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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狐狸闯天涯-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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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丞羽笑了笑,“六弟如果早半天来,大哥自然没有二话。可惜这个人似乎也甚有自知之明,今个儿一早,已经跑了。”顿了顿又补充,“卷了不少好东西去呢。”

少年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还烦大哥告诉小弟他岁数长相,籍贯名姓。”

封丞羽低声笑了笑,“放心,有靖先在呢,六弟静候佳音便是。”

“大哥。”风茵雪这一声唤的很轻,“大哥只叫小唐告诉我就好。”他笑起来,“总有些事,大家都不愿意假手他人的,不是吗?”

“看来他真是把你得罪的很深。”封丞羽看了他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好,等会儿我便叫靖先过来。但是在此之前,大哥有件珍宝,还想和六弟共赏,不知六弟可愿赏脸?”

风茵雪看了他一眼,忽地笑了起来,将手中的锦盒扔给他。

“却之不恭。”

*

城四看着千千干活,已经看了很久。

这少女似乎不知疲倦,洗衣,挑水,劈柴,喂猪,一件件做来,毫无怨言。

他抢着要帮她,但被她横过一眼,就讪讪收回手来。

她的眼神也没有多横,反而很温顺,柔和得像水。可偏偏叫人一点都不敢违抗。

于是他就跟着她,跟进跟出,问她话,她也是绝不搭理。

所以说哄女孩子这种事,他果然还是没老六做的顺手。

城四最后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树荫下看着千千洗菜择菜,顺便看那只毛雪白的小狐狸懒洋洋的晒太阳。

狐狸?

城四想起来这些日子听到的江湖传说,这个还不错,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于是凑过去一把揪住那小狐狸的耳朵,把它提溜起来,“哟,软的呢!”

*

无妄之灾。

飞来横祸。

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得小狐狸叫唤出声,这几个兄弟就没一个好东西!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抓紧给老子放开啊啊啊!

它嚎的撕心裂肺,千千立刻便放下手里的菜,终于跟城四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四公子,能不能请您松一下手?小白的耳朵不禁拽。”

说话就最好不过了。

城四笑眯眯的应好,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于是小狐狸又扑腾落地,打了个滚,一身尘土,又恨又怨地盯着他看。

千千见他果然松了手,便没再多说什么,又转过头去择菜了。但脸上的神色显然是带些不满,不满他放手的方式太干净利落。

城四凑过去继续套近乎,“小弟妹,你歇歇罢。不用备这么多菜,老六一时半会回不来。啊对了,我喜欢吃莴苣没错。小弟妹,你刚刚好像叫我什么四公子?其实不用这么见外……”

少女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城四识时务地闭了嘴,但过不了一时,又道:“小弟妹,你是不是和老六有仇啊?”

千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要是有仇也没关系,可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能累及无辜啊?”城四做出颇委屈的样子。

千千仍只是默不作声地择着菜,城四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有脚步声在接近蔡家的时候刻意的放重,一身黑的甲五出现在门口,轻轻地咳嗽一声,“四爷。”

城四懒洋洋地看过去,见是他,顿时笑了一笑,“哟,起来的蛮快的?”

甲五有点头皮发麻,“小人无能,还要多谢四爷手下留情。”

城四眯着眼睛笑了笑,“什么事?”

“有样东西……”甲五的口气有些迟疑,好像不知该如何开口,小心斟酌着用词,“是从城里来的,说是封府给六爷的贺礼。”

城四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亮,“拿过来我看看。”

千千也看了看那个一身黑衣的青年,目光中露出迟疑之色。

甲五把盒子交出来,放在石桌上。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千千,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城四,多少觉得为难,“四爷,还是让小人来开吧。”

城四潇洒地一挥手,“不用!他还不至于搞些下三滥的小玩意儿,最多就是叫老六不痛快罢了。”他又瞧了千千一眼,安慰似的道,“小弟妹,你也不用怕,啊?”

说的时候他已经利落地把盒子打开,然后脸上的笑容便在一霎时消失不见。

千千先是一愣,继而惊讶地低呼一声。

精致华美的绸缎上,摆着一串风铃。若是悬在屋檐下,有风来时,应会泠泠作响吧?

可这串铃铛,却不是普通的彩陶烧成的一串串细小精致的挂件组成,也不是有些心思灵巧的少女用海螺贝壳做出,而是一根一根的灰白骨头,连成一串,散发着乌黑与晦暗的气息。

城四沉默。

死死地盯着骨铃沉默。

千千小声地问道,“这……不是人的……对吧?”

甲五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他自然认得人、兽骨殖区别,眼前这一副,是确确实实的人骨。十支指骨,又夹了细碎的十多枚小骨。

城四拿锦缎将骨铃覆住,冲着千千一笑,“小弟妹怕了?别怕,是羊骨头。草原上常常做羊骨铃铛,祈福用的。”

千千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果然是份大礼。”城四忽然站了起来。

甲五有点慌张地道,“四爷?”

“你怕什么?”城四冲他笑了笑,“你反正也拦不住我。”

甲五的脸色白了一下。

“对我,可能真的只好以死相挟了。”城四还是懒洋洋的笑着。

甲五的脸色更白了些。

千千忽然开口,“四公子,你们总是这样的吗?”

城四立刻转过头去看她,笑的讨好,“不是不是,我哪有老六那么爱折腾人?就是一不小心近墨者黑了,小弟妹你不喜欢,我立刻改!”

甲五:“……”

千千不语,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择起菜来。

城四又落了个没趣,心里有点委屈,看向甲五,“还不走?”说着自己又坐下来。

甲五赶紧告退出门。

出门时正好和进门来的朱嫂撞上,朱嫂咦了一声,也没敢多话,拎着一筐子鸡蛋进来放下,才要说话,就看见坐在一旁的竟然换了个人。

小相公也是生的眉清目秀,可是……朱嫂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这个可不是阿六啊!

千千看出朱嫂的疑惑,解释道,“这是……六哥的兄长。”

“哦,阿六呢?”朱嫂还有点迷惑地跟城四打过招呼,转而又把心思放在千千身上。

“六哥……六哥进城买点东西。”千千道,“我们过几日就走了。”

朱嫂了然的点点头,“也是,总得置办点东西。阿六的老家在哪啊?可是挺远的吧?”

城四默然。

千千勉强笑了一下,正要说话。蔡婆却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了,“朱嫂,过来了?”

“嗯,过来看看。”朱嫂指了指鸡蛋,“不是说要走了吗?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婆婆,不能晚些天再走吗?”

“说是婚姻大事,总得拜拜父母,阿六是个没爹没娘的,是他师父一手把他拉扯大,总不好不声不响的成了亲,还不告诉一声。阿六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蔡婆絮絮叨叨道,“朱嫂你知道的,他们江湖中人,一向居无定所的。这好不容易打听着他师父的去处,哪里还能多等啊?”

“也是。”朱嫂叹了口气,看了看千千,“婆婆你也跟着一道去?”

“老胳膊老腿的,罢了吧。”蔡婆淡淡的道。

城四和千千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城四对自家老六吹牛圆谎的本事一直很了然,但只是没想到能说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城四偶尔看一眼千千,少女始终只是沉默不语地择着菜,好像正说着的是与她毫不相关的事。城四真心觉得其中有蹊跷。老六也算长得一表人才,又嘴甜会讨女孩子欢心,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欢喜呢?

奇怪,奇怪。

这里边一定还有什么事。

城四觉得心里忽然有点慌,应下这件事,好像有点不太妥。

他心里还七上八下的,那厢蔡婆和朱嫂已经谈完了。蔡婆待朱嫂走出家门,才把灼灼目光投到面前这个年青人身上,开口时语气不咸不淡,宛若家常,“既然小相公是阿六的哥哥,老婆子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婆婆您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城四猛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正色作答。但为什么隐隐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好像很不好应付的样子?

她说不客气的时候,好像真的要怎么不客气似的。

城四感觉自己右眼皮在跳,心里打鼓。

“那好。”蔡婆眯了眯眼,伸出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九 君情勿强求
第96章 【第九四章】

求仁得仁曰可乐,
求而不得世所常。
七苦谓之何?
莫若醉兮醉忘忧。



*

世上总有处见不得光的地方。纵然点满了灯,拿明珠堆砌出辉煌敞亮,也依然暗无天日,宛若地狱。

风茵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这么一个地方。

地宫的入口,就在画卷之下。

在栩栩如生的八十个美人温柔的笑容背后,有一条仅得一人通行的窄道,细而长,不见尽头。

长长甬道两侧都点缀了长明灯,灯油为何,他不愿去深思细想。少年嘴角微勾,嘲讽之意分明,“据说咸阳城的始皇地宫,盖成之日坑杀了不少工匠,以防机关暗道外泄。大哥你这别有洞天,又害了多少能工巧匠性命?”

封丞羽走在前头,步子很轻,脸上亦挂着一个笑,闻言转过头去看着他,低声道,“卿本无罪,怀璧其罪。若非是能工巧匠,又如何惹祸上身?”

风茵雪的眼神寒了一寒,却是笑了,“照如此说,还是把活计做的马马虎虎,才好长命百岁?”

“不错。慧极必夭,难以长久。”他定定地注视着少年,忽然停下脚步,以手掩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大哥便是个例子。”

“大哥都要长生不老了,该是千秋万代万寿无疆才是。”风茵雪往前几步,低声的笑,“到了?”

封丞羽转过头看着壁上的长明灯,轻轻点了点头。

“可小弟却瞧不出什么来。”风茵雪仔细地打量他适才看过的地方,却瞧不出什么不同来。

封丞羽轻声笑了笑,忽然径直向一旁走去。

那却并非是个门,也不是一条路。

风茵雪不禁低呼一声,“大哥,你这是良心发现要撞墙自尽?”

语声未落,他看见那华衣公子竟是真的穿墙而过。

少年伸出手去,微一迟疑,触碰到的却不是冰冷的墙,而是一团带着湿气的雾。

黑色的,一团雾。

在他手将伸过去的时候迅速散开,只在指尖留下湿滑黏腻的感觉。

“鬼藤?”风茵雪喃喃自语,神色微微地变了,透出些惊疑恐惧。

有形无质,原来竟已到了这一步吗?

墙壁那边传来华衣公子低低的笑声,“六弟果然见多识广。”

风茵雪轻叹一声,“大哥真是了不得,连这样的鬼物都搜罗了来。我现在可真够替三哥担心的。”

封丞羽轻笑,“小六就不替大哥担心?”

少年低声一笑,“大哥哪用得着我来担心?古语有之,多行不义必自毙,结局早定。”定了定神,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如他所料,只触碰到一团雾气,眼前倏忽一亮,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金屋。

也不知是整间金屋,抑或只是镀一层金,金碧辉煌,气派敞亮,熠熠发亮得刺人眼睛。

檀香袅袅。

这是一间金屋,同时也是一座佛堂。三尊佛像全金打制,金光闪闪,只那佛却没往常寺院里常见的慈蔼,面相狰狞,宛如恶鬼。

华衣公子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正擎了三支点燃的香,往香炉中插。

口中说着,“小六这话实在叫大哥伤心,怎的好像只有老三才是你结义兄长一样?莫忘了,当初可是大哥先遇见你。”话虽埋怨,语气中却无一点悲愤或是不满,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风茵雪看着那三尊佛像轻轻地笑,“大哥也信神佛?这又是什么神、什么佛?还是魔祖?”

封丞羽回过身,神情淡然,“是佛。”

少年哦了一声,“什么佛?”

封丞羽但笑不答,反道,“六弟没兴趣到后边看看吗?”

这竟是一座小小寺院,一应俱全。佛堂后,是僧房,伙房,小院,院中有井。这么一处地方,像活人地界,理所应当再有几个和尚。

而这里果然也有几个和尚。

小院中有四人在持棍对练,旁边有个稍年长些的负手一旁看着,嘴唇开合,似在指点。另还有一人在井边打水,一人挑着一担柴,正提步往后面走。

但这些人,却都一动不动。风茵雪看了一刻钟,这些人就一动不动了一刻钟,甚至神情意态都无一丝一点变化。

少年心头发冷,走近那个正在打水的僧人。

他一只手握住井绳,正将水桶放下去,神情里有些疲累,宛然如生。但凑近了瞧,脸色却是一片死灰。

这一刻连风茵雪都不敢确定,这究竟是活人,还是手艺高超的蜡像。

少年伸手去试僧人鼻息,可将将触及之时,胳膊却被人抓住。

封丞羽轻轻地拉开他,淡淡道,“是人。”

仿佛生怕他未明白过来,又补充道,“死人。别脏了手。”

少年默然不动,良久才把手抽回来,望住华衣公子,笑得很淡,“这就是所谓珍宝?”

华衣公子笑而不语。

少年默了默,继续往后走去。

僧房的门是打开的,房中摆了十三个蒲团,中间一个最大,都是上好丝绸所制,精致秀美,但这十三个蒲团上,只坐了三个人。闭目合十,口中似是念念有词。

少年只看了一眼,便径直经过,而这时不知计时几许,忽然有钟声响起。幽幽杳杳,似近又远。

在钟声之中,有个苍老但和蔼平静的声音道,“诸法由缘生,法从心相生,去留实无碍,甚忍莫淹留。”

少年脚步微微一顿,神情变幻,随即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华衣公子,微微一笑,“这才是大哥所谓珍宝?”

*

整座酒楼熙熙攘攘,被大批武林中人挤满。

席中热闹,有人慷慨激昂,有人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席间和乐,觥筹交错,大有相见恨晚、不醉不归之意。

角落里却有一桌,这桌上不过只四个人,一个粗眉横目的大汉,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一个神情温和的年青人,以及一个朴实的汉子。

那粗眉横目的大汉看了看天色,神色中流露出些犹豫。猛地喝了一口酒,长吐出一口气来。

浓眉大眼的少年一直看着坐在大桌上的一个老人,眼神却闪动,心思明显不在酒宴上。

大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喝,却被眉目温和的年青人阻止,“余大哥,你还有伤在身,不宜喝酒。”

这大汉当然就是余春。浓眉大眼的少年是东华弟子项青河,而这个年青人则是他的师兄。另一个汉子,是张悦来老板手下的人。

有人阻止他喝酒,余春第一个反应便是瞪了过去。但顾青江仍然神情温和,手上却半分不让,“余大哥,恐有变故,还是少喝几杯。”

余春终究妥协,放开酒杯,靠坐在椅子上,又长叹了一口气。他一直想着昨夜里那一封信。

是什么人送来的?这其中可有什么阴谋?

但城门上的布告也写的清清楚楚,午时三刻,菜市口问斩。

那官虽然和他们没什么大交情,但好歹也是条汉子,就由着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余春还是觉得不痛快,不由得骂出声来,“他奶奶的!”

他这一声虽然不大,在座的四个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浓眉大眼的少年看过来,“余大哥,怎么了?”

余春一边抄家伙一边站起来,“不行!老子看不过眼!”

“余大侠,您做什么去?”赵枫也一跃而起,急急要拉住他。

“救人!”余春甩下两个字,就往外走。

项青河忽然打起了精神,拿起剑便跟上去,“余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只余下座中的青年,端起酒盏浅浅的尝了一口,对上赵枫焦急为难的目光,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笑。

随即放下酒盏,站起身来,冲着赵枫拱了拱手,“这边就劳烦两位了。”

*

小禅房里亦是金砖碧瓦,辉煌之至。

小榻上盘腿坐着一个披红袈*裟的和尚,闭目合十。塌边立着个穿着宽大灰袍的僧人,垂头不语,似在聆听教诲。然那僧人脸色死灰,显然也是死去多时。

榻上的和尚两颊虽瘦的凹陷下去,却尚还有活气,嘴唇翕动,念念有语。

在少年进门的一刹那,他蓦然睁开眼睛。

目光甚是温和平静,望着少年,如同望着一个前来问安的晚辈。

语气亦是和蔼,“小施主执念未消,心魔尚在,闲来不如诵几遍般若经。”

俊俏的少年忽而一笑,以满不在乎的神态看着这老僧人,重复道,“般若经?”语带些微讥诮。

老和尚仍然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小施主,人世苦厄,皆由心生,心若自净,外物不扰。”

“怎么?大师竟是觉得我做了许多恶事,要度化我吗?”风茵雪轻声一笑,“只可惜晚辈慧根短浅,尘缘未断,怕是要辜负大师一番苦心。”

“红尘中未必不能修行。”老僧人和蔼道,“待到尘缘了时,便是机缘。”

“大师此意,是在下早晚要遁入空门?”少年嗤笑一声,转向封丞羽道,“大哥,你也舍得我去做和尚?”

华衣公子离开一会儿,手里多了一把剃度用的小刀,闻言含笑道,“大哥自然不舍得。若要做和尚,也该咱们一起。”

风茵雪视线落于他手中小刀上,笑问,“大哥拿这个做什么?莫不是真要落了发,在这里跟着大师修行?”

封丞羽走近几步,当真作势去解他发簪。风茵雪立时退开几步,“大哥别乱来,佛前清净地。”

慧明合十道,“阿弥陀佛。”

封丞羽看了慧明一眼,转而便看着少年不放,含笑道,“每每都是小六啊,只许州官放火,挑掇起别人兴致,自己倒先一溜烟跑掉。”

“大哥还记得你有次跟小五打赌,那是你唯一输的一次罢。”神情中流露出怀念来,“小六散下头发,当真像个貌美的小娘子。那时我们几个就躲在一旁,来来往往过了百十余人,没一个不把你错认成女子……”

“大哥——”少年神情微微地冷了一冷,“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吗?”

“对不住。”却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大哥一时忘情。”他转瞬又是一笑,“小六你还和以前一样,谁提就跟谁急。”

“大哥——”少年微微地笑了一笑,“其实近来我早就想通了,你们不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们好看,所有姑娘都喜欢围着我转。”

“行了,不与你掰扯。”封丞羽笑了笑,眼神落在闭目合十的慧明身上,“大师,佛经里可曾提过长生果?”

慧明霍然睁眼。

封丞羽似是得意了一时,笑道,“看来是提过的。今日大师有幸,可以见识这世间珍宝。”

“阿弥陀佛。”慧明看着华衣公子将锦盒抛给风茵雪,不由诵了一声佛。

风茵雪将盒子拿在手里,望着慧明,神情复杂。

“小六难道舍不得?”封丞羽望着他笑,“真的想与大哥一块,跟着大师出家?”

少年收回目光,轻轻一笑,“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一向贪恋这十丈软红尘。”手指飞快动作,但听咔嗒一声轻响,少年将盒子向前一递。

盒底竟有夹层,一粒足有鸡蛋大小的明珠赫然在内。

封丞羽伸手接过盒子,神情却很淡很淡,没有急着取出珠子来,而是静静看了一时,才拿出来,走近慧明。

“大师,有劳你。”

慧明已经又闭起了眼睛,口中作声,诵起佛经。

封丞羽极淡极淡的笑了笑,拉过慧明的右臂,剃刀向前一递,快而狠地划破血脉,鲜血汨汨流出,落在珠上,便一滴一滴渗透进去。

洁白如雪的一枚珠子,到最后变成血珠,鲜红浓殷,隐隐发着红光。

慧明面色自始至终坦然,只是脸色愈发枯槁,诵经声渐渐地小了下去。

红珠顶端慢慢冒出一小丛绿芽,先是小小一点,而后渐渐长大长高,竟生成一株尺许长的绿苗。又渐渐抽枝吐蕊,开出一朵血红的花来。花开即落,萎顿于地,便成尘泥。

枝头结出小小的蓝色果子,封丞羽伸手摘掉,那幼苗便迅速枯萎下去,终久化作尘土,只一点蓝色的星芒,还留在华衣公子手中。

与之同时,慧明像是失去全部力气,只睁开眼睛,最后向华衣公子身后望去。紧接着,手臂垂落,再也不动。臂上伤口,也再没血流出。

少年抱着手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始至终不动。

人心所求,反而伤人。

原来如是。






第97章 【第九五章】

*

城四嗫嚅了一下,还没答话,蔡婆已一把将锦缎掀开,抓起那串骨铃看了个仔细,神情严厉。

城四赶紧解释,“老人家,这是串羊骨铃,草原上的风俗,消灾解祸的。”说完陪着笑。

蔡婆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老婆子活了几十年,总不至于连羊骨头都认不得。说,这到底是什么?!”

城四犹豫了一下,权衡之后还是说了实话,“老人家既然猜到了,晚辈也不好隐瞒。不错,这的确不是羊的骨头。”

“那是什么?”蔡婆紧紧地盯着他,千千也抬头望了过来。

城四心一横,脱口道,“人骨。”

千千面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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