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人纪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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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音痴

　　阳春三月的郊外，风景异样秀美，到处都是嫩嫩的绿，夹杂着红黄色不知名的野花。
　　比嫩草野花更鲜亮的是游人的衣饰，精彩纷呈，锦色生光。
　　清风徐来，嫩草的青气，野花的淡香，仕女的脂粉香，徐徐送入鼻端。
　　天高云淡，云下是七色纸鸢，地上顽童争相奔走，时而叫闹着，细线被他们弄得一团糟。
　　偶有丝弦声声，伴着浅吟清唱随风送来，被孩子们叫嚷声一闹，便似一幅名画被泼了墨。
　　独孤维唯一行人在一处地势开阔平坦处下马，让跟来伺候的下人放马吃草。
　　萧钧带来的几名太监宫女忙着在草地上铺上垫子，供主子们坐在上面休息。
　　不多时，不善骑马的薛笙、萧雅和沈凌坐着马车，同叮叮当当带着一马车吃的用的来了。
　　主子们自坐在草地上休息闲聊，叮叮当当带着几名萧钧拨给的小宫女帮着准备中午要吃的食物。
　　等了片刻，又来一辆华丽的大马车，车上饰着有家族徽记。
　　萧钧一见，起身迎上去，在车门处搭了把手，一人扶着她的手臂下了车。
　　独孤维唯大感好奇，什么人呀，竟叫嫡长公主这么对待？
　　待人露出脸孔，方恍然大悟，跟身边坐着的秦姝介绍：“那位便是护国公，先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子。”
　　秦姝“哦”里一声，第一次见这么年轻的国公爷，忍不住好奇多打量几眼。
　　萧钧安顿了韦凤麟跟傅良玉、司空少诚坐一处，吩咐宫女给他上茶喝点心，照顾得跟亲弟弟似得。
　　知道韦凤麟情况的都了解，这位韦家存世唯一的独苗，身体还不太好，永嘉公主替她过世的母亲多看护点也事常理。
　　此处时人称作乐游原，背依青山，中有溪水蜿蜒，水草丰美，地势开阔，是春日踏青的绝佳场地。
　　原上有拖家带口搭了帐篷休憩的，有围了屏风在一处吟诗作画的，有坐于溪畔曲水流觞的，更多的是像独孤维唯一行这般，随意铺几张垫子围坐的。
　　天色尚早，他们在一处略作休息，便三三两来起身闲逛。
　　萧雅拉着薛笙和傅良辰去看文人雅士们曲水流觞，傅良玉硬要韦凤麟和司空少诚跟他一起去溪水南岸逛逛。
　　司空少诚偷眼瞅一下独孤维唯，脸色不自然的拒绝傅良玉的邀请。
　　韦凤麟也看着萧钧无奈的笑。
　　傅良玉哪管他们怎么想，一手扯了一个，硬把人拉走了。
　　萧钧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
　　大家的表情都很不正常呢…独孤维唯晃着萧钧的胳膊，满脸兴致勃勃：“快说说，那边有什么猫腻。”
　　秦姝也伸长脖子等着萧钧解说。
　　沈凌表情要笑不笑的，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显然知情，却没张口。
　　萧钧一笑，指着远远的溪水道：“乐游原被溪水一分为二，每年三月三，百姓们也会出游踏青，多集中在溪水之南。虽是平常百姓家，但女孩子们也有颗力争上游的心。。。。。。”
　　独孤维唯秒懂，点点头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溪南多是百姓，溪北皆是权贵。贫家农女歆羡贵族生活，期望能在这样的日子得哪位贵人青眼，使出各种吸引人的手段，以期能有飞上枝头的那一天。
　　而贵族男子中不乏轻浮薄性之人，借机前去猎艳，或者调笑取乐。
　　傅良辰拉着两名少年前去的目的便可想而知。
　　萧钧见独孤维唯已经明白便不再多解释，秦姝仍旧一脸懵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敢做声。她可没独孤维唯那么大脸敢在萧钧面前放肆。
　　阿捷笑嘻嘻跟独孤维唯道：“奴婢替小姐去看看什么事？“
　　她怕独孤维唯阻拦，不等主子应允，一溜小跑追着三个少年去了。
　　萧钧失笑，“啧啧”两声打趣：“你这侍女被你惯得忒不像话。”
　　“再不像话别人还不是抢着要？”
　　独孤维唯一张口便噎得人无语。
　　阿捷因马球打得好，萧钧曾打过她的主意，不过被独孤维唯堵回去了。
　　萧钧恨恨地伸手拧她的脸，沈凌在一旁嘻嘻哈哈乐不可支，想起她也曾打过阿捷的主意，索性上去趁火打劫，咯吱独孤维唯的腋窝。
　　萧钧随即加入战团，二人合伙把独孤维唯咯吱得鬓发散乱，两腮嫣红。
　　秦姝默默无语的看着她们闹，对于昔日小伙伴，她心里感觉很复杂，从小到大对于独孤维唯她是既有几分畏怯，又有些嫉妒。
　　虽则如此，对方仍旧只是自己的小伙伴罢了。
　　可是时到如今，双方的差距不知不觉间已经天差地别。她可以和整个大魏最尊贵的少女言谈无忌，往来皆是达官贵人的子女。而看不起自己的同窗们在她和她的同伴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她终于觉察出双方的距离随着她们的进京越来越大了。秦姝看向独孤维唯的目光不知不觉变了。
　　玩闹一阵，四人也起身闲逛。
　　随便向西略走几步，绕过一处小土丘，便听见随着微风送来阵阵乐声，她们便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转过一个帐篷，便见一群少年男女围坐在一处草地上奏乐。外围零零落落站着几名观看的人，圈子当间还有一人正在跳舞。
　　走得近了，才发现在中间跳舞的竟是王媛。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长袖舞裙，时而轻捷如翠鸟，时而柔软若柳枝，身姿蹁跹，柔弱无骨。
　　赤金流苏华盛在额间划出一道道金色残影，映着一张白里泛红的小脸异样好看。
　　舞曲主旋律是由琵琶弹奏，弹琵琶者也是熟人。生的清雅温润，芝兰玉树似得人物，却正是牟翊。
　　独孤维唯讶异他的技艺竟然无比精湛！精湛到她从未见过技艺比他更加高超的人。
　　“翊表哥自幼喜乐，尤善琵琶、箜篌，常为习练曲子废寝忘食，姑母常称表哥就是个‘音痴’。”萧钧在独孤维唯耳边小声道。
　　独孤维唯观察牟翊的神色，他目不斜视、耳不旁听，全神贯注沉浸在乐曲中，果然是音痴该有的状态。
　　而场中舞着的王媛，一双妙目流光暗转，不时将眼光落在他身上，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妒火噬心

　　演奏者中还有一名少年手中横着一把秦琵琶，其音色淳厚，与琵琶的的清脆形成鲜明对比。
　　二者一细腻，一厚重，相辅相成又奇异的和谐。
　　其余芦笙、羯鼓、尺八等皆配合得天衣无缝，显然他们在一处合奏非止一次。
　　独孤维唯盯着秦琵琶出神，她总觉得这种乐器她很熟悉，熟悉到知道它的弹奏方法，拿起来便能够弹奏。
　　但她分明是从未学习过的。
　　这种乐器不常见，会的人也少，她可以肯定以前从未弹过。
　　但这种奇异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思忖间，陡然有掌声响起拉回她的思绪，原来一曲已了。
　　王媛拿帕子轻轻沾沾脸上的薄汗，眼神不受控制看向牟翊。
　　但她没在牟翊眼中看到赞赏与惊艳，因为他把琵琶顺手交给侍从，微笑着起身向圈子外走去。
　　王媛顺着的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里站着萧钧和娇嫩鲜妍的独孤维唯。
　　王媛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双眼阴郁地似要滴出水来。
　　她着意留心他的行踪，知道他同友人来此奏乐，便精心打扮，好不容易等到和他乐舞和鸣的机会，他却视自己若无物。
　　可是他看向独孤维唯的眼神却那样温和，低头不知说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包容宽和。他甚至抬了抬手，似乎想拍拍独孤维唯的脑袋，却又顾忌到男女之别放了下去。
　　王媛被嫉妒折磨得如万蚁噬心，直想上前去打掉独孤维唯那张宛若新荷初绽的笑脸。
　　最终还是吸吸气，努力露出笑容，款步上前，笑盈盈正要和萧钧见礼，却听牟翊微笑冲独孤维唯道：“没问题，我帮你问问。。。。。。”
　　回头冲弹秦琵琶的王希华道：“这是我独孤家表妹，欲借王兄的秦琵琶一观。”
　　王希华起身，捧着秦琵琶道：“独孤小姐识的这种乐器？可会弹？”
　　一边双手托着递过去。
　　独孤维唯道谢接过，神情有些迷茫，边翻看边道：“应该会弹吧，好像是会的。。。。。。”
　　萧钧嘀咕：“会不会弹自己还不知。。。。。。”
　　话未说完，很惊奇地看到独孤维唯已经原地坐下，很熟练的把秦琵琶在身上一放，伸出手指扒拉几下琴弦。
　　手中的乐器是这样熟悉，摸到琴弦的那一刹那，似乎心头有层厚重的壁垒轻轻晃动，慢慢变薄，再变薄，变得像隔着一层纱。
　　透过这层纱，影影绰绰看到对面精彩纷呈的一幕幕画面，可是欲待捕捉时，却只剩下无边的虚空，如大雾笼罩，白茫茫一片。
　　一连串音符自虚无中飘荡而来，一个个钻进心底，跳跃着，躁动着。。。。。。
　　独孤维唯一双纤白秀美的小手有自主意识似得，调弦、辨音，起手、弹拨。。。。。。
　　浑厚圆润的乐声流泻如月下初解冻的江河，积蓄了整个冬日生机，冲破阻碍恣意向前流淌。
　　旋即歌声起。
　　歌者正是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年华，音色如百雀翎鸟般清脆婉转，脸上尤带稚色，神态却一扫方才的迷茫，变得疏懒放松，自在随意。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歌声清澈、空灵、干净。
　　神态散漫、不羁、洒脱。
　　词曲旷达、出世、逍遥。
　　仿佛世间所有恩仇爱恨宛若烟沙，可以轻易随风而去，尘世喧嚣扰攘不过过眼风云，我自不萦于心。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世事洞明、沉浮半生后方才有的明悟在她眉间眼中绽放，而一张脸庞柔嫩如花苞清露，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却奇异的糅合，沧桑与稚弱交融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出乎寻常得吸引人的眼球。
　　曲声渐次低下去，一曲终了，她眼中的诸般情绪倏忽褪尽。她还是她，还是那个飞扬跳脱嚣张恣意的丫头。
　　清风吹歌入空去，歌曲自绕行云飞。。。。。。
　　听者却犹自沉浸在与这世间迥异的词曲中，沉浸在那种旷达洒脱的意境中，沉浸在惊心动魄的美丽中。
　　四下一片安静。
　　少倾，众人反应过来，啧啧惊叹，掌声如雷。
　　沈凌一边抚掌一边满眼崇拜，叫道：“表姐唱得真好听！”
　　萧钧摇头叹气：“你这丫头真是深藏不露，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牟翊一会儿拧眉思索，一会儿点头微笑，等她们说笑完，才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是表妹所做？”
　　这样的词曲和独孤维唯平素的行径太过契合，完全是她的作风，所以牟翊才觉得应该是她做的词曲。
　　独孤维唯两手一摊：“不知道，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这就奇了，难道是打哪听来的？可是你是跟谁学的秦琵琶？”萧钧问道。
　　“是啊，独孤小姐弹得比我好多了，不知是哪位名师高足？”王希华有几分腼腆，跟着问道。
　　“或许是幼时听人弹奏过，或许是前世学来的也说不定。”独孤维唯半真半假玩笑似的说道。
　　王希华以为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便没再追问。
　　王媛险些没将一口银牙咬碎，独孤维唯弹唱时，她分明看到牟翊一双眼专注于独孤维唯，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般，惊喜、痴迷，眼光一瞬都不曾离开。
　　她哪里知道，对于一个音痴来说，听到一首好曲子，便真如贪财者见到一大堆金元宝般令人痴迷。
　　嫉妒折磨得她几欲发狂，终于还是没忍住口吐恶言：“独孤小姐唱得真好，也许前世独孤小姐就是以唱曲谋生的伶人呢，也或许是楼子里。。。。。。”
　　王媛捂了嘴，假笑道：“哎呦，是我失口，怎么能拿独孤小姐和那等下贱之人相比呢？真是罪过罪过。”
　　众人齐刷刷转眼看她，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王媛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尽抽嘴巴了

　　王媛后悔不迭，这样说只会显得她尖酸刻薄、气量狭窄。彼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浑然忘了隐藏心头的恶意，可这回儿反悔也迟了。
　　独孤维唯冷笑着逼近她，“王小姐的意思是说我前世是青楼里的姑娘？”
　　这会儿大家都看着，王媛应是也不对，应不是也不对，牟翊目带鄙夷，更激得她心中气苦，索性耿了脖子道：“是又怎样。。。。。。”
　　活未说完，陡然“啪”得一声脆响，却是独孤维唯扬手抽了她一记耳光。
　　独孤维唯常年习武，手上力道自然大，这一巴掌直接将王媛抽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抽空心里还想，今日是怎么了，她们主仆尽抽人耳光了。
　　然后迈步上前，蹲身下去，绷起小脸道：“姑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再不喜也给我忍着！还有，别跟我玩什么话里藏刀的把戏，姑娘我不耐烦听。”
　　萧钧几乎要鼓掌了，暗道：够嚣张，够霸气！再不喜也给我忍着！呵呵，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爽呢？
　　这丫头还真对胃口！越来越对胃口！
　　可是…但是…这丫头到底有什么底气嚣张成这样？简直比自己这个圣上嫡出公主还嚣张有木有？
　　沈凌两手在胸前飞快地一触即分，无声鼓掌，笑嘻嘻低声咕哝：“表姐威武！”
　　牟翊瞥她一眼摇头失笑，“你这丫头，明明小时候很乖的，什么时候学的唯恐天下不乱？”
　　沈凌吐舌，憨笑不语。
　　秦姝不敢跟萧钧打听，凑近沈凌小声问道：“沈小姐，那位小姐是什么人？”
　　沈凌才不管那么多，完全不压低声音，笑道：“那位是太尉王府的大小姐。哦，对了，就是去年叫人把表姐骗去两学无涯湖，欲把表姐推进湖里淹死的王小姐。”
　　那件事伴着独孤维唯帮助刑部破案的事情流传出去，上京好多人都听说过，现在两位主角便在眼前，都是忍不住好奇，重新打量二人。
　　有人心里先前还觉得独孤维唯过于厉害了，现在倒对王媛半点同情心也没了。
　　牟翊摇摇头，拍拍沈凌的脑袋不做声。唉，好好的小姑娘现在怎就变坏了！
　　王媛再怎样也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平素目下无尘，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种委屈？被独孤维唯一巴掌打懵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又听沈凌这样介绍她，直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从未这么丢人过，况且还在心仪男子的面前。
　　才明白眼前的人是个混不吝的，全不似京城贵女们互相看不顺眼顶多会拐着弯子，不带半个脏字骂人，脸上笑吟吟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暗地给对方下绊子。
　　这人生气了会打人，全然不管世人眼光会怎么看她。
　　可她总不能起来跟她对打，那不成了泼妇？何况不见得能打赢。
　　游人远远看见这边的热闹，陆陆续续靠近。
　　王媛见这形势，转瞬间便想好了对策，双眼一红，眼泪便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繁花春雨般，抽噎道：“你。。。。。。独孤小姐也太不饶人，我一时失口罢了，我给你道歉总行了吧，独孤小姐怎么能动不动便出手打人？”
　　王媛本来生的秀美，这般哭得梨花带雨，自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致。
　　旁观者不明就里，闻言侧目，纷纷看向独孤维唯。
　　到了这会儿王媛还不忘给她挖坑，独孤维唯摇头拍拍她的脸，嗤笑一声：“扮可怜，博同情？王小姐当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蠢蛋，看不清你的把戏？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太自以为是了。”
　　王媛飞快扫一眼众人，萧钧和沈凌看热闹不嫌台高，牟翊摇头，转身自顾拿起琵琶调音。
　　方才她跳舞时奏乐的人，有鄙夷不屑的，有微笑看热闹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唯独没有同情与怜悯。也只有刚刚过来的游人不明情况，眼中才带了几分同情。
　　哦，还有一个，跟独孤维同来的秦姝满脸同情看着她。
　　秦姝的确挺同情王媛，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得罪了这个小魔星的下场有多惨！
　　“维唯表妹，来帮我看看这几处该怎么弹。”牟翊性子宽和，不愿再生波折让人看热闹，解围道。
　　王希华也道：“独孤小姐也帮我看看，方才的曲子有几处没看明白，还请独孤小姐指点。”
　　这位是真心喜欢秦琵琶，见到新曲子难免见猎心喜。
　　独孤维唯便顺势起身，瞪着双眼握着小拳头在王媛眼前晃了晃转身离开。
　　几息功夫，大家走得一个不剩，独留王媛一个人仍在草地上。
　　呆了半晌，王媛抬头看看，一群人围在一起，有的问，这句可对？有的道，这处应加上羯鼓。还有人试着奏乐，奏的正是独孤维唯唱的那首曲子。
　　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而原上游玩的人见没热闹看纷纷散去，还有些新到的，不知情的，不时向她指指点点，还有人掩唇浅笑。
　　王媛知道此刻自己有多狼狈，爬起来掸掸身上粘上的碎草叶子，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回头看去，那群人各自抄了乐器已经开始习练曲子，中间不知谁错了音，大家一起停下来笑。
　　芝兰玉树一般的少年脸上笑容温暖，却如一缕骄阳般刺伤了她的眼，她扭头捂脸飞快地跑走了。
　　牟翊是音痴，跟他一起的人也都差不多，大家底子好，听独孤维唯弹两遍便将乐曲记得七七八八。
　　于是一起合奏一遍，针对其中不和谐之处一一改正。商量主旋律由什么乐器弹奏，什么时候加上尺八，芦笙的音色适不适合这首曲子等问题。
　　讨论的正热闹，陡听一人道：“请问哪位是独孤二小姐？我家夫人有请。”
　　众人回头看去，见是一名十七八岁的侍女，侍女身后十来步远站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
　　她穿着一条高腰襦裙，外罩淡黄色广绣衫，臂上披着金黄色绣着繁花竟放的披帛。头顶正中簪着一朵硕大的牡丹，两侧赤金掩鬓，耳上缀着两颗明晃晃的花型耳饰。
　　虽是徐娘半老，仍旧风姿绰约。只是一张脸竖眉立目怒气勃发，破坏了几分美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泼妇中的典范

　　夫人身边前前后后簇拥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气势煞是吓人。
　　独孤维唯见那贵妇的脸庞依稀跟王媛相像，便已猜到了她的身份。
　　料想是王媛回去自己帐篷，脸上的掌印被家长发现，这是找场子来了。
　　独孤维唯悄悄跟身边的萧钧道：“待会儿你别出面，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永嘉公主震场，怕是谁来都要给几分薄面，事情便不好玩了。
　　牟翊不认同的摇头，他一项不喜事端，但这丫头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独孤维唯起身，微微欠身：“小女子正是独孤维唯，不知夫人找小女子有何贵干？”
　　王夫人上上下下将独孤维唯扫了一遍，嘴角往下耷了耷，冷哼一声：“你就是独孤家的丫头？你父母没教你礼义廉耻吗？动不动出手打人，小小年纪学的泼妇样子，真不负独孤家家教差的盛名！”
　　这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言语如刀给人扣帽子，一群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牟翊往前一站，便欲帮独孤维唯说话，萧钧道：“不忙，那丫头还用表哥出头？”
　　“哪里，这位夫人谬赞了，论教养差，比起夫人您，小女子还差得远。您的样子才叫泼妇中的典范，小女子实难望您项背。”独孤维唯又欠欠身，不温不火，笑吟吟回道。
　　萧钧险些笑喷，这丫头气起人来，简直能把人气死。
　　王夫人勃然变色，全身血液直往头上涌，一张脸气得通红，抖着一只手戳指道：“你！你！好，好，你父母不教导你，今日我便替你父母教教你。来人，给我掌嘴！”
　　身后仆妇大声应是，呼呼啦啦围上前。
　　牟翊没料到王夫人一言不合便要打人，抬脚上前便欲分辨。
　　萧钧又是一拦，道：“翊表哥稍安勿躁，这点小事维唯还应付得来。”
　　牟翊想起她整人的手段，自己先笑了，真是操心过了！
　　独孤维唯八风不动，叫一声：“阿敏…”
　　淡淡吩咐：“别把人打死了。”
　　阿敏应是。
　　说话间，几名仆妇已经到了身边，其中一人急于在主母面前表现，伸手便向独孤维唯脸上打去。
　　阿敏出手如电，擒住她伸出的手腕。恼她心思恶毒，存心让她吃些苦头，将她一条手臂向后一拉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那仆妇疼得杀猪一般惨叫，倒在地上打滚。
　　其余仆妇见状，身形不由一顿。
　　那仆妇叫声凄厉，形容狼狈，没多会儿便引得游人纷纷驻足观看，然后三三两两围过来看热闹。
　　王夫人惊怒交加，才知道独孤维唯身边的侍女是有功夫的。但她的仆妇也粗通拳脚，何况人多，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