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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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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跟着我。”

“请郑公随小的回去,夫人她十分担心您。”

这人的态度非常强硬,虽畏惧萧晚风的威严,仍是命令至上,一副不将人带回死不罢休的模样。

萧晚风挨在我耳旁问:“悦容,我才玩了半天,还不想回去,你说怎么办。”眨着眼睛,像一个翘家害怕被长辈骂的坏孩子,想要继续离家出走。我也眨着眼睛,动了动嘴角,无声说了四个字:“三十六计。”他接口:“走为上计。”二话不说,将我横抱起身,拔腿就跑。那帮暗人怕是打死也想不到,堂堂郑国公居然会落荒而逃,一个个全都傻住了,等回过神后,我们早已跑远。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凛冽抖动着灵魂的呐喊,他跑得如此之快,如神驹千里,追逐风的脚步。

我在他怀里焦急大喊:“停下,快停下,别跑了!”他的身体是熬不住这样剧烈的运动,他会发病的!

萧晚风却视若无睹,搂紧我,越跑越快,大声笑道:“悦容,我好久没这么快地奔跑了,这感觉真棒!”

透过他的胸膛,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剧烈得像是随时都会停止。

“萧晚风,你该死的给我停下来!停下来啊!”我抓着他的衣襟大声咆哮,浑身不住地颤抖。

察觉到我的异样,他终于放慢脚步,渐渐地停下来了,“悦容,你……”

从他怀中跳出,我一个回身将耳刮子打向他,眼泪唰唰往下掉:“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你会死的!”

他惊愕地看我,随即缓缓笑起,拇指按在微痛的嘴角,说从来都没有人敢打他。那副表情,却不是愤怒,笑得极为幸福,“能让你这样为我流泪,死了便死了吧。”这一句话,引来我一阵暴怒,他俯首亲吻我眼角的湿润,“好甜……”

眼泪又怎么会是甜的?我一边骂着,一边捶打他的胸膛。

他死死捧住脸,与我面面相贴,四目相对,催眠似的一遍遍安慰:“悦容,别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没有发病,还好好的。”

我冷静下来,静静看着他,往日苍白如斯的脸颊因奔跑浮上红晕,漆黑的眼眸永远讳莫如深,此刻却点缀着阑珊灯火的温柔,清晰地映照我的面容。我探手贴向他的胸口,心脏还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像是迫不及待向我宣告生命的坚持。

眼前的他,仿佛不再是那个病恹孱弱的患者,跟寻常男人没有区别,健康,强壮,勇敢,无畏。

那一刻,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想起萧夫人说,风儿这次旧疾复发,岌岌可危,大夫说若挨不过这一次,便只有一个月的性命了;想起他来找我,说要跟我借一天时间,脸上的那副表情,像是最后为自己活一次的豁达。

我的心一点一滴地往下沉。

对于他此刻异常的状况,我只想到一个解释:

临死前,回光返照。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零七章

日薄西山,彩霞弥留天际,留下最绚烂的一抹红晕。

他说:“听说皇都城东有一座桥,叫长相思,我想去那看看。”我一阵慌神,想起了子都。抬眼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忙掩饰悲伤,道:“你要去哪都可以。”事前,我买了香烛冥纸以及水果干粮之类祭拜的东西,再带他一同去了。

他站在那株梅花树下,指向那题着“长相思”的墓碑,问:“这里埋的是谁,你为什么要祭拜他?”

我没有瞒他,告诉他这是子都的衣冠冢。他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

整理周遭的杂乱的枯草,摆好供品,插好香烛,点燃冥纸,我双手合十,一边叩拜,一边喃喃念着:“子都,对不起,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一直都没时间来看你。”沉默稍许,俯下脸落寞道:“或许……以后更没机会了。”嫁去金陵,日后再回这里,草木已是几代枯荣?

从始至终,萧晚风就一直静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叩拜完毕,我回头看他,在他嘴角看到一抹冷笑,转瞬即逝,再看去,仍是麻木不仁的表情。

他问:“悦容,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也会为我立个衣冠冢,写上长相思吗?”我随即怒骂他胡言乱语,非得逼他吐口水消灾才罢休。他被我小妇人疑神疑鬼的模样逗笑了,也随着我的意,做了这不甚文雅的事。

“走吧,晚上在西市有元宵灯会,以前听府里的丫鬟说,百姓的元宵灯会很热闹,一直苦无机会,今日非去看看不可。”我应好,灭了坟前的火灰。

离开前,萧晚风将最后的冥纸撒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墓碑,淡淡说了一句:“赵子都,你已经死了。”

牵起我的手,转身便走。

几步下来,似在身后听见脚步声,我忙回头看去,哪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座寂寞的坟墓,背对着一轮巨大的夕阳。

漫天纷飞的白色冥纸,像白蝶群舞,活跃在鲜红似血的世界里。强烈对比的是色彩,迷离了天地,也迷离了我的双眼。

萧晚风在前头喊了我几声,我才回神小跑跟上,却总觉得有一股视线在身后跟随。

※※※

暮色降临,远处鞭炮声声,夜晚黑幽幽的河水,被五颜六色的花灯映照得五彩斑斓。

岸边有个小贩在卖花灯,破开铜锣似的嗓子吆喝:“姑娘们,小伙子们,买花灯咯,把心上人的名字写在里头,保证觅得好姻缘!”一见我们两人衣着不凡,八爪鱼似的黏上来,笑容堆了满面:“两位一看就知道是夫妻,买一对花灯吧,保你们百年恩爱。你看,都已经有好多有情人买去了,很灵应的。”随手指向水塘,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点着蜡烛,盈盈烛火,萦绕着迷蒙绚烂的彩光。

萧晚风取来花灯,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上我的名字,略带羞涩笑了笑,便去塘边放花灯去了。

我犹且茫然立在原地,笔管拿在手里,不知道写谁的名字。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无意间早已落笔,待看清那个名字,不由惊愕地瞪大双眼——怎么会是他?

忙将纸折好塞进怀里,问老板又要了一张,重新写好名字。

这时,萧晚风已经回来了,探过身子想看我写了谁,我忙遮住不给他看,神秘兮兮地抱着花灯蹲在池水旁,手一推,将花灯送远了。而那个名字,却在我的衣襟内,灼热得像要烧开我的胸口。

戌时三刻,有一场烟火会,水岸桥头人山人海的,我带着萧晚风跑到别处,在一个半高的山头坐下。这里的视觉角度很好,整个西市尽落眼底。

在那之前,萧晚风离开了一下,回来后手里提着两只灯笼,分别画着金童玉女。他将金童递给我,我笑着接过,看见他的云袖一角被水沾湿了,却又假装没看到,捧着灯笼笑道:“谢谢,很漂亮。”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问他:“那日元宵灯会,你除了去买灯笼,还干了什么?”他笑着将一个褪色的老旧花灯放在我面前,上面写着三个字:萧晚风。

※※※

山头幽幽吹着风,树影摇动,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送来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烟火没有准时开放。美丽的景色,总是要经过时间的等待,我们谁都没有抱怨。

萧晚风负手立在横崖前头,像是跟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前几日,我听见我那好友云盖对晚月说的话了,他说我这次心有郁结,情绪浮动太大,多半拗不过这道坎了,让晚月做好心理准备。我很平静地回到床上躺着,茫然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悬梁,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吐血,却感觉不到一点的痛苦,只是心里觉得很难过。是的,云盖说的很对,这次是我把自己逼上死路的,我明知要活得久一点,就该薄情寡欲,就不该想你,却还是忍不住想了一遍又一遍,一想到你要嫁人了,心里就很难受,像被狠狠捏碎了一样。”

“晚风……”

“嘘——别说话,听我说下去。”

他微微吐了口气,继续说着:“我这辈子,自认活得轰轰烈烈,指手为天,跺脚为地,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却在临死前才发觉,我做不到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没办法给你保护,没办法让你从那些纷乱的争斗中获得安宁。司空长卿说得很对,我只是一个短命的痨鬼,根本给不了你幸福。所以我只能放手,眼睁睁看你嫁给别人。我开始害怕死亡,怕死了之后见不到你了。这等死的滋味,你明白吗,犹如黑暗一样,孤独寂寞,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折磨。有一天晚上,我在咳嗽中醒来,我以为那晚就要死了,却意外地活下来。那一刻,我突然很想你,很想你在我身边。我想,至少在你出嫁之前,至少在我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再看最后一眼也好。但凭我这副残破的身躯,根本熬不住横在我们之间的遥远距离,从长川抵达皇都,我怕还没见到你,就会死在路上。”

但他已经来皇都见我了,并且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好。

像是明白我心里的想法,他为我解惑,说:“我服下一种药,是云盖为我炼制的还魂丹,能激发人体的潜能,让坏死的五脏六腑回春,但时间有限,凭我的身体,只能熬三日,药性过后,便是我的大限之日。”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回身看我,那瞬间,轰然一声炸响,天际绽放绚烂的烟火,在他脸上映出五颜六色的光晕。他微微笑起,烟火乃至这个天地,都成了乏味的背景色,只有他的笑容,辽阔如天地,绚烂似烟火。

俯下身子,他半蹲在我身前,拇指落在我的唇上,轻轻摩挲,温柔的声音带着轰隆声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悦容,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丽的一天,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快乐的一天。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请求?”

他将一把冰冷的匕首放在我的手上,一字字道:“杀了我,除了你,谁也不能取走我萧晚风的命,包括老天。”

我沉默许久,再抬眼看他,露出极美的笑容:“好。”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跨坐在他的腰际,尖锐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

他静静躺着,漆黑的长发,在草地上晕散开来,如同水中散开的黑墨,深深看着我,深壑般渊深的眼中满是深情和期待。

期待,在如此绚丽的烟火之夜,死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手中,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浪漫,更加令他魂牵梦萦?

“悦容,你这样子真美,像是火焰中衣袂怒飞的胜利女神。”

“不,我是带你走向毁灭的人。”

“那么,请毁灭我吧。”

“如你所愿,晚风。”

我一刀扎下去,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笑。

=====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零八章

匕首插在他耳边的泥土上,风吹过锐利的刀锋,“叮——”发出一声冰冷的细响。

他睁眼看我,很平静地问了句为什么。我没有回答,双手撑在他头颅两侧,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晚风,你说过的,你只会死在我手里,谁都不能杀了你,老天爷也不能。所以只要我不杀你,你就不会死,是不是?”

“傻悦容,想让一个人死很容易,想让一个快要死的人活下去,你知道这有多困难?”

“是的,我知道很难,但是我更知道,你是萧晚风,这世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为我创造一个奇迹,好么?”眼泪掉下,落进他的瞳孔,变成他的眼泪自眼角流出。

他许久没有说话,一直默默地流着我流出的眼泪。

“如果我为你做到了,你会给我想要的东西吗?”他问得认真。

“你想要什么?”

“你。”

“如果你真的想要,为什么还要来问我,为什么不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争取?”

他一时语塞。我说:“男人是上天创造的兵器,天生带有掠夺和占有的意识。晚风,难道你就没想过将我从司空长卿的手中抢过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悦容,如果我像他那样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也会用强硬的手段将你留在身边,让你再也离不开我,就像你现在离不开他一样。”

我让他睁眼看我,他依言开眼,漆黑美丽的眼眸如同夜的精灵,我看着痴了,抚着他的眉梢,问:“如果说男人是兵器,女人又是什么,你知道吗?”

没有等他回答,我给了他答案,咯咯笑起,高扬的语调些许尖锐:“女人是血啊,晚风!”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血更让兵器兴奋的!

“两把兵器见了血,才能兵戎相见!”我像在做着一个完美的演说,蛊惑人心:“所以晚风,变成一把锐利刚硬顽强百折不挠的神兵利器吧,砍断枷锁,砍断桎梏,砍断所有让你觉得不痛快的东西!疾病,折磨,寂寞,孤独,世人的愚昧,狡猾,阴险,奸诈……让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那些想要与你争锋的兵器,统统砍断!让鲜红色的血溅满你冰冷锐利的身躯,永远为你流动,为你沸腾,让你饮血而锋利,锋利而饮更多的血!”

“悦容,你真疯狂。”

“但这很美妙,不是吗?”

“是的,美妙得令人如此渴望!”

他一抬手,双指夹住插在耳畔的匕首,一用劲,匕首呛然两半。忽而一阵天旋地转,他将我翻身压在身下,疯狂飞舞的长发,让那张清癯而魅惑的脸庞看上去更加魔性。那一刻,他不再是我今日所熟悉的那个温情脉脉的羞涩男人,摇身一变,又成了往日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郑国公,甚至,更危险,更令人恐惧。

指着自己的心窝,他静静说:“悦容,你知不知道,在我这里,一直住着一只恶魔,你不该唤醒它的,实在不该。”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温柔得像耳边的细语,我却觉得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忍不住打了寒战,开始发抖,手心渗出冷汗。

“你抖得真厉害,是冷了,还是在害怕?”

我回答不出,眼前覆上黑影,他已欺身下来含住我的嘴,“悦容,已经来不及了,这次它出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不能后悔,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冰冷的空气随着他的口舌灌进我的口中,舌尖**发出糜烂的啧啧水声,浑厚的鼻息,带着甘草的味道,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因为害怕,我咬破了他的舌头。他顿了一下,随即吻得更加深入疯狂,在我的心头卷起更大的漩涡。

这时,远处渐渐传来马蹄声,以及卫兵杂乱的脚步,正快速往山头赶来。

“有人来了,你、你快放我!”

他放肆一笑,压住我挣扎的双手,手指一勾,拉下我的坎肩和衣衫。我嗤地吸了一口冷气,肌膚被寒冷的空气激起了一层汗毛,他俯首咬住我的脖子,在那里种下一道道占有的印记,双手大胆地探进衣衫内,冰凉的手指带出身体细密的疙瘩。

正在**得难分难解时,耳边兀地响起泥土的破碎声,便见一把纹龙银枪横空飞来,径直插在我们耳角,再进一分,便是头破血流脑袋开花。

枪头处,红缨随着山风飞舞,像是无数蛇信子在阴暗中晃动。

马声嘶啸,那男人跃身跳下马背,似怒火中的杀神,迈着撼山摇岳的脚步走来,猩红色的披风被风高高吹起,发出啪啦啪啦的撕裂声。

停在我们身旁,他拔出银枪抵在萧晚风的额头,冷冷道:“立刻给我从她身上滚下来!”银色枪杆微微一划,刺破额头,鲜红色的血缓缓滑过眼角,如一行血泪。

萧晚风微侧首斜视他,冷笑道:“鲁国公,让我流血,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非常期待你所谓的代价,但是现在,给我滚开,否则我不敢保证我的枪头在下一刻会不会刺穿你的脑袋。”

就在萧晚风起身的瞬间,司空长卿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哗啦一声盖在我的**的身上,却看也不看我一眼。烟火还在放,一阵一阵轰响,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司空长卿怒极反笑:“萧晚风,这几日给我司空家惹来不少麻烦,这罪名我们也不能枉然担下,就请你去司空家的地牢住上几日吧。”

正在他下令抓人的时候,另一批兵马冲上山头,一道娇喝响起:“谁敢伤我大哥!”便见萧晚灯首当其冲策马而来,十二黑甲狼骑紧随在侧,其后便是黑压压的一片甲士,铠甲森森,长矛冷寒。

那时,一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为什么来的不是萧晚月?

他们到来之后,天地的气氛随即变了,肃杀,萧寂,狼烟滚滚。兵刃排山倒海般乒乓作响,司空家的金陵军亮起武器,指向敌军,杀气腾腾。

宽阔的山头,因两军即对峙之态而变得狭隘。山风呼呼,烟火轰轰,每个人的呼吸显得凝重而急促。

十二黑甲狼骑跳下马背,跪在萧晚风面前抱拳请罪:“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公降罪。”

“大哥,你没事吧?”萧晚灯朝他走去,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就开始发抖,见他额头正在流血,忙从怀中掏出手帕递上去,却又不敢放肆,就这么僵硬在半空。手帕不停地抖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她抖的。

看她惧怕的模样,萧晚风冷冷一笑,淡淡喊了声:“路遥。”

“属下在!”一个年轻人从十二黑甲狼骑列队中走出,黑狼甲胄衬得他的脸坚毅冷漠,有礼地说了声:“三小姐,请让属下来吧。”便从萧晚灯手中接过手帕,转而为萧晚风试血。

这时,不远处传来尖细的吆喝:“圣上太后驾到——”

长川军和金陵军纷纷收起兵器退避一侧,让出一条道来,便见华丽皇撵缓缓抬出,两侧跟着无数衣着周全的宫娥太监,打着华盖羽扇孔雀翎之类的仪仗。皇撵停下后,两个彩衣宫娥上前掀开帘子,太后和年幼的天子并肩坐在里头。

所有人都下跪高喝“圣上万岁太后千岁”,就算萧晚灯和司空长卿两人权势滔天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但大经未灭,君臣之别尚在,而他们争夺天下打的又是仁义之名,自然还是要顾及周礼以夺民心,虽没下跪,也俯首以示尊敬。

天子怯怯地扫视黑压压的一片人,视线落在我身上,随即露出欢喜的表情,翛然站了起来,喊道:“姨娘!”沉寂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所有人暗暗循声朝我看来。

我拢了拢司空长卿盖在我身上的披风,像是不知道自己正处身狼狈,仍一脸常态,端着仪态坦然自若地朝天子和太后盈盈行礼。司空长卿终于正眼看我了,与我对上视线后,嘴角微微一动,随即快速别过脸。那一眼,短暂却足够让我难过,是一个丈夫发现妻子背叛的愤怒痛心和失望。

太后不动声色地呵斥,天子随即坐了回去,仍是一脸殷勤地看着我,我暗暗对他做了个鬼脸,他咧嘴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个孩子呐。

太后看向萧晚风,道:“哀家听闻郑公身体抱恙,实为忧心,不知如今是否安好?”萧晚风双眼半合,淡淡回道一切都好,多谢太后挂心。太后又看司空长卿,道:“明日便是鲁公的大喜之日,圣上和哀家都欢喜不已,便为鲁公亲自操持婚礼,不知鲁公意下如何?”司空长卿回道,圣上太后恩宠,不甚感激。

太后微微笑起,华贵而雍容,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最后道:“今日乃元宵之夜,皇都一派喜庆,哀家一路见之,甚为欢喜,百姓得以安乐便是天下之福,仁义之本,二公说对吗?”两人附和,太后所言极是。太后满意地笑着:“那二公便都撤兵吧,也别惊扰了百姓,难得这大好之日,天下应安享太平。”三言两语,化解了一场干戈。

我冷眼看着,暗厢冷笑,蓄意挑起的事端,就这么被平息了,自当不会欢喜。但是五姐,你能平息这一次,又能平息多少次?你是在保大经国的飘零江山,还是在帮别人抢夺这最后破碎的山河?

骤然与她对上眼,我敛去寒意微笑以对,她却收起笑容冷冷盯着我,似愤恨,又似警告,最后丢下一句:“摆驾回宫。”众人齐呼:“恭送圣上太后。”一派威仪地来,浩浩荡荡地去。

两军撤兵后,萧晚风也随即离开,临上马车前突然折身走到我身前,与我面对面站着,暧昧道:“悦容,别忘记我们血的约定。”俯首吻住我的嘴,如订下生命的契约。

众人哗然,频频侧目,骚动者金陵军最甚,无不暗窥司空长卿脸色。

惊闻马啸长鸣,撕裂长夜,一匹骏马快速朝我跑来,周逸喊了一声:“主公!”那人紧握银枪,一把揽起我的腰带上马背,当着萧晚风的面策马离开了。

=====

作者有话说:昨天,我又变成了忧郁的娃,居然没几个人上当,难道都当我是晚风的亲妈/(ㄒoㄒ)/~~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零九章

重重跌入床榻,眼前一阵昏眩,回过神来,高大黑影已欺压身上,柔软的床榻承受两人的重量,往下陷进,他满面怒意,将我紧紧箍在臂膀中间。

对上他的眼睛,瞳孔流溢红光,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觉得害怕,比起萧晚风诡谲的温暖,司空长卿的怀抱要来得踏实得多。

像个无辜的孩子,我抿嘴微笑:“长卿,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按照婚俗,今天是不该见面的。”

拳头在两侧砰的一声砸下,整个床榻剧烈抖动,他咬牙恨恨道:“悦容,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你希望我说什么?”

“你能对我说什么?”

“他是今早来见我的。”

“所以你就跟他走了?”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是我带你回来的!”这句话他嘶吼而出,我怔住了。原来他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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