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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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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博文连声应下,孙向景直道不敢。眼见那惠天成走远了,惠博文才转过头来,小声对孙向景说:“我最讨厌读书了,如今我借口照顾你,躲个懒,你可得替我圆着些。”说完,惠博文朝孙向景挤了挤眼睛,一脸天真模样。
孙向景连忙说道:“那是自然,我也讨厌读书。”说着,他又想起了早年师父和师兄教他阅读各种典籍经文,又想起师父书房里那些看着就害怕的道家经典,一时也是勾起同年阴影,不禁打了个冷颤。
惠博文听他也讨厌读书,顿觉遇见了知己,不住抱怨读书艰难头疼,自己如何被父亲逼迫。孙向景听着也深有同感,不住称是,两人一时间亲近了不少。
只是那惠博文不知道,他父亲逼他读的,不过是些《论语》、《孟子》之类的四书五经。那长生老人逼孙向景学的,出了立派根本《太玄经注》之外,更有《道德》、《阴符》、《周易》、《参同》等等道家经典,佶屈聱牙至极,晦涩难懂之至。孙向景的痛苦,比之惠博文何止百倍千倍。
承蒙京兆惠家的收留,孙向景总算有了一个地方落脚。自从师兄徐方旭落水之后,人间的温暖,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大概十几天过去,孙向景外伤稍微好了些,总算能够自由行动。这几日来,他一直留神太玄教的人找上门来,始终没有听见风声,想来是哪太玄圣女明里暗里偷偷帮忙,将此事压下,令太玄掌教不再追究。
这十几天,惠天成对孙向景也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每日忙完了商会的事情,总过来探访片刻,中间多跟孙向景说话聊天。孙向景自是礼数十分周到,一心感谢惠天成救命之恩,对他十分尊重。除了担心太玄教,对师承门派之事多有些含糊遮掩之外,其余时候都是有问必答,恭恭敬敬。
惠天成是镖师转行的商人,见识也广阔,为人又仔细,自然能感觉到孙向景真心实意的感激尊敬。他平日里与孙向景聊天,也觉得这位小兄弟为人赤诚天真,见识也很是不俗,偶尔说出的道理,也是十分深刻,耐人寻味。他却不知,这就是长生老人高屋建瓴,传授道理的好处。
孙向景与师门同胞相处之时,总是骄纵跋扈些,那是因为众人对他疼惜溺爱,他自己也很有分寸。面对惠家父子,孙向景倒是表现的十分好处,将师娘自小培养他的德行与家教表现的淋漓尽致。惠家父子看他一表人才,只是修养都是极好,愈发对他疼爱喜欢,一时相处十分亲近。
孙向景直到此时才发现,素日里师父师娘对自己的谆谆教导竟是这般优秀。难怪师娘时常自夸,说自己培养几人真是劳心耗神,理念超出当代千年不止。孙向景原只当师娘自卖自夸,如今看来,却也是真实不虚的。
几日间,惠天成对孙向景也是极好。先是延请了城里最好的名医为他诊治,后又不惜耗费银钱,选了上佳的药物为他煎熬。平时日常饮食也是一应照顾,丝毫不曾马虎;每日还有各种对症的补品,不要钱似地给孙向景端来进补。
孙向景自是感激涕零。他自离开了师兄以来,一路上先受了太玄教的挟制,后更是被一群乞丐打成半死,不意人间真有这等好人真情;惠家父子对自己这般要好,真是比之师门也毫不逊色。他心中无限感激,日里愈发乖巧可人,一时众人相处愉快,直如一家。
第一十七章 四郊未宁静
孙向景自外伤恢复些许,便忙着打熬功夫。经过之前种种,他真切感觉到了一身功夫的作用,对往日里自己的偷奸耍滑追悔不已,只得从今往后发奋用功。他不好在人家原子里修炼暗器蛊毒之类的手段,只得依着清平夫人的传授修炼内功,间或也在拳脚上狠下功夫,不愿再吃之前被群殴的亏。
惠博文见孙向景能下地活动,也不好再拿他做幌子,只得也抄起书本,苦苦钻研。他天资原也极好,只是始终少年心性,如今有孙向景做了榜样,自然从善如流,与他一般的努力。
平日里,就能见到孙向景在院里苦练武功,惠博文在书房专注苦读的景象。惠天成对此也是十分满意,知道自家儿子是见了孙向景的刻苦,不甘落后,这才奋起直追。更令惠天成惊喜的一点是,孙向景虽对儒门道理不甚了了,对道家的理论却是信手捏来,十分熟悉,平日里与惠博文讨论,也是多有启发。
两人一时成了好友,孙向景对惠博文也是印象极佳。那惠博文虽是富商家的公子,为人却十分平和,无论对亲朋好友还是手下奴仆,一应十分亲厚,性格极好,一派天真。他又读书明理,遇事多有主见,不似那等迂腐书生,孙向景与他相处也十分欢喜。
原本他十七岁的男孩,应该多有些同龄好友才是。可惜孙向景自幼身患疾病,总不能随心所欲;周围又只有师父师娘,同辈姊弟,关怀照顾,也是亲人一般,不算好友玩伴。自从有了杨琼,孙向景的人情观念愈发完善,对那等真挚友谊也愈发向往。
可巧他现在遇见了惠博文,两人一拍即合。惠博文就像个不会武功,没有疾病的孙向景,更平凡些,也更令孙向景羡慕;孙向景则身怀绝技,眼见开阔,经历丰富,也令惠博文十分向往。
两个年轻人一时相处融洽,短短几日间便如积年老友一般。
年轻男孩在一起,闲暇里能聊的话题也就那些。孙向景被徐方旭带着,先去了吐蕃,再游了大理,随后更是登上太湖海市,历经诸多危险,与邪教斗智斗勇,最终脱身。他这般经历,对自幼读书的惠博文来讲便如传奇故事一般,常要他仔细说起。
惠博文今年刚满十六,却是比孙向景小了一岁。这一岁只差,加上孙向景经历多些,竟也令他有了做兄长的感觉,时时对惠博文亲厚迁就,也受他撒娇卖萌,心里更是对几位师兄师姐的作为有了深一些的感悟,这才知道他们那等疼惜溺爱从何而来。
惠博文听说孙向景在大理有个妻子,更是极感兴趣,老缠着孙向景问东问西。孙向景对杨琼思念日久,也乐得向人倾诉,便仔仔细细将自己如何与杨琼相识,如何情投意合,如何夜半相会,如何洒泪分别讲于惠博文听。
那惠博文正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对这等情爱只是正在懵懵懂懂,将知未知的时候。他没有陈风崇这样的师兄,父亲又是极为正派,自没人给他将这些理,开这个窍。故而他越发羡慕孙向景,又对各种男女之事羞涩好奇,不住发问。
孙向景也不过与杨琼有一段露水姻缘,全程都是懵懂青涩。好在又陈风崇这等“学术上的”前辈,所知倒也不少。想那陈风崇当着清平夫人和徐方旭的面,都能说得那般露骨;到了与孙向景独处时所说故事,那真是腌臜不堪,早在孙向景心里埋下了一颗奇怪的种子。
这日,两人一个练完了功,一个读倦了书,百无聊赖,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话题又走向了男女之事上。
惠博文好奇难耐,又问起孙向景房中之事细节。孙向景一来害羞难言,再者当时也真是云里雾里,懵懵懂懂就做成了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
惠博文见他支支吾吾,便跑回书房,神神秘秘拿出一本没有封皮的抄本,偷偷摸摸交给孙向景。孙向景一读那书,顿觉面红耳赤,羞臊难当。那书原是读书人间流传的床头抄本,讲的是前朝李朝威的《柳毅传》故事。只是这抄本是白话写就,内容详实,细节丰富,既充分描写了两人的爱情纠葛,也详细叙述了两人房中之事,用词遣句十分大胆开放。
惠博文是懵懂的少年,纯纯的童子,看着书只觉得脸红心跳,却又诸多不解之处。孙向景却是吃过见过的人物,一读书中文字描写,那情景就不住在脑海中自行演绎,顿觉十分尴尬羞涩。
惠博文给了孙向景这书,看他读得面红耳赤,连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真是像这书里写的这般么?”
孙向景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嗯”了一声,红着脸低下头去。
那惠博文对这书多有不解,如今总算逮到个能解释的人,连忙追问道:“那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是……”
孙向景见他手指几段,都是活色生香的春宫描写,更是尴尬,又架不住他苦苦追问,小声解释了。
惠博文一时如梦初醒,感慨道:“原来是这样的,我还以为是……”说着,他一时也回过味来,也是脸红得不行。
弄懂了这根本重要之事,惠博文又对书中的旁枝末节好奇起来,追问孙向景道:“哎,你跟那杨琼……那个的时候,亲她没有?”
孙向景不意他问得这般露骨,真是如坐针毡,又无法起身逃走,只得应了。惠博文又追问亲吻的感觉,孙向景一时无法回答,又不住回想那夜旖旎风景,喃喃说道:“那感觉……就像……就像咬了一口熟透的蜜桃,又像吃了一个酸酸的青梅,也像……也像喝了一碗凉凉的糖水……”
惠博文听他这番比喻,更是如坠云雾之中,稀里糊涂。想来他没有孙向景的种种经历,既没人教他吃青梅,也没人给他喂糖水,自是理解不能。男女间的事情,若要以粗俗的文笔描写,用粗俗的心态阅读,自然并无不妥,得见真实;但若以所经历过的事物作比,虽意境深远,清新脱俗,旁人却始终难解其意,终究不能感同身受。
两人又是觉得尴尬。孙向景一面回想这杨琼的一颦一笑,一面不住偷瞄手中抄本;惠博文则是对此事神往不已,不住想象,却奈何没有事实基础,难以感受到其中三昧。
惠博文空想半天,始终想象不出孙向景所说的那种感觉,一时有些恼怒。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一把拉过孙向景来,捏了他的下巴,凑过去就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孙向景被捏住脸那会儿就觉得不妥,奈何站不起来,也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竟也真凑过脸去,被惠博文温热的嘴唇碰了一下。
两人一时缓过神来,都是尴尬难耐,一时红脸低头,转眼又咯咯笑了起来。
归根到底,惠博文也没在孙向景唇上尝到蜜桃、青梅和糖水的滋味,大叫可惜。
要说他两人这般,却又跟秀英与陈风崇之间不同。那秀英对陈风崇是真情流露,一往情深,既有那等相伴相守的心愿,也有同床共枕的情欲。孙向景与惠博文,却只是少年懵懂尝试,既无感情,也无欲望,不过是好奇罢了。
自那一日以后,两人间再没有了隔阂忌讳,各种话题越聊越开,尺度也越来越大。孙向景受陈风崇灌溉许久,此刻终于开花结果,接手了陈风崇的位置。他这才感觉,两位师兄里面,徐方旭更像是自己的亲厚兄长,有些长兄如父的意思,时时照顾得当;陈风崇则像一个交好相熟的玩伴好友,少了些架子拘束,多了些不羁荒诞。
只是孙向景始终不如陈风崇见多识广,就是聊起那等不甚高雅的话题,始终还是有些底线,说起这些总是遮遮掩掩。惠博文年轻男孩,却更愿意接受这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若隐若现之间,三分言语,七分想象,抹去了种种不堪,增添了几分完美。
孙向景回望自己,不住苦笑,心想如今的自己,正如师娘骂三师兄所说一般,“真是一辆飞驰的小火车,一边开车,一边‘污污污’”。孙向景虽不懂得师娘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什么“火车”之类,但咀嚼这话的意境,便愈发觉得适合用来描述此刻的自己。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月,孙向景得益于独门秘传的玄功,以一种令大夫惊掉下巴的速度迅速恢复,如今已然痊愈大好。
武功与中医,虽是源出一道,终究分道扬镳,普通医者对武术的了解十分有限。这大夫见孙向景这般恢复便惊讶不已,那要是见了陈风崇在面前,只怕要当场三观崩溃,活活吓死。
孙向景虽喜欢如今在惠家的生活状态,对惠家父子也十分不舍,但始终师兄生死不知,师父还在苏州焦急等待。如今既然伤好,实在不敢拖延,便在这一日晚饭之时出言告辞。
他这话一出,惠家父子都是十分不舍。惠天成早将孙向景当作自己儿子一般,万分不愿意他离去;惠博文更是直接,苦劝一番无果之后,当即摔了碗就跑回房里,嚎啕大哭,谁劝也不开门。
孙向景也是十分难受,奈何师门挂念,始终不能耽搁。一时又是感谢惠天成救命照顾,又是劝慰惠博文许诺今后再来。惠天成知道这等事情也是无法,只得仔细问了大夫,又给孙向景准备了银钱车马,准备送他回苏州。
孙向景一夜难眠,只听见惠博文各种哭叫吵闹。也不怪惠博文无理取闹,真真是好不容易得了个至交好友,如今短短一月就要分开,令他实在难以接受。
也不知道惠博文是怎么闹腾的惠天成。第二天一早,孙向景准备启程之时,竟见惠博文也背了一个包袱,站在满脸无奈的惠天成前面,笑眯眯地看着他。
第一十八章 垂老不得安
惠天成看孙向景一脸惊讶,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在一旁搓着手说道:“向景,你看……博文他昨夜与我纠缠了一宿,非说要去苏杭一带游学。我想着他年纪也大些,出去见见世面总是好的。这趟恐怕得麻烦你带上他一起了。这小子,真是的……”
孙向景听惠天成这般说,也大概知晓他言外之意,暗想昨夜惠博文闹腾的动静可是不小,半个府邸的佣人都过来规劝,俱是不见效果。他知道惠博文为人秉性,想来真是实在伤心才会这般吵闹。惠天成作为血亲生父,又怎会不知自己儿子的脾气,眼见他这般吵闹,真是养他十几年也不曾见到,心里也是十分纠结为难。
惠天成与孙向景相处数日,也知道他经历丰富,十分独立,遇事也多有些手段化解。再加上这几日他观察孙向景练功,竟是发现孙向景的一身武功不仅是传承玄门正宗,而且已是有了一些火候,比之自己也不差多少,想来是有了不得的师门传承。他想着让惠博文出门游历也是好事,其实也早就有了这等念头,只是苦于无人照拂。如今有了孙向景同行,自己再沿路多打些招呼,请旧日一起送镖的老友多上心些,想来也是能保一路平安。这才百般思量之下同意惠博文与孙向景同行。
孙向景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觉得高兴,当即拍着胸脯想惠天成报证,一路上自会护佑惠博文的安全,也算是回报惠天成点滴。惠天成这才放下心来,又是准备各种应用之物,银钱之事更是十分大方,同时也小心与孙向景交代,说是路上若真遇到难以解决的棘手之事,也可向几家镖局求援。
孙向景自然应下,又向惠天成道别,领着惠博文高高兴兴上了马车,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启程奔往苏州。
孙向景走后两日,惠天成府上突然杀来一路禁军。彼时惠天成正在商会处理事物,听家人报了连忙赶回家中,一看之下竟是惊得一身冷汗,脑中不住思考种种可能。
那些禁军都是甲胄在身的战力,镇守一方的官兵。惠天成做再大的生意,有再多的手段,平日里也与他们挂不上勾,素无往来。眼见禁军排班肃立,齐刷刷站在自家门前,惠天成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担心。
那禁军中的头领也是十分有礼,上前先与惠天成过了礼数,才开口询问,说前几日是否有一位姓孙的公子到来。
惠天成更是心惊,暗想孙向景不知哪里招惹了这等禁军人物,当下心急。他早将孙向景看作自家儿子,有心护持;再加上自己儿子也与孙向景同行,若孙向景真犯了什么事情,只怕惠博文也难逃连坐。惠天成此刻真是脑中飞转,一副思索模样,尽显他一方大商人临危不惧的本色与手段。
那禁军头领也不着急,见他一脸苦思模样,也就安心等着。只是不知道这群禁军先前干了什么,有几人跨刀竟是沾满了血迹,那血还十分新鲜,此刻正渗透了刀鞘,往下滴在地上。
惠天成苦思许久,有了计较。他暗自念叨些“民不与官争,穷不与富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类,当下先施一礼,再自回话,说月前确有一位姓孙的公子,身负重伤倒在自家门前,自己出于道义,施以援手,只是前几日孙公子已经伤愈离去了。
那头领一听这话,当即单膝跪地,口尊惠天成作“恩公”,身后众人也一应跪倒,大呼“恩公”,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惹来众人一阵围观。惠天成真是一时蒙住,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群禁军寻孙向景只怕并无恶意。只是这禁军直属朝廷管辖,驻守一方,将领时常调动,从来只受枢密院指挥。不知孙向景是何方的神圣,真能惊动这等王师追寻与他。
那头领谢过了惠天成,又与他仔细询问了个中细节。惠天成见对方并无恶意,也知道此事隐瞒不成,便详细说了。那头领听惠天成说完,又是感谢,再问孙向景在他府上用了多少银两,都由自己一方承担补足。惠天成哪里敢要,只作推辞,却架不住那头领苦苦坚持,只得大概说了一个数字。
头领听惠天成说完,二话不说,挥手就叫了贴身的人来,按着惠天成说得银钱数字,当场称出等重的黄金,亲手交于惠天成。惠天成当场吓得跪倒在地,直说举手之劳,万不敢接受这等大礼。
那头领见惠天成执意不收,竟也跪倒在地,苦求惠天成收下银两,直说这是上头命令,乃是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层层交代下来,自己执行万不敢有半点疏失。
惠天成只觉得宛若做梦,颤抖着接下了那一盒金子,不住暗想这孙向景到底和何等人物,难不成是某位疏密大臣的私生公子不成?
那头领得了孙向景的行踪,又交付了金钱于惠天成,一时长出一口气,一脸轻松,又领着众人再次以礼拜谢了惠天成,这才撤走。临走之前,头领又向惠天成承诺,说今后京兆府内,许惠天成的商会随意经商,畅行无阻,免去一切应纳税款;若有需要,甚至可以私下调动少量官兵,为惠天成摆平一些私人事情。
惠天成眼见禁军撤走,犹自呆立门前。他手捧着那一盒金子,耳听着周围邻居啧啧称叹,好半天才腾出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顿时疼得大叫一声,这才被同样颤抖的老门子扶着进了府邸,横生了一场大病,也真是飞来横祸。
不久之后,京兆府传言纷起。说是原本寄住在城里破庙的一群乞丐,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一夜之间竟被尽数屠灭,死前似乎还受了无尽拷打酷刑,现场十分凄惨,令人不忍直视。
几百里外,庆州城边,太玄教隐藏许久的山门也被数千名虎狼禁军团团围住,一举剿灭。只是众人攻入之时,发现这太玄教山门之内早已人去屋空,只有些粗使的杂役弟子做些清洁维护,教中上至掌教,下至普通弟子,都已尽数离开,一个不留。
惠天成饱受惊吓的时候,孙向景与惠博文正离了京兆府范围,往均州地界赶去。
他俩都是年轻贪玩的小伙子,这下真是逃离樊笼一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路上各处嬉游赏玩,耽搁了不少时候。特别惠博文自幼被拘在家里读书,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京兆地界,那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新鲜。
孙向景有心尽快返回苏州,奈何带着同伴,只得迁就许多。打内心来说,他也十分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玩耍经历,也是十分喜欢,不过是拿了惠博文作幌子,安慰自己罢了。这一来,孙向景对徐方旭一路的无奈与迁就又有了些感悟。
孙向景这次远行,虽不是头遭出门,却真是第一次当大哥哥的角色,一路上再不如以往那般随心所欲,开始学着考虑平常琐事,安排日程计划,计算银钱支出。这些东西他原是不会的,只是始终三人同行,马夫是个信得过的下人,不好太多干涉两位少爷的行动;惠博文又是万事新鲜高兴,只求玩得开心,更不会操心一路各种。也是情势逼人,孙向景开始硬着头皮规划路线,与马夫商量;又想着银钱始终是惠天成赐予,不好无度挥霍;加上他之前真真吃了没钱的苦头,差点丢了性命,这下更是小心谨慎,精打细算。
这番自己掌钱,孙向景才发现手里的银子竟是这般地经用。两人自离开京兆至今,竟是一两银子也没花完,还一路吃好喝好,买了不少零碎玩意儿。孙向景愈发觉得自己之前挥手十两起步的消费观念是何等奢侈,更加感念师娘师姐挣些钱财不易,偷摸着原是给了自己这么许多。
想到清平夫人,孙向景又想起早年间的一桩笑话。
约莫十余年前,他还是个懵懂不知的小孩儿。那年师姐刚在杭州开起清平坊,第一次回苏州探望师父师娘。那天一早,清平夫人实在嘴馋苏州小吃,说死说活要拉着师娘进城品尝。师娘懒动,师姐竟是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看得师娘十分不忍,只得与她同去。孙向景少不更事,还在一旁感慨师姐这般亲近师娘,不意陈风崇不知从哪冒出来,说了一嘴道:“她哪里是亲近师娘,分明是要拉着师娘进城付账呢!”
陈风崇祸从口出,清平夫人恼羞成怒,按着他着实痛殴一番,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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