,繁重的裙裾长长拖曳,扫过铺成一地的喜金屑和粉色合欢花。
  三扇朱门同开,安国侯府外东宫仪驾已至,曦凰已经能看到那顶十六乘蟠龙金掆暖轿。
  门口,息国夫人和赵宸跪送太子妃出嫁,门外是宫中女官,左右扶了旻蕊。曦凰则跪到了息国夫人身旁。
  一条红绒毡从轿前一路铺成,金冠黄袍的太子美仪风神,由内侍扶了从轿上走下。
  曦凰偷偷撇目,正好瞧见太子朝姐姐伸出手,那笑温软,那眼深情。
  是夜,整个皇城笼罩在缤纷绚烂的烟火下,宫中席开数百,皇上和群臣同乐,皇后在内宫摆宴,这般喜庆已数十年未见了。
  东宫殿内,典仪、典制、典饰等女官分列跪在寝殿垂帘之外,曦凰得皇上殊恩,可以伴在旻蕊身边。
  月已至中,殿内大红喜烛高烧。曦凰走到喜床旁,低声询问,“姐姐,饿不饿,我给你拿点东西吃?”这一天下来,她几乎滴水未尽。曦凰懊恼这啰嗦的礼节真能把人折腾死。
  “没事,我不饿。”清淡的声音自大红喜盖下传来,听着好似并无多少新嫁娘的喜悦。
  “砰”的一声乍响,一朵绚烂的金菊花在空中绽放开来,瞬间映亮了半边天幕。
  珠帘被人掀开,有脚步声纷至沓来,是明华采章的太子殿下,身后跟着掌仪女官和两列手捧朱盘金罗的喜服宫女。
  曦凰屈膝行礼后,退出东宫殿。殿外,她站在玉阶上,抬头望着满天烁亮星斗,微风拂面,心中全无快意。
  “曦凰。”淡淡含笑的呼唤随风传来,曦凰睁眸,看向阶梯下那人,不禁莞尔。
  “大哥,你怎么来了。”她走下玉阶,来到他的身旁,很自然的挽了他的手。
  “送你去凤仪宫,怕你不认识路。”他伸手扶正她鬓发上有些松散的金步摇。
  “不认识路?”曦凰斜睨他一眼,笑说:“你当宫女太监都是假的?随便拉个都能领我去凤仪宫的。”
  赵宸笑笑,也不接她话,曦凰眯眼打量他,忽而朝他凑近,“说实话,大哥,该不是你觉得宴席无趣,这才独自偷溜出来的吧。”
  赵宸被她猝不及防的靠近吓了跳,失笑,“胡说八道,是皇上同意了,我才能在内宫行走,不然你以为我有几个脑袋可以被砍的。”
  曦凰扯了扯垂曳两颊的花坠,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旻蕊怎么样?还好么?”
  满目的姹紫嫣红,缤纷绚丽,处处都透着喜色。
  “姐姐……还好吧。”曦凰低着头,细数地上一块块的青砖。
  “曦凰。”
  “恩?”
  “从今晚后,若在人前,她便不是你的姐姐,你要记得。”
  曦凰愕住,看着他柔软俊秀的侧颜,觉得他是不是有点醉了,“不是我姐姐,那是什么?”
  “太子妃,一国的储妃。”赵宸侧目看她,眼中全是严肃,半点不含笑意,“记住了?”
  曦凰咬了咬牙,突然很想告诉他,姐姐根本不爱太子,为什么要让她嫁入东宫,本以为至少该是两情相悦的……这股冲动来势很猛,让她几次都差点脱口。
  “大哥,我……”她停步,一手按住额头,是与否在她脑中激烈交战。
  “怎么了,不'炫'舒'书'服'网'么?”赵宸扶住她,语透关切。
  他的背后升起一朵烟花,亮开的星屑照清他的眼,没有一丝喜色。
  “我知道了。”曦凰看向他身后忽而寂凉下来的夜空,第一次感到如此力不从心。
  大婚过去后,安国侯府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几乎每天都有一大拨人上门道贺,也亏得赵宸手段圆融,将所有来访的人摆的四平八稳。
  曦凰除了傍晚前会出门一趟外,几乎是呆在自己的苑子里,吃了睡,睡了吃。
  这天刚吃好饭,她换了身衣裳又出门,息国夫人知她闲不住,也从不去管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闲晃到一户人家前,她三两步的跳上台阶,拉着朱门上的金环就是一通拍。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应门,小侍探出头,看到是她时,忙将偏门打开,将她迎了进来。
  “朝云大哥呢?”她熟门熟路的往里面走。
  “大少爷正在练剑呢,并吩咐郡主如果来的话,直接去竹林里就行了。”小侍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曦凰突然停下步子,决定先不去竹林了,“他在哪里练功?”
  小侍很机灵的把手一指,“书房外。”
  在宁朔的时候,凤昀是很勤于练功的,可自从来了帝都后,大事小事,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堆接踵而至,让他不得不松懈了下来,正好这几日闲赋,他干脆松动一下筋骨,取了剑来舞。
  刀行厚重,剑舞轻灵,在凤昀手中的剑,幻化出无数光影,手法套路极为复杂。
  耳后忽然传来破风声,凤昀警觉的反手劈剑。
  “锵”的一声,双刃相交,凤昀此时才看清偷袭自己的人居然是曦凰,而她手中握着的是根竹枝。
  “嘿,正好很久没打架了,一起练吧。”曦凰眉开眼笑的就手一抽,树枝在剑锋上划出一道火星,居然分毫未伤。
  凤昀来不及出口阻止,曦凰却已急急攻来,两人拆了近百招,几乎是不相伯仲,凤昀平时鲜少遇到敌手,本来还怕自己会伤了曦凰,见她剑法超群,也渐渐放开手脚,两人打得酣畅淋漓,很久没那么爽快过了。
  青城剑法名震天下,当年天坤道长挟自己所创的影竹剑宗》独步武林,挫西域刀王,挑武当七剑,被封一代剑仙。不过自此后青城能练出剑宗第九层分花拂柳的一个手都能数出来,大多练到第七层也已足够笑傲江湖了。
  凤昀见曦凰用的就是影竹剑宗的套路,就随口问了句,“会不会分花拂柳?”
  他也不过无心相问,曦凰却道:“你想看吗?威力很大的。”
  练剑之人,谁不想看看绝顶至高的功夫,凤昀一剑挑开她手中竹枝,想也未想的就道,“当然想看了,威力再大,总不能把我房子拆了吧。”
  曦凰慧黠一笑,“这倒不会,那么,你看好了哟。”
  话落,她一个错手,手中竹枝瞬间分出千道光影。
  只听“哐当”一声,凤昀都没瞧见她何时出招的,他手中精钢所铸的长剑却被一折为二。
  “……”凤昀看着手中断剑,一时间哭笑不得,这柄剑跟他戎马征战多年,挡下了多少突厥兵的弯刀,此刻却被这丫头给折了,还是用的竹枝……
  “呃……不好意思,本来只想耍个招式的,可禁不住就想砍东西,所以……”曦凰俯身拾起地上断剑,不好意思的递给凤昀,她真不是有意的,只是手痒。
  “没事,断就断吧。”凤昀并不生她气,反而还好言安慰她。
  曦凰也是用剑的,知道找一把衬手的好剑有多难,而凤昀手上这把无疑是跟了他很多年的。
  “朝云大哥,你的剑我来替你打。”
  凤昀正将断剑塞回剑鞘,突然听她这么说,居然有些好奇,“你会铸剑?”
  曦凰扬眉,颇为得意,“青城以剑法闻名天下,铸剑自然也是有一手的。”她有模有样的振振衣袖;“小女子不才,正是铸剑阁第二十八代长老收房的亲传弟子。”
  凤昀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那敢问小姐,迄今为止铸了几把名剑出来?”
  曦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折着手中竹枝,“迄今还没有开炉之作,所以你很幸运。”
  “确实很幸运。”凤昀闷声笑道,拿起搁在石台上的外衫挂在臂弯上,“我们去竹林吧。”
  “哎呀,把它给忘了。”曦凰差点扶额,打了那么久这才想起那个宝贝,忙转身向竹林飞奔而去。
  凤昀摇头低笑,慢慢向竹林方向走去。
  说是竹林,其实是隔在湖岸中央的一小片林子而已,与岸上有曲桥相连。曦凰跑到林子口,弯腰朝里面叫唤,“小白,小白……”像在叫狗狗一样。
  一堆乱草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它抖开身上草屑,四肢不稳的朝曦凰跑来。曦凰看见那只白团,三两步的走上去将它捞在怀中,一手顺顺了它的皮毛。
  小东西浑身毛色雪白,真跟个雪团似的,除了额上几簇黑毛隐约看着是个王字外,压根没人能相信这团雪球是只罕见的白虎。
  小虎难得乖顺的窝在曦凰怀中,只是间或发出“哇唔哇唔”的声音,当初曦凰为了驯服它可没少花功夫。
  “这小家伙应该是饿了,我去找点东西来给它吃。”凤昀也俯下身摸了把小虎的脑袋后,说道。
  “恩,有劳朝云大哥了。”
  凤昀起身后往曲桥上走,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小东西,我要把你养壮,以后就不怕被欺负了。”他突然驻足回眸,看见曦凰跪在地上正和小虎逗闹,似乎把老虎当猫来养了。
  曦凰和小虎玩得正开心,眼角忽然掠过一袭青袍,她并没在意,以为是凤昀折回了。来人递给她一碗牛奶,她头也不抬的接过后就将牛奶放在地上,小虎整个脑袋几乎都要埋到牛奶里面去了,喝得十分欢快。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喜欢养老虎的?”来人终于开口说话,清澈如山涧溪水流淌过耳的音色,梦里梦外都想过、念过很多遍了。
  曦凰整个人僵住,没敢回头去看,就怕这一瞬只是错觉。
  来人走到她的身旁单膝跪地,伸手摸了摸了小虎雪白的身子,那修长的五指曾教她练剑写字,教她夜观星象,分草辩花,纵然见不到他的脸,可那双手,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师傅……”她语声颤动,心中欢欣如海潮汹涌,几乎让她把持不住,一别数月仿佛十年般漫长。
  “丫头,这些日子以来,可还好?”他侧首朝她微笑,淡灰的瞳眸中清澈照映出她喜极而泣的容颜。

  相邀

  要铸一柄好剑,须得五分材料,三分技巧,外加二分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当世名剑如万仞、青霜无不是如此。
  安国侯府内并没有铸剑房,而一般的官宦人家也不允许私底下铸造兵器。曦凰曾说要给凤昀铸一柄宝剑,而她说的话是不会食言的。所以她又去了得胜铺,兵器铺只卖兵器不租房子的,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曦凰以每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租了人家用来熔炼的炉子。
  铸剑叁分其金而锡居一,大刃基本都用这种比例来铸造的,但就是由于谁都知道所以铸出来的剑也都一样。
  “师傅,您真厉害,这块神铁您从哪里弄来的?”曦凰用火钳将烧红的神铁放在砺板上,拿起锤头,狠狠敲下。
  一般铸剑都有模型,只要将熔炼成熟的青铜液体浇灌入剑范,侯其冷却、凝固、一把铜剑就成型了,然而曦凰手中所用铁器却是熔炼不化的,所以她必须完全以手工打制。
  夜箴卷着袖管,替她拉着风箱,使得熔炉内的大火不歇。
  “捡来的。”他反手抹了把额上的汗,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丫头的话,说让烧火就烧火,好歹他也是她师叔吧……
  曦凰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压根不信他的话,这种千年难遇的神铁别人莫不是趋之若鹜,他随随便便就捡来了?
  以为他是不想多谈,曦凰便就此别过话头,捡了别的来说,“师傅,您这次在帝都待多久?”
  “你希望我待多久?”夜箴不答反问,头也不抬。
  曦凰笑笑,手下锤头施力均匀,“当然是越久越好了。”
  “好。”他起身走到一旁桌边倒了碗凉茶来喝,似漫不经心的回道。
  师傅难得如此爽快,曦凰又道:“要不就别走了?”
  “好。”他言简意赅的回,顺手倒了碗凉茶递给她。
  曦凰停下动作,接过茶碗喝了口茶,夜箴继续坐下撸袖拉着风箱,曦凰看了他一眼,只觉心底深处有笑意逐渐泛开。
  随后两人都没说话,曦凰蒙头打铁、煅烧、再打铁、再煅烧、如此往复,中午时刻长胜铺的伙计为两人送来了食盒。三菜一汤,收银三钱,虽然贵了点倒也不至于离谱。
  打了整整一天,长剑的轮廓初成,连曦凰这种冬不畏寒,夏不纳暑的人,也出了满头的汗,背上绢衣也湿了大片。她高高卷起袖子,一手抹了把额上的汗,一手夹着火钳将长剑丢到冷水里。
  “兹……”的一声,白烟自水中腾升而起。
  以曦凰来看,这柄剑起码还得打个一阵子才成,今天肯定是不可能完工的。
  “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夜箴撸下袖子,熏了一天的烟,他白皙的脸上都蒙上一层黑灰。
  “师傅,今天晚上有灯会,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她似无意想到,好玩一样的提出建议。
  夜箴用袖子抹了抹脸,低头考虑了下,她脸上不曾表现出来,心中却忐忑难休。
  “好吧。”他终是点头答应。
  “太好了。”曦凰雀跃,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师傅,您真是太好了。”她乘机将脸上黑灰都蹭到他衣襟上。
  “你这丫头重死了。”夜箴却扶住她的肩膀忙将她推开三步远,“大姑娘家的,别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皮了。”
  曦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朝他行师徒之礼,“弟子遵命。”抬头时,脸上笑逐颜开。
  夜箴的意思,她心中是明白的。男女之间有别,而今的她也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粘着他,缠着他,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了。
  “我先走了,你早些回家。”夜箴别开眼,转身便走。
  “师傅,傍晚戌时,我在灯市口等你,不见不散。”曦凰朝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
  夜箴推门时,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便带门先走了。
  曦凰呆在原地窃笑了一阵,这才将屋子收拾了一下,锁上门后欢欢喜喜的抄了小道回安国侯府。
  夜箴回到凤昀府邸,在门口碰到正急匆匆出门的昭阳。见夜箴回来了,忙三两步的跑上前去,“族长,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那么着急是去干什么?”夜箴微微蹙眉。
  “去安国侯府找德凝郡主。”
  夜箴更加不解,“找她干什么?”
  “凤昕小姐的手伤了。”昭阳回道。
  夜箴瞥了她一眼,“说话都没重点的。”
  “哎呀,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昭阳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原是凤昕闲暇时在湖边散步,眼见湖中竹林风景不错,便走过去看了看,没想到竟然被她看到躲在草堆里的一只小虎 ,她瞧着小虎十分可爱,便想上去逗弄一下,谁知那小虎虽看上去茸团似的,爪子却十分锋利,在凤昕伸手的时候,一爪划破了她的手背。
  凤昕倒没什么,只是受了轻伤,反倒是那只小虎大概由于太害怕了,逃蹿时不小心夹在了两根竹子间,出也出不来,有人要上前帮忙,都被它的利爪扑开了,连凤昀都不能近它身。
  本来焉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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