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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春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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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句话没说完,大周氏猛的惊呼起来,满面焦急,她一迭连声的问,“纯儿掉进水里了,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
“你表妹如何了?可平安救上来了?身子有什么不适地方?啊,不对,你……你方才哭成那样儿……莫不是你表妹她……”丧了命!!大周氏颤声,整颗心瞬间坠到谷底。
果然,这个时候,母亲对小周氏和赵纯的关切是无与伦比的。钟皇后亲自主持的太子选妃宴,她的女儿还是参选人之一。在宴会中,有臣女落水,大周氏竟然不去关心前因后果。反而因那落水之人乃是赵纯,便失态,只顾追问她的安危去了!
垂下眼眸,毓秀心思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直摇头道:“母亲放心,纯表妹并无大碍,她方一落水,我便让魏渊救她上来了……”
“魏渊?是你的贴身护卫吗?我记得当初你祖父极欣赏他的,甚至还想过推荐他在朝为官……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这次到当真多亏了他。”大周氏轻叹,总算松了口气。复又疑惑的问道:“只是,既然你表妹无碍,你又怎么哭成这般模样,可是吓着了?”
她以为,女儿是没见过那等危险的场面,又惊又怕,被唬住了,便连忙扶着她的发,出声安慰道:“秀儿别怕,没事的,你表妹不是被救上来了嘛。这天气,湖水虽冷,可她从来身体健康,很快就会没事的!”
“不,不是的,母亲,我不是在担心纯表妹,我是……”毓秀顿了顿,见大周氏满面不解,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兵行险招道:“纯表妹之所以会落水,是,是因为……就是我推她下去的!”她一字一句,毫不犹豫的说。
“什,什么?怎么会?毓秀,你是在跟母亲开玩笑吧!”大周氏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
“没有,就是我推的。”毓秀干净利落的回。
“可是,这是为什么呀!你和纯儿不是很要好吗?”大周氏完全无法相信,“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还是你不小心……”她清楚,女儿素来极懂事的性子,又是家中独女,并无姐妹,对赵纯这个表妹,只当做亲妹妹似的疼爱,若不是有什么意外,又怎么可能会推她下水?
“母亲,你不知道……”见大周这等模样,毓秀微微低下头,指尖死死掐着掌心,瞬间的刺痛令她眼睛通红,“我把赵纯当做亲妹妹看,可她是怎么对我的?”
“我不过比她大几个月罢了,从小便体贴照顾她。无论她要什么,但凡她张口,只要我有。便是在喜欢,在稀奇的东西,我也从来没有犹豫,都尽数给了她。”
“姨母在赵府受了委屈,母亲你去替她仗目,赵纯受了庶弟庶妹的欺负,我也忙不迭的替她讨债,甚至,为了她,我还特意去求了皇后姑姑,为赵纯母女撑腰。”
“我从来不欠她,可她是怎么对我的。”想起前世,毓秀激动的哽咽,“母亲,你知道吗?今天,就在皇后姑娘为太子殿下举办的选妃宴上,赵纯——赵纯她要推我下水!!”
“她明明知道我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也明明知道我不会水。甚至,她也晓得,在大庭广之下,我若落了水,便是名声尽失的结果。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就因为些嫉妒之意,她便要推我下水,毁我一生。”
抱着大周氏,毓秀满面悲切,泪水如泉涌般流出,可眼底深处,却半点悲意都无,反而沁着冰凉冷静之感。
眼见从来懂事听话的女儿,这般痛楚失措,大周氏简直疼的心都快碎了!
“毓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嫉妒?什么毁你一生?你方不是说,是纯儿落水了吗?怎么又成了她推你?”她一头雾水,抓着女儿的肩,感觉头晕目眩,“这到底怎么回啊?到底是谁推谁?你们究竟谁落水了?”
做了嫡皇后的小姑子中意自己女儿做太子妃,这个大周氏早就心知肚明。甚至,她的女儿从小就是按太子妃的标准培养出来的。若这次,在宫中选妃宴上,秀儿众目睽睽之下落水,失了名节……大周氏都不敢想,她的女儿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是她要推我!我亲眼瞧见的,她把我拉到湖边,说看什么金鲤鱼……可是,哪有什么鲤鱼,无非便是她想害我罢了。若不是我运气好,无意中瞧见她的动作,惊慌之下转了个身,反而让她立足不稳掉了下去,我怕是……”毓秀一脸后怕,捂着唇道:“早就被淹死了。”
“母亲,你不知道,赵纯落水之后,附近根本没有侍卫经过。那里的太监和宫女根本不用游水,若不是幸好有魏渊在,赵纯直接就淹死了!!”
“但魏渊救了她的性命,她反而还要杀了魏渊,当真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她竟是个蛇蝎心肠的人,半点不知感恩!!”
“这怎么会?纯儿素来极好的孩子……”大周氏一脸茫然,似乎没有理解女儿说的话,可心里又清楚,以女儿的性子,根本不会撒慌,“她为什么要害你啊?”
这根本说不通。以赵纯的家世,哪怕害了毓秀,也根本没法子成为太子妃的。
“谁知道的?或许是因为嫉妒?她恨我过的比她好?”毓秀如是说,跟着又补充道:“母亲,以前,好多次,我都无意间瞧见赵纯一脸愤恨的瞧着我。只是那时,我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只觉得是我眼花看错了。直到今天,她出手害我,我才发现,或者不是眼花瞧错了,而是我眼瞎,看错了她的人品。”
“这……怎么会?”大周氏喃喃着,满面呆怔,完全不敢相信。
看着这样的母亲,毓秀微微垂下头。今日,她选择道出真相,并没有让母亲直接相信,从此远离小周氏和赵纯的意思,毕竟,她根本没有证据。
她之所为,不过是想在大周氏心底种下一丝怀疑的种子,让她不像前世一般,全身心的相信着小周氏母女罢了。
感到母亲,哪怕震惊疑惑到极点,却依然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仿佛生怕她被谁害了的模样。毓秀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这一丝怀疑的种子,就算在是微小,可一旦种下,便总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
正文 第六章:重生在最好的时候
在大周氏院中哭诉了一通,看着她沉沉睡去,毓秀为她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回了惜华院。
惜华院——是自她八岁起,离开母亲身边后,独居的住所。
二进的小院儿,绿萝满墙,鲜花满屋。
“哎啊,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是不是累了,用没用膳啊?奴婢给您到大厨房要些来?”方进了门,贴身大丫鬟春纤便迎了上来,讨巧的问。
“不用了,我在母亲那里过了。”毓秀瞧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回。
“那姑娘,奴婢给您要些热水,您洗漱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春纤微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讨好道。
“我累了,想直接休息。”毓秀依然拒绝。
“这……”春纤搓了搓手,“那姑娘,奴婢伺候您歇下?”
“你出去吧,让晚翠来。”毓秀轻揉着因哭泣而抽痛的额角,扬声对守门的小丫鬟道:“晚翠呢,唤她进来伺候。”
“是,姑娘。”小丫鬟忙福身,转头去唤人了。
“姑娘,奴婢可是犯了什么错,您为何不用奴婢了!”春纤完全不知所措,可怜兮兮的瞧着毓秀,连声保证道:“姑娘哪里不痛快,直接跟奴婢说就是了,便是打奴婢两下都不碍的,只千万别不理奴婢啊!”
春纤说的又可怜又讨巧。只可惜,毓秀浑然不理,仿佛没听见般,直接掀帘子进了内寝,不大会儿,晚翠被唤回来,轻手轻脚的伺候着毓秀换衣梳洗,上床安歇。
这期间,春纤一直站在旁边眼巴巴的瞧着,可毓秀却完全没理她。
“春纤,你怎么得罪姑娘了?姑娘多好的性儿啊,竟都恼你了。”把毓秀伺候着歇息去了,晚翠凑到春纤身侧,小声儿问她。
“我也不知道啊,早上还好好的呢!”春纤茫然,眼眶红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事儿,你别怕。许是姑娘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等明儿姑娘缓过来,我在替你求求情,就好了。”见春纤要哭,晚翠连忙安慰她。
“若是如此,到真要谢谢你了!”春纤满心感激,口中喃喃道:“我也不知是怎么惹着姑娘了,姑娘竟都不理我,足足一晚上,连眼角都没撇我一下,晚翠姐姐,我好害怕……”
她可怜兮兮的诉苦,满腹委屈的模样。晚翠见状,更是一叠连声的安慰她。只说,‘姑娘许是心情不好,不是冲着她,等缓缓就好了……’
两个丫鬟在底下切切私语。满绣幔帘后,毓秀闭目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委屈?哼,当真好笑至极。春纤那个两面讨好的小人,竟然也配用委屈这两个字眼儿吗?前世被她所谓的‘忠心’所蒙蔽,犯下大错。今生,难道她还想用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她的怜惜吗?
春纤呐,七岁进太傅府,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几乎当成姐妹相处的丫鬟,谁能想到她竟会是赵纯的人!谁又知晓,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丫鬟,竟然能办下那等大事,害了一国太子的性命?
想起前世种种,毓秀眼底满是寒冷。
——
孤月寒枕,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毓秀早早起来,简单洗漱后,禀了大周氏一声,言说要去京效外天齐寺内上香。
“又不是初一十五,好端端的,上的哪门子香?”大周氏很是不解。
“母亲,昨儿发生了那样的事儿,我心里难受的很……”毓秀轻声答,“到想去庙里上柱香,于佛前解惑。”
“哦!?这样啊……”大周氏面上一怔,昨天女儿言道纯儿的所为,她虽未曾尽信,只觉得是两姐妹之间有了误会,但女儿心里落了结,她却不知从何劝起,“你既想去,便去吧。多带些人,千万仔细些。”
“母亲放心,女儿醒得。”毓秀低应一声,转身离去。
京效,官道之上,四匹枣红俊马拉的花壁车上,毓秀斜倚在窗栏上,闭目养神。
“姑娘,您瞧瞧,外面的槐花开了呢,香极了!”跪坐在车门前,晚翠兴奋不已的拉开门帘,探头向外看去。
“晚翠,姑娘休息呢,你小声些。”一旁,春纤拉住她,小心翼翼的瞧着毓秀,一副关切忠心,生怕吵了她休息的模样。
“哦。”晚翠略显沮丧,到是听话不在吵闹。而春纤却起身,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大披风,轻轻披在闭目的毓秀身上,似乎生怕她着凉,举止极是温柔体贴。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毓秀竟然仿佛真的睡着了般,对她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
妙目半闭半睁,毓秀余光瞧着春纤满面失望的样子,心底嗤笑一声。
前世,就是这个丫头的一句话,害死了太子,拉开了太傅钟家和她一生的悲剧开端。
前世,这个时候,她被赵纯推下水,为楚昭所救,失了清白名声。钟皇后虽然中意她为太子妃,但元和帝当场给她和楚昭赐婚,金口玉言,钟皇后亦无可奈何,只能认了。
只是,她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对太子,她虽无男女之爱,却也知道,太子对她是有淑女之思的。
爱慕之人被许配给了弟弟,太子心中难免伤怀,便微服去了天齐寺散心。可谁知,就在那日,天齐山上竟有猛虎冲入庙内,百姓惊慌之下,奔走游跑,发生踩踏,伤亡无数,而太子……亦因此而受了重伤,没等回宫,便不治身亡了。
钟皇后痛失独子,一夜之间白了头,从此缠绵病塌,没熬上几年就去了。
清平公主失了兄长和母后的保护,亦被宫中后妃所害,背景离乡,和亲番外。
失了皇后和太子,太傅府如无根浮萍,只得依附楚昭,扶其上位。最终,飞鸟尽,良弓藏,为其所害,满门被屠。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大楚国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太子身亡所致。
原本,毓秀一直以为,太子之死乃是天灾。但谁知,就在楚昭登基之后,她才从赵纯口中得知,太子竟是被害死的。
楚昭早有不臣之心,那下山猛虎正是他派人放出。而太子……那时,太子明明已经在暗卫的保护下,离开了天齐寺。可就是因为春纤一句话,言道她便在寺中被困,太子才会焦急返回寺中,最后无辜身死。
春纤是赵纯的人。那日她特意请了假,只说是母亲重病,出去看望……毓秀没有防备,便同意了,却又哪里得知,一个小小丫鬟,竟是害了她钟家的源头!
“太子,春纤……”毓秀低喃出声,目光如炬直视春纤。
“姑娘,天齐寺到了。”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忽而停止。晚翠掀开车帘向外瞧了眼,转头对毓秀道:“咱们下车吧!”
“嗯。”毓秀颔首起身。
车下,魏渊沉默立在那里,山岳般挺拔。见毓秀俯身步出车门,便赶紧迈步上前,伸手相扶。
触手如瓷器般柔滑细腻的肌肤,令他心神微荡。
毓秀魏渊的腕子下了车。站定在天齐庙前,抬头望向高大的寺门,朱红的壁墙,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已。
她终于找到了前生悲苦痛苦的结,她还有时间改变这一切。
“魏渊,跟我来吧。”她低声唤,伸出了手。
她不知,她的到来会不会改变前生曾发生过的一些事儿。可无论是猛虎,还是流民,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无可奈何,能依靠的,也只有魏渊这等武艺高强的猛士。
她要救下太子,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是,姑娘。”魏渊看着目光坚定的毓秀,虽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却依然如以往,无数次说过的,“属下遵命。”他低声。
他是毓秀是侍卫,从她救下他那一刻。魏渊就发誓,此生为她所有。
——
天齐寺乃是大楚国寺,香火向来旺盛。
老远便有淼淼浩烟从庙中飞窜来,配合层叠栾障的深山,竟仿若仙境。毓秀扶着丫鬟的手一级一级走上台阶,寺内和尚颂唱的梵音如高山清泉一般,叮咚作响,可却丝毫也净化不了她此刻的心境。
虽然,这一世,因她重生改命之故,楚昭好似没能用上春纤,但他早就在天齐寺事情上,计划谋害太子良久。否则,他前世也不会平空一呼,便唤来那么多流民。
夫妻十几载,她太了解楚昭了,他这个人从来心机深沉,又善隐忍,若已经开始暗杀,必定有个周密的计划,一环扣一环,即便没了春纤,必定还有另外一人。
“小姐,咱们去后面的香堂?”春纤从后面上前,轻轻为毓秀搭上披风,“风有些大,小姐身子骨娇贵,就算是诚心拜佛也没必要在这里耗着,到不如到后头见见空静禅师,听他讲些佛理……到时候,咱们多捐些香火便是了!”
毓秀微顿,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春纤,唇角微勾,“春纤,你果然细心,伺候我,一直都这么体贴。”体贴又细心的将她和钟家推上绝路,将她送入深渊。
以德抱怨,何以报德。
钟家是什么样的门风,毓秀一直都清楚,祖父读书人,从来傲骨铮铮,以书香世家要求子孙。
身为钟家人,毓秀生来就是有些清高的脾气,素来瞧不起结党营私的下人。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生来富贵,不爱金银之物,却从来不会为难下人,要求下人跟她一般。
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楚昭作为一个皇子,都能细心经营,牢牢握着人心,她上辈子在那样一个危险的位置,却什么都看不清,还乃自抱着孤傲的性子……深渊之中她尚且如处迷雾,也不怪落得那样的下场。
毓秀抬头,寺内乾坤朗朗,红日高悬,但谁又知,道这样的青天白日之下,掩藏着何等的危机阴谋。
正文 第七章:空惮大师
一行人到后头的香堂,晚翠扶着毓秀去庙里头上香。
毓秀这日起的很早,晨起还有露时便已经启程了。可她们来的也不算是最早的,天齐寺是国寺,里头的僧人自然也是得道高僧。前头已经有几个丽人拜了佛朝后面禅房走去,毕竟是寺庙,女眷头上都带着幂篱,有达官贵人,但也不乏平民百姓,各个都是为了头柱香来。
得了这头柱香,便能得到寺内主持大师接见解签。
现一届的主持便是空惮大师,年少时游历天竺,盛满京都,一支签文万家求。
逢年过节的头柱香非皇家莫属,这没什么抢头,但平常这头柱香无论是达官贵人,地方乡绅或是平民百姓,莫不是抢破了脑袋。
“小姐,我已经给师傅们添了香油钱”,晚翠怀里抱着毓秀的披风,待她从蒲团上起来,便扶着她连忙裹住,“那小师傅说给咱们分了一间儿最好的——”晚翠说着一边摸着毓秀的手,“怎么这么凉,回去嬷嬷又要骂我没照顾好小姐了”。
毓秀笑里带着无奈,“晚翠你现在可成了第二个温嬷嬷了,管我管的死死的。”说的是怪罪的话,可是她眸中却一片温软。
上辈子晚翠的结果也并不好。晚翠榆木脑袋一个,人虽然衷心却不太机灵,到最后钟家已经倒台了,她却偏偏死死的守着这个破烂的戏台子,死死护着她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一个顶顶愚昧的仆人。
毓秀眼眶有些微微泛红,连忙垂头,当作风大一样用袖子挡了挡眼睛。
这次毓秀出门带的仆人并不多,几个粗使丫鬟少有近身的时候,下仆们更是在进寺庙前就各自打道回府了。春纤平日里是毓秀眼里头一号的人,显少有这么受冷落的时候,她又不甘心和旁边二等丫鬟说话,一路走着处境不免有些尴尬。
“温嬷嬷不在,奴婢自然要照顾好小姐,小姐不要怪罪晚翠。”晚翠不大懂变通,上辈子毓秀虽说信任她,但也没有过多的重用她。重生一趟回来,她不会在让那些衷仆白白凉了心,拍了拍晚翠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思。”
平日里小姐惯常亲近春纤,为人虽然温和但也很少待她们这些下人这般亲近,晚翠有些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原本本一个娇俏的小丫鬟看上去竟然有些蠢笨,毓秀便打趣道,”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再不带路你家小姐的腿可要站麻了?”
一主一仆就着这话题说了一路,算不上热络,但也没给旁人开口的机会。
一旁的春纤只当晚翠终于开了窍。两个人都是毓秀身边的大丫鬟,晚翠嘴皮子不讨巧,平时只说不干,不比她得小姐喜欢,怎么一次进宫的春宴就成了这个样子。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平,春纤脸上扬起一抹笑,“晚翠姐姐今日这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样,瞧把小姐哄的。”
已经到后面僧人为来往香客准备的上房了,毕竟是寺庙,男女客分开,原本一直隐在暗处的魏渊见毓秀没了危险便悄悄遁去。晚翠推开门,正听见春纤那句话,被她打趣的脸上一红,“春纤你又笑话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嘴皮子不利索,说到哄小姐开心,我可没你厉害。”
晚翠这话是实打实的真心,但听者不同心思,品出来的意味也不一样,毓秀一张脸憋笑憋的红彤彤的,而春纤那张脸也是五花八门的变着颜色,她觉得晚翠这是在炫耀,眼皮子浅的厉害,她就看着她能得宠到什么时候!
“这都什么时辰了”,晚翠还不晓得自己说了怎么样的话,因着今儿个毓秀待她格外亲近,她话也比之前多了,“小姐怕是肚子饿了,奴婢去找沙弥给小姐准备素斋。”春纤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上的披风,又挂在屏风上。
平日里便是这样,晚翠打理毓秀的吃穿住行,而春纤便和个副小姐一样,站在毓秀身边时不时说上个两句话讨巧。
上山的路程对于旁人来说也许不算艰辛,可世家贵族的小姐,哪怕是毓秀,平日里都很少动弹,身子多有不足。一早上的赶路在加上去庙里朝拜,已经令她十分疲惫了,斜斜的躺在房内的竹榻上,“晚翠你留着伺候我,春纤去吧”,倒不是毓秀故意针对春纤,她如今困倦非常,而前世的经历让她不敢随意的在这种环境入睡。
春纤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满腹委屈的退了出去。
毓秀倒了没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眠,屋内燃着沉香,晚翠静静的站在床头伺候。
——
朦胧的睡意还未散去,毓秀睁开眼,只瞧见前面一个带血的身影朝她扑过来。紧接着就是钟家人一个个无辜赴死时痛苦的表情,父亲,母亲,大哥,嫂子,温嬷嬷,晚翠——毓秀猛地从榻上起来,额上汗湿了一片。
“小姐”,晚翠正在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姐是魇着了吧,没事儿的,醒过来就好。”晚翠是钟家的家生子,一家人都在府里干活。她家里有个幼弟就是如此,晚上整日做噩梦,一见着毓秀睡着眉头紧锁着,还不断发出呓语,就知道她魇着了。
“没事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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