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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大人纪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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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杜成思虑着跟锦娘商量,把人抬进府里。
  但赵春儿直言自己也算读书人家的女儿,婚前不贞已是不该,若再给人做妾,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每日怏怏不乐,痛悔不该忍不住情思做了有辱门庭的事,寻死觅活的。
  杜成一筹莫展,妻子虽生的瘦小,其貌不扬,然诺大家业都靠妻子打拼而来。他若因自己行为不端而休妻,恐怕会招人口舌,连带生意也会受损。还会招致族中长辈苛责,亲家的打压等等预料不到的诸多麻烦。
  眼看赵春儿的肚子快要无法遮掩,他也快要安抚不住赵春儿,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下了决心。那日锦娘带儿子杜岩去城外庙里上香,归途中,杜岩去茶寮附近的茅厕小解,被拐子迷晕了强行带走。
  锦娘遍寻不到儿子,气急伤心之下,一下子病倒了。
  赵春儿生得比锦娘好看太多,杜诚被她迷得昏了头。加上儿子丢了,刚好赵春儿腹中怀了自己的孩子,杜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在锦娘的药里陆续下了砒霜。
  锦娘本来就生着病,头脑昏沉,神思不属,这样一病不起,就此亡故,倒也没人怀疑。
  杜诚很快借府里没人打点在热孝里跟赵春儿成了亲。
  杜岩听到这里,简直如五雷轰顶,心里怒恨交加。他目眦欲裂,将双拳捏得死紧。虽盛怒之下,心底仍是清明一片,暗想,自己当时被胡老三带走的时机太巧,说不得定也是别人掌握他娘的行踪,通知胡老三来的。这样也就能解释德庆班拐来的孩子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唯独他家资丰厚。德庆班本来就怕富人家的孩子总念着家里的好,不肯死心塌地呆在班里,怎会拐富户的孩子?
  三叔公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直响,五叔担心得瞅着他,却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三叔婆叹了口气,在杜岩背上上下抚了几下,给他顺了顺气,又接着往下讲。
  赵春儿搭上杜岩,原本就是一场预谋。
  锦娘虽精明能干,但毕竟是闺阁妇人,小聪明有,大智慧无,不懂得韬光养晦。自家一介小老百姓,挣得偌大家业,背后却无人支撑,就像一块喷香的肉,引四方垂涎。
  下邳县县令陈康年,对着这块肥肉早已垂涎欲滴。
  此人早想往上爬,奈何囊中羞涩,没银钱打点,因此看中了杜家家财,欲据为己有。陈康年一向以善谋自我标榜,做事讲究谋定后动。筹谋一计,欲效仿吕不韦李代桃僵。
  于是找到赵春儿这个不安分的主,两人一拍即合。赵春儿负责引诱杜成,陈康年负责善后。陈康年承诺调任州府后,纳赵春儿为妾。
  赵春儿带着陈康年的孩子嫁给杜诚,待赵春儿一朝产子,杜诚没了用处,自然也没活着的必要。
  因而他很快也生了病,病势汹汹,没几日暴亡。
  赵春儿马上带着孩子和杜家的宅子铺子一应财产跟陈康年走了。杜氏族人三番五次交涉,欲让赵春儿留下孩子和家财,无果。这事背后有陈康年撑着,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杜氏族人不过平民百姓,徒增奈何!
  陈康年得了杜家的财产,上下打点一番,不久竟让他谋了庆州太守下属户曹一职,带着一家大小上任去了。派了心腹管事将杜家的产业名目仗胆改成了陈记,管事住进了改成陈府的杜宅,就近照顾生意。
  过了些年,赵春儿的孩子越长越像陈康年,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杜氏有族人偶然去州府听说了这事,大惊失色。回去跟族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宿,才隐隐推断出,杜诚怕是着了人家的道。有人更是觉得锦娘的死有蹊跷,族里派了几个青壮,堵了当初给锦娘看病的黄大夫,威逼利诱一番,才知道锦娘竟是给杜诚毒死的。
  杜岩听了这一番言语,耳中轰隆作响,半晌无法思考。胸中悲愤、失望、恚怒,种种情绪翻翻滚滚,直要将他的胸膛撑破。
  “你三叔公不忿,去找陈康年的管事理论,让他交出陈家的产业,被他推了一跤。你四叔气不过,打了管事一巴掌,被他叫人打瘸了腿,投进牢里,没过几天就说染了瘟疫死了……”
  杜岩听到这里,才恍然记起,三叔公是还有个长子,在族中排行第四的。
  杜岩猛地抬起头看向三叔婆,刚刚胸中的诸般情绪突然像被人在胸前开了个洞,放了出去一般,瞬间又被冰水灌进来,几乎将他五脏六腑冻成冰渣。
  他看看面前的两位老人,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扑通一声跪下来,不顾五叔急忙搀扶,咚咚得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为了家里的事,让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岩儿心里实在……”
  三叔公拿旱烟在鞋帮上磕了磕,将里面的烟渣磕干净,咳了一声,示意五叔将他扶起来。
  “世道乱了,人活的艰难啊,活着的人还没有死了的人快活……你也别多想,他是命好才不用活着受罪了。我们这些命苦的还得继续熬着。”
  三叔公平淡的说着话,三叔婆抹了把泪,嘴唇抖了几下,却也没说什么。
  杜岩听着老人着看似平淡的语气里蕴含的无奈悲怆,心里一阵阵茫然。良久,他站起身来,郑重得向三叔公三叔婆说道:“二老放心,四叔的仇,娘的仇我一定会报,二老就安心听好消息吧!”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惊,三叔公急忙劝道:“你这孩子说什么报仇,快别胡说八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别报仇不成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你快走吧,从哪来回哪去,别让陈家人看见你。”
  杜岩摇摇头,“三叔公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他边说,从怀里掏出几锭小小的马蹄金,递给三叔婆说:“您老拿着,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了,你们带着族人去深山里躲着吧,恐怕马上就要打仗了。”
  他说着转身往外走去。三叔公忙让五叔去拉他,一边在后面叫道:“你做什么去?可别再想报仇啊,他们死就死了,别再把自己也搭进去,州府可千万去不得……”
  没等他说完,杜岩已轻轻巧巧挣开五叔的手,一个跨步已在几米开外,身体纵起,轻如羽毛一般落在墙上,再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三叔公一家张大嘴巴,半天才回过神,三叔公忙说:“快去看看,快出去看看……”
  等五叔开门看去,只见门外秋风穿行,小巷寂寂,哪有半个人影。
  不由喃喃自语:“真是活见鬼了……”
  三叔公与三叔婆也相顾骇然,半晌,三叔公才道:“岩儿这是学了大本事了。”回头嘱咐二人,今天这事对谁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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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岩怀着满腔愤懑出了下邳县,一路狂奔,天黑后在不远处一户农家借宿。
  这一晚上心里像是被人浇了碗热油,又似被摘下放在室外的冰雪里浸泡。一忽儿满心焦躁,只想去将自家宅子一把火烧个干净。一忽儿又觉得寒气透入肺腑,冷得他只想裹紧被子,把自己塞进炉膛。
  方起四更,窗外月光将夜色映的如同白昼,杜岩再也忍耐不住,腾地坐起,披上衣裳小心翼翼出去。他在院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又去堆放柴草的地方找了找,才在柴草堆里找到了一把铁锹。
  杜岩背起铁锹,翻出院子,顺着记忆中的路,向杜氏祖坟找去。怎奈他离家太久,记忆有些模糊,天光又不甚明,走了不少冤枉路,才算是摸到地方。
  秋日山野的风无处不在,很快将他刚刚因赶路出的一身薄汗吹落。一缕缕细细的风穿透身上厚厚衣服,直吹进骨头缝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就着月光一个个墓碑凑过去找,很快找到娘亲的墓。其实也不甚难找,穷苦老百姓大多数只在亡者坟前做个记号,有的是堆块石头,有的种棵小树,有的竖个木牌。像她娘亲这样有块正经石碑的很少。
  他伸手在墓碑上摸摸,又跪下磕了几个头,喃喃道:“娘你放心,儿定会让害你的人生不如死!”站起来用铁锹在坟上重新添了土,拍实。
  这才往左边看去,果然是杜诚的墓。他恨上心来,抄起铁锹就在坟墓上方开挖,这样一个贪图女色,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怎么配跟娘葬在一起!
  只累得气喘如牛,才将将露出棺木。杜诚的棺木仅用薄薄的桐木制成,早已**不堪。
  杜岩忍不住冷笑,对着棺木自语道:“枉你害死结发妻子,娶回的女人连口好棺材都不舍得给你用,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他没费多大劲就将棺木打开,里面只剩一架发黑的白骨。杜岩用铁锹把白骨挑出来,远远仍了。心想,娘总算不用日日对着他恶心了。
  回过头把杜诚的坟墓又填好,做出仅添土的样子,下山去了。
  待回到住处,已是卯初时分。他仍将铁锹放在原处,进到屋子合衣躺下。
  这一趟折腾下来,杜岩不禁有些疲乏,胸中的愤懑也消散了些,躺在床上很快迷迷糊糊睡去。朦朦胧胧间,听到主家老夫妇二人起床的低语声,他也只做不知,仍旧酣睡。
  醒来时感觉头昏目眩,以手触额,手额俱是火热,竟是染上了风寒。他勉强站起,推门而出。老夫妇两个见他出来,忙上去招呼他用餐。杜岩就着凉水胡乱洗了把脸,把一碗粟米饭用完。掏了一把铜钱给老妇,又央老丈帮忙租辆马车,准备去往州府。
  老妇跟杜岩推辞了几把,硬是不要铜钱,被杜岩直接放在了桌上。那老妇过意不去,又在房梁上吊着的竹篮里,掏出两个粟米饼子塞给杜岩,让他路上吃。

☆、第四章 王小郎柳林遇鬼

  州府距离下邳县也不甚远,杜岩赶在傍晚城门将将关闭时到达。身体这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直接让车夫送他去了药铺。药铺也正在上板,还好老大夫是个仁善的,见他病势沉重,知道还没寻下住处,就让他在药铺后宅跟抓药的小伙计睡一屋,又命人给他煎药服下。
  第二天起来就轻省好多,谢过老大夫,结清了药费,就在庆州城中找了间旅邸住下。养了两天,直到身体没事了,才早晚出去打探消息。
  他用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把庆州府大街小巷一一走遍,才知道这些年间,陈康年竟然早已坐上庆州太守之位。杜岩将州府衙门和太守府内眷的住宅都踩了盘子,太守一家子事无大小都给他摸了个底朝天。然后换了间离太守府近的旅邸,闭上房门,把自己关在在房里冥思苦想了两天,才算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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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州城内兴桥胡同有个卖油的王小郎,每日里挑了油担走街串巷到处贩卖。王小郎从小与寡母一起过活,将寡母嘴皮子灵活的本事学了十成十,惯会好话子奉承,因此生意颇好。
  城外柳家集的柳大善人家里最近要办喜事,王小郎接了给柳大善人家送油的差事。
  这日送油回城,天色已晚,路过城外柳林时,影影绰绰看见林子边缘立着一名鹅黄衫子的女子。
  王小郎尚未娶妻,正是慕少艾的年纪,远望那女子直觉年纪尚轻,忍不住多看两眼。只是暮色四合,光线暗淡,看不真切。正打量间,却见那女子突然朝他招招手。
  王小郎心想这么晚了,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在这里,莫不是有什么难事需要相帮?他把油担挑子放在道旁,朝那女子走去,边走边问:“姑娘相招,可是有什么事要小人效劳?”
  王小郎走得近了,方才看见这女子挺着肚子,约莫五六个月的样子,心想原来是个孕妇。
  那女子低着头,额上和脸颊两侧垂着散碎的头发,将一张小脸遮了大半。闻言也不抬头,只声音细细说道:“是有事想请王小郎相帮。”
  王小郎吃了一惊,“娘子识的小人?”
  那女子仍低头细语:“家里曾买过小郎的油,曾远远见过小郎,因此认得。”
  王小郎“哦”了一声,道声了句原来如此,又问:“娘子让小人做什么?”
  那女子低头伸臂向后一指,道:“由此进入,二十步左右有一颗粗壮的歪脖柳树,请小郎设法将那最粗的枝干砍下烧了即可。”
  王小郎听她要求的甚是奇怪,不由疑云大起,问那女子道:“敢问娘子砍那柳枝做什么?”
  那女子突然掩面而泣,边泣边道:“我日夜思念相公婆母,想去与他们相会,奈何被柳枝羁绊,拘在此处脱不开身……”
  王小郎被她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什么叫被柳枝羁绊,柳枝能拘住人吗?
  想到这里猛然想到,今年六月间,城东做着茶叶生意的杨益之妻柳氏,听说就是吊死在这林中柳树上的。王小郎瞬间脸色惧变,一头冷汗刷得一下冒将出来。
  这才觉察到刚刚甫一见面的别扭感在哪里,现在已快入冬,天气渐冷,怕冷的已穿上了夹衣。这女子却仅穿了件薄薄的绸布单衣,也不怕冷。
  他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是谁?”
  一阵微风拂过,将那女子遮脸的头发吹向一旁。露出一角子眼角,和眼下一颗醒目的泪痣。
  王小郎这下连冷汗似乎都凝固了不敢往下流,这定然就是柳氏!柳氏是个极美貌的妇人,虽然眼下有颗泪痣,却更让她平添几分韵致。王小郎也曾远远看过一眼,对那颗泪痣印象尤为深刻。
  王小郎立时想拔腿就走,奈何双腿发软,不听使唤。却听那女子说道:“小郎莫怕,我与小郎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加害小郎。还请小郎尽快将柳枝砍断烧了,放我脱身,我自会报答小郎大恩。”
  王小郎强自镇定,眼光不敢再看她,只盯着别处回道:“柳枝……柳枝甚粗,今天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待明日带了斧子来砍断可好?”
  那女子略点点头,“小郎一定要信守承诺,我明日此时还在此处等小郎,小郎一定要来啊。”
  王小郎听她说完,只觉眼角余光中黄色的影子一闪,再去看时,哪有半个人影。
  只见柳枝款摆,冷冷冥冥,天欲昏黑。
  他发一声喊,几步抢到路旁,踉踉跄跄向前冲去。须臾,想起挑子还在原地,又壮着胆子拐回去,一把抄起狂奔而去。
  秋日天黑的快,待王小郎跌跌撞撞回到兴桥胡同时,一轮圆月初生,斜挂天际,月辉洒在人间,照着老树矮墙黑影重重,窄巷森森。
  他一路走着,总觉得身后有沙沙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忍住不去回头看,耐着性子壮着胆才不至于撒腿狂奔。
  好不容易挨到家门口,再也忍耐不了,伸手将门拍打的山响,大声叫道:“娘,快开门呀!赶快开门!”
  他娘在里面一溜小跑,一叠声回到:“来了,来了!”边小声嘟囔道:“死小子,回来这么晚,失失慌慌的叫狼撵了……”
  门刚被打开条缝,王小郎就立马挤进来,双手背后砰地一声把门合上,这才转过身,拿门栓仔仔细细把门插好。
  他娘诧异的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见鬼了?”
  王小郎脸色脸色蘧变,拉了他娘就往屋里走,边道:“快别乱说了。”
  他娘疑惑的望着他,见他脸色惨白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了。
  二人进了堂屋,给油灯一照,王小郎才好了些。他娘忙给他端了饭菜,王小郎胡乱用了。到此时方才缓过些精神,对自己的遭遇却仍不敢提。他娘问了几遍都闭口不言,也就作罢。
  晚间睡觉时,王小郎抱了自己的被褥要去他娘屋里睡。他娘本不愿意,怕万一给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说出什么闲话。但见儿子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吓成这样,一时心疼就任他在自己屋里拿两条长凳搭了两块木板睡了。
  到了第二日上,屋外雄鸡报晓,红日东升,白生生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将进来,才将王小郎心头的阴霾驱散。
  他仔仔细细把昨天傍晚遇到的事给他娘学了一遍,他娘也给唬得面无人色。半晌方道:“咱不怕!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该怕的是丧良心的王八犊子,好好的一个家叫他毁的家破人亡,天杀的王八犊子,老天爷怎么不打雷……”
  王小郎见他娘越骂越激动,忙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快别骂了,仔细叫人听见!”
  他娘只好住嘴,仍不解恨的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咕哝一句:“看老天打雷不劈死你。”
  回头对王小郎说:“咱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失信于人还好,失信于鬼可要遭报应的。你别怕,明天娘跟你一起去。”
  因柳大善人家要用的油还没送够,这日王小郎又跑了两趟。每次路过那片柳林时,心里总是毛毛的,总忍不住想往那里瞄一眼,看了又赶紧挪开视线。
  到了傍晚,找邻居借了柄斧子。邻居赵大和赵二兄弟俩是樵夫,每天上山砍柴,遇到的事多了,是以胆子奇大。王小郎于是邀了兄弟两个一起去。
  到了柳林,王小郎走到昨日那女子手指的地方,带着三人进入林中。走了二十来步,果然见好大一颗歪脖柳树,其中一根粗枝斜斜伸出,看那样子若在上面自缢,的确极方便。
  王小郎道:“应该就是它了。”
  赵家兄弟是做惯这活计的,也不用王小二母子插手,三两下就将那树枝砍了下来,四人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火焰将尽,余烟袅袅中,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十来步开外的地上就多了名女子。仍是鹅黄的衫子,长发披散在脸侧,遮了大半张脸孔。
  她遥遥对着几人下拜,细声细气的说道:“多谢几位乡邻高义,柳氏在此谢过。今日脱困,必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边说着,人已站起,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凭空不见了,只是声音仍遥遥传来,“可怜我的孩儿才刚刚成型,相公落个尸骨无存……”
  那声音渐渐远的听不清楚,只隐约几句似乎是说,必叫他血债血偿之类的话。
  饶是赵氏兄弟胆大,此时也是浑身汗毛直竖,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之色。他们不约而同举步前行,仓皇出了林子。

☆、第五章 水鬼

  第二日上,杜岩在庆州城内人口密集的地方走了一遍。一日之间,柳氏鬼魂回来索命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连带数月前,太守之子陈子邺害人家破人亡的事,又被拿出来一番添油加醋。
  杜岩在其中推波助澜,才满意的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下午,杜岩在客舍准备了一番,才背着包袱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而去。
  城西六十里有座双峰山,绕山一片密密的林子,陈康年的长子陈子邺带着一帮人昨日去了林子打猎。杜岩早摸清了他的行程,知道他今日应该回返了。
  杜岩向西约莫走了二十来里,渐渐起风了,黄昏落日被尘土吞噬,天地只剩昏黄一片。
  俄顷,风起云涌,大雨将至。
  他站在乌云下仰头望天,只见风云际会,变幻莫测。逢此天气,他脑中念头一转,将前头的计划做了些调整。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去了路边的茶寮。向掌柜购买了几个牛皮水囊,盛满水,还有一些面粉,然后背着继续向西。
  雨点啪嗒啪嗒砸下来,溅起地上的尘土,弥散着淡淡的泥土腥气。溅在一干锦衣华服公子的衣衫上,晕开一朵朵小花。
  这一众十来个人,由四五名青年公子带着几个健奴。他们前行了约莫半里,听到叮咚水声,来到一条河边。河水湍急,水深河宽,正是穿庆州城而出的曲罗河。
  这时风雨越发大了,雨助风势,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风中夹杂着枯叶、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身下的马不时转头避风雨,眼看行步为艰。
  为首的青年二十七八的样子,鼻如鹰钩,满脸桀骜不驯之色。脸色却很苍白,皮肤松弛,眼下一片青影,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
  这人正是庆州府赫赫大名的“大公子”陈子邺,太守陈康年的嫡长公子。
  他“呸”了一声吐掉嘴里吹进的不知什么东西,低咒了一句:“这鬼天气!”
  陈子邺身后落后一个马头的青年拿手挡着唇,对陈子邺道:“大公子,这样不行,得找个地方避雨。”他在脸上抹了几把,擦掉上面的雨水,道:“我记得溯河而上约莫里许地有座废弃的庄子,不若去庄中避雨。”
  陈子邺点头应好。
  后方一个仆从急忙甩着马缰几步超过众人,挨近陈子邺,小声道:“大公子,那里怕是不妥。”
  “怎么就不妥了?”陈子邺回头看着他问。
  那仆从脸色有些怪异,似乎是难以启齿,又似乎带着几分恐惧。吭哧几声,见陈子邺脸色转为不耐,忙道:“大公子可还记得柳氏的丈夫杨益,就是在前边……”
  “柳氏?谁呀?”陈子邺话刚出口就记起来了,又道:“哦,就是柳林那个大肚婆。他丈夫怎么了?”
  仆从暗道,果真是坏事做的太多了,连自己害死的人都不记得了。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敢有半分不敬,“那杨益不是要上京城告状去,大公子吩咐小的务必让他出不去庆州地界,他就是在这河里‘淹死’的,就在那里……”
  他伸手指着东南方向,那里隐隐绰绰能看到一座小小的庄子,河水在庄前七八丈处流过。
  陈子邺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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