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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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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这个梦是不是向我暗示着他正遭遇痛苦的折磨,在病痛中汲汲营营地等待我回到他身边去?
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被在劫囚禁在这深宫里头了,我迫切想要出去寻找晚风。
当晚酉时,在劫如期来到夜梧宫与我共膳。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管再忙都要坚持过来与我一同吃饭,也许他认为一个人吃饭不如两个人一起快乐,也许他认为这是一种家的感觉。
期间我提出了小年去大雍城祭祖的事,就按照之前蔺翟云教我的那套说辞说给他听。
在劫听后思索了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遗憾叹息着说近日冀州战事紧要,此番不能亲自陪我前去,甚是抱歉。我私心里自然不希望他跟来,面上作出遗憾状,安慰了他几句。他笑着说:“无妨,你先过去,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定在除夕之前赶来见你,我还想在那晚吃姐姐包的饺子呢。”我不好再说什么,唯恐说多错事,徒忍他多疑,也就点头应承下来。
本想带着蔺翟云一起去的,在劫却说蔺先生行动多有不便,此番路途遥远难免颠簸折腾,还是留在长川宫中好好休养身子才是。又说如今世道不太平,让柳荫苒带三千兵马一路护送我去大雍城,赞扬她不仅有将帅之才,还是一个心细如尘的红妆女子,必然一路对我照应周全。我知道在劫表面上对我看似十分信任,其实心里甚是提防,否则也不会为自己留下一手,扣住蔺翟云在长川,又派柳荫苒护送我,美其名曰是为我好,保护我,实则是牵制我,监视我,怕我此番一去不复返,或者在背地里有所异动。
对这样的安排,我虽然心中不快,但无法拒绝,一旦拒绝无异于告诉在劫这次前往大雍城动机不纯,我不会那么傻自拆门庭,于是装作很高兴很感动的样子,全都答应了下来。只是心中暗暗地想,在劫是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过我,还是发现了什么,才对我起了疑心?
离开长川的前一日去景阳宫见了蔺翟云一面,与他一番交谈,果真证实我的想法。
蔺翟云告诉了我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说他派去护送萧染和阿娜云前去胡阙边境寻找萧晚月的那些影卫全都遭人暗杀了,只留下一人带伤回来禀明事情原委。我惶惶不安地追问萧染和阿娜云现在怎样了,蔺翟云安抚我不用担心,说萧染和阿娜云两人已经安全抵达萧晚月驻扎在炎山下的军营,那些影卫是在完成任务返回长川的途中遭人围剿暗杀的。
我听说长长舒了口气,心中有是生疑,忙焦急询问那些暗杀者是谁,蔺翟云说根据那独活下来的影卫描述,是一批身穿银色行装,衣襟袖管处绣有星辰章纹的杀手。我听后身子一颤,顿觉如坠冰窖,全身发寒透凉。我曾见过在劫穿这样的服饰,那是玄宗门下,日、月、星三宗当中最神秘的星宗门人所贯穿的衣衫,而在劫恰恰是星宗的宗主。
心惊如裂之余,又困惑难解。在劫明明掌握了萧染和阿娜云的行踪,为什么不在事先将他们截下,任由他们安全回到萧晚月身边,却在事后出现做一些亡羊补牢之事?而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杀光蔺翟云派出的影卫,为什么偏偏留下一个活口,安然回来长川向我和蔺翟云通风报信?最难以理解的是,他分明知道我欺骗了他,这些时日却一直未曾显山露水地向我追究此事,甚至连一丝试探质问的举措都不曾有过,又是为何?
这个孩子啊,越是长大,心思越是深沉,越是让人无法琢磨。我已经越发看不穿他了,只凭着过往对他的了解,尚能猜出他的几分用意。有些事情如果不到玩不得已,他是不愿在我面前戳穿真相的那层薄纸,但他又是那么骄傲,不甘心被任何人玩弄于鼓掌,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最爱。也许正因为最爱,才最无法容忍。他可以宠我爱我让我心想事成,但绝不会让我无法无天,将他所赋予我的仁慈和宽容轻贱,所以他留下那个活口就是为了警告我:你楚悦容要的是我楚在劫给的,哪一天如果我不愿给了,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真是我的好弟弟啊,好了不起的弟弟!如果说之前一直只对他怀有三分畏惧,私心里仍将他当做昔日任我为所欲为的弟弟,那么此时此刻已经是十分敬畏了,他成功地瓦解了我对他的轻屑,也消磨掉了最后一丝亲昵,将上位者的威严和权柄重重地狠狠地压在了我的心坎上,让我再也无法以侥幸的心态漠视他的付出。所有他对我的付出,包括他的爱情,全都变成了恩赐,不管我要还是不要,都要感恩戴德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蔺翟云面容犹豫,似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角,终究什么也没说。我也没出口询问,与他向来默契,自然知晓他此刻的担忧,他是想问我,若是找到了晚风,弟弟与丈夫该如何抉择。而他之所以没问出口,而我之所以沉默,只因彼此都心如明镜,这是一个无法作答的命题,容不下任何迂回曲折的假设,倒不如缄默再三,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会有出路。
离开长川城的那天,天气有点阴沉,厚重的云催压在层峦巍峨的皇城上空,恍若一压下来,便可将巍巍之城压得粉碎,我本因迫切寻觅晚风踪迹而显得万分期待的心情,此刻投下了意思窒闷的阴影。
在劫一身帝王盛装亲自送我出城,这让我想起了昔日萧晚风送我离开长川城的一幕,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离愁,唯一不同的是相送的人,以及离别的天空。晚风的天空荡漾着炫目的晚霞之色,红艳得触目心惊,在劫的天空则是滚滚怒涛的腾云之景,苍茫得心神纷扰。
满目黑压压的一片,十几万甲士夹道成列,旗风猎猎,战甲森森,每个将士肃穆的面容麻木的表情,席卷着浓烈的肃杀,宣扬着一种忠于吾皇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决心。每当在劫与我携手从他们面前走过,千军万马便如汹涌的浪涛般逐一伏下跪拜,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喝:“为国尽忠,扬我军威!”
见此仗势我惊愕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前往大雍城祭祖,安得如此浩荡盛大之举,宛如三军整装待发之际?在劫笑道:“正是三军整装待发,今日既是送姐姐前去祭祖以是我大雍正统天威,也是我与姐姐一道检阅三军,扬我国威。待姐姐出发后,我也要出发了。”我不解问:“你出发前往何处?”在劫道:“御驾亲征。”我问:“为平冀州三郡?”在劫颔首,我默然未再询问,暗想看来在劫对冀州是志在必得了。
冀州乃兵家险要之地,扼住东西两地的行军要塞,在劫若要进攻东瑜剿灭天楚,必要打通此路以作粮道,粮道既通,后备粮草才能供给充足,才能让大雍军队毫无后顾之忧进取江东,继而一统天下。反之相同,天赐亦可借此攻向长川。简而言之,得冀州三郡者,可得地利。天时已到,人和已备,谁得地利,可得天下。
在劫和天赐都盯住了冀州这块重地,如饿狼肥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了。
虽担忧两个弟弟势同水火的境况,私心里仍有一丝庆幸,在他们为争冀州无暇分身的时候,或许正是我寻找晚风的最佳契机。
天子徒步相送,文武百官、浩荡大军自是相随,不知不觉已行将近十里,我回首望了望这巨龙般延绵不见尽头的相送队伍,又看了看随行官员已渐露疲态,不由叹道:“这般如何使得,便送到这里吧,圣山和诸位大臣将士们且止步。”在劫笑了笑,也没再推让,再三嘱咐我路途遥远千万保重,说必在除夕前结束冀州战争,前来大雍城与我共度除夕,又赐我以金凤銮典,免去长途跋涉之苦,我一一笑着应下了。
金凤銮殿席卷着滚滚黄尘上道启程,骁骑右都尉柳荫苒保驾,三千御林军护安,两百内侍宫娥太监随行,一路浩荡着煌煌天威,盛气逼人。
方行数里,忽闻柳荫苒一声惊呼:“圣上!”
掀帘望去,竟是在劫策马追来,眉宇间一抹不舍与不安。
下了銮典询问:“在劫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我面前,也不顾众目睽睽,就这么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那刻着名字的地方,跳动着生命、情感、梦想以及所有希望的无畏与坚决,他用一副非常认真,仿佛全世界也无可撼动的表情,深情地望着我,“姐姐,其实我并不愿意你离开,祭祖以示正统之举,之于我不过虚华之事,只因见你长居深宫郁郁寡欢,难得向我请求,故而不忍拒绝,亦想讨你欢心,但一念及你要离我而去,心中总是忐忑难安,故而想在你离开之时,讨得你一句承诺。”我问,是什么承诺。他笑了笑,如初坠爱河的少年般羞涩,“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会留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迟疑片刻,为了能让他放我离开,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他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纯粹而干净,俯身过来搂住我的双肩,靠在我的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我浑身僵硬,吃惊地看着他,“你?”他没再说什么,随意摆了摆手,“行了,走吧。”
銮典内珠帘高卷,宝帐瑰丽,金炉喷出沉檀,徐徐袅袅映着我的霞裳,我恹恹伏在锦绣软榻上,展开一方丝巾覆盖在自己脸上,丝巾笼着馥郁的兰麝,氤氲在鼻尖,那是在劫喜欢的香味,取代龙涎香,日日夜夜熏染于我的周围,以及其温柔又残忍的方式侵蚀我的感官,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味道,就像习惯了他在身边一样。
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下。
以为总是笑着就会忘记自己其实是想哭的,以为总是说不爱就会忘记自己其实是爱的。
眼泪在无人的时候出卖了自己,那个说不爱的人,就在不设防的时候牢牢占据了新房。
他说,姐姐,有的人可以为许多人死,有的人则只会为一个人活,若你是前者,我必是后者。
他说,姐姐,承诺就是承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许下了就一定要遵守。你可以欺骗,可以利用,甚至可以不爱,但永远不可以离开。
飞鸟飞得再远,也飞不出那片天空,恰如我这份情感的宿命——
经不住似水流年,逃不开此间少年。
浩荡队伍在管道上蜿蜒前行,半日后行至沧州境内,我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途中喊了声:“停下。”司礼官即刻将我的命令传达下去,千人队伍猝然而止,小荷正要上来听候差遣,被檀芸不露痕迹地抢先一步,小荷心有不甘,不满剐了檀芸一眼,檀芸视而不见,伏在我銮典钱细声询问:“敢问公主有何吩咐?”我道:“传柳都尉前来,就说我有事交代。”檀芸受了命,退出銮典三步,转头却让小荷去传人,小荷愤愤跺了跺脚,知道檀芸有意使唤她,最后忍了下来,身子一扭就到前头铁骑营队中喊人去了。
我见此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本就是我当初留下小荷的目的,让檀芸这只小狐狸分开注意力去堤防小荷,又让小荷反过来压制檀芸,须知她们的主子不合盘,她们俩自然也不对眼。为人之道,重在“制衡”二字。在劫和天赐在台面上明争,檀芸和小荷在台面下暗斗,这样我才能在双方严密的监视下还能抓住有利时机,达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下半会儿,柳荫苒一身戎装随小荷而来,驱马停在金凤銮典一丈之遥,作揖询问:“公主有何要事吩咐?”素手掀开垂帘,我露出一张因傅粉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我觉得身子甚乏,今日就停止行程,在沧州下榻休息吧。”柳荫苒见我脸色不好,不疑有他,即刻命先行官手持令牌前去沧州府衙,让沧州官吏马上整顿行辕让我下榻,回头关怀道:“此番有医官随行,卑职这就唤来为公主诊治。”我摆摆手,“不用了,不过是情绪有些疲惫罢了,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不等她再开口,便放下了垂帘。
浩荡队伍再次上路,往沧州城去了。
沧州太守携上下百来官吏出城十里相迎,我在銮典内只简单说了句:“诸位大人辛苦了。”大发了他们,径直往行辕里去,此后就一直卧在榻上闭门不出,任由檀芸、小荷进进出出伺候,端来的茶水只喝半盏,端来的膳食原封不动地端走。两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深以为我身子极不舒服,再三请求说要让医官来看诊,我推脱不掉随了她们的意。
隔着帘子,中间牵着一根红绳,老医官半合着双眼为我号脉。我在帘后暗笑,中医旨在“望、闻、问、切”,这“望”、“闻”二举因我身份尊贵,自然省去了,至于这个“切”,如今隔着一根红绳,能如何精准地却出什么东西来?最后能判断我病情的无非只剩下“问”了,而问于对方而言被动,于我而言主动,我自然可随心所欲地说出症状往我想要的方向引去。不期然,老医官在我回答几个问题之后,抚着白须沉吟几声,道:“公主身子本就虚弱,现在更是怀有身孕,不宜长途跋涉,尤其是銮典颠簸,对身子更是不好,不宜长此下去了。”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我得意笑了,伏在帘后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本宫奉皇上之命前往大雍城祭祖,万万不可贻误时日。”医者父母心的倔劲上来,老医官也不管皇室祭祖的重要性,死命劝我放弃赶路,留在沧州城休养为重。我佯作再三考虑后,说道:“若弃了陆路颠簸,改换水路,是否可行?”老医官想了想,无奈叹道只有如此了。
这番举措全都是做给柳荫苒和檀芸看的,为的就是让我该走水路之举更具说服力,而不至于引起在劫的怀疑,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必然通过柳荫苒和檀芸,全都传到了在劫的耳朵里。至于我为何如此费尽心机要走水路,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萧晚风留给我的牛皮地图所绘的路线,正是水路,所以我要先为自己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备下船舶,方便以后行事。而选择沧州下榻,正因沧州傍水而依,城东便有一处漓江港口,沧州的船舶筑造在全国而言也是最为出色的。
一切终于如我所愿,然而又出乎我意料。
翌日,漓江港口,一艘巨大的双层舰船停靠在岸,如巨鲸卧于碧海蓝天之间,崔嵬不可撼动的威势,令人望而生畏。据说这是沧州有史以来花费最大物力、人力、财力秘密筑造出来的巨型铁甲战舰,船舱上下两层可容纳近千人,并备有极具杀伤力的火药,本是用来对付天楚东瑜引以为傲的强大水师的终极武器,今日却拿来让我行船赶路之用,就好比一个决胜千里的大将军,屈就于一个小小的马前卒,实在是大材小用。毋庸置疑,此事必然已经请示过在劫,否则凭他一个小小的沧州太守,绝对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擅作决定。念及此处,心底不免有一丝愧疚,在劫对我确实是上心了的,如此耗资巨大的秘密武器,他却眉眼不眨地曝光在世人面前,只为了让我身体无恙,行路方便。只可惜他的好意我却无法感激收下,实在是与我原先计划相差甚远,如此庞然大物,操作起来需要多少人力,又会引起多大骚动?而我最需要的恰恰是省力、隐蔽的船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亏我穷尽了心思,最后也不得所愿。
眉目一扫,又见战舰周围停靠着十来艘帆船,顿时如拨云见日般兴奋。是了,随行的除了三千御林军之外,还有两百内侍,这十来艘帆船是拿来让他们乘坐之用。真是天助我也,这帆船的大小构造正附和我原先的打算。
一艘舰船在前,十来艘帆船在后,浩浩荡荡在江海上杨帆起航了,其声势之隆盛,宛如征服大海之壮举,又岂知不过是过道南海,转入漾子江,前去雍城祭祖而已,路程仅为短短五日。
我站在船头甲板上,肩上的大氅被吹得“巴拉”直响,冬日的海风凛冽如刀,刮在脸上刺骨的痛。檀芸劝我回船舱内休息,我恍若未闻,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每次面对浩瀚大海时,都让我觉得生命是渺小的。而历史就如同这片大海,人类面对历史,恰如滴水之于汪洋,如此卑微。多少年来,有多少人能真正被历史铭记?所能载入史册的终究是沧海一票,更多的人就如滴水落于汪洋,从此不复痕迹,而那些被历史记载的,英明神武的,忠勇两全的,或是十恶不赦的,哪怕生前是多么的轰轰烈烈可歌可泣,身后终究不过是史官笔下的几滴笔墨,他们的名字在漫长的时间里覆盖了浓厚的一层尘埃,只待后人偶然想起时翻出来歌功颂德,或是引以为鉴,转眼又被丢于脑后。
为此我总是无法明白,活着的人们为什么总是争执不休,在劫也好天赐也好,哪怕是萧晚风,甚至已故了的司空长卿,他们的野心总是得不到满足。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无法理解他们男人的世界?我又想起了广成昕,那个为经天子殚精竭虑忠肝义胆的男人,留在《经史》中的不过是短短四字评价——乱臣贼子。
《经史》是萧晚风建国之后,钦点翰林院大学士编写的前朝史书。
我记得很早以前自己对广成昕的承诺,在他被砍头前一日我在地牢里对他说,百年之后我若还活着,必让历史还他一个清白。所以在看完萧晚风责令编写的《经史》之后,我向他提出了抗议,认为这本书对广成昕的评价有失偏颇,一个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忠臣良将,被抹黑成一个意图不轨颠覆天下的乱臣贼子,岂不是人世的一场悲哀?萧晚风却笑了,看着我如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他说,我的傻悦容,谁说你聪明了,你真傻,只有傻人才会去相信史书,聪明的人都知道,那些史书可信,不可全信,不过是统治者用来巩固自己政权的工具罢了,“记住我的话,悦容,悲剧是将美丽的东西撕碎了给别人看,而史书就是把丑陋的真相重塑了给后人看。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出悲剧,一部史书。”说完这句话,他将我抱在怀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心情愈发沉重,我觉得自己不该再想下去了。
面对大海,我应该想些其他美好的东西,哪怕是悲伤的,比如,爱情。
檀芸见劝我不得,于是把暖手炉递过来为去驱寒,小荷在一旁问:“公主在想些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我笑了笑,“在想昭帝。”想我的晚风。
檀芸和小荷都沉默下去,没再说话了,我也没去在意他们,目光幽幽地飘向了远方。那天与海交接的地方,一道亮光的弧度,是阻隔天地的海平线。曾经我对晚风说过的一个极为简短的爱情故事,关于天和海相爱却不能相拥的故事,我说只要天黑了海平线消失了,在没有人看得见的世界里,天和海就可以畅然无阻地相爱,并且拥抱在一起;我说没有人祝福的时候,我们自己可以为自己喝彩。晚风当时听了很感动,但是他却不知道,其实那只不过是我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一种欺骗别人又自我欺骗的谎话。海平线看不见了,难道阻碍就真的不存在了?或许晚风是清醒的,他却宁可糊涂,相信这样的谎话,因为我们都太不安了,在感情的道路上步履蹒跚,风雨交加,冷得不能自己,迫切需要一个拥抱让彼此取暖。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拉过大氅紧紧环住双臂。檀芸和小荷左后劝我别再站在这里受寒,回船舱里休息,这次我没再坚持执迷,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一个人的时候,的确不适合面对着大海感慨人生。
晚风,让我见见你吧,告诉我,我们还有明天。
夜凉如水,舰船张着巨大的风帆,凌千层碧浪,看不尽夜色迷茫,波涛暗涌。
正睡梦间,听见船舱外的甲板上传来打斗声,我起身询问:“外头怎么了?”檀芸推门进来回禀,说是有刺客,被柳都尉发现了行踪,正在围剿擒拿。我听后颇为震惊,茫茫大海之中竟还有刺客,也不知那人到底有何神通。
不顾檀芸的劝阻,披起外衣离了二层内舱,往一层甲板走去。
夜晚的海风带着冰锥的冷感迎面逼来,便见数十御林军手持钢刀,将一蓝衫男子团团围住中间,憧憧人影中难辨是非,也不知来者是谁,是什么来历。柳荫苒正与那男子交手,御林军们不时上前相助,而那男人一拳敌百手,尤其游刃有余,行为举止颇为轻佻,一边与众人交战,一边还时不时作出一些暧昧的举止调戏柳荫苒,惹得柳荫苒那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下手的招式更加凌厉起来。
若那男人果真是刺客,那么这艘船上唯一值得行刺的人毋庸置疑便是我。
这天下想杀我的人何其得多,就不知他是哪拨人马?
扶住栏杆,扬声问道:“敢问足下何人 ?'炫书…3uww'”
那男子听见我的声音,打斗的动作突然一顿,柳荫苒乘势偷袭,眼见得手,那男子轻巧轻而易举地化去她的攻势,交叉扣住柳荫苒的双臂钳制在怀中,背对着我朗声笑道:“故人。”
乍听这声音隐隐觉得熟悉,又见他武功高深,言行举止如此浪荡轻浮,很快便想起一个人来。
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他的恶趣味依旧未变,见到年轻漂亮的姑娘总是不忘轻薄一番。
笑了笑,道:“果真是故人,就请放开我的护卫吧。”
他回过身,怀中尤且死死抱着柳荫苒,笑得极不正经,“那你得保证,要是我放开了这辣椒娘,不许她再喊打喊杀了,你知道的,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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