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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国物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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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还记得当时空气整个凝结,仿佛就要刮起冬季得暴风雪一般。

在那个节骨眼上,若非偶然间路过的蔡礼部尚书急急忙忙出面打圆场,真不晓得事情会如何演变。

虽然蔡尚书斥责鲁礼部官做法失当,极力袒护珀明,没想到珀明的工作量从当天起骤增一倍。只是从此以后珀明也不甘示弱,在黄昏时分结束工作,便每天不间断的前往府库帮忙,然后翌日早晨跟着秀丽与影月一同受人冷嘲热讽,可谓把叛逆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是没什么关系啦,反正现在再多一个挨骂得理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亏有你帮忙,让我的睡觉时间变多了……感激不尽——”

“我也是——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大家一起挨骂。”

“你们别搞错了,这可是我个人的原则问题!”

耳闻两人少根筋的回答,珀明不悦的磅的一声朝椅子坐下。

“听清楚了,我的目标是李绛攸大人,不属于七姓家族却年纪轻轻就晋升吏部侍郎兼陛下的近臣,全凭实力步上仕途的快捷方式、快速崭露头角的当朝第一才子,勿庸置疑即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宰相的活字典。沉着冷静、才华洋溢、深谋远虑又具备决断力的‘理性如铜墙铁壁’——”

与滔滔不绝的珀明截然不同,熟知实情的秀丽默不作声。的确在仕途是走快捷方式没错,却经常在现实的道路上迷失方向、动不动就发飙的‘理性如铜墙铁壁’、三不五时到秀丽府邸用过膳才回家——即便如此,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喂,听说你为了向十六岁高中状元的绛攸大人表示敬意,刻意延迟一年才参加国试,这是真的吗?”

自顾自的整理起公文的珀明不耐烦的瞪了秀丽一眼。

“是真的又怎样?反正去年会试停办一年,说正格的,今年十七岁的我本来很有信心在国试高中状元及第,结果因为我荒废了一年,一发榜竟然被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兔崽子占走状元宝座,跷掉进士就任典礼的蓝家臭小子抢走榜眼,连探花也是个小丫头,而我却落到第四名!?简直太没天理了,把我当初的计划全盘打乱。”

“……对、对不起……”

面对对方语气理直气壮的责难口吻,被当成小兔崽子的影月不自觉出言道歉。

“所以不能再让我的计划有些许闪失,不需要对那个授受那群废材进士贿赂藉此减轻他们工作量、高不成低不就的老头子卑躬屈膝,我可以凭借实力在高官之路勇往直前。呵、绛攸大人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相同状况落在我身上正可谓命也运也,我绝对不会屈服,等着瞧!再过几年我一定要站在比那老头更高的位阶,对他嗤之以鼻、把他当下人一样使来唤去!——喂!你们两个,动作还不快点!明天是每七天一次的假日,要是事情没做完,假日又得加班了!”

兴许是自个儿愈说愈气愤吧,珀明手脚麻利的整理起公文。

“你们今天也很努力哦。”

望见楸瑛一脸笑眯眯的走进门来,三人大吃一惊,随即俯身跪拜。楸瑛把手上的托盘搁在案桌一隅,盘子里一如往常摆了茶具与点心。

“这个、刚刚一直放在门边,真怀念,我们那年也是相同的情况。”

“呃、真、真的!?原来如此……咦?哎呀?盘子变成三份了。”

“该不会其中一份是给珀大哥的吧——?这阵子他每天都来。”

“什么?我现在哪有空吃点心!对了小兔崽子,你别急着吃点心先学会喝酒再说吧!!以后当官可千万不能说不会喝酒,真受不了酒宴那天你那副狼狈模样!”

“可可可是我真的不会喝。”

“以后学会喝下去再吐出来!酒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可是问题不在这儿啦——珀大哥!”

府库一天比一天热闹。

楸瑛面带笑容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边往尽头的房间走去。

“邵可大人,叨扰了。”

不受孩子们的喧哗声影响,孜孜不倦投入工作的邵可耳闻这句话,吃惊的抬起头来。

“哎呀、原来是蓝将军,有何贵干?”

“是的,有件事想拜托邵可大人帮忙。”

翌日拂晓——托珀明之福,秀丽阔别整整一个月才回到自己家中。或许是熬夜的紧张感消弭的缘故,秀丽像断了线一般瘫软无力。一道回家的影月也是揉着红肿的眼睛,倒向床铺。

把睡得跟死人没两样得两人分别运往寝房之后,邵可面露苦笑。

“难为他们了,这一个月来他们简直是累得不成人形。”

“……说的也是。”

静兰沏好茶,邵可便邀他来到庭院。

“嗯、想不到你现在泡的茶愈来愈好喝了。”

“过、过去的事情请老爷忘掉吧。”

静兰想起以前叫他去泡茶,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茶叶放进茶杯里再注入热开水的往事,不自觉面红耳赤。这一家人虽然觉得好笑但仍然一饮而尽。

春天的庭院从一个月前便显得色彩缤纷。李花盛开,飘送着淡淡香气。

“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

凝望李花的静兰听到这句话不禁肩头一颤。视线移向坐在身旁的邵可,不意撞见一张温和的笑脸。

“老爷……”

“自从收留你,与拙荆一同为你命名开始,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为人父母、不应该给予孩子们太大的压力,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

望着笑容可掬的邵可,静兰心中一阵感动。

“我明白你的烦恼,尽管烦恼没关系,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符合自己期望的最好决定,也因此已故的拙荆才会将秀丽托付给你。”

“……不、夫人是为了我、才许下约定。”

给予他笑容、心、幸福的日子。给予他家人。给予他“静兰”这个名字,甚至是他最冀望的最温暖的家。

“说好了哦……静兰?你一定要保护她。即使我走了,这个约定仍然有效,直到她能够独立自主的那一天为之。明白吗?——那就这么约定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仍然笑容满面,并以沙哑的声音给予他必须遵守的约定。

否则愚蠢的他老早便已放弃生命,这么做全是为了要将他留在这个人世。

他曾经认为自己的生命毫无价值可言。即使与这家人度过一段漫长的温馨时光,他仍然抱持着这个想法。在她临终之际甚至还挪出时间操心他。

为了愚蠢到没有理由便什么事也做不了的自己,于是那位女性给予他一个最温柔的束缚。

在这个家、永远一起生活下去——“不是保护小姐,而是借此保护我自己,我希望——永远留在这个家,希望这段时间永远持续下去。”

然而约定的时间一天天接近,亲手守护的少女已经开始自行踏出步履。

邵可轻泛苦笑。

“不是说过好几遍,你是我们的家人,就算没有约定的束缚,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这个家。永远都能留在我——还有秀丽的身边。”

“……老爷,我太任性、太自私了。”

“嗯,我知道,而且我知道你非常善良。”

自然流露的一番话让静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腔。

“因此,在你苦思之后所寻得的答案绝对不会错,再说一遍,你并非为我们而活,而是为你自己而生存。”

喀的一声,邵可放下茶杯。

“在秀丽确定分发单位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你慢慢思考,我不会逼迫你的,因为你的自尊心很强。”

静兰用力点点头,举止宛若一个年幼的小孩。

过午,秀丽与影月才恍恍惚惚的醒来。

“……我、我睡过头了……爹、静兰、对不起,没办法帮你们做饭……”

“大……大家早安……没想到我会在别人家睡得这么沉。”

“看来你们睡得很饱。”

“小姐、影月小弟,你们肚子饿不饿?先喝杯茶再说吧。”

秀丽瞅着静兰的笑脸,看起来似乎神情愉悦。察觉前阵子静兰的情绪有些低落,但现在又稍微恢复,秀丽心中一颗大石也落了地——这种时候特别觉得爹实在很厉害。

而邵可则是一副临时才想到似的出言表示:“啊啊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下午有客人要来。”

“什么?爹你怎么不早说!瞧我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打扫!”

见秀丽惊惶失措的模样,邵可连忙双手举至眼前用力左右摇晃。

“啊——不用在意这么多没关系,真的不要紧。因为对方希望跟我单独谈谈,所以很抱歉,可不可以请你们三人待会儿离开一下?由于对方事务繁忙,在你们出门顺便采买晚膳的食材之际应该就会告辞,所以只需要一些时间就好。”

“……跟爹单独谈吗?那我先准备好茶点,不过爹你不可以泡茶哦!对了,我先泡好冷茶倒进茶壶,到时只要注入茶杯就行了。记住只能喝茶壶里的茶哦!”

秀丽的叮咛听得邵可几乎蜷缩成一团,口中不认命的振振有词:我泡的茶有这么难喝吗?

“这么一来,待会儿要做什么好呢?”

刚啜完茶,门外传来“有人在家吗——”的呼喊。

秀丽前去开门,之间熟识的信差大叔讶异的撇开视线。

“……我送信过来,呃、总共有两封。”

信差几乎是以硬塞的方式递出信匣与书信,接着逃命似的离去。以前每次送信来都会顺便跟秀丽开开心心站着闲话家常,自从她及第之后,却摆出一副从此不相往来的态度。

秀丽虽然感到有些失落,仍旧勉强打起精神。

“呃——一封是给我的,另一封是快马——哎呀、这不就是前阵子影月从我家捎出信件之后的回复吗?呵呵、他一定很高兴。”

返回屋子途中,秀丽边走边打开寄给自己的精致信匣阅读信件内容。

盯着字面——秀丽这次总算泛起满面笑容。

“决定了!下午就出门!”

语毕秀丽便飞也似的返回屋内。

当爱女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出门之后,邵可便在可以观赏李树的庭院里,准备好茶点等待贵客临门。李花随风摇曳,花瓣如同雪片纷纷飘落。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打扰了。”

带着一脸迟疑走进空荡荡的宅邸之人,正是绛攸。

“欢迎光临,百忙之中把你找来真是抱歉,来、请坐。”

“啊、好的……”

两人所在的地点是这座萧条的庭院唯一热闹的地方,可以正面观赏绽放着雪白花朵的李树。然而绛攸却悄然将视线从李树移开。

“真稀罕,没想到邵可大人有事找我。”

“应该、不会比你现在这副表情稀罕吧。”

绛攸瞠大双眼——竟然、会被发现。

“……邵可大人。”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至少可以听你吐吐苦水,假如舍弟又有亏待你的地方,那就非告诉我不可。”

绛攸面露苦笑。

树枝轻轻摇曳,邵可技巧生硬的沏茶声响听来十分悦耳。

顷刻,绛攸才缓缓喃道:“……我询问义父,如果、我想到全国各地学习制作点心的手艺,不晓得他以为如何?”

“结果呢?”

“他说我想去就尽管去。”

邵可停下动作,接着重重叹出一口气。

对于胞弟不看场合以及不留颜面的说话方式,邵可揉着太阳穴。

(真是,怎么每次对绛攸大人都是这种态度。)

邵可一面思索着应该从何说起,一面开口表示:“绛攸大人,那株李树是今年的赠礼。”

“……?是、我听说了,不过不知赠礼者是哪位?”

“或许是听说陛下御赐樱花树,他便把一位经验老练的园艺师父连同李树一同送来,还附带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假如这座庭院最早开花的不是李树的话,就算是我大哥也罪无可赦!’”

绛攸微瞠双眼,邵可面带苦笑。

“他从以前就非常钟爱李树,无论花朵或者果实。”

“……李树!?可是庭院里连颗李树也没有,甚至从未见他吃过一颗李子。”

“因为他在闹别扭,舍弟向来不会坦率说出自己的好恶,对于‘最爱’的事物反而还会刻意隐瞒到底,我想了解他这种个性的大概只有我了。”

耐寒耐热,任何土壤均能生根、花朵、果实、树根均可作为药用,而且还会绽放出如同白雪一般的花朵。

“不只美丽又美味,连根部也可以做为药材,足见在其不为人所知的部分隐藏着无比的韧性,无论在任何环境均能发芽茁壮的耐力也令人激赏。”

并非全然甜腻的果实正合我意——黎深笑道。

“……黎深他、并不喜欢红家。”

伴随着喟叹的低喃令绛攸为之一惊。

“因为从以前到现在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我的缘故,最为决定性的关键是一族趁他不在期间,在会议当中将我排除,推举他成为宗主。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并趁着一团混乱之际离开红州……得知此事得黎深却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再这样下去恐怕全族上下无一幸免’面色铁青得使者飞也似的追上行至中途得我们……不过到最后黎深仍旧接任宗主之位,一向桀骜不驯、随性而为得舍弟也无法摆脱红家得束缚。”

话虽如此,黎深依然不改一派惟我独尊的作风。接下来紧追邵可前往王都紫州,毫无预警的参加国试又轻松上榜。贵为七姓家族宗主,竟然前往紫州入宫担任官职。这个举动恐怕是、黎深对于红氏一族无言的抵抗吧,邵可心想。

“……我想他并不希望连累你,不愿把你牵扯进七姓家族、红氏一族等等诡谲叵测的丑恶黑暗之中。一旦赋予你红家姓氏,无论你愿不愿意都会被卷进这团泥淖之中,黎深自己都无法全身而退了,怎么可能把宝贝义子推进火坑?”

为什么邵可大人能够把我的烦恼分析得如此透彻?——绛攸心想。

“黎深希望你走你自己的路,不再受红家束缚,尽管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因此才会赐与你李姓。我想,黎深已经以行动表明了他的想法,聪明如你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绛攸的喉头微微上下滑动,邵可泛起温和的笑容。

“绛攸——绛是比红色更深的大红色,代表你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而攸则是形容水流动的模样,他希望你能够活得如同流水一般自由奔放,不受任何束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就是李绛攸这个名字的由来,以黎深来说,的确取了个好名字。”

凉爽的风拂散雾气,感觉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想去就尽管去,这是你的人生,别问我。”

绛攸原本以为,反正无论他怎么做,就算哪天离开黎深身边,黎深一定也不痛不痒。然而——当时的那句话正逐渐显露出另一层不同的意义。

“黎深他呀,讲话老是喜欢拐弯抹角,却从来不说重点,也因此总是让你操心烦恼,我由衷感到抱歉。不过请你不要忘记,黎深是在收养你以后开始改变,他一直膝下无子的理由是他不愿传宗接代,这是他对红家的报复吧。”

因此邵可在得知胞弟收养了一名孩童之际,着实大吃一惊。除了非常少数的例外,在黎深的认知当中,旁人就等同于路边的杂草,这样的他居然会收养小孩?那是还以为天要下红雨了——然而看着在黎深身边日渐成长的绛攸,开始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

“……你改变了黎深原本无意‘生儿育女’的想法,你应该明白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天崩地裂的征兆,由此可知你对黎深而言是具有这般影响力的‘义子’,在你高中状元及第的那天,黎深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甚至连身为兄长的我也不曾见过。”

绛攸忆起秀丽及第的那天,黎深的脸庞泛起发自内心的微笑。在自己及第的当时,他是否也曾经流露出一样的表情——绛攸紧握茶杯。

“即使他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收留我,即使他再次抛弃我也无所谓,在此之前,我会留在他的身边、希望、多少能够、为他、做点事……”

每次都把他耍得团团转,看他出糗,然而每次都强迫他留下来,给了他许多无法回报得事物。初次相遇的那时,他固执的拒绝他伸出的手,但他硬是收养了他……其实他内心不知有多么高兴。

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让绛攸的世界整个改观。

于是他决定为黎深而活。在黎深不再需要自己之前,他会一直服饰左右。只要是能力所及他愿意为黎深做任何事、讨黎深欢心。

梦想只有一个,全是为了黎深。

“我一直在想,即使有一天又被抛弃,在此之前与义父共度的那段日子,对我而言已经心满意足。想不到……我居然会如此轻易受到他人的闲言闲语所搬弄,陷入迷惘与沮丧之中。”

“不会奇怪啊,希望让自己重视的人重视自己,这是很正常的心态吧。”

“可是,我并不希望从义父那里获得任何回报,我已经拥有太多太多,假如还奢望回报就是一种傲慢。”

“会吗?但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可能只有单方面而已,既然你从黎深身上获得了某种事物,黎深也会从你身上获得某种事物。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无怨无悔的付出……相对于黎深带给你的困扰,两者相减之后,感觉比重应该相反过来才对。”

恐怕……邵可心想,不仅是“相对”,真正获得珍贵事物的是黎深吧。回想起过去的黎深,邵可由衷如此认为。

“我反而希望在你对舍弟厌倦之前,能够尽可能陪伴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当然倘若哪天你打算前往全国各地学习制作点心的手艺,我也不会阻拦你的。”

“……请放心,我不会去的。”

“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那就太好了,对我而言你也是我最亲爱的侄儿。”

绛攸不禁满心感动,邵可大人的侄儿……真是好听极了。

“多谢您,邵可大人,我已经没事了。”

“你还是直接向蓝将军道谢吧。”

“……啊?”

“他告诉我,你似乎有心事,希望我找你谈谈,因为你只字不提,事情很可能与红尚书有关,如此一来除了我以外你是不可能把心事透露给其他人知道,你有这么一位知心好友真是幸运。”

绛攸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好死不死偏偏被那小子看出来!

“只、只是一个损友罢了、我、我回去工作了!”

等会回去一定要好好赏他几拳!我发誓!绛攸心想,正要转身之际,陡地停下脚步。

“对了,刚才、呃——是否有哪位红家亲族前来拜访呢?”

“没有啊?”

“……是吗?那就没事了。”

正准备离去,绛攸再度回头。

“呃、那个……有件事一直想告诉大人,敬请大人多多关心黎深义父,连在府库也把他当成外人看待,他总是为此难过好一阵子。其实义父他、真的很仰慕邵可大人。”

邵可微微一笑。

“我明白,对我而言,黎深也是我可爱的弟弟。”

由此足见邵可的过人之处。能够不假思索以“可爱”这个词汇形容那个黎深,放眼整个彩云国也只有他一人。

唯一一位能够把那个黎深当成球一般耍弄于股掌之上的兄长。绛攸之所以格外敬重邵可,主要是基于这个原因。因为自己平常都被黎深当成球一般耍弄于股掌之上。

(……假使邵可大人这一家人有心的话,应该有办法轻易占领这个国家吧。)

自己跟黎深掌握在邵可少中,陛下被秀丽掌握在手中,又有连楸瑛也无法相抗衡的优秀家仆担任军师……思及此不觉心惊肉跳,于是绛攸决定不要继续想下去。

步出邵可府邸的绛攸被炫目的阳光扎得眯细双眸,抬眼只见晴空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

——再度陷入静默的府邸之内,即使听见除了自己以外的衣物摩擦声响,邵可也纹风不动。

穿过通往庭院的敞开门扉,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冰冷的朝邵可的脚步落下。

“……李绛攸啊、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人材了。”

“是啊、前途无量。你也来得正是时候。我一直等着你总有一天前来找我——玖琅。”

喀嚏——鞋子踩踏在石板发出声响。

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现身于庭院,一眼即可看出全身散发出来的、属于王公贵族的高尚气质。只消一个视线便足以令人折服——不可一世的氛围完全与众不同。无论衣着服饰与举手投足,在在说明了此人显赫尊贵的地位。再加上他所使用的颜色虽然较为深暗,但正是最常见的基本颜色亦即准禁忌七色之一的红色。

“真没想到红家直系的宅邸会是一座连个门房也没有的破房子。”

刻意提高嗓门嘟囔着,青年不带一丝笑意的瞥了邵可一眼。

“久违了,大哥。”

他带着冰冷的目光和语气如此说道。

“是啊,就是猜测秀丽藉由走后门才得以通过国试的那个谣言吧。”

焦点人物的话题总会在眨眼间传遍多事者的悠悠众口。尤其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愈是不利的谣言愈是蔓延得如同星火燎原一般。特别在官场上更是变本加厉。

“掌理国试的礼部似乎就是谣言的散播源头,可信度应该相当高。一方面是原本对女官吏有所不满的官员们积累的怨气在一夕之间爆发,另一方面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虽说已经渐渐有官员认同她的表现,可惜仍在少数,想必‘那个人’认为现在出手正是大好良机,结果连带得罪了秀丽姑娘的监护人黎深大人,微臣以为实属不智之举。”

刘辉抱头发愁。

“……简直是无药可救的大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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