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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华录-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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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着眼,返观内视,脑子浑噩着,五感却奇异地更敏锐起来——
“咯吱——”
“咯吱——”
是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又是一个无聊的路人!杨谨心道。
随他们看去吧!反正,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如今难道还怕旁人笑话吗?杨谨胡乱地想着。
不料,那靴子踩雪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近,直到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杨谨肖想着那人上下地打量自己的样子,或许那人此刻心里正骂着“哪来的死倒儿!大过年的,晦气!”。
如此想着,她的嘴角竟自嘲地勾了起来。
咚——
杨谨脑子麻木,不代表她没有知觉,她顿觉臀上一痛。
有人在踢她的屁股,那力度证明,还是个会武的。
杨谨皱了皱眉,懒得理会。
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
“起来!”踢她那人喝道,嗓音威严,不容辩驳。
见杨谨依旧没什么反应,那人又是一脚。
“出息!”那人冷冽道,“宇文氏没你这么不争气的!”
杨谨照旧没反应,疑似昏睡过去了。
那人眉头大皱。
“陛下!”一名黑衣男子近前来。
若是杨谨看到这名男子的身形,恐怕要震惊,这人正是那日使出“大力金刚指”捏死跟踪她的灰衣人,又引她追去皇陵的男子。
宇文棠不悦地瞪了一眼躺在地上死猪一般的杨谨,转向那男子,低声道:“此事,不许声张!”
说着,她又不放心地嘱咐一句:“尤其是,不要让佩琳知道!”
那男子闻言,忙凛声道:“臣遵旨!”
宇文棠扫了一眼周围,见空空旷旷的,并无路人经过,方缓声道:“到了吗?”
“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男子恭敬应道。
很快地,耳边有“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马车辘辘地驰来,踏碎了一地的雪屑。
宇文棠从容看着那辆马车驶近,在距离她两丈开外停住了。
马车帘被挑起,一个披着白狐裘披风的女子拾级而下。
那女子下了车,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杨谨,一惊,慌忙迈步过来。
她恍然意识到了宇文棠的存在,又铮然顿住了脚步,迎着宇文棠玩味的目光,徐徐拜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来的是谁,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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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杨谨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她被不知什么人暴打了一顿,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武功、内力什么的一点儿都用不上。那人不止将她打翻在地,还用穿着靴子的脚使劲儿踢她的臀部……
她像是被梦魇住了, 她想大喊“住手”,喉咙却像被扼住了,发不出半分声音。
那人偏偏还不放过她, 一边踢她的屁股, 一边喝着“起来啊!”“没出息!”之类的话……
这话倒是说到了杨谨的心坎儿上, 她也觉得此时的自己,真就是没出息那一伙儿的。不止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最让她难受的是, 残酷的现实夺走了她挣扎、抗争的力气——
母亲被仇人用药控制, 一生凄苦至死。
因着这控制, 她不得不被那个人渣男子侮辱、强|暴,以致有孕。
而那个人渣男子, 却讽刺地是她的生父。
这一切还不够惨吗?
还有更惨的:这一切都是那个当年用药控制母亲的仇人告诉她的,这个仇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她的授业恩师,是她自幼便敬服、崇拜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她敬服她的医德仁心,她崇拜她高绝的医术。
最要命的是, 这个所有惨事的源头,她竟能够那么坦然地面对自己,十几年。
她既然知道曾经的那些事, 面对自己的时候,难道不觉得心中愧疚吗?难道良心不会时时受到谴责吗?
还是,她觉得当年救了自己的命,便可以以恩人自居?
须知,那胎里带的毒,还是她当年造成的!
杨谨犹记得,那日,她平静地听着自己的质问,更平静地问自己:“谨儿,你确定你要听当年的事?”
然后她便说了,依旧是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第三人的事。
是不是做坏人的,都能如此淡定?
也唯有如此淡定的,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坏人?
总之,杨谨知道,自己是无论做不来坏人的。哪怕是,理所当然地报杀母之仇,哪怕是,得了对方的允许,可以取了对方的性命,她都下不去手。
最终,她没出息地逃了。
她觉得自己当真怂得可以,更觉得对不起母亲的在天之灵。
一个连杀母仇人都没有勇气下手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反抗?
那一瞬,杨谨的心被强烈的自暴自弃的情绪所占据——
踢吧,骂吧,打吧,最好一下子打死她,一命呜呼,她就再也不用去面对那些她解不开,却死缠着她,缠她至死的结了。
后来,梦着梦着,打骂消失了,周遭静寂下来。杨谨于那仿若天地初开的混沌苍茫中嗅到了一抹幽香,那是何等熟悉的幽香?
杨谨的心脏猛然抽紧了,梦中的她一骨碌身儿坐了起来,循着那抹幽香没命地追了去。
意念中,她跑了很久,久得她快要疯掉了,眼前无边无尽亦无分别的白茫茫的烟雾突地被从中间分开,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杨谨顿住,惊且喜地看着眼前蓦然出现的大片大片的海棠林。
这是……寒石山庄吗?梦中的她,痴痴地想着。
既是到了寒石山庄,那么那人,她可在?
她不顾一切地狂奔向那片海棠林,她在海棠林中狂奔,找寻……可是,除了满树满眼缤纷绚烂的海棠花,哪里有那人的影子?
杨谨潸然欲泣。她无助地立在层层树影中,仰头看着那随风绚舞的漫天的海棠花瓣,她想大声地喊“石寒”,或者“杨熙”。可任凭她拼尽全力,喉咙里仍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杨谨急得几乎落泪。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无限地惊恐起来,近于绝望的惊恐。
她怕,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从此以后,便只余她一人,独行……
“……熙!”她竭尽全力,也只发出了这一个字的声音。
接着,胸口翻涌,强烈的烦恶之感冲向喉咙,一股子甜腥的滋味。
我这是要吐血而亡了吗?梦中的杨谨想。
就这样死了吗?她凄凉地想着。
终究,母仇未报,也未再见到……她。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似的,梦中的她,忽然觉得脚下颠簸个不停,头顶的天空也急速地颤抖起来。天旋地转一般,像是地龙翻滚,正在发生强烈的地动,更像是……整个天与地都在一辆巨大的马车上上下颠簸。
杨谨绝望了,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她无声地嘶喊着——
“你……”气血翻涌,脑中眩晕。
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熙!”她用最后的力气喊出这个字。
然后,天崩地陷,将渺小的她掩埋了……
杨谨疲倦地睁开眼睛,入目处,是头顶的床帐。
这是……床榻?
她尚未适应初醒的状态,半是迷蒙地瞄着那床帐上繁复的绣纹。
这是哪里?她晕乎乎地想。
她记得她喝醉了,倒在了雪地里,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却又,不陌生……
杨谨一激灵,随着她的清醒恢复如常的嗅觉告诉她,有熟悉的幽香离得她很近,很近。
就是,她梦中苦苦追寻的那抹幽香!
“醒了?”有脚步声靠近,那把子嗓音,是、是——
杨谨霍然坐起,顾不得急于起身带来的晕眩感。她双眸瞪得大极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聘聘婷婷向自己走来的美好身影。
几个月不见,她的个子见长,人却清瘦了许多,本就大而亮的眼睛,在那张瘦成巴掌的小脸儿上,此时看着,更令人心生怜意。
石寒端着托盘的手禁不住抖了抖,恰如她此时的心。
克制住异样的情绪,石寒微微用力,双手攥住了托盘,不着痕迹地遮掩下自己心中的繁乱。
杨谨屏息,紧紧盯着她,一步一步,来到自己所处的床榻边。
不论石寒走着,还是停下,或是将托盘放在身侧的桌上,又在她的身侧坐下……这些,杨谨都不管,她只管目不转睛地凝着石寒的脸,石寒的眼,恨不得看到她的骨头里、神魂里,紧紧地缠住、嵌入她的骨髓,永久地驻扎下去,再也不肯离开。
“还难受吗?”石寒柔声的问话,打断了杨谨痴狂的思绪。
她茫然地看着石寒翕动的唇,她知道石寒刚才说话了,但是至于说了什么,恕她忽略了。
石寒无声地叹息,眼中有无奈的情绪划过。不知是无奈于杨谨痴傻地听不到自己的话,还是无奈于自己对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竟心疼多过恨铁不成钢。
也许,两者皆有吧?
石寒于是不打算再和这个傻子一般计较,她拧身端过一旁托盘内的碗,递给杨谨,道:“醒酒汤,喝了吧,会好受些。”
杨谨压根儿没听进去她说了些什么,她的思绪依旧流连在石寒的脸庞上,唯一的区别,只是,之前她想的是“她瘦了”,而现在,她想的却是“她的唇色还是不错的”。
身为一个医者,所谓“望闻问切”,这个“望”字嘛,自然包括望唇色了。杨谨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
然而,接下来,杨谨脑中的想法便转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唇水润润的,看着就很解渴……”
巧的是,杨谨此时正因为醉酒后的反应,而口干舌燥得紧。
石寒举着那碗醒酒汤,示意杨谨接过去喝掉。
杨谨却失了反应,只痴痴地盯着她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寒再次无奈,抿了抿唇,道:“还需要我喂你喝吗?”
杨谨总算寻回了魂儿,愣了愣,那个“喂”字瞬间令她联想到了石寒“水润润”“看起来就很解渴”的唇瓣。杨谨的脸登时红了个通透,她忙接过石寒手中的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两个人的两只手,因为递碗的动作指尖相触。杨谨无暇细思,石寒却在她接过碗后,指尖缩了缩,收回掌心中,轻轻攥紧,拇指缓缓地摩挲过刚刚和杨谨的指尖碰触的地方。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得见,这会儿,莫说是醒酒汤了,便是喝下一大碗砒。霜,杨谨都甘之如饴。
不过,理想与现实永远都是有差距的,她实在是低估了醒酒汤的威力,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去想大口喝下去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咕嘟,咕嘟……
杨谨倒是喝得豪迈。
直到大半碗醒酒汤进了肚,杨谨的味觉彻底复活,一张俊丽的小脸儿也别开生面起来——
眉毛是拧着的,鼻子是皱着的,嘴角都是耷拉着的……杨谨快被那刺激的味道,刺激哭了。
“扑哧!”石寒见她这副模样,绷不住笑出了声。
“你急个什么?”她笑道,“又没人同你抢!”
说着,又忍不住调侃杨谨道:“滋味好吗?”
又是姜,又是醋,又是辣椒的,滋味好才怪!
这个,石寒自然是清楚的,她就是觉得此时的杨谨特别的……可爱。
杨谨拧巴着五官,口腔中充斥的都是又酸又辣的味道,酒意倒是醒了个通透。
她盯着石寒翕动的嘴唇,还有脸上漾满的笑意。
笑!让你笑!让你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也许是隐藏了太久的渴盼终于得了机会一朝爆发,也许是头脑发热的结果,总之,杨谨丢开空碗,倾身,用自己的双唇,贴住了石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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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多年之后, 杨谨回忆起当初吻上石寒双唇时候的情景时,仍觉得那一刻的自己, 撞了邪了。
鬼知道,彼时, 她为什么能够冲动地俯身而就……
她自问一向是理智、矜持的人。
可见,越是理智,越是骄矜的人, 当理智溃退的时刻, 越容易癫狂得连自己都不认得。
大概是, 因为最近酒喝得太多,泡坏了脑子;又或者,一个人孤独地承受了太久, 总算是见到了可以信任的人。
不论这缘由是怎样的, 无论杨谨是否能够想得清楚, 结果都是一样的。
也正是因着这件旖旎小事,造就了她与石寒整个人生诡异的剧烈变动。
女人的唇, 心仪的女人的唇,是怎样的滋味?
甜的?软的?
或者是, 更旖旎的、引人遐思的形容词?
可惜,初出茅庐的杨谨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她俯向石寒的时候,是冲动的;双唇触到石寒的唇的时候, 脑子里是空白的。
那一瞬,她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顷刻间,她可怜的脑子里终于有了反应——
铺天盖地的轰隆声, 之后是“哒哒哒”比最急促的鼓点都急促的乱响。
于是,一幅天上雷声滚滚,地下万马奔腾的画面,就这么在杨谨的脑中豁然展开来。
与之相应和的,是她跳得狂乱,狂乱得辨不清个数的,飞到了嗓子眼儿的不争气的心脏。
然后,然后她就被推开了……
刚刚被杨谨吻上的时候,石寒毫无防备,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杨谨的脸,杨谨的五官,近在咫尺。石寒的眼睛瞪得很大,却因为视线完全被这张贴近得不能更近的脸遮去,她眼中的所有景象,通通化作了一团模糊的虚影。
视觉被如此夺去自由,身体的其他感觉就变得格外分明。
她的手木然地僵在那里,耳中轰鸣一片,一时间辨不清虚幻与现实,仿佛铮然之中,就被丢进了迷幻的旋涡。
她的嗅觉也在一瞬间丧失了,呼吸停止,她忘了作为一个活人,呼吸的本能反应。
她的舌被幽闭在双唇内,她的双唇被杨谨的唇紧紧地封住,仿佛杨谨的唇,才是那幽禁她唇舌的狱卒。
如此,五感之中,残留给她的,唯有触觉,来自双唇的,杨谨给予的触觉。
石寒的第一反应,便是麻,只是她一时分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麻”。
接着,是软。身为一个“吃过的盐,比杨谨吃过的米都要多”的成年人,石寒比“初来乍到”的杨谨,先体会到两个人的唇相接时候的柔软触感。
当那个“软”字在石寒的脑子中跳跃出来的时候,石寒被自己吓到了——
她竟想到了哪里去!
出于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石寒接下来便用她之前僵着的双手,推开了毫无防备的杨谨。
杨谨真的是毫无防备,她的脑中还天雷滚滚、万马奔腾着呢,“可能被推开”这件事根本就超出了她此时此刻脑中的容纳物的范围。
武功再高强,内力再深厚,又如何?这种时候,照样傻呆呆的。
杨谨被推得身子一歪,斜在了榻侧,半张的嘴巴能塞进去个鸡蛋……她还未从方才的惊魂一刻中清醒过来。
石寒推开她,尚未反应过来该说的话,却先下意识地探出之前被幽禁的舌头舔了舔方才被杨谨碰触过的双唇。
杨谨在冲动之前,刚刚喝尽大半碗又酸又辣的醒酒汤,唇上还沾着醒酒汤的汁液呢,这么一触一碰,便迁移到了石寒的唇上,再被石寒的舌尖舔过——
石寒微蹙了眉,心道确实滋味很……厚重。
她如此做想之后,眼角、两颊便泛上了可疑的红晕,这厚重的滋味是如何被传递到她的唇上的,这过程……当真回忆不得。
杨谨被推开的时候,本是傻呆呆的,只怔怔地盯着石寒,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样子。
偏偏,她的目光又被石寒舌尖舔舐唇瓣,继而晕红了面庞的一幕幕吸引了去,她脑中顿时像开了窍,轰鸣的乱响化作了铺天盖地的几个大字——
“我——亲——了——她!”
我、我、我……竟然亲了她!
杨谨的唇不可抑制地微抖,继而全身都抑不住地轻抖起来,因为激动,以及难以置信。
“滋、滋、滋味……如何?”她居然还能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问的真的是醒酒汤的滋味。这可是石寒之前问过她的问题。
石寒立时僵住了,脸上的红晕大有愈演愈烈、铺天盖地的架势。
杨谨凝着她这般模样,心里软绵绵的,成了一汪春.水。
没有人不喜欢心爱之人娇羞的模样,何况,石寒本来就很美,如此娇羞,当真、当真……
不待杨谨想出来“当真”之后最恰当的形容词汇,石寒一句话飞过来,将她满满当当的柔情蜜意发配到了爪哇国——
“撒什么酒疯!”石寒横嗔她一眼,眼角却还是晕红着的。
“我……”我没撒酒疯!
杨谨心里暗暗叫苦,心说我真的酒已经醒了,真的不是撒酒疯,我是真的……亲你来着!
如此默默呼喊着,杨谨不争气地红了脸。
石寒却已经站起身,拾起方才被杨谨撇在床榻上的空碗。
那碗可怜兮兮地歪躺在锦褥上,里面残留的一点点汁液早已经尽流了出来,溻湿了锦褥,形成了半个手掌大小的水印。
“费心费力地替你熬了这醒酒汤,竟这么浪费!”石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水印,鲜见地絮絮念叨起来。
“不喝便不喝,何苦丢了我的碗,还弄湿了我的床榻!”她依旧盯着那水印,口中却不依不饶地声讨杨谨。
杨谨看了看那水印,还有那空碗,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眸光转到石寒的侧颜上。
她想说她真的喝尽了那碗醒酒汤了,虽然,那么……难喝。
里面残存了那么几滴,真的不是她的错。
还有那榻上的水印……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方才……情不自禁……罢了。
她讨好地看着石寒,希望能得到石寒一个回顾的目光,给她机会,让她解释清楚之前的疏忽,和被冤枉的事实。
可惜,石寒压根儿看都不看她,而是虎着脸,收起了碗,顿回到托盘里。
“嘣”的一声闷响,碗底与托盘面相磕,吓得杨谨一哆嗦。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偷眼悄悄打量石寒的神情——
生气了?不会是因为弄脏了褥子,就生气了吧?杨谨心道。
她本就口拙,方才亲了石寒,言语能力因着这一吻,已经被她自己吓丢了大半,这会儿再见到石寒似乎生气了,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似乎,应该说点儿好听的,讨个饶,道个歉?杨谨眨眨眼,心想。
然而,石寒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收起家什,拧身便往门外走。
杨谨:“……”
年少如她,并没来得及注意到,石寒的脚步是何等的匆忙失措;而石寒的耳根,已经熏红了大片。
这一走,堪称落荒而逃。
杨谨独自一人在榻上呆坐了许久,一忽惦记着石寒是否真的生气了,一忽又忍不住回想方才触上石寒双唇时候的细节,之后,她悲哀地发现,她竟记不得当时是怎样的滋味了。
曾经,在寒石山庄,她情难自禁的时候亲过石寒的脸。那时候石寒昏睡着,她虽是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可那柔软腻滑的触感至今还是记得的。
难道是因为,方才太过紧张了?
杨谨抿了抿嘴唇,想起石寒舔舐嘴唇时候的模样,脸颊滚烫,一阵接一阵的心悸感,止都止不住。
她的目光,也变得痴痴迷迷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都不见石寒回来。
再美味的物事,总吃也是要腻的。
杨谨坐在榻边,记不得回忆了多少次石寒粉嫩嫩的舌尖舔过双唇时的情景,想得脸涨红成了熟虾,一脑门子的热汗。
她更觉得羞涩了,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一番之后,起身,在地上寻了靴子套在脚上。
石寒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她决定亲自去寻找。
步出屋门,是宽敞的厅堂。那厅堂,连着一条长廊,不知向何处去的。
杨谨之前便打量过她所处屋中的布置,如今见到这座厅堂,更觉得眼熟了——
这里的家具摆设、材质、以及布设的格局、走向,同寒石山庄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便是规模要比寒石山庄要小些。
杨谨默默看着,已经走出了厅堂。
她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这处所在很是清净。
厅堂外的长廊顶上,雕梁画栋,足见建筑的时候,很用了些心思。长廊两边通透着,可以直接看到结了一层薄冰的小池,以及积了雪了小片花树。
杨谨感觉到有风拂过,不冷,反倒沁凉凉的提精神。
她遂加快脚步穿过长廊,直奔侧前方的偏院。
远处,有仆役打扮的几个人在忙碌着,她也浑没放在心上。
刚步入偏院前厅,冷不防一个人影从一间书房中走了出来。那人见到杨谨,登时又惊又喜。
“杨公子!”她欢叫着,跑到杨谨近前。
杨谨一惊,看清了是石寒身边贴身侍奉的冬青。
“冬青姐姐!”杨谨含笑打招呼。
冬青既然在这里,石寒想来离得不远了。
冬青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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