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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城之半生浮图-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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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我不知道,但刚才那道声音来自老铁。”陆续说得很肯定。
    在夹缝中,我们听到的是一个撕裂般难听的声音,后来陆续从缝隙中窥看,发觉那人居然是老铁。当时其实已经在提醒我们,老铁能改变音质,他至少会发两种音,而假若平叔那苍老的声音也来自他的话,那就是第三种声音了。
    可是有一点我仍不懂,“我记得当时看到老铁的嘴并没蠕动,他又要怎么出声呢?”
    陆续低哼了声,缓缓道:“这世上有一种语言叫作腹语。”
    腹语!并非闻所未闻,是有一年春晚曾有一位腹语大师登台表演过,当时看了只觉得惊叹。如此提示后,我也逐渐理清思路。当“平叔”开口说话时,我还觉得此人虽然苍老却中气十足,以至于声音能传延,而腹语的厉害之处则是无法辨别距离。
    当然中间也有另一层原因在,老铁暗中用裤管里的黑粉抖落引来黑皮蛇,使其嗤嗤的吐信声,对人耳的干扰很大,也吸引了很大一部分注意,使得我在当时没有发现原来声音就在近旁。
    这时候,老铁应该已经暗中弄断了绑缚他的藤条,只等陆续突然掠出后,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乘我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陆续那边时,他则悄然而离。相信他对这片林地的熟悉程度,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即使时间短暂,也给他足够的空间逃离不被我们抓到。
    并非是大意失荆州,是老铁太会利用地形与环境了,吃亏还在于是晚上。否则这出“平叔”戏码,他根本唱不下去,远远一看就能发觉黑影并不是人。
    人跑了,深更半夜也无处可寻,我们只能无奈接受现实。庆幸还留了一人,或许能从他口中挖出点别的秘密。但等陆续去探看那个倒卧在地的男人时,他身体僵了僵,起身时说:“他死了。”
    “死了?怎么会?”明明在老铁初消失时,我有察看过,他只是昏厥过去而已。
    陆续指了指他的脚,“在他脚踝处有好几个血口,老铁离开前驱使了蛇将他灭口了。”视线移转,就知道他说的没有错了,老铁以平叔的口吻在说什么生死簿时,其实就对这人动了杀机。而他真的逃脱时,又怎容活口下来再泄密呢。
    总之我们就是棋差一招,到底还是输了。
    很是泄气,听那些人都称呼老铁为铁哥,显而易见他的地位很高。故而以为抓到了他,就等于是握了张王牌,等从他口中窥探到一些事后,就能巧施密布,筹谋安排,也就用不着我们那什么“声东击西”计划了。但没想牌不一定是张王牌,却狡诈之极,心思慎密又狠毒,不留一点余地。
    等等,留余地?念头刚转过,就觉陆续微凉的视线看向我,用一种不置可否地语气问:“刚才你也在蛇圈内,蛇怎么没有咬你?”
    抬头与他对视上,数秒之后我问:“你在怀疑我?”
    他摇了摇头,眸光凝定,“没有怀疑你,只是觉得疑惑,按理老铁要杀人灭口,连自己人都杀了,又怎会对你心慈?除非。。。。。。”
    “除非什么?”我轻声问。
    “除非他还想利用你做什么事,或者他在你身上暗藏了东西说不定,你快自行检查下,别再着了他的道。我将这人先去埋了。”
    盯着陆续的后脑,直到他拖着人到了稍远一些的位置,在用钢管挖土,我都没收回视线。他现在与我说话,客气中带了疏离,甚至不会特意来看我一眼,眼神总飘离在外。他其实是真的怀疑了吧,阴狠毒辣如老铁,连自己手下都不惜杀人灭口,又如何会不把握时机将我也一起杀了呢。
    我垂了眸,凝着脚下的黑土。象征性地掏遍全身上下的口袋,也将毛皮外套兜转了翻找,最后默坐而下,看着忙碌的身影发呆。
    过了约莫半小时,陆续才完工,之所以时间长,是因为他不光把那死去的人埋了,也将花熊猫的尸体给埋了。有时候他其实是心善的,知道曝尸荒野最终的结局是人和熊猫被别的肉食动物给分食了。可是他不知道吗?即使埋得深,依靠动物的鼻子还是能闻到气息的。这些都是动物生存的本能。
    填好土后他走向我,到了临近时问:“有找到吗?”
    我摇了下头,他并没表现得太过紧张,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可能这就是老铁的目的,他想让我们产生罅隙。此地不宜久留,最好还是先离开再说,以防他带人回来。”
    黑暗中我的嘴角微牵了弧度,还没想好理由呢,他倒是为我已经想妥了。陆续啊,你怎么就这么会替人着想呢?心里的嘀咕自然没放在嘴上,起身跟着他穿走林间,他一手拿了黑管子火器,一手则拿着那根粗钢管。
    原本他是想把粗钢管给我作防身备用的,但我直觉对那东西排斥,坚决摇头不肯要。他又递上黑管子火器,把它的原理讲解给我听,我想了想还是推拒了。用这火器不但需要谨慎,还得精度把握好,里面如果只有一发磷火,我不想浪费在自己手上;里面如果没有磷火了,那我拿了也是白拿。
    最终陆续无奈地接收了两种武器,自然由他打头在前开路,我紧跟在后。
    推测现在的时间应该快接近三四点了,再熬一两个小时,天就会亮,我们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却不曾想,这个夜很长,长到。。。。。。足够让我们看不到天亮。
    其实当觉得脚下泥土松软时,我与陆续就已经心生了警惕,所以在一脚踩空时,几乎是同时身体向后仰来平衡身体。可就在这时,突然半空中有凌厉的劲风扫过来,陆续首当其冲被从后向前推,我眼睛一闪,就觉身后一记重击,把人也往前推移。下一瞬,脚下坍塌,身体不受控制下陷,本能地想去抓住点什么,手刚抬起就被一只大掌给紧紧握住,随后就再没松开。
    因为知道是陆续,所以在那瞬间惊恐的心安定了些,有些心思哪怕我极力否定与撇清,也无法阻挡危难时突然而至的心绪浮动。只觉得身下层层碎裂,一路塌到底,等终于缓下来时,我们开始尝试用另一手去抓挠四周,摸到的都是石块。
    发觉一个事,这石块似乎很脆,几乎手上一用力,立即就碎了。以至于找不到任何着力点能够控制住我们下沉的身势,耳旁听到陆续传来沉重的喘息,相信他那边情况也类似。
    当最后到底那一下来临时,陆续又大男子主义了一次,身体翻转疾速略动在下,着着实实地砸在了坚硬的底部,而我则跌在他身上。哪怕下沉的速度因为身底下有受力而不算快,但从高处到底部,起码有十米左右,相当于四层楼那么高摔下来。
    我顾不上胸口钝痛,急急翻身询问:“陆续,你怎么样?”
    却不听他回答,心下沉了沉,伸手去摸他脸,很快就发觉他好似摔晕过去了。但致人以昏厥,必然是受到极其强烈的疼痛,才会让人失去意识,所以他必然是受了伤。
    以为自己会惊骇到失去理智,可出奇的这时我却十分冷静,还能在脑中作出有效指令。先探手去摸他的各个口袋,将先前沾了焦油的布条取出,又从他裤兜里摸出打火机。两下打着后点燃一块布条,沾有焦油后,它燃烧的并不会太快,这时才开始就着火光仔细检查陆续的身体。
    从他的手臂到肩胛骨,再到腿骨,一路摸过来,并没发觉有折断迹象。最终我的视线回转,重新落在他脸上,假如他身上并没有遭受严重性骨折,那么造成他昏厥的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头部。

  ☆、98。孺子可教也

小心地将陆续头轻抬,探手其下,一片粘腻,都不用再看,我已经闻到血腥味了。他刚才那一下,定是头部先着了地。眼下也不可能有什么草药来帮他敷,当机立断用嘴咬开穿在最里层的打底t恤,撕了两布条,将他后脑伤口给绑住。
    想了想,把身上的毛皮给脱了下来垫在他背后以及脑部,这样就不会回血了。凝了他的脸数秒,从伤情判断,他在落底时已经尽可能地偏昂起头,是一些碎石打在了他后脑,然后着地时的震力使他当场就昏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来。
    如此分析后,暗暗松了口气,目光收回了抬头察看四周情况。底下太过漆黑,为了使得空间更亮些,我又丢了一块布条进火里。当下就看到滚落在不远处的粗钢管,以及那把黑管子火器,略一迟疑,先将这两样东西探身拣了回来。随后我用粗钢管缠绕一圈焦油布条点燃,向头顶举了举,再向四周照过,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还是蜂巢结构!我们所经之地看似脚下黑软泥土,但软泥之下依旧是岩石。真是一语中的,并不光是阿蛮巢窝之上的山石是蜂巢结构,不敢说整座山都是,最起码这样的结构有很多处。而这次我们碰到的,又与阿蛮洞穴上方的不同,应该说蜂巢的形态大同小异,并没太大区别,问题就在于这“小异”上,它的一个个洞窝之间的夹层薄如纸,自然承受不住人的身体重量了。
    但我回想沉陷前的情景,明白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直觉想到可能是老铁,他并没有真的逃开,躲在了暗处等待给我们致命一击。可似乎又说不过去,明明是两股外力,先击中陆续再是我,老铁一人怎能分力而为?难道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召集到别人了?
    再细细回思,那两股力量都来自半空,好像是从树梢摆荡撞过来。因为背对着,又事发突然,我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身后,只眸光扫过,似有两团黑影。对,是两团,而不是两道!那惊鸿一瞥间,即使没看清,却还依稀能够辨别并不是人影。
    不妨大胆假设,假如不是老铁,那两股力量会是谁?暗夜里藏在树梢的飞禽?那又为何会突然对我们进行攻击呢?是老铁暗中用音频驱使了?
    一个个疑问在脑中泛出,却全都无解。因为所有的疑问都是凭空推断,没有一点依据,但心里却有某种感觉,只要抓住一丝线索,可能谜题就能解开。
    身旁的一声轻哼打断了我思绪,略转视线向下,见陆续幽幽转转醒来,先是眉头紧皱,眼睛眯开一条缝,就这么定定看着我,连他眸光都看不到。心中一个咯噔,他不会这一摔把脑子摔坏了吧,若是摔出个失忆什么的,那真是太狗血了。
    幸而他盯看了我一会,低哑开口了:“小九,你的样子好丑,蓬头后面的,害我以为从哪跑来的妖怪。”我敢对天发誓,若不是他现在是伤患,绝对会给他好果子吃。从上面摔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着急给他寻找伤口,又包扎的,还指望我整理仪容成名门淑女?就是我身上这件薄外套之下的打底t恤下摆都还被自己嘶咬成碎布,露了小半截肚皮呢,他倒好,醒来就说风凉话讽刺我,还把我比成是妖怪,去他的妖怪,他才是妖怪呢!
    等一下,他又改成小九这称呼了?而且他说话的口吻。。。。。。似乎变回了原来的调调。我偷偷地把原本握紧成拳的手慢慢松开了,心头的怒意也一点点消散,甚至有一些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喜意在冒出。
    有两个声音在心中交杂,其中一个在说:你高兴什么,这时候你应该怒言呵斥他,让你们的关系回到之前漠离状态。另一个声音却说:许玖,承认了吧,你其实喜欢他唤你小九而不是连名带姓,你其实不喜欢看他漠然着脸,眼中都是陌生的眸光。
    交杂到最后,我无声叹息了,话出口时连自己都惊讶那语气:“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这脸色惨淡,头破血流的样子更像个鬼呢。”陆续本眯缝着的眼一下就瞪大了,面露恼意,很是不甘地说:“我说你像妖怪,你就反咬我像鬼是吧,就不能让着我一回嘛,怎么说我刚才也英勇了一回,还是伤患。”
    从谏如流点头,“行,不像鬼,比较像只挺帅的人形妖怪,与我平级。”
    夸他帅应该满意了吧,却没想他更激动了,颤着手指指着我鼻子,“你。。。。。。你。。。。。。”憋了半天都没“你”出个下文来,我倒是怕他一激动脑充血,已经不流血的伤处又冒血出来,所以赶紧抓住他手指想要安抚,话还没出口,就听他义愤填膺地低吼:“好你个许小九,不就说了你是妖怪嘛,居然骂我是人妖!你说说,我哪里像人妖了?有我这么帅的人妖吗?”
    呃,人形妖怪,他直接缩成两字了。
    我忍不住嘀咕:“是你误解了,我没那意思,而且,好像泰国的人妖都长得有些帅的。”
    “那叫帅?”陆续的音量提高了,带了点嘶吼:“人妖那是叫妖里妖气懂不懂?”
    这回我闭嘴了,因为他脑袋上绑着的白布带血渗出来了,意为后脑伤口真冒血,还蔓延到前边来了。看他一副要与我拼命的样子,想想还是不与他争论了,虽然觉得他这样歧视某人群是不对的。
    总算他那火气在我的“忍气吞声”下,慢慢收了回去。隔了一会,他问:“有勘察过地形了吗?能不能爬得上去?”我诚实地答:“本人暂时还没练过飞檐走壁的功夫,十几米高应该是爬不上去。”他蹙了蹙眉又问:“难道是直线下坠?就没一点可供攀爬的东西?”
    我也不多解释,拿起一旁的粗钢管,也不管头部还燃着火,就往旁侧的岩层敲击了下,力道不轻不重,只听几声噼啪脆响,碎石滚落在脚边。回眸见陆续困惑地看我,于是又换了个方向敲击,同样碎石滚落,才回眸时他眼中已经有了了悟,这才开口:“看到没?这里所有的结构都是这种易碎的,踩上去就如踩脆饼那般。地质学我没研究过,你可能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陆续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也不打扰他,人在开动脑筋时最忌干扰,好一会他才开口:“大致是地表层受到酸性腐蚀后的结果吧。”
    我点点头,有道理,静等下文,却等了一会也没见他再继续,不由问:“还有呢?”
    他的回答颇令人吐血:“没了,我又不是地质学家,也没修过这门课,哪里知道什么其它原理。”
    那他刚才还想那么久?合着一副深思状,其实是在装深沉啊。我对他实在无力吐槽,且当照顾他伤患的情绪。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我动容:“小九,你知道承重力度的原理吗?做个比方,电视上老看一种把戏叫人躺钉板上胸口碎大石,那种把戏唬得是群众的胆和眼,觉得那钉子又尖又利,扎背上疼啊。其实你让表演者把钉板上密密麻麻的针换成是一根,估计没哪个人敢轻易尝试。”
    听到这里,我有些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了,于是猜测了问:“你意思是这些易碎的石层就如那钉板上无数密麻的阵?”他眯起眼笑,赞了句:“果然孺子可教也。”
    嘴角抽了抽,他这是给了颜料准备开染坊呢。
    “小九,一会你用这根钢管,斜向上敲,敲到足供你一人能钻过,然后用整个身体趴在上面,承重力度就会分散在各个支撑点,这方法应该能帮你慢慢回到地面的。你要记住,就是真的上去了,也暂时得用这种方式往别处爬一段路,因为你不知道这种岩层结构到底有多少面积,在确定了安全之后才可以起身。脏可能是会脏点,但也不怕了,反正你这蓬头后面的样子也没人看到。”
    我默然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给出的建议里,从头至尾都只用了一个“你”,他这口气就像。。。。。。交代后事一般。直直盯着他的脸,轻声说:“这些要留意的事,你等下可以提醒我,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住。”他又开口了:“怎么会记不住?就只要记住几个要点而已,不行的话,我跟你再说一。。。。。。遍。”
    总算他意识到我看他的眼神不同了,也止住了准备苦口婆心再说一次的话,对视良久,他苦笑着先移开目光,“小九,你真是有够敏感的,就不能假装糊涂一回吗?想着反正下一刻我可能就要死了,不想再与你闹别扭,帮你想好出路,最起码可以让自己显得有那么一点伟大来着,以后还指望你在我坟前烧点纸钱什么的。。。。。。”
    “陆续!”我沉怒打断他,觉得这人是不是真摔傻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鬼话?什么叫下一刻你可能就要死了?在摔到底下时,我就对你全身检查过了,手脚没骨折,肋骨也没断一根,就只是后脑勺碰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而已,怎么可能会死?”

  ☆、99。背上的疼

陆续的表情可以解读为惊恐,他瞪大着眼,口齿不清地问:“全身检查?”
    我蹙了蹙眉,暗恼他关注的点为嘛总与我不同。只见他视线扫过双手再双脚,然后移转到他身前位置,语声不稳地问:“肋骨你怎么检查?一根根摸过去?”
    “要不然呢?”我凉凉把问题丢了回去。
    然后他一脸被噎到的表情,张口欲言又缩回去,如此周折了几番才很是艰涩地开口:“小九,之前是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把我上半身摸了个遍,叫我清白何在?”
    对这个人绝大多数时候,真的是需要很大的耐心,而此刻我根本毫无耐心,所以直接从齿缝中一字一顿地迸出话来:“到底哪里觉得异样,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转移话题。”
    当他说那番类似遗言的话时,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情绪低落不说,眼底还透着股难以察觉的绝望。哪怕这刻在胡搅蛮缠地打岔,也是为了转移开我的注意力。
    被拆穿后的陆续脸上生动表情一点一点敛去,到最后似变得很平静,幽幽火光闪翼着,映得他脸色略显苍白。我之前以为是失血所致,此时却有些被他这个样子慎住,怀疑自己是否检查遗漏了某处。
    只听他一声轻叹后,目光放空了轻声说:“小九,我现在。。。。。。整个身体都疼到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尤其是后背,钻心的疼,我连说话都觉得像抽筋剥皮一般。我想可能手脚、肋骨都完好,但从那么高下来,把五脏六腑给震碎了吧。”
    心头巨震,举着粗钢管映着火的手差一点发颤松开,不是什么百感交集,而是无数种情绪从身体各处泛涌而来,可突然间脑中电光闪过。十多米的高度,相当于四到五层的楼,从楼上摔下来会把五脏六腑给震碎?这个力度有多少我不会计算,但我们刚才一路向下沉陷并不是无阻力直线下坠,尽管这石层薄松得像脆饼,但也还是承受去我们很大一部分的下坠之力。
    否则即使我有陆续垫在下面,也不可能全然无事。而一个人若全身骨骼没有一点摔碎,反而是把五脏六腑给震碎了,这得是多大的冲击力,还是隔空发功啊。根本就不合理!
    我狐疑地去看陆续,衡量他在撒谎的成份占多少,但见他眉宇蹙紧在一起,连额头都冒出细汗珠,磕着下嘴唇,这表情是真的疼。等等,刚才他说后背钻心的疼?
    当我面色清冷地不顾某人抗议,把他翻身趴卧在自己腿上后,终于明白他那“下一刻就会死”的念头从何而来了,先前检查时,秉着不能随意移动人的常识,替他检查完肋骨完好后,只探手从他颈后摸到颈椎处,判断颈椎也无碍就收手了。再加上他穿着毛皮外套,觉得隔这么厚,不至于碎石片能扎进去,可我忘了一件事,就是陆续他后背本身就有伤。
    熊猫那一爪子扫下,伤筋动骨不说,血肉差一点就模糊了,我还亲自给他挖腐肉敷药来着,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所以这刻把人给翻了身后,可以看到那本是灰色的毛皮,变得颜色更黯淡了,且里面透着暗红。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难怪他喊背疼呢,血都快把毛皮染成黑了,能不疼吗?
    等我把具体情况讲完后,陆续偏转着脑袋,从下向上看着我,惊疑不定地问:“你是说我并不是体内器官移位,而是背上旧伤所致?可为什么会整个背部都疼得那么厉害?”
    “具体还得把你外套脱了,解开里面的衣服看过才知道。”
    这时候他也不忸怩了,趴卧着拉开前襟后,我帮着把毛皮外套给卸下,里头他没穿单独的外套了,因为先前用来撕成布条抹那个焦油了,只有一件破洞的黑t恤。破洞处的伤口不用说又是一片血腻,甚至连t恤都被血给浸透了。小心地从下往上掀开他t恤,处处可见一块一块的乌青,转眸看地面,那些带有棱角的碎石应该就是“凶手”。
    所以,陆续可以说是搞了个乌龙。真正严重的伤就是被熊猫一爪扫到的伤处,因为我用衣袖擦去上面血迹,发现不光是伤口全部崩裂,还出现红肿,这意味着有发炎症状产生。至于其余部位的痛,都只是被碎石磕到而已。而人的痛神经是四通八达的,一处痛到极致的讯息传递给大脑后,其余的即使只是一丁点疼都会被无限放大。
    即使他的伤没之前说得那种五脏六腑俱碎那么严重,但我还是满心忧虑。身处这样一个境地,根本无处去找草药给他敷药,炎症出来就是细菌感染,牵发的后果会无法估料。
    诚如他所言,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野外生存,最忌的是失温、疾病。
    陆续可能是觉得挺没面子的,得知自己搞了乌龙后就把头埋在那没再抬起,闷闷的声音传来:“还不帮我敷药?这样好冷啊。”
    我赶紧把他的t恤给拉下来,“你撑一会,等我们出去了就立即给你找草药来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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