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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瓷窑-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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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你们说!添什么香火?添什么香火!朕派去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下就没了呢?这帮老秃驴好大的胆子!来人,让直禄脱领兵先平了少林寺!”忽必烈痛失爱将,在朝堂上大怒。
  偌大的大明殿回荡着忽必烈的呵斥声,一干大臣无人言语。
  “你们……你们都聋了?哑了?连个屁都不放!”忽必烈更怒,端起茶杯要砸人,但不知向谁下手,又将茶杯重重地摔在龙椅边。
  刘秉忠不慌不忙地谏言:“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忽必烈黑着脸,道:“快说!”
  “臣以为,阿合马之死绝非意外,少林寺乃中原武林重地,一直以习武强身、匡扶正义为己任,此次若真是设计杀害阿合马,可见恨意之深,如若阿合马毫无污点,少林寺是万万不会下手。” 
  “那阿合马就这么死了么?”
  “臣听闻,尚书阿合马许多所作所为,确实已经激起了民愤!”
  “阿合马有什么事?罪竟致死!再说了,阿合马是朕的臣子,要杀要剐,也是朕说了算!”
  “那少林寺德高望重,乃中原武林重地,若皇上派兵扫荡少林寺,无异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其结果,有百害而无一利!”
  忽辛大呼:“皇上,您可要为父亲做主啊,太子和那些秃驴合谋约见我父亲,杀之而后快!”
  “此事当真?”提起真金,忽必烈双眼迷离起来,他联想到起几个月前他让真金查证的阿合马贪污土地一案,又想起太子和阿合马一贯对立的态度脸有疑虑。
  窦默似乎猜到了忽必烈的想法,针对忽辛道:“忽辛你口说无凭却血口喷人,太子一直在东宫闭门思过,何时与人合谋?又约见过阿合马?”
  “少林寺那帮老秃驴是以太子约见为由,引我父亲到少林寺,才中了他们的奸计!”忽辛和窦默争执了起来。
  忽必烈不耐烦地甩甩手,道:“别吵了,让朕想想!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确认东征统领。”东征,一直都是忽必烈心中最重要的事,哪怕没有了最得力的支持将领阿合马。
  忽辛一听,心凉了一半,父亲尸骨未寒,而皇上却似乎不大关心。
  刘秉忠趁机道:“皇上英明!阿合马后事切不可大声宣扬,此人在民间积怨已久,若皇上厚葬阿合马,必将背负阿合马惹来的怨气,他阿合马死不足惜!”
  忽必烈迟疑了一会,道:“此事再议,东征统领,就先由芒哥剌代理。”
  啊?!刘秉忠和窦默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阿合马都死了,皇上都不愿暂缓东征准备!太子反对东征,东征统领一职就交给支持东征的二皇子芒哥剌代理,这可是刚走了虎豹,又来了豺狼!
  “皇上,父亲冤……”忽辛欲做最后的挣扎,可看看四周围的大臣,都如事不关已一样,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再看看皇上,早已失去了谈论此事的兴趣,心中怒不可恕,双手紧握,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却无可奈何。
  涂安青兴高采烈地推门进到东宫书房,没想到正碰到真金在喝药。真金手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皱着眉头,正往下咽。
  “你这喝法,没病也得有病!”他大大咧咧地说。
  真金示意左右退下,确定无人了之后,才道:“安青,你再勿妄言,走漏了风声,前功尽弃。”
  涂安青不以为然,“这太子不做就不做呗,怎么就一定要弄到生离死别?”
  真金欲言又止,突然猛烈地咳嗽地起来,涂安青吓得直接跳到真金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又递给他一碗水。
  真金接过水,啜了一口,平复了气息,缓缓道:“你是第三个给我递水的人。”
  “是么?让我猜猜,第一个是安童,第二个嘛……安真呗,那温柔体贴的本公子就是第三个啦!”涂安青说得摇头晃脑。
  真金呵呵干笑了两声,不知如何接话,心中自问:“同样一件事,为何安童总是显得遮遮掩掩,不愿直接和我说明,而涂安青却大大方方口无遮拦?”
  涂安青好像看出真金心里在想什么似得,兀自说道:“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是安童的君,安童是你的臣,而我不是。”
  真金笑不出来了,眼前迷离了起来,似乎整个人陷入了迷雾中。迷雾中,他看到了安童小时候,总是跟着他后面,恭恭敬敬,却又有些畏畏缩缩,直到……他发现安童看涂安真的眼神不一样,只要安真一出现,安童的眼里就有光,那种费劲心思隐藏,却还是要外露的光,他曾觉得为难,但正好父皇派安童去海都,恰恰解了他的围,也许是天意吧。
  “哎!哎!发什么呆!”涂安青不顾所谓的君臣之礼,叫了两声真金。
  真金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问:“少林寺一事可留下什么把柄?”
  “把柄?本公子办事,请太子放心,那王著和高和尚与阿合马的血海深仇,足以让阿合马死一百次了!”
  真金肃目,又问:“到底有没有依计行事?”
  涂安青看真金严肃的眼色,这才端正态度,认真答道:“我与王著一直是单线联系,且王著承诺若被发现,绝不牵连任何人。王著还想方设法向我传达了感激之情,称若能杀死阿合马,来世做牛做马都愿意;至于高和尚,状况与王著相同,最坏不过把王著供出来而已,还有,那阿合马毕竟老奸巨猾,高和尚差点失手,那个叫袁晶的女子也出了不少力。”
  真金迟疑,似乎不放心。
  涂安青又道:“说起来,王著、高和尚、袁晶,都是被阿合马所陷害,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产,被阿合马侵吞不说,我还听说高和尚她妹妹……妹妹被污得不堪入目,他才做了和尚,帮妹妹超度。”
  真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可阿合马竟把人逼至此绝境,死有余辜。”
  涂安青好奇,问:“太子如何识得侠女袁晶?”
  真金撇了涂安青一眼,回答:“偶然认识。”
  涂安青点头道:“袁晶年轻貌美武艺高强,还有勇有谋,实在难得。”
  真金笑而不语,涂安青的心思,他明白了。
  后来,宿卫军统领哈兰德悄悄地来报:忽辛想尽一切办法调查,也只是找到了王著和高和尚,高和尚很快就被忽辛解决掉了,可王著却让他千里追击,一直把追到了漠北,才报了仇,这也意味着线索的终结,最后忽辛不得不自认高和尚只是用了真金的名义,而与真金实际毫无关系。
  涂安真每日来东宫陪太子念诗赏画,已有月余,快乐归快乐,涂安真发现,太子的身子越来越差,脸色已经白得吓人,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涂安真不止一次地问:“太医院的药有用么?”
  真金总会回答:“有用有用,你中的那么少见的毒,经宫里的太医调理,毒也解了,身体也调理好了么?”
  有一次,涂安真突然提起了孙瑜,眼圈红红的。
  真金把涂安真紧紧抱着,叹了一口气。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涂安真如往常一般,给真金读书,在《山海经》中,怪兽似乎都有人性,时而骄傲,时而善良。读了很久,却听不到真金一声回应。
  “太子!”刚喊出声,涂安真就听到了回音,心中害怕。
  脸贴到真金的胸口,听到心跳,她才放心。
  忽然,一双手扶上她的后脑,声音中有困意:“太困了,睡着了。”说完又安静了。
  涂安真没动,就由他这样随意地抱着,她想起了池州城的那个夜晚,真金把他抱在怀里,跳上城墙,想起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青草气息,嘴角微弯。
  许久,她把头抽出来,把书卷放到一边,替他整了整枕头和被子,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她没有吹熄灯,而是看着蜡烛发怔。
  黎明,真金突然惊醒:“安真!”
  红烛早熄了,涂安真睁开眼睛应道:“怎么了?”
  真金笑问:“相柳怎么了?我好像睡着了。”
  涂安真没来由的心酸,却微笑着说:“我也睡着了。”
  真金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觉得胸闷,道:“安真,去把窗户打开。”
  “好。”涂安真起身打开了窗户,望见了天边的鱼肚白。
  再回头看时,真金已经端坐起来了,笑盈盈地问:“我们去看日出吧?”
  “现在?”涂安真有些迟疑。
  “就是现在,没人!”还没说完,真金左手扯过披肩,右手拉着涂安真的手,跳窗而出。
  深秋,黄叶落了一地,踩上去吱吱作响,露水还残留在叶片上,一切都很清新。
  凉风吹来,涂安真打了一个冷颤,真金把披肩搭在涂安真肩上,涂安真又伸臂用披肩把真金裹了进来。
  涂安真吸了一口鼻涕:“挨得近些,暖!”
  真金笑而不语,把涂安真搂得更紧。
  两人在步伐一致地走了一会,真金嘀咕:“以前常来,现在却找不到路了。”
  涂安真看了他一眼,越发地觉得真金脸色苍白。突然她想流泪,却不想让真金看见,只是闭紧双眼,跟着真金往前走。
  秋风又吹过来,扬起了她的发,和真金的纠缠在一起。
  终于,他们走到一个小亭,站在亭子里,可以看到层峦叠嶂的宫宇背后,有红色的光散发出来。
  “这里是西边,应该离延香阁不远。”涂安真似乎知道了地方。
  真金笑道:“是的,刚才我们经过条岔路,从那条路走,可以到延香阁。”
  “你走过?”
  “我常去延香阁看你。”
  涂安真觉得真金的眼中有深意,可她不想再去追究,而只是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太阳渐渐升起,照得宫宇的廊檐上都是暖意。
  真金的脸色没那么苍白了,阳光照在他脸上,像是给他注入了新的活力。
  涂安真抚摸着真金的脸,手指略过他的眉眼、鼻子和唇,柔声道:“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看一生一世的朝阳。”
  真金什么也不说,默默地看着涂安真,对上她的眼眸时,他的身子微微一怔。
  他突然犹豫了,几番策划,多方安排,最终做了这个决定,可现在有安真的陪伴,是他长这么大,最幸福的日子。
  涂安真微笑道:“我离以前的光景已经很远很远了,兄长已经找到,也去过淮山村,但我认识了你,你带我进了宫城,认识了将作院的师傅们,以后我就有机会游历名山大川,去海都甚至更远的地方寻找瓷土和颜料,我一定要开一座瓷窑,烧出美丽的青花瓷。”
  真金抬手去摸涂安真的脸庞,如有灵犀,涂安真将他的手轻轻举起,放在了脸上,搂着他的腰,清晰地感受着他的气息,就像第一次在浮梁城的白马上,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教我如何发番外啊,难道要在文章解围后才能发?

☆、离别(一)

  太子身体抱恙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宫城。
  忽必烈对真金的态度突然彻底转变,日日都到东宫来探望,涂安真也不再管将作院的任何事,守着真金寸步不离,大臣们都一一来拜见,据说远在海都的安童得到消息,也在想法设法返回大都。
  不知真金对忽必烈说了什么,忽必烈命令杨全彻查阿合马贪腐。杨全迅速向忽必烈提交了阿合马安排忽辛管理各路转运事务,进而收受各路转运使贿赂的证据,其中东征军军饷的贪污也在其中,还有强取豪夺各地田产不计其数,忽必烈听罢怒不可遏,命人将阿合马鞭尸,还将忽辛等阿合马的派系七十余人投入监牢,按照大元律法,严厉处置,就连战功卓著的直禄脱,都吓得倒地大病。一场大元建朝以来最彻底的派系清洗由此展开。
  除了身体抱恙,真金真的一切都很好。没有人用那些所谓的军国大事来烦扰他,他常常躺在涂安真的怀里,像只小猫。除了读书赏画,他们还互相讲自己的过去。
  “兄长从小就很骄傲,认为他是浮梁城的第一帅哥……”
  “夫子教我写字,可我却写得满身都是墨水,砚台也打翻了……”
  “我们家烧的瓷器,可以卖很好的价钱……”
  “……直禄脱气得脸都绿了……”
  互相诉说,互相聆听,爱情就是这样。
  他们的心,真正靠在了一起。
  有一次忽必烈来到东宫门口,听到两人愉快而轻柔的笑声,却只是站着听了一会,又离去了,留下站在门口通传的太监急得不知所措。
  可这甜蜜,是那么的不真实,涂安真的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直到有一天,真金召唤沃阔台,被前去东宫的涂安真撞见。
  东宫的侍卫告知她不方便进内阁,因为太子妃在里面。
  像又一股气堵在胸口,她觉得闷,跑到将作院,看工人们炼泥。
  “什么风把少使给吹来了?”耶律岩乐呵呵地问。
  涂安真拒绝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准备烧一窑?”
  耶律岩拉开涂安真,“这里泥水脏,小心溅着,我们去厅里谈。”
  涂安真不知哪来的怒气道:“脏什么脏!我从小就是玩泥巴长大的!”
  耶律岩根本没有预料道涂安真会这样回答,张大嘴巴却不知怎么接话。
  看着耶律岩的样子,涂安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抱歉,我无理了!”
  耶律岩呵呵地笑起来,摆摆手道:“唉,人哪,哪能没个脾气,就连这窑火,都要看老天爷脾气。”
  涂安真知道耶律岩不介意,忙道:“这些瓷坯都用料不斐吧?”
  “嗯,去年那些宣慰司都收了,还和我们说不够,过几个月几个汗国来朝,还需要一些赐器,我们就把仓库里剩了些好东西,全用了,看,上彩的师傅还在那边练习呢!”耶律岩指着几个头发花白的工匠,他们正低着头,拿着笔不停的描描画画。
  “点火那天我们一定要来看!”
  “那是当然!”
  ……
  涂安真以为,她不去听,不去想,就不会听到东宫的消息,可是整个宫城,都在传沃阔台的事。
  涂安真不再去东宫,真金也没有传召。
  两人都沉默。
  涂安真以为,真金变了,可是,他依然是太子,万年不变的,沃阔台依然是太子妃,何况太子妃,已经大腹便便。
  秋风翻起,吹散了几个月来形影不离。
  涂安真把注意力转移到将作院,全力准备即将到来的瓷窑点火,用忙碌,支撑她那可笑的自尊。
  可她的眼神,谁都懂,如果真金愿意看,更不会不懂。
  将作院点火那天,宣慰司准备得风风火火,真金还是没来,反倒是芒哥剌,意兴盎然地领着几个宫人站在将作院庭院里,看着萨满巫师唱唱跳跳。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芒哥剌的轮廓和真金是那么有点像。闹哄哄的一群人,吵得涂安真的耳朵嗡嗡作响,可她却清晰想起池州城瓷窑的点火,真金的一举一动还历历在目。
  她不要再这样下去!她要去问个清楚!
  “少使,少使!太子和太子妃正在商议大事,进不得!进不得!”宫人拼命拦住涂安真,却被她狠狠推开。
  真金靠坐在床沿,沃阔台斜坐在床边。
  “你——进来做什么?”真金有些不悦。
  “来看看你。”涂安真冷冷回答。
  “我很好,有太子妃照顾。”真金的语气也让人心寒。
  沃阔台瞟了涂安真一眼,嘴角抽动,却未发声。
  所谓的自尊,被涂安真彻底打翻,她跪到床边,哭着问:“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了么?”
  沃阔台一脸的厌恶,正欲训斥,真金说:“太子妃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和少使说。”
  沃阔台恶狠狠地瞪了涂安真一眼,行礼退出了。
  真金不说话,头别过一边。
  涂安真张口,却说不知说什么,眼里只是不相信,不相信,她不相信,一个人会变得如此之快,会如此的狠心,明明他们还在一起聊天、谈心,怎么说断就断?
  可看到真金淡漠的坦然,涂安真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那些情感一丝一缕地消失,直到化成了无生气的漆黑。
  “如果太子不需要,请把小白虎还给我。”涂安真慢慢站起来,眼泪干了,喉头里却还有哭腔。
  “来人!把案台上的小白虎取来。”真金脸色煞白,但命令依然威严。
  下人急急地递上小白虎,真金伸手接住,却没有收回去,而是直接递给了涂安真。
  本来听到案台两个字,涂安真心里还升起了一丝希望,原来他还是喜欢……可真金那瘦削的手,递过来的小白虎,却像一把尖刀,刺进了涂安真的心。
  “很好!”涂安真忍住了怒意,一手从怀中摸出真金以前送她的短刀,一手接过小白虎。
  然后她把短刀用力地拍在床沿上,转身就把小白虎用力地摔在地上,“啪——”一声,碎了。
  “现在我们两清了!容民女告退!”说完,涂安真看都不看真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内阁。
  真金抓起床边的短刀,刀上还有涂安真胸口的温度。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心翻江倒海地疼,蓦地闭上了眼睛。
  “兄长,我们去海都!”回到延香阁,涂安真就对涂安青说。
  “现在?将作院不是刚点火么?二皇子还问我你怎么看到一半就走了?”涂安青莫名其妙。
  “这里烧什么瓷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涂安青看着涂安真气鼓鼓的脸,大概猜到了一些,旁敲侧击地问:“和太子吵架啦?”
  “我一介民女,怎么敢和太子吵架?走还是不走?”涂安真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你还真不是一劫民女,都封少使了,再说了,要走也要等明天吧,今晚让璇儿收拾东西,明天才能出门,”涂安青摇晃着脑袋,在算计着什么,“明天出门,也许能在下雪前敢到昌吉,但是海都最近的城邦伊犁,估计是赶不到了。”
  “到哪里都行,离开这里就好!”涂安真说得决绝。
  “还是等明天再说吧。”涂安青了解他这个妹妹的脾气——倔,正在气头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
  然而第二日并没有什么改变。
  涂安真自己收拾了包袱,真的要走。
  “妹妹,你想好了!”涂安青预感到这事不妙,涂安真没有开玩笑。
  “小姐,你这是……这是要去哪里啊?”璇儿急得又脸红了。
  涂安真握着璇儿的双肩:“璇儿,你聪明能干,宣慰司会把你分配给更好的主子,不用跟着我吃苦受累。”
  “奴婢奴婢……哪里也不去,奴婢要留在延香阁。”璇儿跪下来哭。
  涂安青最看不得女人哭,他扶起璇儿,吩咐道:“别哭别哭,改天我公子带你出去玩!”
  涂安真一听,瞪了一眼他兄长,什么话也不说,径直向宫城西边的校场马圈走去。
  涂安真选了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询问了马夫情况,随即翻身上门,奔走了。
  涂安青赶到马圈,问清楚马夫情况,才觉得这次妹妹果真要离开。他心中一凉,也速速要了一匹马,朝着涂安真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都的街市还是一样的繁华,跟真金带涂安真来的那天一样。
  可她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匆匆略过,就像她和真金的相处,要略过!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出了大都。
  涂安真放慢脚步,在西去的官道上晃晃悠悠地走了一个时辰。虽然不累,但他觉得很疲惫,她决定休息,于是下马,栓好马缰,身子不自觉地转向回望大都。
  “舍不得吧!”涂安青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无声无息,吓了她一大跳。
  涂安真气鼓鼓地瞪着涂安青,不说话。
  “你真的没看明白?出来一趟也没有想清楚?”涂安青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地问。
  “看明白什么?想清楚什么?”涂安真反问。
  “太子最近为何屡屡传召沃阔台?”涂安真继续问。
  涂安真突然惊醒,是啊!为什么她就没有想到呢?真金究竟为何这样做?
  “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安童,不是!我真是天下第一蠢人!”涂安真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我要回去!”
  正准备上马,光秃秃的树林里突然传出一声冷哼:“宫城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是谁?”涂安青下意识地摸腰间,可是刚才走得匆忙,并没带弯刀。
  “你们兄妹两个挺能耐,好吃好喝地在宫城里生活了那么久,太子妃娘娘都看不下去了!”树林间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资谦?!
  “怎么又是你?”涂安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恶毒的语言来形容眼前这个人了。
  “安真,你认识这人?”
  “何止认识,这人简直禽兽不如!”涂安真恨不得像踩死蚂蚁一样踩死他。
  “哟——安真姑娘,太子伺候得还好吧!你当上了少使,就忘记淮山村和莫顿了?”王资谦说话阴阳怪气。
  提到淮山村,涂安真就忿恨,好好的一个村子,被这人搅得天翻地覆不说,还害死了莫将军、素莲和孙承,现在就连谢大娘都不知道在哪个洗衣房里暗无天日地洗衣服。
  “废话少说……”涂安真正欲摸怀中短刀,突然发现空了。
  她忘记了昨天她还给太子了。
  该死!
  “安真,你找机会上马先走!”涂安青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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