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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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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语气不善的问:“诸位有何贵干?”
姚充玩笑道:“我们来帮你赶人。”
郭锦道:“小哥见谅,鄙友是个随性之人,一向不拘礼节,得罪之处郭某代他陪个礼,我们这就劝他离开。”
张丰忿忿然道:“那就请你们快点把他劝走,那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借更衣间给他用,他用完后也不道谢也不走,反而在我家里闲逛,每间屋子都参观个一遍,最后竟赖在我家卧室里不出来,我这个做主人的反而被他的仆人挡在外面!”
“对不住了,鄙友体弱,许是太累了想在你家歇息一下,小哥担待则个。”郭锦说完走向窑洞,这时沈悛的童仆早已笑嘻嘻的让到一旁,竟然一点替他主人羞愧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仆人搬了张丰家当凳子的石头放在窑洞下面,姚充和刘旭已经踏着垫脚石进了窑洞门,刘旭眼尖的看到门两旁浅浅的凹槽里有淡淡字迹,探着头辨认了一下,念道:“‘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郭锦站在石凳上等着刘旭让开门口的地方好进去,闻言笑道:“不想此间主人竟是个雅人。”
姚充此时却已经找到了沈悛,大声笑道:“难怪你不肯出来,这地方委实不错。”
郭锦和刘旭好奇地看过去,只见窑洞左壁上一个小小的月洞门,门上挂着一挂麦秆串的门帘,两人拂开门帘,就见姚充和沈悛一坐一卧,坐者正新奇地打量着内室,卧者则一副自在享受的模样,郭锦摇头一笑。
窑洞低矮,外间仅可直立,内室却比外面更低,郭锦不明白姚充和沈悛为何会喜欢这种地方。他本想在门外劝几句让沈悛出来,可姚充和刘旭都进去了,他也只得弯腰而入。
进去之后,郭锦不禁张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间内室和外面竟大为不同。黑褐色的地面,光亮平整,一尘不染;土红色的四壁粗糙不平,上面有五指扒出的横纹、树枝嵌入的印迹、稀奇古怪的图形,还有几个鸟窝一样的壁洞,里面插着芦花、松枝和一束红艳艳的茱萸果。这间屋子虽在里面,却比外间的窑洞还要明亮,因为临着山壁的那面墙上,开了好几条长长窄窄的横窗,既透光通风,又不会让人或动物钻进来。
郭锦赞道:“好精巧的心思。”
刘旭调侃道:“诸位可知,你们此刻正处身于一只陶瓮之中,实实在在已是别人瓮中之物。”
张丰这会儿已经快气炸了,沉着脸说:“各位,这里不是深山里的无人洞穴,这里是我家!”
刘旭冲张丰道:“行了小子,知道是你家,给,这几个钱拿去买果子吃,我们待会儿就走了。不要再啰唣。”
张丰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刘旭却已经把几个铜板丢在地上,对郭锦等人说:“你们在这里闹吧,我不耐烦憋在这里,先出去了。”
郭锦对沈悛说:“你也歇息了不少时候,这就走吧,再过一会也该回去了。”
沈悛却不肯动身,笑嘻嘻地说:“他家的清粥小菜也别有风味,你们两个要不要尝尝?”
郭锦笑道:“改之,别闹了,看把那位小哥气的。”
沈悛起身靠在墙壁上,看着张丰说:“小子,这些东西全是出自你手吗?”
“怎样?你想把这里买下来啊?出个合适的价钱我就卖给你!”张丰被先前那个扔钱的给气伤了,索兴也不再计较这些人的无礼,心想一切全当成生意也就没什么可生气的了。
“我买了也住不成,还是你去我庄子里重新替我弄一间更好的。”
“行是行,可工钱方面得算得优厚些,要知道我这可是创造性劳动,和做苦力的算一样的价钱可不行,还有,我去给你干活,我家里的活就耽误了,这误工费也得考虑进去才行。”
“放心,只要能让我满意,钱财方面亏待不了你。就这样吧,过几天我让舍儿来找你——就是外面拦着你的那个。”沈悛说。
张丰点点头,见他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问道:“你还不走吗?”
沈悛慢悠悠的说:“急什么,你把你做的那个清粥小菜端两碗来给他们两个尝尝,再把那个泥娃娃给我挑两个好的,也像刚才那样用小篮子装起来。”
张丰说:“行,一共四个铜板。”
姚充逗张丰道:“方才刘三郎已经给了不少钱,这个就不要再收钱了吧。”
张丰淡淡的说:“如果你把那个钱捡起来递给我,我当然可以不再另收钱。”
姚充有些不快,在张丰身后哼了一声道:“竖子无礼。”
张丰洗了两个碗,每个碗里盛了半碗粥,又从坛子里挖了一小碟萝卜干,用一个平底的浅筐端着送进窑洞,然后便出来挑玩偶。
挑玩偶很容易,但小花篮却只有一个,是家安送她的,为了奖励老实人,让她送给郭锦了,现在拿什么包装这两个玩偶呢?
不包装当然也是可以的,就怕那个无赖不好说话,而且毕竟算是她的半个主顾,还是想个办法吧。她放眼瞅了瞅,看见晾陶胚的土台上放着一只编了一半的草鞋,就它吧。
张丰不会做布鞋,眼看天冷了,前几天请教了徐家阿翁后正学着编草鞋,不过这活儿挺难的,努力了几天了也只编出个四不像的东西,刚好拿来废物利用。割了一把长草,做了一个提手,又把鞋身用青草点缀了一下,把玩偶放进去,再找来方才从花篮里清出来的东西,选了一束雪白的芦花、几朵金黄的野菊花、一簇红色的茱萸果,陪衬在玩偶旁边,看了看觉得很满意,就送去给沈悛,算是委婉地催他们离开。
沈悛接过看了看,懒懒的说:“心思倒灵巧。”
张丰说:“你满意就好。”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院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凑到透风窗上一看,赶紧窜出卧室,跑到院子里去了。
室内的三人,听见院子里的喊声,又见张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蹿出去,不禁面面相觑:那个短头发的小子竟然是个小娘子吗?!
张裕看到张丰,喊了声“姐——”就再也忍不住伤心,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已经卖出去了七个陶偶、四个碗,一共十九个钱,后来就碰到一个小哥儿要买最后一个偶人,我告诉他二个钱一个,他的仆人说别处都是卖一个钱,他就要我一个钱卖给他,我不肯,他就抢了偶人,砸坏了碗,还把我的钱抢走了。”
张丰真想吼一声:“告诉我是谁打了你,姐去给你报仇!”可这话她却只能在心里吼一吼,看着张裕衣服上的污迹和身上的青紫,张丰心疼得掉下眼泪,低声骂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世道啊,到处都是豺狼虎豹。”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做一名游侠也很不错,快意生死应该比苟且偷生痛快多了。
张丰抱了抱张裕,柔声道:“以后遇到事情要先保自己平安,知道吗?只要你好好的,就算损失一百个钱,姐也不掉眼泪。”
“姐——”张裕已经收住的眼泪又噼噼啪啪的掉下来。
张丰提了两罐在太阳下晒得温热的水注进浴桶里,把他推进卫生间去洗澡,这时那几位名士已经站在院墙边准备走了,张丰只是冲他们点个头,便进屋替张裕拿衣服去了。
郭启
农忙过后,官府的徭役就该派下来了,张丰和张裕虽然都不到服徭役的年龄,但作为独立的一户,却不能就这么置身事外,否则他们一不用交田赋,二不用服徭役,里长又岂会让他们白白在郭家坪落户?
卖陶器也是要交税的,而且她没占半分田地,里长自不能把田赋摊派到她头上,但别人服徭役,她也要有所表示付出才行,村里的另一个外来者憨憨,每年派徭役的时候都是要替人服役的,而张丰姐弟则被要求交一笔钱。
请人代服徭役,工钱一般是每天八个钱,役期通常是三十天,就是二百四十钱,这一下,不仅前些天为沈悛做工的一百钱、这半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十钱全没了,就连卖头发的老本都贴进去几十钱,张丰心疼得像是被人剜了一块肉似的。
正当她化悲痛为力量,想把老本早日补回来的时候,里长又来指示了:五日后带一百个碗到郭员外家帮工。
郭家坪大多数村民都是郭员外家的佃客,这些佃客不仅要上交全部收成的六成,布若干,而且如果主家有事,比如修建房屋、养花种树、红白喜事、节庆宴客等等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们也必须无偿出力,张丰虽然不是郭家的佃客,但里长要求她去帮忙,她也是不能不去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她根本就不是龙,而是地位最低的外来户。
对于张丰来说,耽误两天功夫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这些被借去的碗一去不回,那样的话损失就太大了。可她又不能抗命不遵,因为无论是里长还是郭家都不是好得罪的,她虽然心疼钱财,却也不会要钱不要命。所以九月二十六那天,她只好乖乖地带着一百个新碗去为郭员外的寿宴服务。
被里长派过来帮忙拿碗的就是村里的另一个外来者憨憨,平时张丰到西市卖碗,也大多是请他挑货的,一天六个铜板的工钱,外加两顿饭,憨憨就已经满足得不得了,恨不能天天替她送货。
憨憨挑着碗轻快地走在前面,张裕也一脸雀跃的样子,期待着一睹宾客盈门的盛况以及那一顿据说是有菜有肉的赐饭。只有张丰显得过于沉默。张裕原本是不用去的,看在他家出了这么多碗的份上,里长好意让他跟着去混一顿好吃的,张丰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张裕兴奋的表情,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忍回去了。
村里被派来帮忙的大多是成年人,多半负责搬搬扛扛、搭篷砌台、喂马停车以及厨房里洗碗洗菜、烧火挑水等事,张丰和张裕一开始被分配去帮忙洗碗筷杯盏,后来又被人叫去到前院打杂,被郭府的客人和管事呼来喝去,忙得晕头转向。
好容易撤去了酒席,又是一轮净面更衣,然后摆上茶汤,客人们终于闲散下来,于是三五成群,或对奕,或射箭,或清谈,或笑闹,张丰和张裕也终于能喘口气休息一下。
给一个喝醉的客人送了两盆水之后,两人便暂时在僻静处躲起来,不到半天时间,他们就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能支使别人的时候,谁都不愿自己动手,作为地位最低的人,想休息就只能躲起来别被人看见。
两人躲在一个假山旁边,不过没有坐在山石上,而是挤在一块大石边,既没有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却又很容易被忽视。
张丰掏出徐大婶悄悄塞给她的新麦面饼,一掰两半,把大的那块递给张裕,见他没接,不由得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他正望着斜对面一个穿群青色袍服、手持书卷临窗而立的男子,根本就没注意到张丰递过来的饼。
“怎么啦,想认字读书吗?还是想起了爹?”张丰轻声问他。
张裕低下头。
张丰搂了搂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重新把饼递到他面前说:“饿了吧?吃点饼吧。”
两人躲了不过两刻钟,就被一个眼尖的小厮发现,招着手说:“过来,过来,你们两个,过来帮着拿东西。别人都忙得团团转,你们两个倒在这里躲懒,看你们就不是府上的人,怪道这么没规矩,快点快点,跟我来。”
结果张丰被派了提泥炉和炭篓,张裕拿棋盘和水壶,跟着捧棋盒的小厮往花园走去。
花园里有一群少年男女在玩猜谜,小厮在花厅的矮几上摆下棋盘,不久便有两个少年坐在矮几旁下起棋来。张丰被留下来生火烧水,张裕则又被人支使着跑腿去了。
用炭烧水是很省心的,张丰坐着无事,便旁观起那群猜谜的人。
一个穿杏红衫子的少女出了个谜语:半部春秋(猜一字)。一个穿赭袍的少年很快猜出是“秦”。
接着赭袍少年也出了一个:一物坐也卧,立也卧,行也卧,卧也卧(猜一物)。那些人猜了多次,才有人猜中是“蛇”。
然后有一个穿月白袍子的少年出了一个谜语,却不说明猜什么,有人问,他转了转眼珠狡黠的说:“随便猜什么皆可,只要说得通。”大家猜了几次都没有猜中,于是少年夸口说:“若有人猜中,我喝一大碗酒。”
一个穿靛青色袍子的少年说:“喝一碗算什么,要喝就喝三碗!”
白袍少年说:“三碗就三碗,只要猜不出时你们也喝三碗。”
杏衫少女爱娇地哼了一声说:“我就不信猜不着!咱们好好想想,一定要猜出来,嘿嘿,就李二这样,再喝三碗肯定又要满地爬了,启,你还记得他上次醉酒的事吧。”
穿靛青袍子的启说:“当然记得。”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的笑着瞅了那位李二一眼。
李二有些恼怒,却聪明的不去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说:“要限时的,半柱香之内,没人猜出来就算我赢。”
杏衫少女哼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反对,用半柱香时间猜一个谜语,已经不算短了,半柱香还猜不出,大概也没人有耐心再猜。
杏衫少女嘴里念着那个谜语苦思冥想起来,启却大叫:“侍酒!去温酒来!”
一个小厮应了一声,跑去花厅里抱了一坛酒走到小火炉旁,见张丰一边念叨着“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两头去中间,中间去两头。”一边用手指在地上划来划去,便笑着说:“你也会猜谜?”
张丰笑了笑,把水壶提下来放上温酒用的敞口罐,注上温水。侍酒把注满酒的酒瓯放进水中,吩咐道:“火小一点,不要温过了。”
侍酒坐在旁边看着烫酒,低头时看见地上的字,便问道:“那个谜语,你猜出来了吗?”
张丰又笑了笑,侍酒惊讶的问:“莫非你真猜着了?是什么?”
张丰见他为人和气,对他挺有好感的,便说:“是一个字,宾至如归的‘至’。”
侍酒不解,但却没有多问,立刻跑到启的身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就听启大笑道:“二郎,准备喝酒吧!有人猜出来了!”
“是什么?”杏衫少女急问。
“是‘至’字,荣幸之至的至。”启答道。
“至?”赭袍少年仰面想了一下,击掌道:“不错!”
杏衫少女嚷道:“原来是字谜呀,我还一直在猜物呢!”低语道: “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两头去中间,中间去两头——可不就是个‘至’字吗?哎呀,都怪李二不肯明说是猜字!”
这时侍酒已经斟了三大碗酒用托盘端了来,杏衫少女看见,怕怕地拍了拍胸口说:“幸好猜出来了。”
李二郎脸色也有点难看,但他却不肯示弱,反而嘲笑那位启说:“这应该不是你猜出来的吧?”
启老实的承认道:“的确不是。”
杏衫少女道:“你管谁猜出来的呢,你只管喝酒就是了,你方才可是说只要有人猜出来你就喝酒,我问你,谜底是‘至’字总没错吧?”
李二只得点头,杏衫少女道:“那不就对了吗?”说完这句她转头看着启说:“我正奇怪,你这个最不擅长猜谜的人今天怎么忽然开窍了,原来不是,那到底是谁猜中的?”
启一指张丰说:“是那个烧火的童儿。”
杏衫少女惊讶道:“一个童仆?”
启点头,对侍酒说:“把他叫来,我要赏他。”
赭衫少年笑道:“还是先喝酒才是,不然酒可冷了。”
杏衫少女道:“正是!”
李二郎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下端起酒碗,看了一眼侍酒说:“你小子真狠!”
侍酒恭敬地说:“家主人吩咐,务必要让各位尽兴,不可屈了贵客的量,所以小人不敢小气。”
李二郎大笑,向启拱手道:“多谢主人盛情!”说完举起碗来一饮而尽,原本有些迷朦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说了句“痛快!”,用衣袖抹了抹下巴上的酒渍,伸手端过第二碗。
郭启喝彩道:“痛快!小弟陪李兄饮一碗!”
李二连喝三大碗酒,立刻醉得昏昏沉沉,郭启让人扶他下去休息,李二却一把推开扶他的人,惊叫了一声,口齿不清地骂道:“好个贼奴,想害死我吗!”说完便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起来。
赭衫少年问道:“李兄,你这是做什么?”
李二说:“下面好深悬崖,看得人头晕,摔下去可就没命了。”
几人都忍不住发笑,不过作为主人,郭启却不能让他被这么多人看笑话,尤其在场的还有不少奴仆,于是让侍酒扶他去客房休息。
张丰被人叫来之后一直没人理她,她也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旁观着眼前的一切,杏衫少女笑着目送李二郎被人扶着离去,转身时看见她,目光在她身上一溜,有些不信的问道:“就是你猜出的谜底吗?”
“是的。”张丰答道。
“你也识字吗?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杏衫少女问。
“上头去下头——上边是‘去’的下头;下头去上头——下边是‘去’的上头。只要往字上去猜,有这两句就能猜出来了,下面两句不过是出题人故意设置的障碍,想把人绕晕罢了。”张丰微低着头,淡淡的回答。
杏衫少女惊讶的看着她,“咦,想不到你如此聪明。”
赭衫少年道:“这个童儿甚是有趣,郭兄,把他送于小弟可好?”
郭启打量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府里的人,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
“我是不久前才落户于此的,我和舍弟住在山里以烧陶为生,很少来村里,今天郭员外寿辰,里长说贺客太多,恐怕碗不够用,因此我和舍弟带着一百个新碗过来帮忙。眼下天色不早,望郎君准许我检点自家的碗回去。”
张丰在这几人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尤其听了赭衫少年的话后,更是气愤之外有些紧张,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一番话说得平平静静,不卑不亢。
郭启对赭衫少年说:“姚兄,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这小童并非我家奴仆。”
赭衫少年道:“无碍,我不过随便说说。”
郭启看了看张丰,“那你就带上你兄弟和你家的碗早些回去吧。”又对一个小厮说:“侍剑,拿一串钱给他。”
张丰躬身道:“谢郎君赏赐。”郭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张丰犹豫了一下,再次施礼道:“小人想请郎君换个赏赐,不知可否?”
郭启挑眉道:“钱不好吗?你要换成什么?”
张丰说:“小人想求一本书。”
郭启想了想说:“我不能把书给你,但可以借一本给你抄,这样,你是要钱还是要书呢?”
张丰说:“我还是想要书。”
“那好吧,侍剑,把我房里那本《论语》拿来。”郭启说完便不再理会张丰,看着姓姚的少年和杏衫少女,询问道:“姚兄,芹娘,接下来做什么?”
赭衫少年道:“接着猜谜如何?郭兄,你可是连一个谜语都没出呢。”
郭启为难地皱起眉来,杏衫少女芹娘笑道:“他哪会出谜语,姚大郎,咱还是别难为他了。”
郭启忽然笑道:“谁说我不会出谜语了,我就出一个,看你们猜不猜得出?”
姚大郎道:“是否还像方才一样,输了的喝三碗酒?”
郭启说:“喝酒倒没什么,可是万一我醉了,岂不怠慢了贵客?还是算了吧。”
芹娘道:“不喝就不喝,你快说谜语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出个什么样的谜语。”
郭启说:“谜面是:一轮明月照九洲,西瓜葫芦油篓,梳……光溜溜,净肉,球。猜一物。”
“西瓜是什么?”姚大郎问。
“不知道,反正是圆的。”郭启说。
芹娘说:“那还不好猜,反正是圆的就行了嘛。珍珠,对不对?”
郭启摇头。
“蹴球?”姚大郎猜道。
“不是。”郭启继续忍笑摇头。
两人又猜了几样东西,皆不是,姚大郎和芹娘便说郭启耍赖,郭启道:“其实很简单,谁让你们没想到那上头呢?再猜!”
芹娘姚大郎本觉得他个谜语不通,可是听他如此说,又不服气,便不和他计较通不通的问题,一心要找出那个神秘的答案。
芹娘偶然瞥见张丰偷偷忍笑的样子,眼珠一转,装作无意的样子晃到张丰跟前,无声的问道:“是什么?”
张丰笑了笑,悄悄指了指脑袋,无声地答道:“光头。”
芹娘恍然,抿着嘴笑,然后转身面向郭启想说出答案,不料刚一张口,笑声就冲出喉咙,忍都忍不住,郭姚二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是怎么啦,芹娘弯着腰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了,是……是光头……秃子!哎哟,笑死我了。”
郭启也是忍了好久的笑,这时也跟着笑起来,姚大郎听了答案,也不由得笑了,说道:“郭兄这是哪儿听来的‘谜语’?”
“听学里的同窗说的。本是一首减字谣,我少说了两句。”郭启笑着说,“第三、四两句是‘梳子不沾头,虱虮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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