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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大人纪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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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绍棠都被女儿的洞察力惊着了,更别说杜岩跟三青了。
  杜岩微笑着点头:“还真叫小姐说对了,那就是个笨贼,大模大样将盗来的衣服穿在身上到处招摇,不是上赶着让衙门的人来抓他?不用算命也知道必定有牢狱之灾。”
  杜岩这个贼祖宗摇头不已,蠢成这样还敢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恨不得抓过来好好教教。
  前面就到弁河边了。
  弁河中正是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有的摇撸顺流而下,有的由纤夫拉着逆流而上。
  岸边的纤夫们在秋日赤着膀子,脸膛上身都被晒成古铜色,足上蹬着草鞋,满身汗水的弓着腰艰难前行。
  遇到难行处,更是将身子弓成一只大虾,手脚并用,齐喊号子,似乎每前进一步都能耗干他们的体力。
  他们中间不乏两鬓霜白的长者,脸上刻满岁月的纹路。也不乏十三四岁的少年,被生活得重担过早的压弯了腰。更有一名同样赤着上身、袒着**的妇女。
  不是她不知廉耻,伤风败俗,而是在生存面前,什么脸面、荣辱、尊严都不值一提。为了一家老小能够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却的。
  独孤维唯虽不懂这些,但不妨碍她看得心里酸酸的难受,喃喃低语:“真是太可怜了。”
  声音虽小,独孤绍棠还是听见了。他蹲下身,揽着女儿的小肩头,低声讲道:“他们还是好的,能够凭自己的力气养活家人。还有很多人没有能力养活儿女,只有卖掉。还有些老人,身体不好,干不动活了,为了给家里省口吃的,自己找个无人的地方悄悄等死。”
  独孤维唯瞠大双目,有些震撼的望着爹爹。
  原来自己原本以为的锦绣富贵下竟藏着这么多的悲哀与艰难。
  独孤绍棠安抚得摸摸她的脸,说道:“这不是维唯该操心的,即使是爹爹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将来只有大魏富强了,人们才能过好日子,你明白吗?”
  独孤绍棠或许不懂什么树立孩子的人生观、道德观、世界观。但他明白——不能让自家孩子们在自己羽翼下,长成不知世道艰辛,“何不食肉糜”的蠢货。
  独孤维唯点点头,“嗯,明白。”
  她也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虽然心中住了个千年老妖怪,时不时交给她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但毕竟年龄尚幼,只能随波逐流,没能力改变什么。
  独孤绍棠见她终究有些郁郁不乐,故意语气轻快的说:“快到午时了,肚子饿么?我们去用餐可好?弁河街好吃的可多了,有金乳苏、水晶龙凤糕、葱醋鸡、花酿驴蒸……维唯想吃那样?爹爹都买给你。”
  独孤维唯听得两眼放光,立马忘了刚才的郁郁不乐,拽紧独孤绍棠的手,一叠声说道:“好啊,好啊,我们快走。”
  独孤绍棠看这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小人儿,摇头浅笑。怕她走得累了,抱起来放到马上。人多不好纵马,就在旁牵了缰绳慢慢往回走。
  入目尽是满眼欣欣向荣的景象,初冬的肃杀寥落都不曾将这热闹稍减半分。一个朝代初初建立,必将经历一些艰难,然后会迎来他的鼎盛,人们生活必将越来越好。
  秋风习习中突然有一阵乐声顺风飘来,几人循着乐声看去,只见右侧柳林中,一片空地上有一群人围成圈,正演奏着各种乐器,当间有两人转着圈跳舞。
  独孤维唯好奇心起,在马上指着那个方向叫道:“爹爹等等,我们去看看。”
  一行四人走到近处,正有人三三两两听到乐声围过来观看。
  奏乐的人身下铺着坐垫,都席地而坐。他们当中有男有女,男人们有的着圆领罗袍,有的窄袖胡服,头上带着幞头。
  女子中有的上儒下裙,罩着半臂,臂弯处搭着长长的披帛。还有两个身着束腰长裙,酥胸半露,外面披着宽袖薄纱衣。那纱衣薄如蝉翼,在外面隐约可见丰盈肌肤。
  独孤维唯看着都替她们冷得慌。
  还有的女着男装,只是没戴幞头,只用玉环束发于顶。
  有斜抱琵琶者、有手捧芦笙者、有横吹玉笛者、有侧跨腰鼓者,还有空着双手,一下一下合着拍子击掌的。
  圈中舞者一男一女,俱都十几二十来岁的样子。那男子一身窄袖胡服,足登长靴,时而屈膝伸臂,时而侧腰送胯。
  女子上身窄袖红衫,下身则是同色宽裙,与男子相对而舞。
  随着乐曲节奏的逐渐加快,女子的舞姿也从舒缓的柳腰款摆开始渐次加快。
  男子在中间左脚始终点在原地,右脚则以左脚为圆心不停旋转,女子则绕着男子边舞边旋。
  鼓点的节奏越来越急,那女子的披帛旋转开去,绕在女子身周,时上时下,时左时右,女子面目在披帛的飘忽旋转下渐渐看不清了。
  宽大红裙被旋转得完全打开,如一朵盛放的花,从九天之上急速飘旋而下。
  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跟着裙摆打转,不一会就在地上形成一个缓慢转动的圈子。
  独孤维唯兴奋地脸都红了,仰头问道:“这就是胡旋舞么?”
  独孤绍棠应了一声,颇有些骄傲的说道:“你娘年轻时跳的比她好。”
  “啊?真的吗?”独孤维唯圆睁双眼讶然道。
  独孤绍棠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京城的贵族男女会跳各种舞蹈,什么胡璇舞、凌波舞、惊鸿舞、绿腰舞等等。”
  “爹爹也会跳舞么?”独孤维唯问道。
  独孤绍棠居高临下斜斜看她,一脸高深莫测:“那是自然。”
  独孤维唯两眼放光,“爹爹教我。”
  独孤绍棠点头“回去让你娘教你。
  此时场中舞蹈已是尾声,那男子在鼓点快到极致时,突然停下,一把抄起女子的腰,单臂伸展飞速旋转几圈,同乐曲一起猛地停下。
  周围暴起一阵如雷的喝彩声。
  独孤绍棠牵着她的小手往回走,出了林子,混入熙来攘往的人群。
  人流中一名三十来岁的瘦汉子不经意向这边看过来,视线扫过独孤维唯腰下缀着的妆刀时,脸上的神色陡然变了,随即若无其事撇开视线。
  独孤维唯今天穿了一身烟罗紫色的上儒下裙,腰上缀着正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妆刀,金黄的色泽,缀着同色璎珞,被紫色的裙子衬托得异常醒目。
  “我们大魏人都爱跳舞吗?”独孤维唯毫无所觉,心思仍旧停留在舞蹈上。
  “不止大魏,周边的南诏人、回纥人、吐蕃人,比我们大魏人更善歌舞。”
  “除了胡旋舞,我们大魏人都爱跳什么舞?”
  “这可多了,举行仪式时跳驱邪舞、傩舞,军中有剑舞、魏王破阵舞、兰陵王入阵曲,京都长安时兴惊鸿舞、绿腰舞。”
  独孤绍棠弯下腰,对独孤维唯说道:“起风了,别说话,仔细灌一嘴巴冷风,回头有机会爹爹带你去看。”
  独孤维唯回头灿笑:“好啊,好啊,爹爹说话算话,可别忘了。”
  “嗯,一定不忘!”
  人渐渐少了,父女两个上马,踏上归途。
  杜岩骑马跟在二人身后,走了一段路突然回头看去,身后人群中有的挑担而行,有的扶轿而出,有的悠闲度步,有的匆匆赶路。大家各行其事,看不出异常。
  再走出一段路,人就越发少了,杜岩又一次猛然回头,人群依旧如故。
  直到几人挥僵催马加快速度,那种被人盯着,芒背在刺的感觉才消失了。
  杜岩虽没发现盯梢的人,但多年江湖经验告诉他,刚刚有人在偷偷观察他们。
  但这只是他的经验而已,类似于心灵感应,没有任何证据,他也不好大惊小怪告诉主子,只是自己越发谨慎。

☆、第二十六章 都督大人的教育方式

  独孤维唯的生辰在冬日。
  沈氏怕小孩子太娇宠折了福分,是故女儿的生辰都没大办过,只一家人聚聚,最多请几个独孤维唯的小伙伴热闹热闹而已。
  今年的生辰也是如此,沈氏派人接了杨小胖、虞珲、高妍妍、秦姝、范小五等几个和独孤维唯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到都督府玩。
  魏延嗣倒是没来,沈氏自打被独孤绍棠说了一回,再见小郑氏就看都不看一眼,也就不会接她孙子到府中。
  独孤维唯将近一年都没跟沈氏出门应酬了,见了小伙伴们乐得不行,因要显摆这些日子学习的射箭功夫,就把人都带到府里的小校场玩。
  男孩子天生对兵器感兴趣,今日来的还都是武将家的孩子,刀枪剑戟都不陌生,各自抄了刀剑在手,胡乱舞了一阵。
  眼看就要拉开架势对练,独孤维唯忙拿比赛射箭岔开了去。
  刀剑不长眼,小孩子没个轻重,若不慎伤了哪个,都督府可交代不过去。
  自打因调皮挨了顿打,还害父母吵架,独孤维唯总算长了点记性。
  她让下人把自己平日练习的小弓小箭、手弩、弓弩一股脑取来,分给小伙伴们玩。
  行军司马范琦有六个女儿,夫人在四十多岁才生了独子,今年才两岁。
  范琦是个豁达开明的,没生儿子之前把女儿当男孩教养,因此范小五也颇能射几箭。
  高妍妍跟秦姝是不玩的,只在一旁观看。
  高妍妍的母亲一项把女儿往贞静处培养,高妍妍小小年纪总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且总觉得自己比独孤维唯大两岁,是姐姐,平日对她多有忍让照拂。
  独孤维唯也就不好意思为难她。
  秦姝可就没高妍妍的待遇了,独孤维唯双眼一瞪,她就乖乖上前,让好为人师的独孤维唯教她射箭,还被嫌弃太笨。
  秦姝不满道:“我本来就不喜欢,是你硬让我学。”
  “你又不是文官家里娇滴滴的小姐,怎能不学射箭?这也太丢你爹爹的脸了!我好心教你,不收你束脩,你还不乐意了。”独孤维唯叉着小水桶腰,鼓着胖乎乎的包子脸生气。
  高妍妍被她的模样差点逗笑,也没在意她的话连自己都打击了。
  眼看小霸王要发飙,秦姝只好委委屈屈咕哝道:“好嘛,好嘛,我认真学还不成吗。”
  去年就因为没听她的话,独孤维唯就给秦姝塞了条蚯蚓在手里,吓得人差点没晕过去。因这事秦姝打心眼里怯了独孤维唯。
  晚上独孤绍棠归来,送了独孤维唯一把能折叠的袖弩。弩下有扣环,可以扣在手腕上,两翼折叠后收拢在一起,和弩箭一起缩成和小臂差不多长短的长条形。
  袖子放下后,在外面看不到半点端倪。
  独孤维唯欣喜不已,就是夜里睡觉都不肯取掉。沈氏怕夜里翻身搁着身子不舒服,嘱咐叮叮趁她睡熟后给她取掉。
  按大魏习俗,不管男孩女孩到了五六岁都要入学。
  这是从大周开国女帝时就传下来的。虽然周朝时期政治糜烂,大多数孩子都在学里混日子,但这一习惯却保留下来了。
  女帝认为女子的教育同样重要。孩子幼时多是母亲教育,若母亲没有一定的学识,不知礼明理,怎能教育好孩子?
  因此鼓励女子入学,甚至入仕。初始时,很多老学究自然反对,但时间长了,便慢慢视作常态。沿用至今,一百多年传承下来形成了惯例。
  也因此从大周开国女帝开始,社会风气就相对开放,男女之间也没太多避忌。对女子也比较宽容,女子和离再婚,寡妇失偶再嫁都是常事,人们屡见不鲜。
  弁州府的官员子弟到了年龄也都是要入学的。然沈氏跟独孤绍棠商量后却没让独孤维唯入州学。
  个中缘由,一是夫妻双方都觉得州学学子良莠不齐,课业进度慢,独孤维唯学什么都快,在州学纯粹瞎耽误功夫。
  其二其实是沈氏怕极了女儿闯祸的功夫。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进了州学,沈氏担心先生天天上门找她告状。
  因此便决定由沈氏在家给独孤维唯开蒙。
  沈氏是太傅沈希夷嫡长女,自幼由其父亲自教导,琴棋书画、诗书礼仪莫不精通,教个自家幼女自不在话下。
  平日独孤维唯的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除了每天必修的拳脚、骑射外,诗书、礼仪、数算、乐艺、女红都是必修的。
  随着冬天第一场雪的降临,年节也快到了。
  沈氏开始忙碌起来,她要打理府中的事,还要准备给独孤绍棠同僚们的年礼,还有送往京城自家和娘家的年礼,每天忙得脚步挨地。
  沈氏忙得顾不上女儿的课业,独孤维唯于是除了极其喜欢的拳脚骑射外,其他都处于放任自流状态。
  她是个无事便会生非的人,有了空闲便缠着杜岩要跟他学本事。
  杜岩所会的颇杂,什么易容、口技、制迷药、幻药、溜门撬锁,飞檐走壁,诸如此类的本领,但这些都是不入流的江湖手段,独孤维唯要学,他不敢轻易答应,就去问了独孤绍棠。
  独孤绍棠沉默半晌,道:“你但教无妨,就是那些坑蒙拐骗的手段也给她说说。她总有长大的时候,我们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多会些本事,就多一份自保的本钱。能自保的手段就不分什么入流不入流。”
  杜岩极是佩服独孤绍棠的心胸与眼界,应下一定好好教小姐。
  独孤绍棠见他向外走,又加了一句:“让泽儿和濯儿也跟着学学。”
  独孤维泽和独孤维濯平时十天一个休沐,到年节时州学也要放假了。
  杜岩得了话,就认真教起独孤维唯,一老一少,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的认真,竟是颇为相得。
  过了两日,因天降大雪,独孤维泽和独孤维濯提早放假在家。用过午膳,跟着独孤维唯去了外书房,听杜岩给他们讲江湖上五花八门的手段。
  外书房位于独孤绍棠书房所在的院子里。是独孤绍棠特意为女儿准备了,用于杜岩平时教她的地方。
  室内生了火墙,暖烘烘的。兄妹三人脱了大衣裳,依次在榻上坐了下来。
  杜岩把自己知道的骗局,当做故事讲给他们听:“江湖骗术多样,总的说来分为风、马、雀、瓷、金、评、皮、彩、挂,十大类。风,是指团伙行骗。前朝时,官场**,好多犯了事的官员都会上下打点,花费巨资,以求消灾。有一个晋地的巡抚……”
  独孤兄弟听得心情心情跌宕起伏,两眼放光。
  独孤维唯倚在独孤维泽身边,枕着他的手臂听得兴致盎然。
  屋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她倚在独孤维泽身上,不消一会儿就呵欠连天,昏昏欲睡。
  独孤维泽见她困倦的模样,干脆将她抱在怀里,给独孤维濯丢个眼色。
  独孤维濯会意,起身把自己的氅衣拿来,盖在独孤维唯身上,把她裹好。
  独孤维唯立马睡了过去,等她迷迷糊糊将睡将醒时,发现已经在回房的路上。膝盖弯在二哥臂上,双臂抱着他的脖子,脑袋上顶着硕大的风帽。
  听自己两个哥哥在小声讨论,二哥独孤维泽道:“……风、马、燕、雀都不能用,对付他还用不着这些大阵仗,我看用‘瓷’术就好……”
  “我听东来说过,西城棚户区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我们可以叫人去找个老妇做这事。”独孤维濯声音明显带着兴奋。
  “对,这次一定把他小子的月利钱一次榨干,让他整天以为有几个臭钱就目中无人。”独孤维泽道。
  “老夫人所扮的身份不能太低……”
  独孤维唯听着两个哥哥热烈的讨论怎么做陷阱陷害别人,不由掩唇偷笑。
  兄弟两个不是什么君子,独孤绍棠打小也从没往君子上教导他们。
  前两年独孤维泽十一二岁时,有次散学回来,脸上挂了彩。独孤绍棠听说是在学堂打架了,怒其不争骂道:“笨蛋,打个架都不会,还带了满脸花回来。看来每天下午习武一个时辰太短,以后再加练半个时辰,再打不赢就别说是我儿子!”
  沈氏无语凝噎,跟他小声嘀咕:“重点是没打赢么?不是应该教训儿子在学里不准打架生事么?”
  关于儿子的教养问题,性子有些方正的沈氏跟独孤绍棠一直有分歧,夫妻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
  后来二人达成默契,长子由沈氏教导,次子和三子由独孤绍棠教导。
  生了独孤维唯之后,二人争教育权,沈氏完败。
  因此即便沈氏不认同丈夫的教育方式,但也只是嘀咕嘀咕罢了,不会真的阻止。
  独孤维濯听他爹训斥兄长,在旁边抱不平:“他们好几个人呢,田丰跟三哥比骑马、比射箭、比拳脚都输了,他就恼了,叫自己的几个朋友一起上。我跟三哥两个人把他们都揍趴下了,三哥要不是护着我,脸上也不会伤着。”
  独孤绍棠脸色稍霁,点点头:“这才像话……”
  语风一转,教训道:“要防着他使阴招,平时你们两个不要落单。若有摩擦,尽量找有人的地方解决。切记,在保证自己不吃亏的情况下,不要先动手,一定守住规矩占住理,这样就是伤了对方,也是他自找的。”
  诸如此类事情多了,独孤兄弟往“坏孩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沈氏莫可奈何,索性听之任之。

☆、第二十七章 酝酿

  独孤维唯听着两位兄长商讨如何整人,猛然想起当初说要对付小郑氏的,后来被沈氏拘在府里不准出门,三哥也没能找来既无色无味,又能立竿见影的泻药,这事就一拖再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新春里娘亲大人想必也不会把自己拘在家里。
  届时各家都少不得要宴请,节度使府的宴请双方必定都要去的,到时候还怕寻不到机会?
  岩伯可是用药的大行家,配个泻药还不是手到擒拿,此时不报仇还待何时?
  她可是小气得很,谁欺负了她定要还回来才行。
  想到这些整人的事,竟是心痒难耐,立时就要去寻杜岩,好商量个对策。
  独孤维唯把头上的风帽一掀,“三哥,放我下去。”
  “醒了?路滑,三哥还是抱着你吧。”
  “我有事找岩伯,三哥放我下去。”独孤维唯挣了挣。
  “刚见过岩伯又找岩伯什么事?”独孤维泽边把她放到地上边问。
  独孤维唯脚一沾地就往回跑,边回头笑道:“不告诉你!”
  独孤维濯在后面喊:“慢着点,小心摔倒。”
  独孤维泽咕哝一句:“小丫头,神神秘秘的……”
  独孤绍棠对杜岩还是挺看重的,在前院单独为他辟了间房,还配了小厮伺候。
  杜岩见独孤维唯火烧屁股般跑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待小丫头一双大眼不停得看小厮小禄儿,杜岩忍不住笑开了。
  这是有事不想让小禄儿听,要自己打发他出去呢。这小丫头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心思都明晃晃摆在眼中。
  杜岩冲小禄儿挥挥手道:“你先去找小福儿玩儿。”
  小禄儿这边出门,杜岩给独孤维唯搬个小杌子让她坐在炭盆旁边,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了。
  独孤维唯也不藏着掖着,叽叽咕咕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杜岩不由自主又笑了,“这泻肚子可是有好几种泄法,有腹痛如绞,直疼个一两个时辰才泄的;有接连不断出虚恭,等个一刻多钟开始泄的;还有立竿见影,用了药不过盏茶功夫便会控制不住喷泄的。小姐想要哪种效果?”
  独孤维唯一听大乐,这可真是找对人了,笑道:“我就是想让她当着各位夫人的面出个大丑,自然是要立竿见影的。”
  她想象着那场面,自己不由抚掌大笑,边道:“大家都用着膳,她突然当众拉出来,臭气熏天的,咯咯咯咯……”
  杜岩被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逗得呵呵笑,“泻药不成问题,倒是小姐想好怎么下药了吗?这下药可是个难题,既得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吃下去,且不殃及别人,还得做的隐秘不让人发现。”
  独孤维唯抓住杜岩的手臂摇了摇,笑颜如花道:“这不找岩伯讨主意来了。”
  “这事要我去办,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我也进不去节度使的内宅,虽说可以扮作小姐身边的妈妈混过去,但小姐身边凭空冒出个生面孔,可瞒不过夫人了。”杜岩眼角含笑试探道,他不清楚小姐胡闹这事能不能让夫人知道。
  杜岩不是世仆出身,虽自投都督府,但内里其实还有些傲气的,所以独孤绍棠因对他有几分敬重,不让他自称什么“小人”“小的”,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独孤维唯果然立马阻止:“这可行不通,娘会发现的。娘要是知道我又干坏事,定又不让我出门了。”
  沈氏性子是有些端方,被沈太傅教导的光风霁月,从不屑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独孤维唯对她娘也算是了解的。
  “吃食上不好做手脚,若别人不小心吃到了就坏事了,茶水也不行。什么不是共用的?茶杯、酒杯、汤匙、筷子……”
  独孤维唯板着手指算着,皱起小眉头发愁道:“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才能把药下到她的茶杯里?”
  杜岩好笑的看着眼前小人儿皱眉苦思的样子,垂下眼帘拿火钳拨了拨盆里的炭火,道:“我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法子,小姐先回去慢慢想,我这里再帮小姐想想,想好了再跟小姐说。”
  独孤维唯失望的嘟嘟嘴,不甘道:“岩伯你可一定要好好想想。”
  等杜岩应了,她才蔫头耷脑回去,完全没有来时的兴奋劲。
  杜岩这样的老江湖,给人下药哪里会找不到办法,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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