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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华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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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开门之后,甫一看到她立在窗前,便猜到庄主方才定是担心地看着外面的情况。深更半夜的,别院里来了宵小,害得庄主不得安睡。庄主本就体弱,受了寒气,怪不得急着命熬姜汤喝呢!
“庄主放心,那坏人已经逃了。程头儿带着几位护卫大哥,都守在外面,没敢睡呢!”秋意贴心地宽慰道。
她哪里想得到,石寒此话,意在为杨谨掩饰。
莫说石寒并不怕什么“宵小”了,便是怕,床帐里的那位就足以保护她安全了。
“知道了,”石寒平和地颔首,又道,“你也下去吧。有程铁他们守着,可以安心睡了。”
秋意本想再安慰庄主几句,或是庄主当真害怕,她就守在这里,陪着她。可庄主既然如此吩咐了,她亦不好违逆,遂欠身道:“庄主您这便安歇了吧。”
她于是撤身向后,打算离开。就在转身的瞬间,不经意间,瞥见了掩着床帐的榻前,一双……靴子?
秋意一凛,脑中电光火石般转过了许多念头。首先闯入她脑中的念头,便是,难道那歹人不知何时竟悄悄地溜进了庄主的房间,意图不轨?
只这么一想,秋意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情此景,若是换做冬青,恐怕已经惊呼出声了。
秋意却要沉稳得多。她心中虽惊怕,脑子却没乱得失了主张,下一个念头便是“这靴子摆得这样齐整,不像是慌张中脱下的。若是歹人偷藏在床帐后面,难道还会特特地脱了靴子,怕弄脏了床榻?”。
她紧接着又发现,“这双靴子……好生眼熟”。她心思颇细密,随即认出了这是杨谨的靴子。那尺寸、那纹饰,还是她亲自去张娘子的店铺里取回来的。
所以——
庄主的床榻上,躺着……杨公子?
秋意被自己推断出的结论彻底惊住了。
石寒身边侍候的人,都知道石寒对杨谨好,照料、在意到了十分;也都知道这位“杨公子”是杨氏族中的晚辈。可庄主与杨公子亲近归亲近,在旁人的眼中,那都是长辈与晚辈的亲近啊!再亲近,一个做晚辈的,也不能半夜三更的睡到长辈的床上去啊!
杨公子,可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啊!和庄主,一男一女,同榻而卧……
秋意不敢想下去了。
她因着这个惊人的发现,后撤的双脚便不由得停滞下来。她旋即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庄主的榻上睡着何人,庄主与杨公子到底是怎样的关系,那终究不是她这个做婢女的可以管的事。且不论寒石山庄自有寒石山庄的规矩,便是单单为着庄主,可叹可怜她一二十年孑然一身,秋意也乐意看到她身边有一个稳妥的人陪伴着。
只是,若是这个人是杨公子……秋意莫名地觉得心头涩涩的,还有点儿酸苦。
当秋意的目光滑到杨谨落在榻前的靴子上的时候,石寒亦看到了。她立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丫头发现谨儿的存在了?石寒心头泛过忐忑。
然而,下一瞬,她便坦然了——
她之所以用床帐遮掩起杨谨,担心的是此刻屋内灯烛亮得很,杨谨只穿着薄薄的寝衣和外衫,头发还披散着。杨谨长得太好看,若是这样被秋意看了去,难保不怀疑杨谨的女子身份。情急之下,唯有暂将杨谨藏起来。
虽然并不认同杨谨女扮男装,但石寒不愿违背了杨谨的心意。既然杨谨想要隐瞒,她帮她隐瞒便是。
此时,她已经成功掩饰了杨谨的女儿身,旁的便顾不得了。哪怕是,石寒能够猜想得出,今夜是秋意,将来还会有旁人,在心里暗自琢磨她与杨谨的关系。
纵是被猜测自己养了个“小郎君”,那又如何呢?又堵不住他们的嘴。
何况,掩在帐内那小孩儿,难道不会想法设法地时时找机会溜上自己的榻?日子久了,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发现。还遮掩个什么啊!
对于自己未来可能面对的缠烦,石寒已经预见到了。
预见到了,便预见到了吧。她情知自己硬不下心肠对待杨谨,也只得担着那虚名了。
既然想开了,认了命了,被秋意发现了那双靴子,石寒也不慌张,依旧保持着她惯有的平静从容,双眼盯着秋意,以目示意她:还有事?
秋意被自家庄主盯得脸都不敢抬了。她悚然发现自己不仅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而且还极没眼色地扰了庄主的“好事”。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到庄主和杨公子的“好事”,一张脸都羞得通红了。
眼见着秋意逃也似的合上屋门,遁了,石寒挑了挑眉,默默地为自己叹了一口气。又好脾气地端起托盘内的小盅,挪到榻前,探手掀开帐帘,垂眸盯着直挺挺躺在榻上的杨谨,嗔道:“还躲在这里,做什么?”
杨谨一呆,心道并不是我自己躲在这里的啊!是你硬把我塞进来的啊!
她在帐帘后这一会儿,已经猜测了石寒掩上床帐的深意,心里遂十分过意不去。她想说,其实秋意姐姐进来之前我跳到窗外躲起来也是可以的。她实在不愿石寒为她受了委屈。
却听石寒又嗔道:“偏偏要女扮男装!”
杨谨闻言,怔住。
原来,她想错了。她以为石寒是不欲旁人知道她在她的房中,可事实的真相,竟然是石寒意在替她遮掩女子身份!
怪道她在帐帘内,听到石寒与秋意的对话,意思是那一盅黑糖姜汤是石寒为她自己准备的。
杨谨又惊又喜。
很多时候,因为装扮了十几年的缘故,她经常会忘记自己是在女扮男装着,于是也是忽略了掩饰这件事。
她惊喜的,不是石寒尽力帮她遮掩;而是,石寒竟不在意被人发现,堂堂的寒石山庄庄主,居然允许一个“男子”在自己的榻上——
尤其是,当杨谨看到自己之前脱下的,来不及收起的一双靴子的时候。
她不在意别人发现我同她在一起!
她不在意被人猜测我与她的关系!
她这是,认可了我的存在了吗?
哪怕,可能要面对流言蜚语,也不肯丢开我吗?
霎时间,杨谨的脑中,被粉红色的欢喜的泡泡充斥得满满当当。她的一颗心,就在这些粉红色的泡泡之间飘来飘去,觉得幸福不过如此。
这世间,竟真的有一人,这般在乎她!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般的在意!
石寒可不知道她内心这许多的粉红,见她像个小傻子似的痴痴地盯紧了自己的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瞳子中还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真觉得她快成个小傻子了。
“傻看着我做什么?”石寒轻巴杨谨的脑袋。
杨谨的脑门上挨了一小下,一点儿都不觉得痛,反倒心里更甜了。浑忘了自己还会说话这件事,嘻嘻地冲着石寒憨笑。
石寒:“……”
与杨谨几次三番地相处下来,尤其是两个人近来的频频亲昵,令石寒在察觉到杨谨不经意间抿起的嘴角,和抬起的手臂的一瞬,便准确意识到杨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亲亲,抱抱,甚至……
石寒倒吸一口凉气,抢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小盅塞到了杨谨的手里——
“快趁热喝了!一会儿凉了!”她急道。
这会儿,莫说是一盅黑糖姜汤了,就是一盅鹤.顶红,只要是石寒塞来的,杨谨都能笑眯眯地灌下肚去。
她想要亲近石寒,是出于本能的下意识的动作,在她的脑中,这种本能的亲近还没变成确实的想法。是以,当被塞了一盅姜汤的时候,杨谨极乖觉地抱着,又极乖觉地大口大口吞了下去。
诚然,汤很烫,姜也很辣,黑糖放的多了,还有深深的苦味……
不过,这些于杨谨而言,根本不重要。她的整颗心,已经被石寒所占据。
除了幸福感,除了想要亲近石寒的念头,还有越发强烈的自责,和那些灌入肚中的姜汤一起,在身体里越来越炙热了——
“我对不住你!”杨谨突然拉了石寒的手,没头没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三世·江山》,三生三世,相爱相杀。每周更新一次,边存边更,欢迎收藏品尝~
第102章
“我对不住你!”杨谨忽道。
“什么?”石寒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杨谨被她盯着, 心里的自责感更甚,放下那只空了的小盅, 拦腰抱住了石寒。
石寒是站在她的面前的,她这般拦腰一抱, 脸颊刚好贴在了石寒的腰腹间。
石寒一凛,心道这抱抱是躲不掉的了。
她认命地僵直了身体,由着杨谨将脸颊埋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两只手却垂在身侧, 不肯给予杨谨期待的回应。
杨谨此刻却并没在意这些细微之处, 她搂抱着石寒,自顾自道:“很多事,我都没同你……说实话……”
她如此说着, 想及石寒对自己的在意和呵护, 更觉得没脸面对了。
这话说的, 更是没头没脑了。石寒更生诧异,微微垂眸, 就能看到她贴在自己腰腹间的脑袋上青丝。
偏偏,这孩子不仅埋下脸去, 还在她的腹间蹭了那么几下。
石寒的脊背更僵直了些,心中有软意掠过。她不禁抬手轻抚着杨谨的发丝,又轻轻地把杨谨的脸从自己的腹间扳起——
这孩子再这么蹭下去, 她就快要站不住了。
杨谨俊丽的小脸儿仰起,对上石寒的目光,很觉愧疚。
“怎么了?”石寒觉察出她的异样, 柔声问道。
“其实,我并不是从小便无家可归的,”杨谨迟疑道,“你……你知道挽月山庄吗?”
石寒闻言,娇.躯明显一震。
她怎会不知道挽月山庄。
“你怎么了?”杨谨忙丢开自己的话头儿,关切问道。
“是不是冷啊?”她说着,拉着石寒,两个人重又一起窝进了锦被中。
生恐深夜凉意重,杨谨又伸手拉扯过了厚实的床帐,掩好。
一时间,灯烛的光亮又被隔在了帐外。
石寒很庆幸,此刻暗下去的光线,可以掩饰过她无措的神情。
她很清楚,方才听到杨谨说到“挽月山庄”四个字的时候,自己的内心里是何等的动荡。
“是有些冷。”她轻声说着。同时,缩了缩肩膀,她似乎真的觉得冷。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
“刚才那碗姜汤,应该给你喝的。”杨谨无奈道,遂搂紧了她,一只手摩挲到她的小.腹处,徐徐地将一缕真息渡了过去。
“现在还冷吗?”杨谨又问道。
石寒怔怔地摇了摇头。确实是不冷了,不止不冷,来自杨谨的温暖,还将她从无边的回忆中迅速地拉回到了现实中。
杨谨并不知道她心里的种种,思及她之前冷得可怜,心中疼惜,忍不住环了她,侧身,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石寒艰涩地转头,对上了杨谨羞红的脸——
她被石寒看得不好意思了。虽然,那个亲亲,她觉得挺顺理成章的。
“你方才是说,挽月山庄?”石寒的神色很微妙。
杨谨是看不懂的,只点头道:“对,挽月山庄。其实,我就是在……婆婆的药庐和挽月山庄中长大的。”
她还是艰难地说出了“婆婆”两个字。
石寒抿唇不语。
过去,关于杨谨的种种迹象太过明显。作为一个与那段往事和那些人皆有牵连的,石寒很自然地便会想到杨谨同宇文睿的关联,但当她想要查得清楚的时候,却也只能查到杨谨在药婆婆的药庐的经历,旁的,便查不到了。
若是如杨谨所说,那便对上了——
试问,这世间,除了禁宫,还有什么地方是水泼不进,秘可不测的?那就只有宇文睿与景砚归隐的挽月山庄了。
“……就是这样,我记事之后的每一年过年,都会回到挽月山庄,去见庄主和义母。”杨谨极少一次说这许多话,她已经将自己如何到了挽月山庄,以及在挽月山庄中的经历,简略地说给了石寒听。
义母?石寒惊诧于这个称呼。
却听杨谨续道:“庄主夫人,是我的义母。唔,挽月山庄的庄主,也是一位女子,而且是一位武功高绝、深不可测的女子,她亦是传授我武功心法的师父之一。”
“其实,在挽月山庄中,他们都叫我’少庄主‘……”杨谨说着,有点儿窘迫。
她自觉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频频成为“少庄主”,在挽月山庄如此,在寒石山庄更是如此。真是奇也怪哉!
石寒越听,越是心惊。
杨谨的生父是宇文克俭无疑,宇文克俭是什么人,石寒亦是清楚的。那么,为什么宇文睿会将杨谨养在膝下?还教她傍身的武艺?甚至,景砚还成了她的义母?
少庄主……这是打算将来把挽月山庄交托给谨儿的意思吗?
石寒惊然想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你的女儿身……她们知道吗?”她问杨谨。
杨谨被她问得有些不自在,老实道:“便是庄主,她命我女扮男装的……红姨也说,让我遵从庄主的意思。”
石寒心头猛跳几下,心道莫非谨儿的身份,其中大有门道?
石寒只顾了思索,一时忽略了杨谨。
杨谨见石寒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默然不语,遂想到了一直以来石寒便对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儿不认可,忙解释道:“庄主和义母不是坏人。她们其实对我都特别好。她们这样要求我,必定有她们的缘故。”
见石寒重重地蹙了眉,杨谨以为自己分辩得不够有说服力,又慌忙解释道:“庄主她确实对我挺严厉的,但是严师才能出高徒啊!义母她老人家对我特别慈爱,像娘亲一样好……唔,我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若我娘亲在世,就该是她那样的温柔和蔼……”
她犹自絮絮地表达着宇文睿与景砚的好,石寒却听得心里不大痛快了。
谁都说景砚好,姿容端庄,知书达理,仪态万方又有魄力,当年在大周倾覆的危机边缘力挽狂澜,力排众议拥立小女帝,重建大周昔日的辉煌……
人人都说她好,似乎所有美好的词汇皆安在她的身上都不过分。这些年,石寒的耳朵已经听出了茧子,亦被磨得麻木了。
可是今日,这些话,自杨谨的口中说出,石寒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了,冷道:“既如此好,你何不回你的挽月山庄去?”
杨谨毕竟年轻,于察言观色上还是稚嫩了些。她一时间并没觉察出石寒情绪的异样,反而愧疚道:“已经两年多没回去看她们了,也不知她们过得如何……”
石寒听罢,更觉愤愤的,一扭身,甩开杨谨的手,自顾自翻进榻里,只凉飕飕地丢下一句:“那就回去!没人拦着你!”
杨谨尚回忆着呢,突觉怀中一空,那人已经躺回去了,还背对着自己。
这是怎么个状况?杨谨呆住。
她难道不是正在自责地向石寒检讨自己之前的隐瞒吗?连一半都没说完呢,怎么就……不想听了?
杨谨盯着石寒的后背,呆坐了一会儿,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石寒似乎此刻心里不大痛快。
可自己说了什么让她不痛快的话了吗?杨谨想不出。
思来想去,暗忖着,大概还是隐瞒了太多,令她不高兴了吧?
这也是自作孽!杨谨暗骂自己。
杨谨于是挨挨蹭蹭到石寒的身后,贴着她也躺了下来,又拉过锦被覆住两个人的身体。
“我知道我不该隐瞒你这样多,可之前真的是事出有因……总之,都是我的错。我把实情都告诉你,别气了,好不好?”杨谨好脾气道。
我是那般小气的人吗?石寒心中暗哼。
你若是那时在寒石山庄中初见我的时候,便将自己的全部来历都如实告知,我才会担心你太过实诚了好吗?石寒又愤愤地想着。
她还记着杨谨方才是如何描述景砚的好的,越想越觉得胸中的一口闷气滞郁着,如何都散不去的样子。
见对方还是不搭理自己,杨谨只得讪讪地躺在石寒的身后,等着她消气。
杨谨真的不大懂得如何哄人。她自知口拙,开口哄没准还会弄巧成拙,便不再啰嗦,身体却更贴近了石寒一些,左手轻车熟路地溜达到石寒的身前,寻到了石寒的手。
初时小心翼翼,投石问路地用手指勾了勾石寒的手指。见石寒没有反对的意思,又得寸进尺地捏住了那根手指……直到最后,登堂入室地扣了石寒的手,真真正正地十指相扣,贴在了石寒的腹间。
石寒闭目假寐。开始时并不想理会她孩子气的动作,后来,发现这孩子竟真的学会了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整只手掌都沦陷在了她手的温暖中。然后,这孩子的手,和她的,紧紧扣着,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种细密而舒缓的亲昵,是石寒极喜欢的。这样的亲密接触,比那些山呼海啸般的强烈激荡,更令她感动和深陷。
于是,不知何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沉溺于其中,难以自拔,亦不想自拔。
杨谨便如此搂抱着石寒,两个人,谁也不再言语,细细体味着独属于两个人的温存。
而两颗心,似乎也在这样的温存中,贴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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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夜色愈沉, 已近三更。
杨谨心中有事,虽然此刻温香软玉在怀, 她也睡不着。
她侧耳倾听着窗外的动静,听到时而有人踩着积雪从窗前踏过, 而且经过的不止一人。虽然那些人都刻意噤声,脚步也放得很轻,以杨谨的耳力, 还是能够分辨得出, 那是寒石山庄中的几名熟悉的护卫的脚步声。
想来, 他们是不放心庄主的安危,在别院中彻夜巡守。
杨谨于是不再管他们如何,而是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去, 挑开了床帐的一角, 相准了灯烛所在的位置, 轻轻一扬手——
“嗤”的一道劲风过处,灯烛立时灭了。屋内再次陷入了昏暗之中。
她又小心地掩好了床帐, 拧回身,复又摸索到了石寒的手, 还想像之前那般扣着。
却不料,竟被石寒极快地躲开了去。
杨谨:“……”
“你没睡啊?”她笑向石寒道。
石寒轻哼一声。她亦是心事重重的,能睡得着才怪!
杨谨在石寒的身后贴近了她的身体, 在她的耳边赔笑道:“不生气了吧?”
石寒轻嗤一声,作为回应。
杨谨抱着石寒的娇.躯,一颗心仿若被丢进了铺天盖地的棉花堆里, 绵绵软软得厉害。她既清楚自己不会哄人的招数,想着还是寻个话头儿为好,遂问道:“你知道挽月山庄吧?”
石寒一怔。这个,她还真的知道。
却听杨谨接着道:“你这样厉害,一定知道那里的……能不能同我说说?”
杨谨问话的当儿,石寒的内心里着实经历了一番波澜动荡。从诚实的角度,从事实真相的角度,她都该回答“是”“知道”。
多么简单的字眼儿,然而,随之而来的呢?将绝不简单。
石寒绝不相信,听了自己肯定的答案之后,杨谨会停止追问。
那将牵扯出来太多,多到……这孩子或许根本无法承受。
至少,在弄清楚这孩子的过往经历之前,那些事,还是暂且压下吧!石寒暗自决定着。
她此刻无比庆幸,杨谨只对她一人坦诚,亦只相信她一人。她相信,这些话,这些问题,杨谨是绝不会向第二个人提起的。
“你当我无所不能,手眼通天吗?”石寒开口道。
杨谨闻言,呆了呆。细细咀嚼着石寒这话的意思……
即是说,她并不了解挽月山庄吗?杨谨推测着,心里有极强的失落感泛过。
石寒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杨谨。
两个人在昏暗中四目相对,皆知道对方在注视着自己。
“你从小在那里长大,都不了解那里吗?”石寒试探道。
因为信任和爱慕,杨谨很容易被她牵着思路走,竟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之前的问题,如实答道:“其实,我连庄主和义母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突的想起了石寒之前的态度,又恐怕石寒对挽月山庄生出不快似的,忙又辩解道:“她们对我真的极好!连之前为你采药,她们都没怪我……”
杨谨忽的闭嘴,眨巴着眼睛,不敢说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失言了。
石寒心中了然,知道她所指是眠心草的事,暗自哼道:好啊!宇文睿!你竟真的为了她,连眠心草都移植到了挽月山庄中!
可转念一想到自己当初的心疾还是靠着眠心草治好的,再回头骂那主人家,似也不大厚道,只能默默叹息。
“你也知道之前隐瞒了我那么多事?”石寒嗔道。
杨谨心虚地垂下了眼眸,讷讷道:“我知道我错了……你莫生气……气大伤身……”
石寒听到那软软的声音,心中更软。以她的心思见识,已经隐约查知在杨谨的身世经历背后潜藏着的某个可怕的计划。这个计划,宇文睿定然知道,庙堂上的那位也定然知道,至于景砚知不知道,尚不可知。
然而,谨儿才是真正要面对这一切的,她却浑然不知,还被蒙在了鼓里,还在感念宇文睿和景砚的好。若那个计划,有一天变成事实,那么,谨儿她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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