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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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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到寒冷,就像是听到自己跟天赐上床了似的,冷得让我浑身打颤。
换好衣服,璎琪掀开帷帐,扶着我来到天赐的面前。
天赐长袖一扫,将我带进怀里,然后冷冷地看着璎琪。
璎琪俯首紧紧咬着下唇,曲膝跪在天赐面前,开始自剐巴掌:“是属下多言,属下知道错了,请主公不要生气。”天赐道:“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璎琪叩首,道:“能为主公而死,是属下的福气。”
天赐沉默半响,道:“舍不得死的话,就想办法从阴曹地府里爬回来见我。”
冷峻的面容,残酷的言语,却让璎琪红了眼睛:“属下一定不会辜负主公厚望!”
天赐不再说话,将我的长发拢起,罩下头盔,遮住了我大半张脸。
然后,他将我交到李孝义手里,道:“机灵点。”李孝义点头,将我搀扶着。
房门打开了,秋夜的寒风迎面吹来,刮不起一丝温暖的涟漪。
郝思去和小荷正守在二门,天赐就像换了一张脸似的,带着爽朗的笑容大步地朝郝思去走去:“托将军的福,在下好事将成,以后这口喜酒有将军的份了!”说得郝思去哈哈大笑,连连说着恭喜。李孝义以极为高超的手法携着我同步而行,不远不近地跟在天赐身后,丝毫看不出我是受人挟制,至少郝思去全然没有察觉。谁会料到,一个弟弟会来绑走自己的姐姐?
小荷一直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暗自冷笑,她是觉得自己没脸见我了吧?当初她来夜梧宫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是萧晚风或者长乐郡主派来看着我的,实在没想到,她居然是天赐的人。我之所以会中迷药,怕是她在我止孕吐的那些酸梅里动了手脚。防得了天赐,防不了她。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看似对你忠诚的人,哪一天突然撕破了脸庞背叛你。
天赐道完喜讯后,说:“郝将军,适才我发现姐姐患了伤寒。”郝思去一惊,忙让小荷去煎药,小荷受命而去,郝思去正打算去房里探视,天赐道:“姐姐已经躺下,将军还是让她多多休息,少些打搅吧。”郝思去点头应是,天赐又道:“姐姐她打小身子弱,还须劳烦将军明日上路的时候让女官为姐姐备好面纱挡风,再受风寒可不好了。”此后又多番嘱咐,活似一个细心体贴姐姐的好弟弟,郝思去也全都一一应下了。
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天赐带着我离开了驿站。
上了马车后,天赐将我揽进怀里,我因愤怒而浑身颤抖着,他笑笑:“冷吗?”我无法言语,怒目而视,他佯装没有看见,便展开金甲后的大红袍,将我温柔地裹住。 透过车窗,天赐望着朦胧夜色,夜空中密云翻滚,漂浮着几朵不可测的乌黑,他的面容阴沉下来,便喊道:“孝义!”
李孝义在马车外候命,天赐道:“你的箭法有我七八分火候,相信两百里内射中一个人的心脏并非难事。”
李孝义应道:“是的,十二爷。”他仍像从前那样称呼着天赐。
天赐道:“那好,你即刻带领五十个精练的弟兄,伪装成义军,去偷袭马俊臣驻扎在十里外的兵营。制造混乱即可,你这次真正的目的是除去一个人,我可不能让他认出悦容姐的替身,坏了我的计划。”
李孝义不问是谁,就已经心领神会,道:“属下领命。”
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怒视天赐,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忽而笑了,道:“孝义,你在箭头涂上迷药,射中他的肩头让他陷入昏迷就行,无需取他性命,毕竟他是我悦容姐最引以为傲的首席军师,屠杀人才,的确不是我喜欢做的事,而我最不喜欢的,是让我的悦容姐难过了……好了,你去吧。”李孝义领命离开。
天赐微微收拢那苍白又完美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道:“好了悦容姐,别瞪我了,再用你那美丽的眼睛如此凝视着我,我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乖乖睡吧,但愿你的梦中有我。”
他俯首,亲了亲我的额头,广袖随意一摆,我便闻到一股幽香自鼻尖飘走,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失去了意识。
大昭元年十月,帝旧疾复发,昏于病榻,数日方醒。时近子夜,景、洛邑二王作乱,领甲士入殿,见兵于榻前,胁帝禅位。帝不为所动,起于塌,曰:“御天下者,有容乃大,子安得此志乎?”击掌两下,伏兵尽出。二王方知行迹败露,受诈于帝,遂怒战殿前,未果,铩羽而退。景王受诛其女长乐郡主剑下,洛邑王负伤奔走,领五万残兵退出长川,投奔义军,欲再反大昭。
内乱方定,外患犹存。帝抱病临朝,命天隐、天阙二将为左右将军,中书侍郎天霁为监军,复领十五万大军前往冀州,助虎贲大将军楚天赐剿贼。
是日,三郎将马俊臣、五郎将郝思去携噩耗归于长川,楚后受伏于乱党,坠崖而亡。帝闻之,不言,立下诏书,又命中书令蔺云盖、镇国公主、长乐郡主三人监国。事后,帝移驾夜梧宫,沿途呕血不止,伏楚后空榻前恸哭昏厥。至此,药石无用,帝长日不醒,弥留在即。
——《昭帝本纪》
这一夜,我一直做着形形色色的梦,很多人很多事,在梦中毫无章法地交叉穿梭,哭哭笑笑,疯疯癫癫。梦得最多的是小时候,一会儿梦见自己正和在劫过着六岁的生日,那时娘亲正温柔地坐在一旁,替我们两人剥着红鸡蛋;一会儿又梦到了刚出生那会儿,在劫就像个小猴子似的躺在我的身旁呀呀大哭,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开始;一会儿,我又梦见了九岁那年,在劫中毒昏迷,我为他求药,跑到萧夫人跟前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回去的时候,在劫已经没有了呼吸。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在劫又死而复生了,告诉我,只要我呼唤他,哪怕他去了地狱,也会为我回来……梦里的世界好像错乱了时间秩序,我在缤纷的时间里不停地奔跑,追寻一个人的背影,又因为找不到,在黑暗中无助地哭泣……然后,我梦到了天赐。
睁开双眼,天赐的那张脸模糊地出现在眼前,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沐浴在一片金色阳光下的他的双眼,明亮得让人不忍直视。我分不清是不是还在梦里。
天赐抬手为我拂去眼角的泪:“做梦都在哭,是梦见了什么?”
我痴痴地看着他,“梦见你了。”
“梦见了你趴在一株榕树上偷偷地看我跳舞,从六岁看到十六岁,整整十年。”
天赐听得痴了,细腻的光线中,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显得格外轻柔,仿佛忘记了一切阴霾,重新回到过去那段葱翠欲滴的岁月里,面带着微笑:“是呢,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坚持。我永远都记得,六岁那年爬到榕树上捡纸鸢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你在钢丝绳上跳舞。只是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你,也许,呵……也许是在前世吧。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去理解那种感觉的由来。我开始相信,有些东西是印刻在灵魂深处的,跨过轮回也磨灭不去。”
他在我的榻前坐下,懒懒地往床架上靠去,粉蓝的床幔映照他的脸,恰似一种甜蜜的忧郁。
“那时候还太小,不知道这种感情的萌发对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后来听成玉说,那里住的是我的十姐,我觉得很高兴,至少我们是有关系的,不是随随便便的陌生人……再后来,长大了,也懂事了,渐渐地开始为那种曾经让我欢喜不已的关系而痛苦,原来,是爱啊……悦容姐,一直一直,我都深深地爱着你……”
“不!天赐,你别说了!”
我慌乱地将他的话打断,内心焦虑不安。尽管早已察觉,他也和在劫一样在感情的世界里都触犯了禁忌,但我又一直以为他是不同的,绝不会像在劫那样霸道固执,肆虐地掠夺情感,而是深深地埋在心里,锁进秘密的世界里。
我总是这么想着,只要天赐不说,我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继续做一对姐弟。
但现在,他以这种温婉平叙的方式,缓缓道出心底的情感,我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我感觉有什么即将失去,就像戳破了一层纸,打开了一扇罪恶的天窗,获得某些东西的同时,彻底地失去了另一样东西。
阳光被一层阴影覆盖,天赐欺身压在我头上,双肘抵在我头的两侧,沉甸甸地在枕头上陷下两个凹点,他的脸靠得很近,以至于独属于他男性的醇厚鼻息,填充了我所有的感官。只差一寸,他的嘴唇就能覆在我的唇上了!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眸心里有一道漆黑的漩涡,像只正在捕获猎物的豹,散发着凌厉危险的讯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我要说。”他固执道:“看看我的眼睛,悦容姐,你会发现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拒绝。
耳边传来细碎的响声,是他的手指正紧紧攥着枕头,像在竭力压制着愤怒,还有悲伤。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叹道:“好,如果你不想听,我不会勉强你,但总有一天,我的这份心情一定能传达到你的心里。”
他松开皱巴巴的枕头,手指开始一下又一下地缠绕着我散落的长发,漫不经心道:“现在,还有一件事,你一定很想听到。”
我屏息望着他,也不问是什么事,只一言不发地躺着。此时我被他下了药,全身动弹不得。
然后,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明明是一副害怕的表情,却故作镇定,像只负隅顽抗的可怜小兽。
这样的我让他觉得有趣极了,带着凉意的指尖在我的唇瓣上流连不去,笑着说:“你真可爱,悦容姐。”
我终于受不住他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撩拨,咬了他一口,怒道:“什么事,快说,别动手动脚的!”
他将手指从我口中抽出,附在自己的唇前,仿佛交接着一种亲吻,面容深情款款,那漆黑的眼眸愈发幽深起来。
等我感到某种危险地时候,为时已晚。
他突然一把将我提起,灼热的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迎面逼来。
我别开头,红着脸怒道:“天赐,住手,你不可以这么做!”
他沙哑道:“为什么不可以,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不再给我说话的余地,所有的言语都被他以极其狂野的方式吻去了。
若小时候的亲吻,可以当做是不懂事,夜梧宫那次的亲吻,是因为将他错认为晚风,那么这一次呢?
我再也找不到借口让自己欺骗自己了,最终,他还是跟在劫一样,我连这个弟弟也要失去了。
我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由他的舌尖在我的口腔中攻城略地,为所欲为。直至,一滴泪落下。
天赐身子一顿,用掌心覆盖住我的眼睛,亲吻渐渐地变得温柔起来,他说:“请你不要哭,不要这样……多少次,我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你痛苦,看着你为别人痛苦,为别人流泪,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是我,一定会让你笑……所以,请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责备我,哪怕你对我已经失望彻底了。但你知不知道,我的伤心远远甚于你的伤心,我践踏的是你的信任,而你践踏的,是我的爱啊,悦容姐。”
他离开床榻,背转过身,不忍再与我面面相对,仿佛我的脸是他最深刻的痛,他那紧握的拳头里还残存着我的眼泪,似乎有着滚烫的温度,让他颤抖着。
他平定了情绪,淡淡道:“今天我来,本事想告诉你,景王和洛邑王昨夜造反了,而萧晚风也在那时醒来,力挽狂澜,平定了内乱。景王被长乐郡主亲手杀了,赵之城侥幸死里逃生,正率领五万残兵朝冀州而来,可能打算加入反昭复经的盟军里去。接下来,才是大昭生死存亡之际,而我们楚家的大仇也就看眼前一战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可这一天,彻彻底底击垮萧晚风的这一天……几日后,萧晚风会派天霁、天隐、天阙这三兄弟来冀州助我平叛,实则是为监视我,到时候我恐怕不能常来这里看你了,不过我会拍成玉来照顾你的。”
一听到萧晚风醒了,我欢喜不已,以至于之后的那番话都听不进去。
天赐仿佛知道我的想法,冷冷一笑:“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不过是他临死前短暂的辉煌而已,很快地,他就会再度倒下,并且不愿意醒来了,就在他得知你的死讯后。”
“这世上能击败他萧晚风的人,果然是你啊,悦容姐。”说罢,他摆袖而去。
隐蔽的小楼里,刮起了凛冽的冷风,将帷幔高高吹起。
帷幔落下后,天赐的背影早已消失在爬满青苔的木门后,只有秋日略带倦怠的阳光,在青石板上投射出苍白的光晕。 接下来几日,天赐都不曾来小楼看望我,只派了楚成玉和两个手脚灵活的丫鬟照顾我的起居。我已经能走动了,但活动范围只限于这间狭小的屋子,内力始终没有恢复,天赐一直都留了一手,他是防备我的,就像我防备着他一样。我们姐弟儿一块长大,他比世上任何人都了解,我不是一个安分守己逆来顺受的人,并总爱在别人没有防备的时候搞小动作,弄得鸡犬不宁。而我也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了解她,他看似纨绔荒唐,乖僻嚣张,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贵族子弟模样,用来掩饰真正的自己,他的心思向来埋得很深,城府不容小觑。
想必此时他早已设下重防,眼前这个看似宁静祥和与世隔绝的小楼,实则危机四伏,方圆百里内重兵把守,我插翅难飞。
就算插翅难飞,也必须得找机会离开这里,回到长川才行!
机会很快就来了。那日楚成玉进来向我请安,瞥了一眼桌子上原封不动的饭菜,叹道:“姑母,就算你心情不好,也别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更何况小叔叔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我抄起妆台前的梳子一把扔了过去:“少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混账东西!”楚成玉顶着脑袋将梳子接下,还不忘为天赐抱不平:“姑母,你这样记恨小叔叔未免过头了吧?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小叔叔为了你忍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我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
楚成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涨红着脸说:“四年前姑母嫁给赵子都,小叔叔喝得酩酊大醉,我和孝义扶他回去,他在哭你知不知道?小叔叔从小到大从来流血不流泪,那时我和孝义就不明白了,他姐姐嫁了当今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他这个做弟弟的干什么跟死了娘似的?后来小叔叔当官了,每天去应酬那些朝中大臣,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趴在墙角吐得肝胆都要出来了,吐完之后又要回去接着喝。我和孝义劝他不要再喝了,怕他喝出人命来。小叔叔说不行,必须要跟大臣们搞好关系,还揪着我和孝义的衣襟发誓,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不会让你白白牺牲幸福。那时我和孝义才知道,你嫁给赵子都是为了让他和楚在劫可依有势可仗,小叔叔一直深深自责。”
“再后来,赵子都那混蛋在万花楼喝花酒,还骂你,骂了很多很难听的话,小叔叔为了你连一个就快要做皇帝的男人都敢打;你被赵子都休了回到楚家,所有人都看你笑话,说你闲话,小叔叔见人就打,打完之后就哭,他觉得很对不起你,他说如果他这个弟弟能有用点,你就不用去攀附权贵,落得这样的下场。他还说要为你报仇,所以瞒着所有人带着我和孝义跑去参军,去萧家那两兄弟手下做事。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两兄弟了,要小叔叔向他们低头那是多大的屈辱?小叔叔却说:‘娘死了之后,如果没有悦容姐,我楚天赐就不会活到今天,别说为她低头,就算让我下跪甚至立刻去死都可以。’”
“够了,别说了!”楚成玉的话让我心慌意乱。
“不,我要说!今天不把小叔叔这些年来受的委屈说出来,我心里不痛快!”
楚成玉抬袖擦泪,一个大男人居然说得自己都哭了:“小叔叔在军队里吃了很多苦,打起仗来总第一个冲在前面,你有没有看到他的身体,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一百一十二道伤口,最大的伤口是在后背,那时候是为了救我,敌人一把斩马刀劈过来,从肩膀到腰际,整整一尺长的血口!但无论多么辛苦多么危险,他都熬了过来,终于赵子都兵败,萧家打赢了这场仗,小叔叔因为建了不少军功,拜将封侯,在楚家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人人都讨好他。他回楚家说的第一句就是:‘以后谁敢对楚悦容不敬,就是跟我楚天赐过不去。’从此楚家所有人恭恭敬敬伺候你,也不敢再笑你是个下堂妇,就连向来对你刻薄寡恩的三奶奶也收敛了不少。小叔叔说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嫁给一个好男人,幸幸福福地过一生。”
我听得心头绞痛,期期艾艾,却说不出话来。
楚成玉接着道:“但是很快地,司空长卿和萧晚月来向你提亲,但他们那种争权夺势的人,名誉地位永远重于感情,怎么可能给你真正的幸福?就在小叔叔为你夜不能寐的时候,你和楚在劫居然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楚家,连小叔叔都不知会一声。小叔叔那时候很伤心,你离开的那一个月,他有事没事就去你房里坐坐,一坐就是一整天。后来你和楚在劫回来了,你又”要嫁给司空长卿。小叔叔说你嫁给司空长卿是有苦衷的,不能让你的婚姻再次重蹈覆辙,要我和孝义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给他,他要为你找个地方,让你避开那次风头。”
听到这里,我怔住了。是的,当初我嫁给长卿的确另有隐情,是为了能让腹中的孩子光明正大地生下来,天赐是知情人之一。依稀想起很久以前,就在我出嫁前夕,天赐站在暖色的阳光里对我说:“悦容姐,晚上在房里等我,我回来后有话要跟你说。”后来我从长卿的宅院回到楚家的时候,天赐在我的房间里等我,看我我脖子上的吻痕,就什么也没说出口了。
原来那时,他是想将我带走,想将我安顿在隐蔽的地方偷偷将孩子生下。
真是个傻瓜,虽然他是为我好,但那样的话我的孩子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得光了么?
他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深深体会,也不能再装作无动于衷,红着眼睛道:“他从小就是一个傻小子,喜欢帮助人,但做了好事却从来不屑让别人知道,还非要装出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
“是啊,小叔叔就是这样子的人。”
楚成玉笑出声,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那次他救了我的性命,我说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他却不要,说我这个人没用,只会连累他,还每天打我骂我。其实我知道,他是在逼着我练武《小说下载|3uww。CoM》,怕我没本事上了战场又要有危险……他还为姑母做了很多很多的傻事情呢!”
我惊讶问:“还有什么事情?”
楚成玉道:“姑母,我今天都说给你……”
话还没说来,门口就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成玉,你的话太多了。”
我回头望去,只见天赐半倚在门扉上,背后罩着日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看到他微红的耳角,不知因为害羞还是窘迫,却还要装作冷漠严肃,对楚成玉道:“立即回军营领三十军棍。”
楚成玉没有反驳,对我摊了摊手,苦笑着离开了。
得人恩果千年记,别说现在天赐要打他棍子,就算让他立即去拼命,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天赐走进房中,在圆桌前坐下,不像之前那样穿着冰冷的将军甲胄,一副煞气腾腾的感觉,倒是换了身绸缎水淀长衫,扣着炫龙冠,鎏金色的流苏从发冠垂落,缀在鬓角,衬得一张俊脸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简约看了桌子上的饭菜一眼,他也没说什么,只让丫鬟撤了重新换上一份热的,对我说:“悦容姐,你不吃没关系,但你肚子里的孩子要吃,都是做娘的人了,就别再任性跟我赌气了。”
我脸面一热,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他面前低下了头。
随即有个念头闪过,我用力环住自己的肚子,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天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懒懒道:“别担心,这孩子虽然是萧晚风的孽种,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侄子,我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又像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我也不是楚在劫那个疯子,为了得到你专属的关爱,就不择手段地要把你身边的人赶尽杀绝。”
我心虚地别开脸:“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暗想天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我和在劫那些不为外人知道的事了?
天赐扫了我一眼,没拆穿我的窘迫不安,也不再说话,一直自斟自酌。
屋子里一时寂静,以至于酒水倒入酒杯里的那种声音格外显耳,将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上,每次他饮完一杯,将酒杯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我都不免心惊肉跳,生怕他借酒起兴,像上次那样突然扑上来强吻我。所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这次来了之后一直都中规中矩,连看我的眼神都掩饰得极好,平平淡淡,增一分则太热,减一分则太冷。
菜上桌了,他让我吃,我也乖乖吃了。胡乱吃了几口,心里思量了许久,便道:“你今天怎么能来我这边了?不是说晚风派人来监视你了吗?”天赐道:“孝义办完事情回来了,我现在让他穿着我的战甲做替身,瞒着那些人。”我立即问:“你派孝义去做什么了?”问完后我就有点后悔了,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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