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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狐出没-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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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雍那时候不想看着燕国灭在齐国手里,否则齐国实在大得让人窒息——从山东到东北全是齐国的,整个三晋都挡不住齐国的兵势。于是他派乐池将军去韩国将燕公子职接了出来,挥兵入燕,稳定局面,立公子职为王。
  ——也就是当世只有我才知道的一代明君燕昭王。
  乐毅的艰辛并不是要重建这个国家,其实燕国在这二十年里已经恢复了元气。他痛苦在处理整个贵族阶层。排外和保守是贵族的本性,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外国人来分他们的蛋糕。乐毅要想掌权,除了要获得燕王的支持,更得处理好跟他们的关系。
  如果是商鞅,或许会直接拖出去砍了。
  但是商鞅已经成了反面教材。
  而且燕国也经不起杀贵族。
  文明的传承说穿了就是在贵族手中。贵族如果灭了,这个国家的典章、传统、文件、史料……也就等于灭了。这也就是当年沙丘时,肥义宁可百姓黔首血流漂橹,而不愿意死贵族。我当时还太幼稚,只以为是立场问题,其实那个可爱的老头已经看到了国本所在。
  话说回来,我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开创泮宫的根本目的,说穿了就是把贵族们垄断的知识和传承夺出来,让“民为邦本”这四个字名副其实,而非一句空话。
  “狐子,你我相交数年,莫逆于心,尽管你言之凿凿,我还是要问一句。”乐毅说了一大段废话,终于道,“你能在赵国走多远?”
  我干笑道:“位极人臣。”
  这不是开玩笑,我的确需要有这么大的权柄。我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赵何对我的信任不可能达到赵雍那个程度,我也很难跟那么个小我几十岁的男孩交朋友。而且这孩子的性格过于自我,太自信,乃至有些刚愎自用。不过他又表现得虚怀若谷,纳谏如流。说明他的三观还是正的,只是内心中还潜伏着暴戾的因子。
  “狐子若是在赵国不能一展胸襟,大可来我燕国。”乐毅笑道,“燕王早就仰慕狐子了。”
  “仰慕我?”燕王从哪里听说我的?是乐毅?还是赵奢?
  “狐子以前有个门客,带着狐子的著作进献于燕王。燕王读后大善,几次三番想请狐子去燕国做客。”乐毅道。
  我哪里来那么多门客?那时候买个杂役打扫房间都要想半天呢!
  “那人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剧辛。”乐毅道,“虽然年轻尚轻,不过的确学识过人,不愧为狐氏门徒。”
  唔,原来是那个有点二的孩子啊!
  怎么他也冒充我的门客?当我门客有福利么!
  有机会把他挖回来么?现在只要是个识字的人我就要,何况他还算是在我麾下实习过的。
  “剧子辛,我记得他。”我连连点头,“他在燕国过得如何?”
  “他被燕王选在身侧,为王文学,十分信任。”乐毅道。
  我估摸了一下把他挖回来的可能性,不过想想又有些不没必要。他即便回来,也不过是个法官的能力。不过放任他在燕国又有些不舍得,怎么说也是赵国人啊!沙丘之后流亡列国的赵人还有很多,真是浪费资源。
  我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估摸着也该结束今天的会谈了。不过还有一个重要议题没说呢,这次齐国伐宋打算伐到什么程度?
  “我们燕国是希望齐国能够无功而返。”乐毅在称呼上用了“我们燕国”,显然对燕国的归属感已经胜于赵国了。
  我点了点头。从这句话里,我知道乐毅和苏秦还没有沟通过。苏秦是希望齐国能够先打一张,占领几座城,这样也能表示自己的意见没有错,巩固自己在齐国的地位。乐毅却觉得现在燕国还没有资格参与中原游戏,所以最好不要让齐国进一步扩张。
  对于我们赵国呢?
  

狐伏勿用 第65章 第二一六章 贤良淑惠的王后(一)
  赵国还是不趟这波浑水了,在我上位之前不能妄动。
  不过上位之后倒是需要一次战争来巩固我的地位,最好能为我赢得一块封地。不过我不是赵国宗室,想一战获封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一切都是空想,只能等了结赵成之后才能见分晓啊。
  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在这个岁余之月里,所有人在家抱着暖炉懒得动弹。新城君府上算是最勤劳的了,趁着农闲时节弄了一些一帮农民工修了一个很大的地窖。铺上了稻草之后,大块大块的冰存放了进去。
  这本来是件小事,但是发生了一件让我十分震动的大事。
  平原君府上也修了个冰窖。
  “宁姜,冯实,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我相信自己脸色很不好,也压根好不起来。天冷,面部皮肤就像是冻僵了一样,随便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而且性质很恶劣,不彻查会让我很没安全感。
  宁姜和冯实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冷着脸下去了。
  鲁连在停下手里的笔,对我嗤鼻道:“人家学你修个冰窖,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么?主公你还真是小气。”
  “别乱叫主公,否则我就把你烹了吃掉!”我没好气地对他道。
  “师父说,只有恐惧才会有暴戾。主公,你怕我么?”鲁连傻乎乎地露出嘴里的两个小黑洞,这孩子开始换牙了。
  “怕你笨死!”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我问你,咱们家的冰块是哪里来的?”
  “是水井里打上来的水,放在外面冻出来的呀。”
  “那么平原君是如何知道我们挖地窖是存冰用的?”
  “这……”
  这还用说么?赵胜同学在我府上安插了眼线,或者就是收买了什么人,最好的一种情况也是我府上有人大嘴巴,把府里的事到处乱说。
  我拍了拍鲁连的脑袋,让他继续练字,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树叶早已凋零,在严冬中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偶尔被风吹动摇晃两下。山里的这个时节已经是大雪封山了,平台上的茅屋根本无法住人,师父就会带着我们搬进洞穴。虽然不见天日,但是十分保暖,不会受到寒风暴雪的侵袭。
  虽然那时候穿着麻衣,但回想起来好像并不觉得冷。
  现在身穿丝绵,离了火炉还是有些寒意透骨的感觉。
  “主公。”冯实去而复返。
  我回过身:“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臣无能,”冯实连忙告罪,“是宫中传召钜子燎入见。”
  我看了一眼鲁连,那小子正一副专心致志写字的模样。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冯实去找魉姒。
  魉姒最近因为庞煖的事有些不太高兴。她虽然号称自己无所谓,颇有种下床就翻脸的豪气,不过男女之事哪有那么简单的?当两人做了那种事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完全不是想断就能切断的。那是一种源自上古的承诺,人类社会属性的根基。
  但是我能怎么说庞煖的?跟他说一夫一妻最好?
  他会不会回我一句:一个夫人一个妻子?
  “每天都要易容,真是麻烦。”魉姒果然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了工作中。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对她来说工作和生活都在这个小圈子里。
  女孩子嘛,碰上那个的几天更有脾气。我没说话,随她发泄。
  “喂,主公!”魉姒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不能说说庞煖么!太过分了!”
  “他怎么了?”
  “整日里跟那个丑八怪混在一起,也不来看我!”我从新磨的铜鉴里看去,魉姒两眼都红了。
  果然还是吃醋了。
  “想我也是越女社青主,公侯子裔,整日里连大门都不能出,做些描描画画的活计。”魉姒边说边哭,越哭越伤心。
  这真是庞煖惹的祸呀!
  过完年之后,他对白蝰的追求攻势越来越凌厉。两人又都是擅长长途跋涉走直线的高人,今天说要去训练场看人训练,明天说要去哪里勘探地形。最离谱的是有一次消失了足足十天,竟然去历山打了个转回来……我一直很好奇,他们是开车走高速去的么?
  昨天下午,庞煖问我是不是这几天都呆在府里。我说没什么事就是宅在家里了,他只是“哦”了一声,于是从晚饭到现在我都没见到他。
  “他的确太过分了!”我附和道。
  “哼,别惹本君发怒,否则……”魉姒的嘴角抿了起来,眼里露出凶光,手中的修面刀越来越重地印在我脸上。
  我抬头看了看梁上,干咳了一声。
  梁上不知道是哪位值班,竟然没有跳下来,也跟着干咳了一声。
  魉姒被上面的声音惊醒了,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油皮都没破。”
  这话好像应该是我说的吧?
  你说你对庞煖不满,拿我出气干嘛?我是他哥,又不是他儿子!
  “不过有时候真想刺杀你!”魉姒突然又凶气腾腾道。
  “这个……你极端了点,你们俩的事,杀我干嘛?”我陪笑道。
  “那样他就会一怒之下杀了我……然后一辈子坐守孤坟,以泪洗面,借酒消愁,懊恼愧疚,再也不会看天下别的女子一眼……”
  我轻轻挪开,回头看到魉姒已经失去了正常意识,再看看易容工作也差不多了。这个时代见面说话都隔得远,盯着别人又是很不礼貌的事,稍微有些小瑕疵问题不大。魉姒这姑娘有点文艺青年外加二哔青年的倾向,为了生命安全我还是先撤吧!
  离开了房间,我顿时轻松了许多,等我穿过密道,来到我“闭关”的密室——墨社的秘密据点。密室之外是一群抱着剑,静定默修的墨者,看到他们我总算又有了安全感。
  不得不说庞煖是真的没藏私,“静定观心”四个字是入门基本功的要诀。庞焕因此明心见性,踏上了神仙一般的道路。庞煖也借此磨练剑术,年纪轻轻就成了天下有数的高手。
  我作为穿越者,固然有一脑袋的夹带私货作为福利,却无法向真正天真无暇的孩子一样见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直到在庄子那里体验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钜子。”见我出来,守护密道门口的两位墨者上来行礼。
  我点了点头,道:“这次闭关比较久,有劳了。”
  “三生之幸!”两人异口同声道。
  “最近有什么事么?”我问俩人,其实目光不自觉地盯着门口。
  在我准备易容的时候,冯实应该已经过来了。果然,不等两个墨者回答,冯实已经进来了。他见到我,很漂亮地来了个惊喜的表情,足媲美于后世影帝。
  “钜子,大王召见。”冯实道。
  我点了点头,往外走去,一边问道:“是什么事?”
  “听说齐国使者也在场,恐怕是齐国近来要伐宋的事要相询钜子。”冯实答道。
  对!这么说就对了!只有关系到国际问题,战争与和平问题,百姓生命受到压迫的情况下墨者才能坐车。所以说,有个聪明懂事的秘书是多么的重要啊!
  带着一脸勉为其难苦大仇深的面色,我上了一辆素车。保护我的墨者分别上了前后两辆没有轩盖的敞篷车,很像战车的式样。三辆车虽然谈不上气势,但足以凸显出我身份的不凡。沿途过往的百姓纷纷侍立道旁,没有人指指点点,都恭谨地垂着头。偶尔也有几个疏狂不羁的,直愣愣望着主车,冲我喊一声:“钜子,无它乎!”
  此时我总有种暖意在心中流淌,朝那人颌首微笑,作揖相拜。
  我觉得一个人做人的成功与否,看他走在路上的反应就知道了。想当年我作为大司寇审理了那么多案子,被人视作神判,虽然收获了不少敬畏,平心而论却没几个人爱戴。
  不过经历了李兑那么一搅糊,估计百姓爱戴我的人会多一些。
  有比较就有了优劣。
  人都是这样,所以人民作为人的集合体就更是如此。有时候他们恨不得压在他们头上的当权者全家死绝,然后将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完人扶上政权宝座,结果发现之前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君子变成更没底线的压榨者……这样看来,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真有道理。
  可惜人又都是善于进而不善于退的。
  我的车驾赶去王宫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泮宫的建设。现在主体建筑已经彻底完工了,附属建筑里很多都是实验性质,研究我提出的“构想”。我对于建筑完全没有研究,所谓给出的设想只是结合未来的走向,关于防雷防雨防火方面提出的建议。当然,那些都很好解决,困难的是,我在工程进度过半之后才提出的“公厕”概念。
  现在的农民已经普遍知道了有机肥的作用,但我还没听说过沤肥。上辈子我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当然不知道怎么沤。就连“沤”这个字我也是来到这个世界才知道是“长时间浸泡”的意思。好在我现在已经可以下发任务,然后看着下面人绞尽脑汁。
  

狐伏勿用 第66章 第二一七章 贤良淑惠的王后(二)
  我的御者也是墨者,所以对于我超乎寻常地关心大粪这事并没有什么意外。作为钜子,我一直跟他们说,要解决天下事,首先得从着眼处下手,无论多么细微、卑贱的事,都得花十二分的心力去琢磨,看能否对生民有利。
  既然冬天把便便扔在地里能给来年带来好收成,我们墨者理所当然得找出原因,然后扩大这种利益。更何况,人多的地方环境就会差,用公厕和化粪池把排泄物收集起来,大家读书也能舒服些。
  从这两点上来说,我觉得大便要比王命重要啊!
  更何况这个时代没有迟到一说,君人者也大都比较有耐心。有时候他们宣见一个人可以等上十天半个月,最后人来了,想说什么事却忘记了。
  三辆马车成列地驶入宫城大门,在划定的停车区稳稳停下。我一眼就看到了缪贤,以及他身后的辇车。作为尹伯骁,我肯定要上去打个招呼,给个蜜枣,免得缪贤看到我压力太大。不过作为墨家钜子,我不能跟他多说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温和的钜子,但是外界对我的评价貌似都是“寡言少语,传道行义不落人后。”
  果然是流言不可尽信。
  “缪贤拜见钜子。”缪贤上来做了自我介绍,我想起来了,他和钜子燎这个身份还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为了防止他听出口音,我只是点了点头。冯实上前道:“墨学钜子燎,奉王命前来。”然后微微一顿,放低声音对缪贤道:“钜子咽喉不适,故而不敢做声。请见谅。”
  缪贤脸上顿时绽放开来,道:“岂敢岂敢,大王有命,钜子可以恃辇觐见。”
  我摇了摇头,压粗嗓音,混上浓郁的魏国口音道:“岂敢。”说罢带着侍卫往正堂走去。
  赵室的宫城已经很久没修了,赵雍以前说过一次,说想修成秦国那样的跨河宫殿群。不过算了一下预算,有这么多钱修宫殿还不如出去狩猎打仗呢!即便如此,日常的修缮也开支不小,所以赵何就算真正秉政之后也没多少零花钱可以挥霍。
  他对下面的士想大方却大方不起来,哪里像他二哥那样出手阔绰豪气。所以他学会了最经济实惠的手段——给人面子。
  比如让我乘辇。一分钱没花,白白落个礼敬大贤的名声。我还得比拿了白玉黄金更感激他,最好喊一句“士为知己者死”之类的口号。
  走到正殿台阶下,我抬头仰望数十阶高的台阶。从这个角度望上去,只露出正殿的一线屋顶,背景是浓密如卷的层层云海。
  虽然是阴天,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吸了口气,拾步走上台阶。虽然走了无数次,但是每次都像上坟一样心情沉重——尼玛敢不敢不要把屋子建在这么高的高台上啊!
  还有那些见一次就想吐槽一次的飞桥……
  等我爬上台阶,强忍住起伏的胸膛,对司礼官道:“墨家钜子燎,求见赵王。”
  司礼官连忙跑进去回报期门郎,一层层传报进去。等我脱了草鞋,有内侍端了一铜盆的热水,让我烫了脚,洗去脚上的泥垢。这种春寒未去的天气里,热水泡一下脚还是很舒服的,不过洗完之后赤脚踩在地上却更加痛不欲生。
  还好墨法已经修正了许多,要是照老规矩,墨者连草鞋都不能穿呢!
  等我用布巾擦干了脚,里面的旨意也传了出来。
  “请钜子燎觐见!”期门郎叫道。
  我将从未拔出鞘的墨刀放在剑阁上,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正殿。
  因为不是上朝的时间,正殿里没有什么人。雄伟宏阔的正殿里只有赵何坐在王位上,身边侍立着几个阉人内侍和宫女奴婢。
  “墨家钜子燎,拜见大王。”我走到正殿最里面,躬身揖礼,发现没有给我安排坐席。
  赵何站了起来,出声道:“敢劳钜子前来,寡人之罪也!呵呵,此番请钜子前来,乃是有一位齐国友人,想见钜子,不敢唐突造访,请寡人为中介。”
  我点了点头。这孩子说话已经越来越有王侯的味道,看着很客气,实际上字里行间都在提醒对方自己是君侯。这点上他完全没有遗传赵雍,赵雍看似个很高调的人,甚至还会有人说他好大喜功。不过他在五国相王之后,对外顶着王爵要求待遇,在国内却压根不当回事,依旧让人以“公”称呼。
  最明显的一点,他跟我在非正式场合,从来没有自称过“寡人”,都是“你我”称呼。
  “不知是何人,竟然劳动大王。”我微笑道。
  “齐国公子惠,想来钜子没有见过吧。”赵何道。
  “鄙人在齐国时,并未听说过这位公子,敢问是哪位齐侯之后?”我假装不知道公子惠的来历。
  赵何面露喜色,眉飞色舞道:“钜子随寡人去见了就知道了。”
  我只好点头。
  赵何离开了王座,走下陛阶,十分客气地等了我一下,让我紧随其身侧。虽然是礼遇,但是总让我有些不舒服。
  我跟他从正殿侧门而出,一路过了飞桥,上了丛台。斗转蛇行一般地绕了两圈,就像是在游戏里走迷宫一样。有好几座高台都没有台阶,全靠廊桥相连,上面楼阁耸立,是赵王的寝殿。
  我曾经觉得这样不安全,万一有刺客;逃都逃不掉。不过转念一想,这样设计,一般刺客也上不去。
  好不容易等赵何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一排跪迎的侍女。走过一些地方之后,我可以很轻松地从人的姿态和容貌上分辨其国籍,不再像刚下山的时候只能从服饰上区分。这些侍女虽然换上了赵国流行的曲裾,但一眼可知都是齐国人。
  这些应该是跟着公主过来的贴身侍女吧。
  现在礼仪不如春秋时代那么讲究。那时候诸侯嫁女,同姓诸侯都要陪嫁一位公主,名为滕妾。讲究一些的还要送上媵从、媵臣。伊尹和百里奚都做过媵臣,我要是成汤和秦穆公,肯定会觉得媵臣比正主更重要。
  与古代相比,齐国嫁女实在有些寒酸,非但没有媵臣、媵妾,好像连陪嫁的土地和城池都没有。不过横向比较的话,齐国也不算小气,好歹公主不是孤身一人来的赵国。
  在侍女的迎领之下,我总算看到了这次把我找来的齐国公子惠。
  公子惠穿着齐国女性的礼服;素白丝绵衣裳缀着淡雅的小花。她将长发左右分向后面,不知道留了多少岁数,一直拖到大腿,束在末端。看到赵何进来,公子惠甩开一双广袖,如同大蝴蝶一般伏拜在地。
  她用脆生生的齐地雅言道:“小童拜见大王。”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伏了下去,“与钜子。”她补充道。
  我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多心,刚才那惊鸿一瞥,她好像对我笑来着。
  “夫人请起。”赵何上前扶起公子惠,显然对公子惠十分满意。
  看情形应该是轮到我行礼了。问题是他们还没有成婚已经“小童”、“夫人”地乱叫了,我是跟着乱叫呢,还是称呼公子?
  “燎,拜见君夫人。”算了,我也乱叫吧,免得自讨无趣。
  公子惠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白晃晃地差点闪了我的眼。这孩子打扮得很成熟,实际年龄看上去比小佳还要小些。现在诸侯婚嫁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妾在临菑时,就一心想拜入钜子门下,可恨未能从愿。如今嫁在赵室,岂非天意么?”惠文后——我想到这个称号就觉得别扭——十分客气道。
  态度虽然好,但是这个逻辑很成问题。她嫁到赵国,跟天意根本没有关系,那是两国政客之间的互动结果。而且嫁到赵国为王后与见我,乃至拜我为师更没有联系。
  “夫子,能收下妾这个女弟子么?”惠文后笑盈盈地看着我。
  这个问题难倒我了。
  根据墨法,没有说过不能收女弟子。实际上我也收了梁惠为弟子,而且还为女子正名,允许她们从事工作——起码可以在泮宫任教。
  从实际出发,收一个王后作为弟子,一定很符合墨家的利益。很多事可以通过枕边风达到效果。而且王后只要有儿子,必定就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国君。据我所知,这位太后有三子二女。不过貌似她早了两年嫁过来,所以不知道未来是不是和我记忆中的历史一致。
  如果能通过母亲来影响赵孝成王,墨学起码能得到半个世纪的宽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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