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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华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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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谨年轻阅历浅,尚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宇文睿却嫌弃金二口无遮拦,抢先道:“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一路上也累了。”
说罢,她转向杨谨,道:“谨儿,你随我来,有话与你说。”
内室里。
杨谨拘束地坐在宇文睿与景砚的面前,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这令她很有些局促不安。
景砚见她这副模样,再一想到她即将独自面对的情状,心内大是不忍,又一软,就想改了主意。
宇文睿与她在一起多年,了解她的心思了解到了十成,不待她开口,当先问道:“谨儿,知道为什么唤你来吗?”
杨谨茫然地摇了摇头。她自忖没做错什么事。难道是早上的事情败露了吗?看情形不像啊。
对面的两位长辈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她更觉忐忑了。
宇文睿想了想,道:“你过完年就十二岁了,不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她顿了顿,又道:“所谓‘少年立常志’,你心中可有什么长大之后的志向?”
杨谨完全未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她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蹙着眉头想了想,杨谨小声道:“我想……长大了做个郎中,像婆婆那样,可以医治更多人的病。”
宇文睿闻言,皱眉,这个“志向”,可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想当郎中治病救人嘛,随着药婆婆继续学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在那深山之中,生活也忒苦了些,宇文睿心内也是不忍。
“除了这个呢?”宇文睿又道。
“除了这个?”杨谨低声地重复着。心道这个志向难道不好吗?
她犹豫地看了看坐在宇文睿身旁,亦是满目期待的景砚,突的想起当日在山上面具前辈殷殷的话语来——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她神情一凛。她虽不是男儿身,却也极想看一看这大周的锦绣河山。尤其,她还记挂着去京中看看她的生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呢。还有那位小时候仗义助她的恩人,红姨说,受人滴水恩,当以涌泉报。
“我还想……还想看遍大周的山山水水……”杨谨道。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志向太过“不着边际”了,说到最后,她顿没了自信,连声音都如蚊子哼哼一般。
这个志向……
宇文睿眉峰一挑,很想赞一句“好志向”,定了定神,点头笑道:“这个志向是极好的。只是,我大周虽然强盛,但深山大川之中难免有毒蛇猛兽,教化不及的地方也少不得会有些宵小歹人什么的。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武功见识,能应付得来吗?”
杨谨脸上一红,瞬间联想到了早上的事。她其实是极羡慕宇文睿的一身修为的。
宇文睿于是趁热打铁道:“谨儿难道不想像我一样武功高强,全天下没几个人敢欺负的吗?”
杨谨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宇文睿暗笑,心忖小孩子家家的,果然好上道儿。
景砚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对话,很是无语。
宇文睿又道:“那我替谨儿选个好师父,好不好?这个人比我的武功还要高强,还是我的师姐,我们挽月山庄的武功就出自她同门。你随着她习学,将来肯定比我的修为还要高!”
杨谨越听越有兴致,心头火热热的,急问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宇文睿嫌弃地摊手,“拜师学艺,这样郑重的事,岂有拿来开玩笑的?”
“那……这位前辈在哪儿?”杨谨问道。言下之意,恨不得马上拜师才好。
宇文睿没想到她比自己的心情还要急切,笑道:“她啊,在北方。得等到过完了年,你才能见到她呢!”
杨谨面露失望,“哦”了一声。
她一团孩气,全然不知将要面对怎样的环境的样子,令景砚心中又是一阵不忍,不禁道:“谨儿,你可知道,到时候你拜了师父,就要时时刻刻随在师父的身边了?”
杨谨眨了眨眼睛,思忖着随在药婆婆身边的情景,点头道:“知道。就像跟在药婆婆身边那般。”
景砚深深地看着她:“到时候,你就得许多年都不能回家来了……”
“诶?谁说不能回家了?难道拜了师父还卖给他们不成?连回家探亲都不许了?”宇文睿在一旁急道。她生怕景砚一时的心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景砚恨恨地横了宇文睿一眼。
谁料,杨谨听了她们的话,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地随在师父身边,好好学武艺的……等我学成了,我就回来看你们!”
她想了想,又道:“中间有机会,我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景砚彻底无语了,心道你该是有多不惦记我们啊!果然是孩子长大了,心思多了,就养不住了吗?
如此一件关乎前程的大事,就这么几个来回,便被定了下来。
自那日之后,杨谨只要一想到即将见到比宇文睿的修为还要高的“高人”,且还能拜其为师,就心潮彭拜得久久无法平静。甚至最初的几晚,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觉。
我会成为一个武功修为特别特别高的人吗?她怔怔地想。
有那么几次,当她想这件事的时候,脑子中竟然莫名地跳出来一个问题:将来的某一日,我能打败庄主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能惦记着打败庄主呢?
然而,很快地,少年的心性就将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压了下去,她又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兴奋起来了。
也是从那一日起,杨谨再没见过金二的人影,仿佛这个人在山庄中凭空消失了一般。
杨谨觉得奇怪,却没敢向任何人提起过。
她慢慢地长大了,她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懵然无知、身中奇毒的婴孩儿。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挽月山庄,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比如,庄上的仆从称景砚为“夫人”,这显然是“庄主夫人”的意思。就是说,她是宇文睿这位“庄主”的夫人。可是,不是只有男子的妻子才是“夫人”吗?庄主是女子无疑啊。
又比如,挽月山庄里侍奉的男仆人,许多都是那种保养得极好的,根本就不像她见识过的那些粗犷汉子,一个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他们的胡子都剃得极干净,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杨谨猜想这应该是挽月山庄的规矩大,管得严吧。
再比如,她也见过平常人家过年时候祭祖的样子。无论是大家小户,都要辟出专门的地方来,供奉祖宗。各家的祖宗有没有画像不一定,但必定是有牌位的。且那排位上名字的姓氏,必定是当家人的姓氏。然而,这事儿放在挽月山庄中——
杨谨随在宇文睿的身后,看着她捻了香,对着繁复华致的供案上的牌位拜了三拜,方将那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炉内。而那牌位上只简简单单地写着两个字:天地。
大过年的,拜的不是祖宗,却是天与地,这难道不够奇怪吗?杨谨心想。
蓦地,她呆住了,才意识到一个顶顶重要的问题:她竟然都不知道庄主姓什么叫什么!
而且,似乎,她也没机会弄清楚这件事。
顿时,这座她从小已经习惯了其存在的偌大山庄,此刻在她的眼中,变得那样神秘莫测。
第13章
初春时节,申全带着随从,送杨谨去玄元派拜师。
杨谨从没奢求过宇文睿或是景砚会亲自送她去见她那位未来的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心中,景砚和宇文睿就是极尊贵的、世间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使得她们纡尊降贵的那种人。
何况,杨谨亦不喜欢离别的场景,她总觉得那样的情景太过伤神。所以,前一日晚上,她和宇文睿、景砚道过别,第二日一早,就由申全陪着,顺便带着一大包景砚几夜不得好眠为她赶制出来的四季衣衫,怀里揣着宇文睿给的足够的盘缠,就上路了。
玄元派地处北方。
这里和药婆婆的居所虽然同在北方,却在不同的方向上;这儿的地势特征,也全然不同那个山脉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方。这里大多属于丘陵地带,就是有山,也不是什么太高的山。
玄元一派就在一座叫做首阳山的山上。据说,这座山极具灵气,当年玄元派本不在这里。曾经,一位派中的前辈,观此山风水绝佳,便深入山中斩掉了一条盘踞于此的巨蟒,才在这里扎下根儿来。
这些故事,自然都是申全一路上讲给杨谨听的。
杨谨听得入迷,想象着那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她跟着药婆婆住在山区,大大小小的蛇多年来也没少见过,甚至还亲手抓过几只入药。却从未见过“蟒”这一类东西。
看着眼前这座不高的山,再回忆申全形容的什么“至少得有海碗粗细,五七丈长”,杨谨暗暗感叹那东西究竟怎么在这山中藏身的?更感叹天地造化之神奇,远超人之想象。
玄元派是江湖知名门派之一,自然不是寻常人等想进入就能够进入的。
申全引着一行人,寻到了玄元派的门前。
杨谨发现,面前矗立着两扇高高的大门,紧闭着。四面同样高耸的围墙少说有两丈高。与其说这是一个武林门派的所在地,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所富绅的大庄院。因着似曾相识,令她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感来。
大门前,有两名当值的知客弟子。申全递了拜帖,其中一人和颜悦色地请他们“稍后”,便一溜烟跑进门内报信儿去了。
极快地,那名知客弟子就折了回来,言辞愈发恭敬地请一行人入内。
申全笑应了一声“有劳”,便随着他进入了大门之内。
杨谨随着那名知客弟子的脚步往里走,目光却不由得向四外飘去。恰如她想象的,大门内里像极了一座庄院,且其大小、格局只怕与挽月山庄相比,不遑多让。所不同的是,挽月山庄内多是植株、亭阁、流水等等装饰性的设计,而这里,中厅两侧,实打实地盖着一个个房间,显然是居住的人口比挽月山庄多得多。
杨谨好奇地打量着几个房间门前或拉着架势切磋,或三三两两不知在聊些什么的男男女女,他们大多数年纪都不过十几岁,她猜这些应该是玄元派的年轻弟子。看他们彼此切磋的招式,似乎尚显粗浅,想来并非嫡传吧?
她怎知道,同样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她身兼当世两大绝学,虽然远称不上如何精通,但眼界已不寻常。
杨谨打量那些小弟子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她。尤其是看到了杨谨那张俊美的脸,以及所带随从的气势,加上前面知客弟子的恭谨态度,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猜测起杨谨的身份来了。
知客弟子引着众人跨过一重厅,眼前的光景又是一变,整个空间变得轩敞、宽阔起来。
甬道两侧只有东西两溜厢房,正中是一间正厅。厅门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
她一身绯色短打,一双杏眼自众人进入眼帘的一刻,便落在了杨谨的身上。显然已经瞧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角了。
当看到杨谨漂亮的五官的时候,她柳眉挑了挑,面上露出一抹不快。当意识到杨谨是男子装扮的时候,眉峰才缓缓落下,仿佛暗松了一口气似的。
知客弟子迎着她走过来,态度极是恭敬,道:“孟师姐,奉掌门之命,带客人来见。”
被称作“孟师姐”的女子扫了知客弟子一眼,下巴一挑,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说罢,冲着杨谨温婉一笑,道:“家师就在里面,请随我来吧。”
既然对方已经看出来谁是重要人物,申全自然不会喧宾夺主,他身子后撤,退到了杨谨的身后。
杨谨看着那女子的神情,心里生出几分好感来。毕竟,在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听这女子以及知客弟子的口气,她应该是掌门高足。若是个好相处的,将来应该能少许多麻烦吧?
杨谨于是冲着女子甜甜一笑,道:“有劳姐姐了!”
孟姓女子微一晃神,觉得那个笑容当真好看得紧。
又转过一道回廊,终于来到一个房间外。
只见孟姓女子清了清嗓子,对着房门朗声道:“师父,贵客请到!”
门里有人“嗯”了一声。
孟姓女子转头笑道:“家师请诸位进去,请吧!”
她说着,还体贴地为杨谨撩起了门帘。
杨谨对她好感更甚,忙谢过了她,和申全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布置,简单而不事张扬,当中一把椅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正擎着一杯热气蒸腾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杨谨第一次见到这位玄元门的掌门,与她脑中设想的全然不同。她以为,既然是“掌门”,又是庄主的“师姐”,就算不像药婆婆那样满头白发上了年纪,也该有几分岁月了吧?
却不料,从对方的脸上她看不出分毫岁月的痕迹,若论样貌,比旁边侍立的那个孟姓的姐姐仿佛还要年轻些。可那周身散发出的气度绝非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可以比拟的。
即便坐着,也可看出她身形是高挑的,身材比庄主略丰腴些,风姿却毫不逊色。
那位掌门听到声音,收起了神思不属的模样,自茶盏上抬起头来,一双凤目与杨谨的对上了——
杨谨登时觉得像被钉在了原地。那双眸子的眼角处微微上挑,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直将杨谨的身体穿了个通透。嗯,其中夹杂着的不止是英气,还有……
杨谨漂亮的眉毛不由得蹙了蹙,莫名地,她觉得掌门的目光中含着某种杀伐之气。
她有点儿怕。
柴麒看了杨谨一眼,淡问道:“来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很像是她等了许久,就等自己到来似的。
杨谨觑了觑桌上那张申全之前在门外递上的拜帖,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老老实实道:“是。”
申全见这诡异的情景,抱拳赔笑道:“见过柴掌门!多年未见,柴掌门神采依旧啊!”
柴麒一顿,呵笑道:“多年未见,申总管,你也风采不减当年啊!”
申全笑道:“托您的福!”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小人奉我家主人之命,送少主来此求见……想必您都知道了吧?”
柴麒听到“少主”两个字,不着痕迹地嗤了一声,道:“前日的书信中,她都对我说了。”
“是,”申全点点头,又道,“那您看?”
“既然她想,就在这儿待着呗!”柴麒随口道,“玄元派也不差她一口吃的。”
申全语结。他是做下人的,没法子将主子要杨谨拜师的打算对柴麒重复一遍,只得讪笑道:“那就按我家主人的说法……”
柴麒却懒得理会他,转向杨谨:“你姓杨?”
杨谨还在关注着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似懂非懂的,冷不防被问到了自家头上,一惊,忙答应着:“是,杨谨。”
“杨槿?”柴麒低声重复了一句,“木槿花的槿?”
杨谨窘然,忙回道:“是恭谨的谨。”
柴麒微微一笑:“就是谨小慎微的谨呗?”
杨谨再次窘了。
“谁给你起的名字?”柴麒又问。
杨谨觉得这问题问的好生奇怪,却也老实回答道:“是庄主起的。说是盼我为人严谨,不走歪路。”
柴麒呵呵一笑:“这盼头儿好!”
转头又向旁边的孟姓姑娘道:“月婵,带她下去休息吧!”
孟月婵忙躬身答应了,又向杨谨温和道:“杨小兄弟,你随我来!”
见一大一小两个人消失在视线中,柴麒收回了目光,落于申全的身上。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你和你的随从可以回去了。”她说道。
申全一呆。这就下了逐客令了?也没见少主拜师,也没听到如何安置,就这么回去了,庄主和夫人问起来,可怎么回复呢?
他知道这位柴大掌门的厉害,连自家庄主都得卖几分薄面,只得耐下性子继续赔笑道:“柴掌门,您看,小人回去,怎么向庄主和夫人禀报呢?”
柴麒闻言,凤眼一瞪:“就说本掌门已经收下她了,这有什么难回复的?”
申全又笑道:“您的意思是收我们少主为徒,还是……”
柴麒面色一沉,道:“我只说我收下她了,哪里那么多废话!你家庄主不也就是想给她个安置吗?”
申全暗暗叫苦,心道这是主子们的事儿,我哪儿知道啊!
柴麒继续冷言道:“少主?亏她们俩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申全额头上冒出冷汗来,突觉得自家少主似乎落入了虎口中。可少主不少主的,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啊!这位冲她发哪门子邪火呢?
如此想着,申全突的一凛,心道:怎么玄元派里只有这主儿,没见到那位掌门夫人呢?这不合理啊!难道是,妻妻吵架了,这主儿才这么大的火气?
第14章
杨谨跟在孟月婵的身后走出了门,又随着她转过一条长廊。离正厅越来越远了,孟月婵却突的停住了脚步。
她扭过身,笑吟吟地看着杨谨,问道:“杨小兄弟,你真的姓杨?”
杨谨一怔,浑不知她这一问从何而来,呆道:“是啊!”
姓杨有什么特别的吗?庄主说过,她的生母姓杨,所以她随了母姓,红姨也是这么说的。
孟月婵又是一笑,想了想,掂对着措辞道:“你是……北方人吗?”
杨谨不解地眨眨眼,老实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她到底忌惮着孟月婵是个刚刚认识的,极谨慎地没有说出更多关于自己身世的故事。
孟月婵原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能懂得什么?自己一副和善、满面春风的,对方岂不三句两句就将来历交待了?谁想,这个小孩还挺难相与的。
此时,恰有一名普通弟子路过,见到二人,恭敬地驻足、欠身打招呼:“孟师姐!”
孟月婵扬了扬下巴,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那弟子随即走开了。
孟月婵忽的又冲杨谨高声笑道:“杨小兄弟,你这包袱,我替你拿着吧!赶了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
杨谨不等回答呢,手里一空,装着衣衫的包袱就被孟月婵挎在了肩头。
杨谨:“……”
眼看那名普通弟子走远了,四顾无人,孟月婵忍不住又低声问道:“你府上姓杨吗?”
杨谨被她几次三番地追问,心道我都不知道我府上姓什么。
她不是个擅长言谈的人,年纪又小,更谈不上随机应变的能耐,孟月婵的问题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杵在原地,嗫嚅着,很有些不知所措。
孟月婵是玄元派的掌门大弟子,在玄元派中除了师父、师娘,几乎无人敢不恭敬她,无人敢无视她的问话。如今,却遇到了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闷葫芦,她性子本有些急,这会儿快要按捺不住了。
“你认识我家师母吗?”孟月婵急声道。若非顾忌着杨谨的身份,她早就跳脚了。
你家师母?
杨谨一脸的茫然。
你家师母又是哪一个?我连你家掌门师父都是头一遭见到呢!
想及此,杨谨惊得张大了嘴巴:她似乎发现了类似挽月山庄的情况!
庄主是女子,庄主夫人亦是女子;掌门是女子,掌门夫人也是……女子吗?
杨谨愣愣地盯着孟月婵,很想问问她:你说的“我家师母”,指的是掌门的……夫人吧?
孟月婵被杨谨呆傻的模样气得一个头两个大。亏她还当这个漂亮的小后生很合眼缘呢,原来是个傻子!
可若是个傻子,师父为什么收下他?
孟月婵细细回想之前在厅中师父的话语、神情,心中的疑惑更深。她打算暂且按下困惑不解,安顿下这个傻小子,再去自家师父那里探口风。
若按照她的真实想法,就这么个傻子,这种资质,也就配住在庄外的别院中,干点儿粗活什么的;但她心里落不确实,怕一步行错再得罪了杨谨背后的人,遂想了想,道:“你暂时先住在前面廊下的屋子里,至于以后的安排,得等师父的示下。”
杨谨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儿?人家怎么安排,她就怎么住呗。
只不过,她心里总是存着几分忐忑的,纠结着,直到孟月婵领她来到安排她住下的屋中,她才小心地问道:“孟……孟姐姐,我想……想求你件事……”
孟月婵眉一挑,微垂着头,看着她才到自己胸口的脑袋瓜儿,冷声道:“什么事?”
杨谨本就没什么自信,被她这么冷言冷语的一问,心里更打鼓了,小声道:“我想……我想再见见送我来的那位申叔叔……你看,可不可以?”
“你说你那个随从?白白瘦瘦,没长胡子的那个?”孟月婵一想到申全的模样,心中就一阵厌恶。她也是生于世家,幼时也见过到家中传旨的宫人。她又向来自诩高贵,根本就不拿那些“伺候人”的宫人当人看。
杨谨听她言语,还有她不加遮掩的嫌恶,心中泛起一股子莫名的反感情绪,强压下情绪应道:“是。那是我家的管家大叔。”
孟月婵心念一动,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话锋确实一转,板起了脸:“杨小兄弟,你来玄元派,是做什么来的?”
不等杨谨回答,她抢着叙道:“是来学武艺的吧?既然是学武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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