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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华录-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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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知觉。
“嗯。”杨谨答道。她再次向后缩了缩手,甚至把那只曾拂过石寒鬓角的手藏在了背后。
石寒的眼底有怜惜划过。
这孩子已经如此了,她又怎么忍心,当着她的面,摘下鬓角的那朵海棠花?
罢了,就由着它别在那里吧。石寒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难得地背逆了一回自己的内心。
“我去让她们准备醒酒汤来!”杨谨快速地说着,快速地转身。
她必须快速地离开,那道心上见不得光的口子,才不至于狂喷出血来。
“谨儿!”石寒突然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襟。
“嗯。”她唤她,杨谨便停下。垂着眸,黑色的睫羽在她的眼底投下了浓墨般的阴影。
“我无妨,不必准备醒酒汤,”石寒的语调又回复了素日的从容,“只是有点儿头晕,没什么的。”
“嗯。”杨谨还是答得简单。不动,也不回头去看她。
石寒暗自叹息。她其实很觉得疲倦了,大概是身体一度虚弱,真的不胜酒力了吧?但她觉得,此刻有些事,她必须同这孩子讲清楚。
泥潭深陷,只会害了这孩子。
“谨儿,你坐下。”石寒轻拍身旁的坐席,温言示意。
杨谨却站着没动。不敢坐,亦不肯坐。
石寒不以为忤,依旧柔和着神情,只是,内心里的心疼更深了些: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她亲身经历过那种不能求更不可得的痛苦。
幸好,谨儿还年轻,十四岁的半大孩子,比当年十九岁的自己,更容易被别样的风景所吸引。而且,谨儿不是孤立无援的,她会善加引导她。
石寒在心里宽慰自己。
她于是从容地牵了杨谨悬在身侧的左手。那只手因为她的接触而抖了抖。
石寒暗自叹息。
“过来坐。”她拉着杨谨坐在自己的身旁。
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温柔,杨谨没再抗拒,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挨着她坐下。
“那日,我同你讲了你娘亲的一些事,却没来得及讲完全,”石寒平静地凝着杨谨,“谨儿,你可想听?”
杨谨抬眸,目光黯淡而纠结,并没表示拒绝。
石寒于是道:“当年,大郑还未灭国,朝中有一名大奸臣,叫做战腾。他的身份,其实很复杂,他出自周国皇族,后来流落到了大郑,隐瞒身份,得到了大郑先帝的赏识,在朝中步步高升。”
“战腾始终与周国一股试图谋反的势力有勾结,他们暗通款曲,意图颠覆大郑与周朝的政权,割分天下,”石寒目光深邃,陷入了回忆之中,“战腾彼时在周朝布下了许多细作,尤其是在周朝的京城中。这些细作或是负责双方的私下联络,或是为双方做事。”
石寒说到此处,顿住了,担忧地看了看凝神静听的杨谨,犹豫再三,方道:“你娘亲,当时便是战腾布置在京城的细作之一。”
杨谨惊得睁大了眼,“我娘……她、她不是郑国的宗室吗?她怎么……”
怎么可能成了细作!
宗室亦有落魄的,亦有不争气的啊!石寒心中暗道。
“你娘亲的父母早亡,襁褓中被她的叔父收养。她的叔父是战腾的附庸,为了博得战腾的信任,在朝中征得一席之地,把你娘亲献给了战腾。”石寒涩然道。
杨谨僵住。她不是懵然无知的小孩儿了,知道“献给”意味着什么。
“战腾图谋的是天下,岂会在意一个女子?他看中了你娘亲的倾城之貌,强行喂下她一种阴毒奇药,逼迫她不得不到周国的京城中做细作,为他所用。”石寒道。
阴毒的奇药!
杨谨一凛,立时联想到了自己襁褓中即有的胎毒,以及幼年时所受的折磨。
“那种……药,是不是……一种……毒?”杨谨的音声颤抖。
石寒蹙眉,道:“这件往事,我也是后来才探查出来的。据说,那种药初服时能令人精神旺健、神清气爽,但却会产生极强的依赖性,必得每隔一段时日便服一次解药,不然便会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杨谨跌坐于坐席上。她是精通医理药理的,怎会捕捉不到这种传说中的阴毒奇药与她自己所带的胎毒,以及前些日子石寒所中的毒之间的细微关联?
“什么人……歹毒至此?”她咬牙恨道。
石寒抿唇,半晌无言,皆在暗自揣摩她的神情。良久,方小心道:“据说,是当时周朝的那股反叛势力里的一位制药奇人所制。”
医毒同源。精通制药者,必定精通制.毒。这个道理,杨谨懂。
“后来,我娘,她便去了京城?”杨谨追问道。
“是,她是去了京城。”石寒道。
所以,她当年去京城,根本不是因为旁的,而只是作为被利用的一颗棋子!杨谨痛苦地想到。
亏她之前还肖想着,娘当年在京城生活,是自幼长在那里,还是投亲靠友到了那里……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般可悲与不堪!
所以,她最后香消玉殒,也是因着那阴毒的毒.药了!
她长年服用那种可怖的东西,里面的毒质怎么可能不渗入她的骨血筋脉之中?就算当时她还年轻体健,也熬不住日积月累的蚕食。
尤其是……红姨说,娘当年是诞下自己之后,便撒手人寰的。身为医者,杨谨很清楚生产对女人的身体伤害有多大。
当年,娘是拼尽了最后的气力诞下了自己,然后便……
杨谨双目通红,心头如炙烤火煎般难受。
她不止是为自己的娘当年所受的折磨和苦痛而难过,她更恨,恨那个强喂了娘药的战腾,最恨的是那个制毒.药的人。
婆婆说,医者父母心。
婆婆说,身为医者,当有佛祖以身饲虎的慈悲心肠。
可世间怎会有那样的医者!制了那样的**来害人!
这样的人,愧为医者!愧为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百赎不得超生!
“谨儿……”
石寒心疼地看着杨谨,想俯过身去,为她拭干夺眶而出的泪水,却强行忍住了。她不能再做什么暧昧的事,引这孩子遐思。虽然,在她的心里,之前所有的关心和在意,都是出于一个长辈对小辈的疼爱啊。
“那个战腾,他现在哪里?”杨谨倔强地抹去泪水,问道。
“他早已经死了,”石寒道,“当年,周朝……先帝攻入郑都,一剑将他砍了。”
砍得好!杨谨顿觉解气。
“那……那个制毒的人呢?”她又问道。
石寒眉头大皱,似是遇到了极难解的问题。
“为什么问这个?”
“为母报仇!”杨谨决绝道。
石寒吸气,定了定神,方道:“我只查到了这些往事,并不知那人的下落。也许……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杨谨登时露出失落的神情来。
“谨儿,”石寒艰难道,“这些事,早在你出生之前便已经发生了。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种种纠葛,没有谁能说得清楚。”
见杨谨不以为然,石寒忙又道:“所谓世事难料,焉知你今日的仇人,他日不是你的恩人?你今日的亲人,他日不是你的仇人?造化弄人,你我都在毂中,谁也做不得主的!”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怎么能就这么忍下了?”杨谨大声道。
石寒亦是从少年时候长大的,焉能不知少年人的固执与不谙世事?人啊,只有在经历了坎坷之后,才会慢慢懂得放下一些不必要的执念吧?
“我知你心中有痛,自幼无父无母着实可怜。谨儿,莫要这般执拗,它们终有一天会害了你的!”石寒痛道。
“而且,你在这世上并不孤独,你还有小姨,你还有……”
石寒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惊然注意到了杨谨的眼神,那是她从未在这孩子眼中见过的冰冷与疼痛。
石寒的心,也被扎疼了。
她猛吸一口气,忍着醉意上头的胀痛,顿挫道:“谨儿,你可知,那灭掉大郑,与我有灭国亡家之仇的,是什么人?”
“大周先帝?”杨谨脸色苍白,问道。
“是,”石寒道,“你又可知,她曾是我深爱之人?爱上了灭国仇人的滋味是什么?谨儿,你可知道?”
杨谨脑中轰然,纷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 最敬重的恩师,原来是仇人;从小敬怕的人,原来是情敌……然而这还不是全部。为小杨祈福(点蜡
新开文《三世·江山》,两个不可能的人的相爱相杀,纠缠不休,积极存稿中,欢迎收藏品尝~
第80章
“大周先帝……你……你心仪她?”杨谨吃力道。
她每说一个字, 都像是在自己的心口上狠狠地戳上一刀。
石寒凝着她掩不住的痛苦神情,心内恻然, 咬唇道:“是,我十九岁那年, 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倾心于她了。”
杨谨胸口上仿佛挨了一下重击,险些栽倒。她面色苍白得厉害, 抖着唇, 道:“她是……女子……”
“是, 她确是女子。但我倾心于她,与她是男是女,无关。”石寒强撑着面上的平静, 道。
这等话, 若是一刻钟之前听到, 杨谨会欢悦地跳起来。然而,此时听来, 却是痛上加痛。
她只觉得四肢发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走了。而她却倔强地站起身, 俯视着石寒。唯有如此,她才会觉得她的喜欢不是那么卑微得低到尘埃里。
“她……大周先帝,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杨谨艰难道。
据说那位颇有作为的女帝英年早逝, 如今算来也有十年了。杨谨曾一度为此事唏嘘叹惋,感慨天不假年,英雄寿数有限, 而此时,她竟因着这件事而心中生出些许庆幸来——
她可以不在乎石寒曾经倾心过谁,只要她自己能有机会在石寒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石寒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得令杨谨心颤,一股子极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是,她确已不在人世,”石寒缓缓道,“没有人能同逝者争。”
她的语气那般和缓,似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就像衣食住行,就像茶米油盐,正是这和缓的仿佛已经渗入习惯的语气,字字如利刃,割得杨谨体无完肤——
没有人能同死去的人争!
那人逝去了,她的一生便盖棺定论,与她有关的一切,便成了永恒。
活着的人,记得的都是她的好,她的风姿,以及所有与她有关的美好的东西。
谁也争不过!
杨谨整个人如坠冰窟。饶是她身负高深武功,内力修为精深,失落到了极致,自弃之时这些又有何用处?
她禁不住寒冷似的,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微微摇晃着,存着最后一丝丝期待,卑怯地问:“你与她,你们……”
你们如何,杨谨问不下去了。她怕听到任何石寒与那位传说中的女帝之间的亲密往事,任何……
“她是我见过的,最英气勃勃的女子。”石寒仰面,锁定杨谨的双眼,让她逃无可逃。
杨谨的身躯晃了晃,心如刀绞。
“她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安抚百姓,身为大郑的大长公主,我很欣慰。”石寒道。
杨谨的身躯又是一晃,痛彻心扉。
“她入城的第二件事,便是亲手砍了战腾的脑袋。那老贼与我有杀亲之仇、覆国之恨,她杀了他,我觉得痛快!”石寒道。
杨谨已经支撑不住了,她勉强续上一口气,道:“可她灭了你的国!你难道不该恨她吗!”
“恨!当然恨!”石寒痛道,沉寂了许多光阴的复杂情愫被翻腾出来,强烈地冲击着她的心。
“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对这样的一个人倾心!”
石寒猛吸一口气,方定了定神,她看着杨谨,极认真道:“所以,谨儿,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那只会让你痛苦,跗骨之毒,没有快乐!”
谨儿,你是郎中,该懂得,重疴用猛药;我更懂得,治乱用重典。我不能毁了你,宁可,你恨我,也不能,你爱我。
杨谨却不知石寒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撕扯得七零八落。那是比世间的任何凶禽猛兽的力量都可怕的力量,有情人的无情话,还有比这更能伤人、杀人于无形中的吗?
她的心已经疼得麻木了,脑袋里盘盘旋旋、挥之不去的,就是那句“没有人能同逝者争”。石寒只用这一句话,便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自己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继续卑微地剖白自己的爱慕之心吗?或是,像个跳梁小丑似的,明知不可能,还钻牛角尖儿,最后变成旁人眼中的笑料?
“好!好!”杨谨向石寒笑得凄凉。
石寒双唇泛白,眼中有痛惜划过。她想要撑起身体,拉过杨谨,再说点儿什么,却见杨谨猛地别过脸去,右手怪异地覆在嘴上。
石寒暗惊:“谨儿!”
杨谨急撤开手,拔腿便跑,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石寒凝着她消失的方向,呆了一瞬,慌忙起身,细看她方才站立的位置。果然在案旁发现了指甲大小的一块殷红色。
石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抖着手,指尖触在那块殷红上,湿的。
她大惊失色,忙把指尖凑到鼻端,血味。
“谨儿!”
石寒顾不得急切起身带来的脑中的眩晕,她的心乱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快步朝着杨谨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秋意!冬青!来人!快来人!”石寒没命地喊着。
候在远处的众侍女听到呼喊声,慌忙跑了过来:“庄主有何吩咐?”
她们见到自家庄主已经跑出来几丈远,脸都煞白的,杨公子不见了踪影,心知出了大事。
“快!快去寻谨儿!快去!”石寒语无伦次地吩咐着。
众侍女忙领命各自追去了。
突地,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杨谨急火攻心之下,喉间腥甜,她知道自己要吐血。她不想在石寒的面前现出那般惨状,慌忙用手去捂嘴,却还是没快过血涌上来的速度。
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染红了她的手掌,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走,才不至于被石寒发现。纵是如此,一溜血线还是在她逃跑的瞬间沿着手指甩落在了地上,留下了痕迹。
她发足狂奔,脑中只想着快点儿、再快点儿地逃离石寒,却混乱地不辨方向。她跑得越快,内息越是紊乱,原本只是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再调养一番就没大碍了,被她这么一折腾,倒形成了不大不小的内伤。
因为内息紊乱,加上脑子里更乱,杨谨只知飞跑,并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了。
纪恩的武功修为不低,因为十年来一直在寒石山庄中做护卫,江湖中人并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今日恰逢他当值,带着一队护卫巡视庄中,纪恩忽觉异样。他止住脚步,觉察到有诡异的劲风在周围涌动。
纪恩凝神细细辨别,很像是那日在城隍庙中几名劲弩刺客杀人的时候所运内力带起的气流涌动。
这么大胆子!敢来庄中行刺!
纪恩不敢耽搁,忙命几名护卫各自散开,细查那劲风的核心在哪里。他自己则直奔庄主所住的昙华水榭而来。
快到昙华水榭的时候,纪恩惊觉前方风声不善,忙摆了个防御的架势,喝道:“什么人?”
眼前人影一晃,杨谨身形极快地逼近了他。
纪恩只一眼,便看到了杨谨嘴角以及襟口的血迹。他瞬间联想到了城隍庙遇刺客那一日杨谨运出的那一道凌厉的指风,简直与刺客如出一辙。他一度怀疑杨谨的身份,虽屡屡被庄主无视,他对杨谨的怀疑却未减分毫。
此时,见杨谨的模样,他便先入为主地认定杨谨意欲行刺,之前与庄中护卫搏斗,受了伤,遂大叫一声:“哪儿走!”
劈头盖脸一拳就砸向了杨谨。
杨谨脑中正混乱着,冷不防前方一拳奔向自己的面门。
若是旁的武功,或会打她个措手不及,可这一招却是她极熟悉的,当年面具前辈教过她的武功中的一招“目连劈山”。
杨谨于是循着本能向旁边轻轻巧巧地一侧身,便躲过了这一招。
纪恩则很是意外。要知道,这一招是他傍身的武功之一,他更用上了六七分气力。偏偏对方躲闪得精巧至极,仿佛十分熟悉套路似的。
纪恩怎肯罢休,紧接着又是一掌,劈向杨谨的天灵盖。这一遭,已是使上了八。九分气力。若被击中,轻者也是重伤。
杨谨原就心烦意乱,一门心思只想快点儿逃开,奈何这姓纪的一招紧似一招。她躲过一招,还有一招,招招狠过一招,意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架势。
杨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姓纪的。她刚被石寒狠狠刺激过,理智失了大半,加之内息紊乱,胸口痛得难挨,更添烦乱,被纪恩的招招凶狠激起的烦恼终演变成了戾气——
当纪恩又一招重拳袭来的时候,杨谨不再躲闪,而是直接出掌,抵住了纪恩的拳头。
“砰”的一声闷响,一拳一掌在空中相击。
这小子竟然有如此内力!纪恩暗惊,却不示弱,另一只手也立而成掌,劈向杨谨。
杨谨余光觑准,另一只手聚力,迎向纪恩。
“砰!”又是一声闷响,双掌相击。
杨谨眼中精光大盛,双掌劲力一吐。
纪恩气力用老,后续乏力,猝不及防被对方掌中吐出的劲力击中,“噔噔噔”急向后退了三四步,勉强稳住身形。
好小子!
纪恩大怒,摆双掌再次攻向杨谨。
杨谨是真急了,被他缠烦得腾起无明业火,突地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如浴佛光。
纪恩大惊失色,心道这小子怎么也会这套心法?
他的武功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从来就会。杨谨此刻运用的内功心法,简直同他熟悉的如出一辙。
只不过,此时的杨谨,唇边、身前挂着血迹,嘴角还噙着一抹不屑的笑意,哪里有宝相庄严之感?简直就是从地狱而来的夺命修罗!
没来由的,纪恩觉得异样的惊恐。
杨谨却不给他分毫思考的时间,右拳一握,将金色的光芒聚敛成力,猛击向纪恩的胸口。
纪恩暗叫一声“不好”,慌急中躲闪,只堪堪躲过了心口要害处,杨谨这一拳,实实诚诚地击在了他的肩头。
纪恩惨叫一声,肩胛骨已经碎裂。
杨谨转头瞥了一眼萎顿在地的纪恩,又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杨谨无所谓地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沫,仿佛那血都是别人的,撕扯疼痛的也是别人的身体,与她无关。
她冷冷地看着纪恩,声音更是冷若冰霜:“挡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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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杨谨连连吐血, 加之与纪恩过招,内息紊乱的同时, 身体虚耗得厉害,只觉得四肢发软, 五脏六腑要被挤碎了般的剧痛。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因着纪恩的出现,杨谨被拖延住了脚步。她与纪恩虽然只过了几招,然而纪恩挨了她一记重击, 惨呼出的那一声, 仍是引来了散布在各处的山庄护卫。
他们的功夫俱都不弱, 脚程极快地聚拢而来。
“纪头儿!”
“老大!”
眼尖的护卫已经发现了受伤萎顿的纪恩,慌忙抢过来查看,止血的止血, 喂药的喂药。
更有几名护卫惊疑地看向离纪恩半丈远, 神情漠然的杨谨。
“杨公子, 这……这是……”几个人都熟知杨谨是庄主身边的红人,可这一身是血的模样也太诡异些了吧?
“别、别让这小子……跑了!”纪恩吞下一枚疗伤药, 强撑起身体,颤抖着指向杨谨, 吩咐手下。
他脸色惨白得厉害,半幅外袍都被鲜血溻透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头儿, 这……”几名护卫都摸不着头脑。
“还愣着干什么!”纪恩大吼一声,“就是这、这小子……伤的我!”
他闷哼一声,捂着伤口的手掌缝中, 又一溜鲜血淌下。
众护卫大惊,随即将杨谨围在了当中。
纪恩是他们的头儿,人品、武功都让人敬服,对庄主的忠心更是没得说,待他们也够义气,如今却被眼前这个漂亮小子伤成这副惨样子,众人心中怎能不气?
可毕竟纪老大的能耐在那儿摆着,显见这漂亮小子绝对是个高手。虽然看着也像是受了不轻的伤,但众人心里还是存着些顾忌的。是以,只虎视眈眈地围定了杨谨,却暂无人敢做那出头的椽子。
杨谨冷漠地扫视一圈,眼中的寒意更深。
她此刻肚腹内翻江倒海般地难受,丹田内的气息乱作一团,齿间舌尖蔓延的,都是甜腥的鲜血气味。她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也知道眼下的自己,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所谓“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何况,她已经是只病猫。
“想打架吗?”她凉森森道。
众人被她的目光扫过,无不觉得脊背后发寒。
“单挑还是群架?”杨谨生生咽下一口涌上喉间的血腥,眼角眉梢皆是傲然无惧。
打便打,痛便痛,至多一死!
死了,就再不用心里这样难过了……
想到了“死”,杨谨竟是冒出一个念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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