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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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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刀光凛凛,狄风轻抽一口冷气,望向不远处的朱雄,朝他点了点头。
朱雄一挥手,两侧士兵收刀避刃,铿锵有声。
夜风迎面扑来,扫得他心底生冷一片。
不过是口头相许,他便将邰涗一国之运和自己的身家性命统统交付给了那人。
只觉浑身僵透,就似临渊之人,崖下万丈深不见底,身后之路白雾一片,是坎坷崎岖之路,还是平坦宽阔大道,此时都不得知。
可是进不能进,便只能退。
纵是身后之路有虎狼相伏,他亦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行去。
狄风出得城营,挂剑上腰,翻身上马,扯着马缰原地兜了一圈,才猛地一抽马鞭,朝西疾驰奔去。
倘若邺齐此次负了邰涗,他死也不会放过那人!
帐内烛影微摇,贺喜垂眼,看着手中珠簪,良久未动。
此次率军至开宁,本意并非如此。
只是没料到她竟派狄风而来。
自己先前定下的心思,在看见这珠簪的那一瞬,统统全乱了。
于是刹那间便颠覆了自己先前所想,助她破敌之计脱口而出,现下想来,那些念头,早在自己不经意间,就已在心底滚过了无数遍。
在狄风前狠狠压抑着的心潮,在听见他提起她大病未愈之时喷涌而出,自己差点就控制不住情绪,想要狠狠质问他一番。
本以为于天下大事前,一切私念皆可抛却。
可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她,亦高估了他自己。
贺喜握紧手中珠簪,眼里一点点黯下去。
狄风能够为了她而置身家性命于不顾,而他既然决定了要帮她,又岂会输于那个男人!
臂上墨袍袖口扬起,手将中军帐幕一把扯开,外面火把之光犹亮,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
贺喜看着帐外护卫,低声开口,“传诏,全军人马集营待命,卯时拔营出城,奔赴临康!”
天幕铁青,独月当空而挂,映得营中四下兵行马列杀气腾腾。
这一仗,他必胜无疑!
…………
邰涗大历十一年七月十一日,检校靖远大将军狄风奉旨率军至东境列阵,与邺齐之军隔江而对。
七月十二日,邺齐五万骑兵连夜飞驰至临康城下,邰涗守城将士受狄风之命,不战而开城门,迎邺齐大军入境。
七月十四日,邺齐大将何平生率麾下骑兵千里奔袭至邰涗凉城,止步不进。
七月十六日,狄风率风圣军北上,至平域关乃止。
消息传抵京中,邰涗朝中一片哗然,人人震惊不已。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英欢独除狄风临事专断之权,可谁能想到狄风竟会胆大至此地步!
御史台弹章如雪片纷飞源源不断,半日内便铺满了九崇殿。
朝中清流非议,举国上下皆惊,英欢亦是龙颜大怒。
一日内连下七诏,命枢府即日派人送去狄风阵前,欲解其兵权与副帅卢可华,并着狄风火速归京。
圣旨还未送出,前线兵报又至,南岵世子邵远统十二万大军破境而入,直逼门峡南面,却遭邺齐何平生麾下骑兵伏击,不得西进。
中宛淀梁黄世开之部欲分兵南下施援,却于半路为狄风所袭,只得弃而回营;北戬闻之,遂按兵不动,于云谷关扎营待望。
七月二十六日,龚明德率军西进,截断邵远后路,与何平生之部前后相夹,重创南岵大军,血战七日,一役杀敌八万余人,其余尽数俘虏。
南岵世子邵远奋力突围,领千余骑杀出重围,日夜不停,奔回南岵境内。
南岵大军既败,中宛北戬二国随即收兵,三国围攻之势瞬时瓦解。
于宏率军北上,与林锋楠大军于嘉陵关外汇合,合力围剿平德流寇。
红旗捷报抵京之时,距狄风奉旨出兵不过短短二十八日,而外敌已退,内乱平定之时亦是指日可待。
朝中诸声皆弥,人人都被惊得回不过神来。
狄风率部归京,自上折子请罪,英欢阅后不批,命人誊抄后分发至两省三衙并枢府及御史台,着朝中肱股重臣群议。
何平生麾下邺齐大军屯于凉城外,不进不退,不知何意,而龚明德之部对之不敢轻举妄动,只留门峡一带布守。
狄风于己罪尚未议决时又上折子,奏请英欢亲犒邺齐大军。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邺齐此役于邰涗堪称有恩,犒慰邺齐大军也在常理之中;可让皇上亲赴凉城犒军,风险甚大!
朝臣们各怀己见,三日来各色折子纷纷而上,附议的有,劝拒的有,弹劾狄风居心叵测的有,意欲趁此机会与邺齐修盟的亦有……
众言纠杂不清,惟等英欢最后定夺。
…………
“陛下非去不可。”
狄风跪于殿中,声音低哑,语气却是不可动摇的笃定。
英欢面无表情,眼中怒火腾然而生,手中一摞折子想也未想便朝他砸下来,“你罪且未定,不想想自己后路如何,此时替他邺齐大军瞎操什么心!”
狄风避也不避,由着那些折子落在他身上,“臣甘愿领罪,绝无开脱之辞,但陛下非去凉城不可。”
英欢气极,撑在案上的手都在抖,“你甘愿领罪?当日你自作主张让邺齐大军入境,事先连一封密折都不发予朕,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狄风抿唇,头低着,“臣之罪臣自知,臣甘愿伏法。还望陛下能去凉城犒慰邺齐大军。”
英欢深吸一口气,面色发黑,“你到底何意?不论朕同你说什么,你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你到底想要如何?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之所以瞒着朕,就是怕朕知道后会同意,你怕若是邺齐半路反悔,朕就成了邰涗的千古罪人,国之昏君!你狄风忠君爱国,拿自己性命搏此一役,纵是赴死你也心甘情愿,功过留待后人评说,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
狄风脸上棱角僵直,抿唇半天不语,待英欢怒气降下去些后才又开口道:“陛下可知,率军入境的何平生是谁?”
英欢冷笑,“朕有何不知?朱雄的副将,一个邺齐从三品的都虞侯!”
狄风头压得更低,“何平生,就是何公子。”
何公子?
英欢皱眉,不明其意,看向狄风,略略思索一番,心中片刻间陡转百度,然后猛地一惊!
“他……”她颤声道,眼中亮光凌现。
狄风抬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英欢腿一软,跌坐回椅上,身子止不住地乱抖。
妖孽,妖孽,当真是妖孽!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统帅五万邺齐精锐之师,横扫南岵十二万大军,在危难中救邰涗于水火的,竟然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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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十七
英欢深吸一口气,看向狄风的目光仍是不置信,“若真是他,为何你回京之日不报,要拖到此时才说?”
狄风微叹,“臣与他有约,不得在此时将此事告诉陛下。”
英欢脸色略变,“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说了?”
狄风低下头,“臣只说他是何公子,并未说何公子是谁。”
英欢侧目,不再看他,低声道:“到底为何执意要朕去凉城?”
狄风猛地抬头,“臣曾于邺齐城营帅帐中答应过他,倘若此次邺齐能助邰涗脱困,臣当竭力相报!那一日邵远兵败,臣率部回京途中过凉城,他说……惟愿能见陛下一面。”
英欢心头微震,胸间瞬时雾气弥漫,润得她整个人都湿了。
狄风又道:“几日来陛下迟迟不决,臣若不将此事说出来,只怕陛下断不会同意亲赴凉城犒师。”
英欢不语,抬眼去看狄风,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是大潮翻涌。
惟愿能见她一面。
那人竟能说得出此话?
她心口梗窒,竟不知能作何反应,只觉先前死死压抑着的诸多念想此时统统奔涌而出,如排天巨浪打在她身上,只是痛。
着狄风去送那珠簪,是想让他念在当日她放过他一命而退兵;不曾想他竟能说动狄风,率兵入境助邰涗退敌;更不曾想……他竟会亲命亲为,大败南岵后徒留凉城不退——
却是为了要见她一面。
堂堂一国之君,竟放纵自己任性若此,当真是世间罕见。
英欢浅喘一口,手探上御案拾起朱笔,低了眼,不愿让他见她失态,“朕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容朕再想想。”
狄风跪着不起,握成拳的指节泛青,嗓音低哑道:“陛下,难道就不想再见他一面?”
英欢大惊,却不信此言能自他口中而出,甩下笔起身,盯着他道:“你说什么?”
狄风眸色深深,“陛下何苦折磨自己。”
英欢一怔,转瞬顿明,随即怒不可歇,大声斥道:“退下!”
心在狂抖,被他那一句话拨得颤栗不已。
也不论狄风在身后如何,她自顾自地转身,大步朝内殿行去。
才走了几步,胸口便是一绞,额上汗粒渐涌。
眼前水气氤氲,拼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痛来。
近侍宫女们知她正在气头上,遂不敢言,合上门便都退了出去。
英欢人一软,身子*上低案,一垂眼,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那人的眼唇笑貌,那人的贵气霸举,连带那一夜的苍茫月色,一刹那间全都浮现出来。
他的怀抱他的吻,他低沉似璺的声音,他拾了那串玉片,他说,此物声音虽美,却不及你的笑声万一。
他看着她,眼中火花四跳,他长指抚过她的发,他为她绾了发髻。
英欢闭上眼,再睁开,长睫已湿。
伸手拿过案上银瓶,指尖轻触上面四个纂痕……
平生,何平生,他到底作得什么打算,他的真心究竟是何模样。
若是再见他一面,她又会变成什么样。
英欢挽袖,那银瓶在掌中微微发热,好似她的心。
门峡至凉城不过两日路程,若是让龚明德率军西进,她以犒师之名拖延时日,命狄风领风圣军护驾至凉城……
那人纵是插翅也难飞!
英欢按捺下心中暗潮,他既是敢放纵自己任性,那便不要怨她心狠反复!
…………
大历十一年八月十日,朝中清流非议不休,御史台群吏连名拜表,道狄风之罪可诛,纵是圣上念其战功赫赫,亦当将其削职为民,流放边疆。
英欢独排众议,于当日下诏,暂贬狄风为右骁卫上将军,命其率风圣军护驾至凉城犒师,待归京之后再将其下御史台狱问罪。
十一日,上命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廖峻及中书省三位老臣暂理朝政,命工部尚书沈无尘及龙图阁直学士吕封随驾,执仗仪从诸事皆按邰涗朝之上礼,亲赴凉城犒慰邺齐大军。
邺齐大将何平生闻之,率部退避三十里,于凉城西郊扎营,以恭圣驾。
…………
八月之望正是严夏,凉城一带酷热难当。
英欢一行近凉城而不入,命人于城西五十里处设一大幕次,玉辂杳杳而入。
大次内立着数只铜质高桶,内有冰块,以消次内热意。
英欢长发垂腰,身上裸空,身侧几个随驾宫女正捧了冠服侍候她更衣。
玉肌凝润,长发乌青,次内冰气缭绕,缠在她身周,久久不散。
绛色纱裙,绛色敝膝,绛色纱袍。
绯色衬里,边缘墨黑,白罗曲领。
青衮龙服,中单朱舄,沉碧玉佩。
宫女手指轻触她的身子,一样一样地替她穿戴齐整。
英欢望向身前铜镜,镜中女子雍容端庄,华贵之态迫人,凤眼微翘,眸中温光若隐若现。
不禁微微一笑。
这副模样,自己倒是已有许久未见了……
目光移下去,已有宫女捧了细金玉带来,环过她腰间,轻轻系好。
背后长发被人轻轻托起,一点点梳通,然后慢慢向上盘起。
她眼睛盯着铜镜,看着脑后长发渐绾渐紧,心中竟是一酸。
怎的不经意间又想起那一次来……
玉犀簪穿过她的发,引着卷云冠落上她头顶。
冠前,金博山加蝉为饰,最是高贵。
宫女手一松,冠上二十四道卷梁悠悠而坠,高一尺,宽一尺,恰巧将她的脸挡在了后面。
若论天下女子,最尊莫过于此。
但……
最苦亦莫过于此。
英欢抬眼,扬手轻摆,袖口垂重,有如她此时的心境。
宫女在她耳畔小声道:“陛下,快要到时辰了。”
她回过神,“狄将军人在何处?”
宫女唇角弯弯,“狄将军已领风圣军在外列阵,沈大人也命人将玉辂备好了,吕大人说,待陛下换了衮服,便可随时起驾。”
英欢点头,“那便走罢。”
宫女轻轻扶着她的臂肘,引她出得次外。
外面骄阳似火,日浆火辣辣地铺洒下来,晃得她的头有些晕。
玉辂已然在外候着了,六匹青马驾车,马面饰金,上插雕羽,身着鞶缨,胸攀铃拂,尾包棉锦。
英欢抬脚,朱舄才踏上辂旁银梯,沈无尘便已将青绣门帘替她撑开。
她抬眼,隔着卷梁去看他,他望着她,神色一刹那有些微怔,随即低了头撇开目光,低低道:“陛下。”
英欢浅笑,没有开口,径直入得玉辂,于黄褥上坐好。
就算是他,见了自己今日这模样,也是觉得一惊……
她垂眼,平盘四角翟羽耀目,想起那一年她受册为储、身着袆衣时,父皇的神情便是如此。
是惊艳罢,自己那时才知这词为何意。
玉辂门帘被人放下,沈无尘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诸事皆全,可是现下起驾?”
英欢应了声,心底忽然一揪,有些紧张。
竟是真的到了这儿。
竟是真的要去见那人了。
她手指轻扯玉带,如此盛装,不知那人见了,眼中神色又当是如何。
马儿四蹄扬踏,玉辂鸣鸾,九旗扬旆,青华轮辕,银毂乘叶,缓缓而行。
风吹动门帘,隐隐可见玉辂两侧阵行整齐的风圣军,狄风银甲着身,于前方驭马而行,甚是醒目。
英欢唇角轻漾,看见狄风,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车身微晃,车外时不时传来马儿的低鸣声,蹄声嗒嗒,热意一阵阵儿地袭来,惹得人发困。
她轻轻合上眼,身子向后*去,神思倦怠,朦胧间又见那双褐眸。
眸中之光亮如寒刃,刺得她几近失明。
英欢眼皮一跳,人一下惊醒,心口阵阵发堵。
车外隐约传来远方马蹄震地的声音,玉辂渐行,那声音渐响,飞快的,一下又一下,到最后,连她在车中都觉微震。
英欢起身,伸手一把将玉辂前的门帘揭开,耀日寒光于远处衔成一片,映目而来。
铁甲苍青,森然摄人,长枪一点如雨相连,冷冷生灿。
战马衔枚,身上披甲,粼粼之光此起彼伏,亮比骄阳。
她胸口一颤,扶住玉辂左侧龙柱,是邺齐大军!
风迎面吹过,扫乱了她面前卷梁,远方疾驰而来的马阵中,一人一骑当先急冲,玄甲白缨,煞是夺目。
身周热意瞬时消弥,只觉寒意逼人。
马蹄答答之声愈来愈响,她已能看清对面阵前骑兵手中之剑,剑尖寒光乍现,而马阵速度却丝毫不减。
玉辂两侧风圣军疾行上前,立盾俯身,朝前张弓搭箭。
狄风勒缰停马,掌中长剑缓缓扬起,朝向对面马阵,随时准备落下。
英欢立于玉辂前,心在狂跳,眼睁睁地看见邺齐大军逼近,口中险些便要喊停,却在一瞬间看见对面阵中那人疾驰数步而停,回身对阵,长枪蓦地一竖。
一声低啸凌空而过。
邺齐大军骤止,战马喷着鼻息,原地尥蹄。
霎那间,她眼中便只剩那人那马,那玄甲白缨,那凛凛长枪,那迫人之势。
然后便见那人勒缰回马,朝她望来。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却能感到那似刃眸光,一下下地划过她的脸,划得她整个人都开始颤。
他猛地一抽身下战马,只身一骑朝她奔来。
大风卷沙而过,将他身后黑色大氅陡然吹起,人如战神一般飞驰疾进,转瞬间便至邰涗阵前。
英欢终于能够看清他的脸,眼睛不禁渐渐烫了起来。
他却没有停,驭马冲过风圣军的阵口,飞奔至她玉辂之前,才止。
身后抽剑离鞘、张弓搭箭之声如潮水一般涌起,可他却稳稳立于马上,动也不动,直直地盯着她。
然后她看见他眸中寒光蓦地一闪,手中长枪落地,人飞快地翻身下马,干脆利落地立于玉辂之下。
两国大军阵前,刀山箭海之间,这男人冲着她,伸出手来。
英欢怔着,愣着,看着他。
便见他轻扯嘴角,开口道:“陛下亲来犒师,我上圣心甚慰。”
她看着这人,这眼这唇,心口忽而一热。
自己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顺着银梯下了玉辂。
她微微颤着,展袖伸手,握住了他的掌。
高高的卷云冠上卷梁微晃,恍惚间就见他抬手探来,一把将她眼前的卷梁拨了开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神色变了又变,终是火光落定,归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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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十八
她如此近地看着他,那双褐眸中映出她的脸,她知她面色如火,可却挪不开眼。
他的目光,那般温柔,虽是只此一瞬,可却有如天长地久。
风将他身后黑色大氅高高撩起,翻飞张腾,如龙升于天,蔽去了众人目光。
刀枪相触之音不绝于耳,他挡她于身前,她看不清他身后之象,心中不由一急。
风渐止,他的黑氅缓缓而落,他的手陡然滑开,由着那道道卷梁垂下,遮住她的脸。
英欢只觉手被他紧紧一攥,抬头就见他眼中寒了三分,听见他压低了声音,对她道:“门峡一带昨日突降大雨,山路冲阻,龚明德大军不得西进,只怕陛下要失望了。”
她心上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感到腕间力道一松,他侧身而过,让出身后风圣军阵至她眼前。
这男人如何能知道她的计策!
英欢只觉浑身发冷,心中刹那间思虑过千,随即望向狄风,猛地一扬袖,高声道:“传令下去,礼犒邺齐大军,迎何将军入城!”
狄风神色诧然,却毫不置噱,掌中长剑朝左用力一挥,风圣军阵前两翼将士立即收箭避刃,退至两侧,阵口大开。
贺喜望着她,嘴角轻勾,大声道:“谢陛下!”
英欢攥紧了拳,指甲陷入掌心,盯着这男人,心中又痛又恨。
他看见她这神色,嘴角扬得更高,眼中却是愈冷,开口,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她道:“隔了这么久,你还是想杀我。”
英欢唇在抖,又听他低声道:“可惜不能让你如愿。”
贺喜褐眸一闪,几大步上前,拔起地上长枪,握于掌中,陡然扬臂,狠狠朝前一掷。
长枪划空而过,带起刺耳一道弧音,风裂之声窜入耳中,耳根震痛。
菱铜枪尖,脊高刃薄,稳稳地埋入前方阵中沙地,椆木枪杆上下飞快抖荡几下,所过之痕恰是两国大军对阵之中,丝毫没有偏差。
准得不可思议。
风圣军将士们目光如刀,齐刷刷地扫至他身上,面上神色均是陡转万变,隐隐带了崇佩之意。
贺喜嘴角略动,手臂垂至身侧,下巴微抬,眼睛望向那边。
对面邺齐大军阵中无人号令,将士们却齐齐卸枪下马,铠甲擦震之声此起彼伏,铁青之茫耀日而乱。
几万将士动作整齐划一,掷枪于地,顿甲而立,高声疾呼道:“陛下!陛下!陛下!”
三声高呼,天动地摇,鸟颤人惊。
英欢脸色发白,身子僵硬,再也说不出话来。
邰涗将士们人人皆撼,以为邺齐大军是在拜她;可她心中却明,那几万铁骑口中所呼之人——只是他。
妖孽!
英欢侧目看他,却见他额角挂汗,脸色僵青。
未及细想,便见他转过头来,薄唇微咧,“忘了告诉陛下,邺齐上东道十五万大军,明日夜里便至邺齐西境。”
她心头火苗陡然窜起,咬牙望着他,恨不能此时夺刀将他砍倒在地。
可却是无论如何也动他不得。
龚明德之部遇雨不能赶赴此处,凉城便只剩风圣军;邺齐大军铁血阵容已见,纵是狄风亦不敢断言能胜;若是入城之后动手将他除之,只怕明晚邺齐大军便会攻破邰涗东境!
好手段,好计谋,好心思!
贺喜眼神似刃,看向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就知道,信不得你。”
英欢眼中怒火将扑,深深吸了一口气,“彼此彼此。”
两军阵中,两人相望,头顶耀日当空而照,四下却是冷寂万分。
…………
大历十一年八月十六日,上赴南都凉城,亲犒邺齐大军于西郊,后执邺齐大将何平生之手归城,小宴行宫垂拱殿,以示惠慈。
是夜,邺齐大军于凉城西郊扎营,而上独留何平生于城中。
…………
南都凉城行宫已建三百余年,其间朝代更迭,几易其主,殿角廊间,略显沧桑。
垂拱殿位在行宫之东,于诸殿中最小,只比京中宫内朵殿略大一些。
英欢迎何平生至城中,着有司以邰涗朝之小宴礼款之。
殿内通明如日,诸臣列殿而坐,乐伎行歌板,又有教坊色长二人,于殿上栏杆边看盏斟御酒。
宴共行酒九盏,杯杯剔透,为邰涗上等花酿。
侍女紫绣抹额,轻拾袖口,笑颜如花,半跪于贺喜身旁,手腕微提,替他玉杯中斟了八成满,“何将军请用。”
贺喜垂眸,嘴角勾起,手将玉杯转了半圈,问那侍女道:“可是醉花酒?”
侍女微怔,“不是。”
贺喜抬眼,目光飘至位于上座的英欢,依旧笑着道:“那倒可惜了。在下有幸曾饮得邰涗醉花酒,堪称世间绝品,一直惦念不忘。”
狄风于对面闻之,脸色微变,抬头去看英欢。
沈无尘亦是听出贺喜话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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