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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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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他们一路过去,路过画风大院时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的从滟昭容宫室那方向跑过来,因为不停回头看,还冒冒失失一头撞到了云霞姑姑身上呢。跟随的几人有人认出那是尉迟贵妃内宫里的小太监小德子!不过当时人家急着请太医也没在意,就直接走了。啥?都这么明确了还不信?嘁,人家云霞姑姑皮肤嫩,到现在肩膀上还青着一块呢!
次日一早,万俟枭被云霞伺候着起床,一睁眼看到云霞就好气又好笑道:“你倒是下了狠功夫。……肩膀还青着?”
云霞“嘿嘿”干笑两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万俟枭难得好心情的打趣她:“尉迟贵妃若是知道被你比喻成母狼,她会伤心的。”
“娘娘!”云霞撒娇跺脚。
万俟枭打理好了没多久,门外就传报:前殿正厅各宫娘娘齐聚,向皇后娘娘请安。
盛装的万俟枭一抬手,面色严肃的云霞就搀扶着她出去。
进了前殿,小太监一声驾到各宫妃嫔都齐齐站了起来行大礼。
万俟枭就在云霞的搀扶下,走过两边跪着的妃嫔一路走到上首坐下。而坐下之后,她却没有向平素那样立即让她们平身。这让犹跪在地上的众妃嫔不觉悄悄从眼角觑了万俟枭的后袍彩线边角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安分的跪着。
跪在最前端的尉迟贵妃恭谨的跪着,端正得很。可是一直跪着膝盖都发疼了,万俟枭犹不出声让众妃嫔起来,尉迟贵妃也不禁纳罕了,微微抬头。这一抬头,就看到万俟枭凌厉的目光直视她。
尉迟贵妃一惊,本能的立刻低下头去,心跳得厉害。
那一眼,似乎要将她灵魂都穿透似的。她从来没发现,原来皇后竟然还有如此凌厉强势的一面。哪怕一个字都不需要,光是一记眼神就足以让她乱了阵脚。这才是凤仪天下掌控六宫的气势吗?
万俟枭见下马威目的达到了,这才淡声道:“都起来吧。”
万俟枭声音很平淡,加上她这两天过度劳累胭脂都粉饰不了的疲惫神色,再联系昨日宫中发生的大事,众妃嫔念着皇后娘娘操心过度,连带的今日心情也不佳,是以个个都低头噤声,例行的请安也没说太久的闲话,匆匆吃了些早茶就告退了。
一一许了她们的告退,到尉迟贵妃时,万俟枭却没有应允,而是淡声道:“尉迟贵妃,你且先留下,本宫有些贴己话要跟你说。”
顿时周围妃嫔悄悄地不着痕迹的纷纷抬头瞄了尉迟贵妃一眼。
尉迟贵妃心中一凛:来了!
于是她愈发恭敬沉谨的叩礼,口中肃穆应声:“是。”
待众妃嫔离去,万俟枭并没有给尉迟贵妃说话的机会,眼神示意云霞拿来一方锦盒,她亲自下了座位双手奉上递给尉迟贵妃,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尉迟贵妃,你代本宫执掌后宫两年,劳苦功高,本宫心甚感之。这是本宫赠于你的一番心意,万勿推辞,望你务必好自为之。”
尉迟贵妃接过盒子,疑惑的看了万俟枭一眼,打开,顿时脸色大变。这分明是她宫中下人所配的玉佩!联想起昨夜各宫私下里的小道传闻,尉迟贵妃立刻明白她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而摆她这道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暗咬银牙,尉迟贵妃脸色忽青忽白。偏偏莫绮潇这招恩威并施弄得她还发作不得。真要翻起脸来,人人心中先入为主都觉得是她犯的事,倒成了她恼羞成怒栽赃皇后了,尤其皇后人证物证都在,想必太医院那边也被打点好了随时可以作证昨日云霞去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闷亏,她也只有打落的牙往自己肚子里吞了。尉迟贵妃气得不轻,却还得咬牙举着盒子叩首谢恩,见万俟枭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才退身离去。据说离开中宫时,还气得还没留意,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待尉迟贵妃离开,云霞扶着万俟枭回到中宫内寝,打发了小宫女,这才笑出声来。“娘娘好计谋!看尉迟贵妃刚才那副吃瘪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万俟枭但笑不语。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只是摸准了尉迟贵妃的性子,在不触及她底线的情况下给她吃个闷亏而已,捏准她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跟她这个皇后翻脸。
两人正在得意间,就听小太监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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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龙图霸业
云霞赶紧扶着万俟枭又是一阵补妆打扮,然后快步到外寝恭迎,彼时屋里屋外跪成一片:“参见皇上!”
秦羡扫了一眼,微微颔首:“免。”
宫侍起身,退回自己的位置站好。万俟枭盈盈起身,面上带笑,心里却在腹诽不已。秦羡这死鬼,真是工作狂,积压了两天多的工作只用昨天一天就处理好了,果然神速。
看着秦羡一身朝服都没换,显然是刚下了早朝直接过来的。琢磨着这时辰又没到午膳时刻,万俟枭也闹不清秦羡的来意,干脆避实就虚的上前扶着秦羡笑道:“皇上国事辛劳,想是昨夜又没睡好,可要先小憩片刻?”
秦羡淡淡看了她两眼,抽回手摆摆:“不用。朕就是来看看……唔,云霞去拿上次赏的琉璃白玉棋来,朕许久没与皇后好好的对弈一盘了。”
这下万俟枭更摸不着头脑了。他又说来看看,又说要跟她下棋,不论哪样,怎么听怎么不着“秦羡”这两字谱啊。秦羡是什么人,他是会关心别人的么?他是会大把的时间闲得无聊跟人下棋的人么?她还不至于傻到真认为秦羡是爱上她,仅仅是来看看她心里就满足恬然了。一定有什么阴谋!
于是在万俟枭主观认定秦羡有阴谋的情况下,应对也愈发的小心谨慎起来,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小心。
“皇后?该你落子了。”秦羡温言提醒,眼神却闪过几许阴霾,“皇后在想什么呢?连朕都比不上。”他唇畔的笑意却愈发的深了,眼波却若寒潭刺骨,直视万俟枭。
在他这样深沉的寒冷笑意下,隔着棋盘而坐的两人之间气氛冷凝下来,有一种低沉、压抑的,随时可以化成杀意的沉重戾气沉淀在这一方小小的棋盘周围。
“……臣妾在想,今日的午膳该吃些什么,才不枉皇上早早来此等着蹭饭!”万俟枭顿了许久才蹦出的一句俏皮话倒一下把秦羡逗笑了,刚才的隐隐低压也消散而去。确实,如此小小的一方皇宫里,能想的除了吃穿住行,还能有什么?!就是想男人这皇宫里头也只有一个男人可以想,她还能想啥!
万俟枭从容的落下一子,抬起头看看秦晓,露出一抹恬淡自若的微笑。
秦羡嘴角含笑,并不多作思量,拈起一子笃定落下。气势凌厉,稳控中盘。
棋盘上,局势过半,白子如练。万俟枭黑子却零散无依,似是随性而落,也难怪秦羡要指责万俟枭不用心了。
万俟枭又落下一子,柔声进言道:“皇上,过了今冬,该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时了……”
秦羡停下手,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万俟枭,看不出喜怒。
万俟枭心里一突,想了想又自认并没有说错什么,于是看着他的脸色揣度着小心道:“皇上当年刚刚登基,以大赦安抚为由推过了选秀,明年开春怕是不好推托了吧?”
秦羡收回视线,不露声色的继续落下一子:“皇后的意思是?”
“咳……”万俟枭清了清喉咙,心思一动。莫不是秦羡以为她在嫉妒选秀的事所以才这个脸色?呃,那还是赶紧澄清的好。于是万俟枭赶紧引入正题:“臣妾是觉着,如果要有新人入宫的话,那宫里的一些旧人是不是该往上提提?”
秦羡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皇后费心了。”
万俟枭心里一惊,顿时打住话头不再往下说了。秦羡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说变就变。这回子她都表明了没吃醋的心思了,怎的居然还更不高兴了?果然是个难伺候的主!
万俟枭本意是想给秦羡吹吹枕边风,好晋了杨妃的级的。杨妃的哥哥杨丞年在弹劾了左家之后就封了三等辅国公爵位,现在要提杨妃为贵妃在家世背景上也是丝毫不差的。她的目的很简单,一方面是兑现当初给杨妃的承诺,另一方面是给尉迟贵妃施加压力,让她有危机感,当然也是对她的警告,让她明白什么叫做顺我者昌!而这个提议对秦羡帝王而言也是有利无害。左家倒台,后宫之中皇后没有背景,位份次之的尉迟贵妃一家独大,这明显是不利宫廷平衡的,所以一定要提拔另一方势均力敌的力量与尉迟贵妃保持平衡,那么兄长是右相兼辅国公的杨妃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因此万俟枭很不明白,秦羡到底生的哪门子的气。
“博弈勿语,心如止水。皇后,到你了。”秦羡声音淡淡的,看都不看万俟枭。
万俟枭顿了顿,才拈住一枚黑子,定了定忿忿的心思,目观棋局。
棋盘上,秦羡白子亢龙气候已成,映衬着周围散乱的黑子,隐有腾云破空之势,似乎随时都会一举升腾,撕破黑暗,破空长啸。
万俟枭深呼吸,神识清明。闭目寻思半晌,良久睁开眼缓缓一子落下。又是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棋盘上,相对白色巨龙,反观万俟枭的黑子,却是无所作为,散乱四周不成气候。
秦羡“磕”的一下,又是一子重重落下。步步紧逼,气势凌厉,眼中戾气大盛。秦羡的棋就如他的志,养精蓄锐千万般,只待时机来到,一举腾空,宏图霸业大展手脚。以中盘控稳大秦根基,再四方挞伐,扩张版图,最终龙图天下,唯吾独尊!
万俟枭看了他一眼,拈起一枚黑子捏了半晌,在白龙腹部落下。
秦羡在桌面轻轻叩了一下,紧跟着落下一子,正在龙爪。这一子落定,顿时白龙气候大成,声势若虹,如开锋长剑,如巨龙亢吟。这一子落下,他一直布局谋划的龙图腾顿时鲜活了起来,张牙舞爪,锋利逼人。他起用狐清影为相,又何尝不是这长剑开锋的一子!狐清影为法家学派,数百年前六国一统,因着大秦太祖皇后垂怜,百家争鸣并未泯灭,只是各个学派隐居入世而已。如今秦羡重用法家,心思昭昭,天地可表。法家,就是乱世的那一柄杀伐征服的宝剑!初,秦用法家一统,后盛世太平,儒家渐长,而今法家再出,乱世,又要来了。
“皇上,娘娘,午膳送至,可要现在摆膳?”云霞等了许久也不见帝后两人有罢手的意思,眼见饭菜都要凉了,才壮着胆子出声。
秦羡闻言,手上棋子一丢,站起身遥视窗外傲然叹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
万俟枭并没有出声,也没看他,只是低头沉迷的注视那一盘黑白纵横的棋局。在那一盘棋上,记录着他们先前你来我往的厮杀堵截,比棋力,比心机,比奇谋,比霸志。秦羡的是白龙霸业,她的,却也不差!
万俟枭从容的取出一子,缓缓落下。
顿时棋局豁然开朗,妙意横生。
秦羡的诚然是一条过江白龙,霸气昭然;但万俟枭的黑子又何尝不是一条狰狞毒龙,甚至更大,更张狂!整个棋盘不过勾勒了黑龙的一个龙头,而秦羡的白龙,也不过是她黑龙头上的纹路而已!那白龙的利爪,不过是她黑龙的眼睛!她当时落于白龙腹下之子,正是那眼睛中的黑色月牙形充满杀戮之气的瞳仁!那是一条凶悍的,即将破空而出,吞噬混沌之世的暴虐黑龙!
在秦羡转过身之前,万俟枭“哗啦”一下推掉棋盘,转身笑道:“皇上,我们用膳吧,菜都凉了。”
【042】毒手狂心
让万俟枭意外的是,本以为上次提点册封贵妃的事因着秦羡的不高兴要黄了,却没想到秦羡没两日就颁了旨晋杨妃为贵妃,册封仪式六日后进行。
万俟枭不忙,反正有尉迟贵妃打理着后宫,她乐得看热闹。想来尉迟贵妃心里不好受,自己受苦受累,却是为对手准备册封仪式。于是“善良”的万俟枭也没好意思再去找尉迟贵妃的麻烦。
待到杨贵妃的册封大典结束后,修养了十多日的万俟枭又用着闲余时间出宫打理她的创业大计了。她的战略,正如她的棋局,无常形,无常态,讲究心随意动,水到渠成。她的黑龙,不会计较一子得失,有如顺手所洒的良种,顺心而为,挥洒自如,只待那最后一场甘霖,便可瞬间破壳而出,发芽吐新。
万俟枭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步履匆匆。走了没多久,她停下脚步,转身往后望去。四下扫描了一周,没看到有人跟踪,便低头匆匆拐进旁边的布庄。
布庄生意很好,进进出出的人挺多,出来的有红的黄的蓝的绿的青的白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丑的美的,就是没有进去的那个紫衣少年。
在外面等了足有一刻钟,跟踪的几个便装侍卫终于按捺不住了,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两个人离开,回去汇报了。剩下两个还在那眼巴巴的伸长脖子看着。
事实上万俟枭老早换了一身青衣女装离开了。不过她走的方向却不是船坞,而是去了西市。
上次被左迁鸿追杀的事让万俟枭意识到了一点,在这里可不比在现代,那时她身边四大保镖从不离身,带不带鞭子都无所谓,但如今情况迥异,出了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关键时刻没有自保能力就只能GAMEOVER,跟当初被她阴死的飞鹰女警一样,死了都没人给她报仇埋骨的。
万俟枭按着打听到的地址,左七右三,直走到底,终于在一处稍显冷清的小街深巷里找到了地头。万俟枭抬起头眯着眼看门上的牌匾,据说这是不知道哪一代的皇帝御笔钦赐的“金戈铁马”。只可惜年代久远,又挂在门头饱经风吹日晒,斑驳腐朽得不成样子,斜角里都长出一枚小小的菌菇出来了。
但是万俟枭可不会因为门户外观看起来破落就轻视人家。她礼貌的伸手在门上叩了两下,顿一下,再两下,再顿,三下。
很准的,第三下刚叩下去,破败的门就开了。里面开门的妇人飞快的扫了她一眼,然后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关上门淡然道:“请随小妇人至前厅稍后。”
万俟枭跟着她到了前厅,说是前厅不如说就是个不超过十平米的小前堂罢了,堂前还陈设着香案几,八仙桌,供奉的香烟袅袅,一派平和正气。堂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欧阳子横剑八卦图,纸质泛黄微卷,可见年代久远。底下伸手可触的空白地方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印鉴,想是这冶铁世家历代家主的印鉴。粗略一数,这冶铁世家起码延续了百二十代。能在这么久的风雨历程中延续不灭,这与他们的低调是分不开的。
万俟枭在侧边太师椅上品着香茗没坐太久,一个大大咧咧的虬髯大汉就出来了。他身高八尺,浓眉大眼,国字脸,绛紫面色,此刻脸上脖子上都是汗,似乎刚从冶炼室里出来,刚刚换上去的干爽衣服前心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虬髯大汉接过妇人递上的毛巾擦着脸,声若洪钟,直爽道:“客人能找来,想来规矩也是懂的。”
万俟枭微微一笑,丢出一个袋子,力道控制得刚好让袋子上口的几粒金豆子滚到桌面上。
欧阳世家冶铁,无论冶炼何物,大小,能否成功,非一袋金子不谈。
虬髯大汉点头:“看客人是个懂事的。请坐。您要锻造何物,有何要求请说。不过我欧阳家事先申明,不是任何东西都打造得出来的。客人我想您也明白的。”他在万俟枭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与万俟枭只隔着一方放置茶水的案几。
万俟枭从怀中掏出一沓图纸,推到虬髯大汉面前,但笑不语。
案几上袅袅的茶香雾气蒸腾。
虬髯大汉看了她一眼,暗道倒是个谨慎稳重的女子。他信手拿起最上面一张看了一眼,随即眼睛大睁,激动拿起案上那一沓一张一张看去,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图纸一收,他面色严肃郑重道:“客人此图是从哪里得来的?”
万俟枭笑而不答,慢慢端过案几上的茶水喝茶。
虬髯大汉这才意识到自己多问了。他们的交易,仅止于锻造而已,至于这设计图是何人所画,已经不是他能问的范畴了。
虬髯大汉叹了口气。这样的兵器,歹毒狠辣,但设计的心思却巧妙精细,可以看出制图之人的七窍玲珑心思。一个有如此仙子慧心的人,却何以会设计这样一件凶残毒辣的兵器呢?所以他才脱口而出刚才那一问,只是觉着可惜了,这样一个天下奇才,却偏离了正道。集仙子与恶鬼于一身,于天下苍生福邪?祸邪?
万俟枭不紧不慢的品茶,一杯清茶慢慢见了底。
在妇人给万俟枭续了一杯茶水后,虬髯大汉将设计图又细细看一遍,正色道:“可以锻造。客人请十日后来取。”
万俟枭点头,又放下一锭金子在桌上,起身离开。
妇人上前送她出了门。
目送万俟枭离开,妇人关上院门,转身担忧道:“相公?”
虬髯大汉拿着设计图站负手在屋子门外,遥望天际鸿鹄掠过,仰天喟叹:“如此精妙毒辣之鞭,生平未见。”
妇人这才知道自己多心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去厨房热菜了。
乾坤朗朗,鸿鹄掠过。
万俟枭想着不过十日就可以拿到自己顺手的兵器,不禁心情大好,转身又去衣坊换了身青布衣裳,长发绾起,青色发带系好,看起来就和街上来往的普通百姓并无二致。当然,除了那一张清丽秀气的脸。
万俟枭收拾好了,一路到了南市顶头的船坞码头。
码头上还挺像模像样,上货卸货一派繁忙景象。当然,那些拿着鞭子抽手脚不利落的搬运工的看守人员被万俟枭无视了。在她看来有人监督看守是应该的。干什么工作拿什么钱,她又不是没给搬运工钱。拿了她的钱就该为她办事,创造剩余价值!——万俟枭一向是榨取价值的狠手。仁慈就意味着更大的投入成本,她又不需要这种无聊的名声做点缀。
总之对码头管理这块,万俟枭还算满意的。考核通过。
接下来去了船坞。
但是一到了船坞,万俟枭就发觉了不对劲。
整个船坞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颓废的气氛特别浓重,不少人都蓬头垢面,抠着脚丫子坐在外面的草堆上发呆。孩子饿得哇哇直哭,老人躺在地上哼哼,若不是看到船坞加工场子里有人摆了酒桌在吃喝,万俟枭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丐帮。
万俟枭看看一大群目光呆滞的男男女女围着吊煮的一锅粥,只看到水在沸腾,就是看不着里面的米粒。煮粥用的木材,居然是劈了一艘造好的船!
再看船坞加工的场子里,三个大汉摆着酒桌划着拳嘿嘿哈哈吃得开心,正是当初联合秦君任一起诈骗的同伙。再看外面,这一片坐着的,脸上都是不知所谓的麻木,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固执的争取什么。
目光盯在被劈了煮粥的半艘船骸上,万俟枭牙齿磨得咯咯响,眼神四处一扫,船坞很大,这些世代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有分配的宿舍屋子,偏偏他们宁愿目光呆滞嘴唇干裂的坐在寒风中吹,也不愿进屋子里取暖,这情绪闹得还够狠啊。
万俟枭怒极反笑。
她大步穿过这些人,走到秦君任的书房前一脚踹开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秦君任脸色苍白眼圈乌黑,眼球布满血丝,瞪着眼睛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又突然团起来扔掉,然后周而复始继续。他眼圈发红,就是倔强的不肯掉下泪来。此时听到踹门声,一抬头看到万俟枭,顿时红了几日的眼圈,一下子盈沛充泽起泪光,呜咽一声就一头扑进万俟枭怀里,抱住万俟枭的腰哇哇大哭。十几岁的孩子,一连半月遭受的压力此刻全部化成泪水喷涌而出。
万俟枭一肚子的怒火顿时憋没了。
是她拔苗助长拔得太狠了。
在万俟枭的安慰下,秦君任总算抽抽噎噎的交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左家倒台船坞易手,据说新主人是个没有任何朝廷背景的纯商人,船坞里众人不禁有些惶惶然,人心不稳。偏偏此时又突然空降个十一二岁的奶娃娃来管事,船坞的元老们就不乐意了,联合众管事一起辞职闹情绪。秦君任年少气盛,自然也有他的思量——不干就不干,还怕找不着人顶缸?老顽固终究是要给点颜色才服帖的。结果没想到这船坞全大秦只有一家,因此是世代作业的,几个元老和管事的在船坞里根基深厚,居然自家捣鬼怂恿船坞的人三不五时的弄出几个岔子,忙得秦君任焦头烂额,正感叹分身乏术没有几个心腹分忧,以前的那几个“老友”刚好出现在他面前……
“结果他们一来就只会吃喝玩乐吆喝别人,结果反而弄得更糟,大范围的激起了全体船坞人员的愤怒,矛盾扩大化?”万俟枭了然。
秦君任低下头。
万俟枭揉揉他的头,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可是!”秦君任抬起头,咬着下唇眼泪汪汪。
“不甘心是不?”
“是!”秦君任重重点头,豆大的一颗泪珠被他点得掉下来。他却昂首挺胸,抽噎得直喘气,却一脸的倔强不服输。
万俟枭笑,拍拍他的肩膀:“好,那我就拉你一把,帮你站起来。”
“谢谢。”秦君任拉起袖子擦掉眼泪。
“不过不会有下次了。”这是万俟枭的告诫。
“自然不会有下次!”这是秦君任的保证。
万俟枭拉着秦君任坐下,拿出一沓宣纸,提笔蘸了墨,转向他:“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
秦君任看看万俟枭,抿唇苦思半晌,咬牙切齿道:“我不该一时心软相信那几个狐朋狗友的鬼话,以为他们真的改过自新了!”
万俟枭点头:“对,第一,你的慧眼还不够准。”她在宣纸上提笔写下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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