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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尘起时-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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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昭国皇帝与东静王这对同胞兄弟之间关系。的揣测,向来也是北燕大贵族的一项热门话题。从北燕自己来讲,这两人若是不和,那当然是个好消息,毕竟东静王平西梁、定东月的征战本事是摆在那儿的,对颇以能征善战而自豪的北燕人来说,东静王是个让他们又敬佩又讨厌的人。如今,他离开临海,离开他人生中已呆了一半时光的边关,结婚,接连不断的重赏,交出临海兵权,作为钦差去查案……
这背后,当真就如此简单么?
“喂,你听说没有,那个萧门啊,听说要变天啦。”
背后一桌的客。人压低了嗓门,窃窃的声音里难掩看热闹的好奇。
“萧门能变什么天?”
“哎呀,你难道还不知道?漕运、马市、造船,又有绝世武功,那萧门的钱财跟势力加起来,比起苏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嗯,也是。那到底要出啥事儿?”
“你傻呀,这样的武林世家还能出啥事儿,儿孙争权呗。”
“诶?但是我听说那萧门门主早就定了他那大儿子当少主,好像在咱渌州都管了好几年的事儿了,江湖上名声响着呢,哪能说争就争得到的?”
听到这疑问,有人不屑地嗤了一声。
“切,没当家,啥都说不得准。你以为萧门门主的二夫人是谁?那可是当今孟丞相家的嫡亲小姐!不然这么多年,光听人家说那二夫人怎么样端庄雍容,咋就一点那大夫人的信儿都没有?那大夫人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韦月城。嘿,听说当年可是武林第一冷美人,还是医药圣手呢,而且是个武林大侠的女儿!不过民不与官斗,那韦月城再了不得,还敌得过京城孟家?”
“你是说,这二夫人的儿子要夺那大儿子的权?”
“没说,我可没这么说啊,只是告诉你们一个信儿。那个大儿子,呃,就是萧门少主萧泽啦,听说从春上就按惯例去了京城查看京城分舵的事务,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你们想啊,渌州分舵才算是萧门在北方的总舵,他没事儿干嘛在京城呆那么久?”
“也许京城繁华,达官贵人如云,人家想在那儿多住些日子呢。”
“切!好,就算这样吧。可是你知不知道没多久,南陵那边就派来个什么总持接管了萧少主的事儿?”
“——呃?”
“还有呢,芜州那案子不是闹得凶着吗?听说还有江湖败类勾结在里头,那萧门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当然要主持公道了,就跟东静王差不多时候,萧门门主派了他的二儿子——就是那个孟夫人的儿子——亲赴芜州探查。你想想啊,谁做的事儿多,谁做的事儿大?那门主中意谁,还用猜嘛!”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我说这是咱哥儿几个随口聊聊,你们可别到处乱说,杀身之祸呀!千万千万要记住啊!”
“放心放心,这还不知道吗?”
召小二过来结了帐,燕南站起身,悠然地走出茶楼,背着夕阳的艳光朝住处走去。
不管朝局如何诡谲,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衣食住行,商人们总不会因为今儿王爷挪了封地明儿皇后换了位置而不开门做生意。在这渌州,更是如此。被正午的暑热逼退的商贩店铺重新热络起来,操着不同口音,甚至不同语言的人们从各地汇聚到这里,缤纷的服饰、缤纷的发色,这就是渌州。
商业能聚集起财富,能让生活更充裕,即使皇帝课以重税,压制商人,那些失去土地,或者冀望摆脱贫困的人们还是会背起行囊奔走四方。而有了足够的粮食,有了稳定的财富,昭国百姓便能获得安乐,也会满足于这安乐,甚至,为了保护这份安乐,这些没有狩猎传统、没有马背经历的人们会仅以一身盔甲一柄长戈挡在北燕凶悍的骑兵阵前,无惧血溅边疆。
这是多次与昭国边关军队激战的燕南最深刻的感受,昭国人在体格、在胆识上并不优于北燕或者西梁,可是百多年争战不息,他们始终无法攻破昭国边防,踏入这片肥沃的让人羡慕不已的土地半步。
大概就是因为,他们这源于土地的对安定的执念,更甚于马背民族吧。
想一举挥鞭南下,统治这样的百姓;想把这片广袤的国土永远变成燕京的州郡,父皇需要的不止是强大的兵力,还有更完备的官僚体制,以及,最难得的昭国君民离心离德,祸起萧墙的机会。
“啊,对不起。”
行色匆匆的异族少女闪避顽童时不小心撞了上来,因为燕南敏锐的反射神经刻意压制了一半,所以他也没能完全避开。少女手上抱着的食盒翻到他身上,油污顿时脏了好大一片。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帮您洗……啊!您是晏老板!”
少女惊喜地望着燕南,停下擦拭污渍的手。
“我是达西族的迦叶呀,晏老板,您还记得吗?我们是班长老的族人。”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位像沐阳花一样的小姐。”
燕南微笑地看着去年因为齐国公家的那个顾显而认识的少女,许是因为同为异国人吧,燕南沉郁了好些日子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被认出来的迦叶高兴得笑弯了湖水般碧蓝的眼睛。
“谢谢您还记得我!真没想到能在渌州遇到您,我们是前些日子才从金孜沙漠过来的,长老听说我们遇见了您,还很遗憾他上次没同来昭国呢。您呢?也是从北燕国又过来的么?”
“不,我一直在渌州。”
“这样啊。”
迦叶点点头,笑道。
“我们还不知道晏老板住在哪里呢?弄脏了您的衣服,真是不好意思,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您重做一件吧。”
“谢谢你了,迦叶,倒是不用,我回去叫人洗洗就好。”
“那可不行,晏老板是我们达西族的贵人,绝不可失礼。”
迦叶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燕南的身量,还抬手拿自己对比了一下他的身高。
“唔,您和哥哥差不多。好了,不出两天,我就可以给您做好这件衣服,晏老板住在什么地方?”
“真的不用了,迦叶,只是弄脏了而已。你还是赶快回去吧,看看,这是要给你哥哥送饭的不是?赶快回去重新准备,饿着可没精力做生意的。”
抬头看看天色,迦叶想了想,道。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不过衣服我还是要做的,我们还住在原先那间客栈,后天,晏老板您可一定要去拿衣服,不能忘了的哦。”
说着,迦叶拾起地上的食盒,一边往回跑,一点还回头挥着手叮嘱燕南千万不能忘记。
无奈地笑一下,燕南继续朝住处走去。在快到那巷口的时候,燕南不动声色的瞥一眼路边茶棚里那道似乎只是淡淡扫过行人的视线,他想,后天还是去达西族那里转转比较好。
达西族的经商信誉是这片大陆上最好的,换言之,人们对达西族人有着相当程度的信任。而对他,有些人的怀疑始终未消散。
严家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若非父皇一早布置了多处长久经营的眼线,并不需要他切实指挥,并且把他那个茶商身份安排得极妥当,否则只怕在渌州的点早被严陌瑛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严陌瑛放弃官场,半隐居在这渌州?还有顾显,那个年轻人真的就只是个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么?
进了院子,嘱咐仆役晚点再上晚膳后,燕南回屋换下脏污了的衣服,也搓开了手中已拿到多时的蜡球。
属下送来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芜州刺史取得驻军虎符。”
弘光五年,由兵部统一掌管的昭国各州兵权,全部集中到了州郡刺史的手中。而这些开始掌管地方军政大权的官吏,少部分出身京城世家,余下的,一半来自地方豪族,一半来自科考中晋级的平民子弟。
当这个统计数据传到兰尘手中的时候,她正好坐在竹荫清凉的廊下靠着柱子摇一柄萧泽兴致盎然时亲绘的兰草素绢团扇翻着本昭国前朝史册,赤着的双足悬在青青草地上闲散地晃啊晃,说不出的悠然。
“给个评价?”
萧泽倚着另一根柱子,手边是一地青如水的莲子壳。
今天不算很热,早起出城了一趟,顺手带回来一堆新鲜莲蓬和属下统计上来的各州刺史的完整身家情况。
莲子水嫩沁凉,在这样夏日里,颇得兰尘喜爱。她从水晶盘里拈了两颗现成的丢到嘴里,也拿过一个莲蓬来,一边剥开,一边道。
“短期看,地方豪族毕竟势力有限,平民子弟更不消说,与其说是他们取得军政大权,不如说是皇帝借他们拿到了之前被兵部,或者说是由京城世族占据的兵部直接掌管的兵权。这是很大的一笔宝藏,毕竟目前昭国在各州的军队可不少,也不乏精兵。而吏部在此变化后,看来似乎是取得了更大的地位,但各世族本就彼此关联,相互制衡,所以吏部尚书顾况反而可能处境更微妙,稍不注意,便会被诸世家群起而攻之,以献宠于君权更集中了的皇帝面前。”
“嗯,这是一种可能。不过也别小看了京城这些世家,跟着这个王朝繁盛了百年,他们不会只是被动地被皇帝削夺一切的。那么长期呢?”
“长期么,很简单,尾大不掉啊!一旦中央王朝势微,地方必然形成割据,然后四分五裂、外敌入侵、国破家亡、山河不再!”
不是危言耸听的发言,不过在这个时代,这到底是大逆不道的话。
倘若是初来这异域的两年,兰尘绝不会如此轻率出口,虽然那时,在随风小筑也好,在隐竹轩也好,周围常常也是只有她跟萧泽两个人。
芜州是一座建在雍江南边的最大支流梨江边的城市。
梨江发源于西南群山之中,当它迤逦流到芜州的时候,已经汇聚了无数细流而成一条大江滚滚地直向雍江逼来。然地陷芜州,那万钧波涛落入湖中,再平缓地北上流入雍江,只在芜州留下千里玉鉴琼田,万顷浩淼水乡。
轻轻吐出一口气,萧澈的目光从湖面上移回来,茫茫的芦苇在脚边连成一片一片,离开花的时节还早,芦苇还未形成那苍苍凄凄的清丽景致。
“澈,你说这次真能抓住他们的踪迹么?”
温婉里带着浓浓忧虑的女声却出自俊美少年口中,少年皱起漂亮的柳叶细眉,一双秋水般漾起粼粼波光的眼睛牢牢地锁住远处两个沿着湖堤摇摇晃晃前行的醉酒男子。
“不一定。”
萧澈目光炯然,神色却是淡漠的,声音更是冷彻。察觉到少年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微微动眉,少见地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这两个人是好不容易才追查到的线索,但是接近得似乎过于容易了些,他们向来狡猾,恐怕其中别有目的。”
少年闻言,看了萧澈一眼,不禁微微笑了下,眉却皱得更紧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属下有人依旧沉默,有人不由得看看萧澈,再看看少年,心中感慨一声——果然还是美人温柔乡化得了千年寒冰!
若非这些天跟着来芜州查案日日相见,谁会相信江湖上有“冷面冷心”这么个评语的萧二公子萧澈会对人解释敌人的行为?哦,不,或者说是“安慰”。虽然他这安慰,实在是拙劣得除了那位,没别人会接受!
看来这江湖第一美人,还真是朵秀外慧中的解语花哩,难怪二公子连来芜州都要上官夫人跟着,也不怕……
浮想归浮想,看见头儿示意行动的手势,大家还是迅速地按原定计划兵分两路包抄上去。
在芜州已经憋了几个月,每次有点线索就被对方给掐断,众人心里很窝了口气,这会儿便如鹰隼般无声掠去,只盼能把藤蔓给抓住。
萧澈施展轻功,很快已迫近那两个醉酒男子转过的山角,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抬头一看,山那边竟突然腾起烟火,萧泽心中一凛,猜到不好。
果然,山这边一片火海,一座山庄正熊熊燃烧着,先前那两个醉酒男子手足断裂,以极凄惨的死状倒卧在湖堤上。众人蓦然看见,久经江湖风雨的这群萧门高手竟也是一怔。
萧澈倒是没什么反应,锐利的视线迅速扫过周围,落定在湖中已走远的小船上。那船上只有两个人,一人摇橹,一人站在船头面向湖堤而立,虽然看不见对方表情,却总觉得那远远投射过来的目光里带着讥诮。脸色难看至极的上官凤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艘小船。
“是他们干的?”
“十之八九。”
“……这样残忍地杀了同伙,是想向我们示威么?”
萧澈没回答,他的眉峰忽地紧紧皱起,又散开。船上的声音破空而来,那股浑厚明显是由强劲内力催动的。
“萧二公子,这两个废物有劳你们如此用心,让我有了以儆效尤清理门户的机会。作为答谢,下一批美人,我想就从萧二公子身边的绝色佳丽开始选吧!哈哈哈哈——”
船上人猖狂的挑衅让萧门诸人气愤填膺,不管他们跟萧澈的关系有多淡,这是他们萧门的公子,岂容人如此相欺?无奈相距已远,任凭轻功再好,想追上去给对方一点教训是不可能的了。一个使刀的中年男子恨恨地啐了一声,怒骂道。
“他娘的,不过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不成?”
此先河一开,这些江湖上已有大大小小名气的汉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叫开了阵。没办法,自从来到这芜州,他们那口恶气郁结在心底都要转成毒气了,再不发泄出去,遭难的恐怕是自己。
一群人骂骂咧咧,萧澈看着那艘远去的小船,转身拉住上官凤仪,朝燃烧中的山庄走去。
即使来芜州不是为了打仗,但惯性使然,沈燏还是命人在房里摆上了一面十分详尽的帛制芜州地图。
获知又一轮追捕失败的这个夜晚,他站在地图前,夜风阵阵吹来,烛火一阵阵地摇动,他的身影也跟着在地图上晃。沉默许久,沈燏开口道。
“这么说给曹峻说中了,藏在我们中的内奸果然是他。”
“是。”
萧澈一如既往地简洁,上官凤仪想了想,补充道。
“但是我们还是不能确定他是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的,府中出出进进的人太多,我们又不便盘查。”
沈燏点点头,回身走到书桌前坐下。
“没关系,这个完全可以交给曹峻,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就能一举抓获这些恶贼了。不过,本王倒还真是没想到,顾昱,顾昱——堂堂芜州刺史却跟这案子大有关联!哼,吏部尚书,齐国公府,那个顾况竟养出了这么一个败子!”
“那齐国公跟这件案子,也有关系么?”
上官凤仪皱紧了眉问,沈燏的手抚过桌上横放的佩剑,缓缓道。
“说不准。齐国公几代世袭,身家显赫,顾况自己名气在外,又是朝廷里风风雨雨见惯了的人,本应不会跟这种事扯上关系。不过,白玉堂看来光鲜亮丽,内里却是众人皆知的肮脏。呵,这种事,皇家做了个表率,世家如何不会效仿?”
上官凤仪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又慢慢松开。萧澈瞥见了,没说什么,只对沈燏道。
“怎么做?”
“用鱼饵,不怕钓不到大鱼。”
“对方不会轻易上钩。”
“那就用猛药,我们查得紧,最近他们都没有收获,贪财之徒,岂会看见好货色不出手?”
“好。”
事不关己,萧澈简单利落地表示同意。
反正这抓犯人到底是官府的差事,他萧门肯如此热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而倘若热心过度,则又有多管闲事之嫌。这种麻烦,除非必要,否则萧澈向来不会主动沾惹。
不过,沈燏显然不这么想。
“既然你也同意,那么就由你帮忙去找个人来当饵吧。”
抬眼瞧了沈燏一眼,萧澈冷冷道。
“我找不到。”
“你是江湖人啊,要找位武艺高强的女侠总比我熟悉吧,实在不便,就易个容。反正我们不指望她作证,能指准路端了老巢就行。”
萧澈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沈燏,那神情,实在让人猜不出他这是表示反对,还是在思考可做饵的人选。
上官凤仪看看他们两人,轻声道。
“让我去罢。”
“不行。”
萧澈想也没想地反对,沈燏愣了下,笑道。
“还是算了,对方已认得你,如何还会上当?”
“正是因为认得,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人的话,不就有这个意思么?”
上官凤仪的声音依然不重,但是十分坚持,她盯着萧澈。
“你应该同意,澈,我知道你会同意。”
“我会想出别的办法,对方素来狡猾,就算虏了人去,也未必就能给我们追踪到的机会。”
“所以这次,你必须追踪到。澈,我可还不想就此陪上自己呢,你也不能忘了我们的约定。”
萧澈不再说话,上官凤仪看了半晌,这回却是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默许,便转向沈燏道。
“王爷,倘是我们故意疏于防备,想必对方不会上当,这可如何是好?”
“对方已经放出那种话来了,敌意既然如此明显,凤仪,本王也不同意由你来当这个饵。”
“可是王爷,此案为祸已久,对手又经营多年,狡猾难当,若虎穴不得入,又焉能取虎子?况为阱设陷必有所失,凤仪作饵不忍,他人作饵,王爷又岂能狠得下心?”
“凤仪,你是澈的妻子,我们追查他们这么紧,若是擒住你,怎么会平平常常地当作以往那些女子般对待?沈燏在战场多年,见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绝境,然但凡有一点机会,我就绝不会把士兵们放到死地中去求生,不管他们是不是我所率领的部下!这次,也是一样!”
不愧是沙场征伐多年的名将,沈燏说这话给人无比的说服力,让上官凤仪都忍不住想要服从他那隐性的命令了,但她终是笑了笑,道。
“王爷之命,凤仪万不敢抗。只是家仇不可不亲自报,要是能尽早了结这案子,以芜州安宁告慰九泉之下的亲族,凤仪才能早一日安心。”
沈燏皱起眉,他早就有点奇怪萧澈为何硬要把上官凤仪带来破这案子,现在听来,倒是另有隐情。
“凤仪这话怎么讲?”
上官凤仪看看正转过头来瞅着她的萧澈,沉默了下,道。
“王爷如今已经知道芜州案其实在十多年前就发生了,那时这伙恶贼的势力还没有这么大,所以有人查出了他们的贼窟。可惜,不等官府出面,那人全家就被那伙恶贼杀人灭口,尸体随着家宅一把火焚毁,迄今却仍被人以为是桩失火惨剧而已。凤仪,本不姓上官,凤仪姓吕,芜州前招讨使吕钦正是家父,十一年前全家死于火灾中的吕钦。”
“——吕钦?”
想起这个名字,沈燏有着微微的吃惊。十一年前,即使是远在京城与边关的他也还是听说过这个人的,连破数件大案的芜州吕钦,曾得他的父皇亲自颁下奖赏。后来再无消息,原来竟是……
“不行,凤仪,我不同意。”
萧澈终于打破沉默,开口,但为什么不同意?萧澈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也茫然。他这人凉薄得很,假若是对方自己坚持做的决定,那么是死是活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但上官凤仪——他名义上的这妻子,如果她的决定会令她面临死亡的话,他就必须打消她的决定。
理由,理由是她与他有着契约吗?也许吧,他要履行的部分不需要她以性命冒险;也许,还因为她还未完成她的那部分责任;更可能,因为她是唯一分享他的秘密的人,这世上除了她,再没人知道他多么尊敬他的大哥,多么想保护他的大哥,甚至不惜与母亲敌对……这秘密,一个人真的很沉重!
对上萧澈沉默依然但这次是透着少有的坚持的目光,许久,上官凤仪终是叹息一声,道。
“一个月,我等你一个月,澈,假如一个月后还没有办法,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同意我的意见。”
萧澈不说话,斜眼看看这似乎从小就冷漠如冰的侄儿,沈燏心中大致有了个底。想起他的母亲,孟家那个当年执意要嫁入萧门,甚至不惜为妾的二小姐,他不禁勾起唇角,这对母子,说像也像,说不像却又真是不像得很呢!
“一个月么?这个时间的确是比较恰当。假如一个月内还是想不出别的办法,那么我也同意由凤仪出面来引蛇出洞。不过即使澈刚才同意,凤仪你也必须等一个月。对方不是贸然之徒,我们必须把线放长一点,伪装要像,也要更有耐心,才能钓到大鱼。而这一个月内,除了想别的办法,也必须想法保证没办法时,凤仪你的安全。”
沈燏带笑的目光扫过萧澈,又落在上官凤仪身上。
武林第一美人么?
的确是位相当美丽的女子,而且极有个性,让沈燏不禁想起遥远的京城那里,他那基于一个契约而嫁给他的妻子。昨天才得到的消息,盈川有了身孕。这个喜讯让沈燏欢欣异常,不止是初做父亲的喜悦,更因为那是他的盈川,如星辰般耀眼的盈川会诞下怎样杰出的孩子?
这让他无比期待!
“不过凤仪,你要记住。如果你只是想剿灭那帮匪徒为亲人报仇,而不是觉得下黄泉与故人为伴也无所谓的话,那么,不惜一切,你也必须活下来。我想,应该有人在等着你的吧。”
愣了一愣,上官凤仪垂眸,笑一笑,点头道。
“我知道,多谢王爷。”
“如果你想,我会帮你灭了映水楼。”
萧澈突然开口,郑重而冷静,仿佛只是要剿灭一伙山贼。上官凤仪看了他半晌,有点无奈地笑着,叹道。
“澈,多谢你,可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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