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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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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不能推辞,道:“我也不认得许多,难的,送去给母亲看。”袁夫人是诗书满腹,当年才能和同样读书满腹的袁父一见钟情。
五奶奶扶着宝珠,灵芝花鸟的榻上坐下,自己像房中取出东西,一一送到宝珠面前:“我不认得许多字,你帮我看看,”
“弟妹,为父亲,为我,为这个家,为……你不能置身事外!”
五奶奶是最乱的,但在宝珠的哭声里,她定下来,拍抚着宝珠,心头清明偶然性的出来。
“五嫂,那死了的人,他们怎么能安心呐!”宝珠对着她叫上一声,泪水哗就下来,上前去,狠狠的抱住五奶奶,大哭了几声。
揪住宝珠不放,站起来嘴里道:“我孤儿寡母,你不能走。你得和我一起收拾,那不好的东西,我不认得!”
对着门走去…。腿上又让人狠狠抱住。缓缓回过头,五奶奶泪流满面:“弟妹,你不能抛下我,你你,刚才让大嫂发了誓,你是个可靠人,你得帮着我,你得帮一把!”
宝珠伤心不已,没有铁证在前,也能认证是他,自己家里出了内奸!
老家人又最中用,是表凶曾说过,全数交给宝珠,让他们安养晚年,宝珠过年过节犒赏丰厚,这就要过年,还能哪里犒赏去?
她忧伤,死去的那些人。那些人中,老家人们居多。宝珠在刀光剑影中,亲耳听到老家人的呼喊声:“年青的,全闪开全闪开,我们这把老骨头,有儿有孙子,可以死了。你们还有没开黄花的,不识女人滋味就见阎王爷,要挨板子的!”
对着门走上一步,宝珠是不方便留在这里,亲眼看到龙五的证据。但宝珠知道有!不回头,忧伤地道:“庄大人今天总不会来搜查,赶快吧。”
宝珠泣了几声:“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我的心里,我把话全告诉给你,你,你赶紧的收拾五哥东西,凡是可疑东西,字纸儿信件,眼生的,可疑的,全烧了。”
五奶奶一激灵:“受人蒙骗?”
“我骗你也罢,不骗你也罢,五哥人在大同,是怎么和京里的郡王认得?总是有书信!说五哥和苏赫勾结,我不相信。但五哥确有行为不轨,”
五奶奶呆若木鸡,滞阻的眸光,滞阻的嗓音:“你在骗我?”
宝珠眸喷怒火:“大同死了多少人,我家又死了多少人!苏赫是怎么能不让发现直进大同,直到我家门外!五嫂,”宝珠痛苦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恨恨地道:“就是现在还有举子在狱里不见天日,五哥却能回来!当时若是不护着他,也就不能死这些人。五嫂!”
心头烦闷,宝珠挣开五奶奶,五奶奶也已然手脚无力,就松开宝珠衣裙。宝珠闷的恨不能有刀剑劈开面前混沌,全是混沌,混沌的是龙五那个天杀的混帐!
宝珠冷冷:“现在来看,这就不冤枉了是不是!但当时,母亲像是也知道,我丈夫动了手脚,四哥才选官,五哥才能安然还乡。”
“天呐,我们是冤枉的!”五奶奶悲愤莫明。
抹抹泪水,宝珠还是痛恨:“后来不知怎么弄的,四哥五哥避出城外念书,这是最后我才知道,表凶只告诉我没事了,没想到华阳郡王的事出来,许多举子下狱,还是把他攀扯出来。”
“先是借酒醉闹事,抓了一些人走,像是又做了什么,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敢多问。没碰五哥。但五哥他……”宝珠流下泪水,五奶奶急了:“怎样!”
五奶奶焦急:“后来呢?”
宝珠一字一句地道:“说五哥和一些言语偏激的举子们走得近,我丈夫说此事不能善了,寻个人去点醒他也罢。”
在这里一顿,五奶奶心惊肉跳起来。
“先说这件,他和五哥一起在京里,又是亲兄弟,少不得要去问他!”宝珠怒目圆睁:“我正说他们不认亲戚,我丈夫回来,听我絮叨,说不来也好,我说他没有亲戚情意,他亲口说出!”
五奶奶大吃一惊,指天为誓:“皇天在上!这家里养的雀儿都可以作证,他们走那天,送出城去,亲**待去拜姑母!他们亲口答应!你不信?…。家里还有四哥在,咱们去问他!”
“我的丈夫,你丈夫的表弟!当时也在京里。他在太子府上当差,当的什么差我也不懂,但京里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那一天,我生下孩子才满月,抱怨着四哥五哥进京许久不曾登门,”
宝珠双手扳住她雨中让风吹的乱动面庞,面上已是恨色。
但她相信宝珠不会骗她,就把宝珠衣裙揉得快要扯破,一迭连声:“不不不!”
有人偶然来说,也不当一回事,最多说哎呀,不会是真的吧。五奶奶还不知道有谋反的事情。
谁谋反了?哪是个谁?
国公府里没有男人在家,四五两公子全在京里,女眷们高锁门户,在家安乐。
古人音信难通,华阳郡王谋反也不是光彩事情,不像太子嫡子定亲事,这是好事情,要传得到处皆知,让人夸赞。大同也收到邸报,但那是外面男人们的事情,就是街上的百姓们都少闻知,何况是内宅的女眷们。
五奶奶拼命摇头:“不可能!弟妹,你在山西一住多年,你知道你五哥只在城里城外的会人,省都少出,何况是京中的贵人,还什么郡王!”
“去年底和今年初,四哥五哥在京里赶考。今年初出来的福王府华阳郡王谋逆案,五哥和华阳郡王常有来往。”
五奶奶怔住,她听不懂。等到她稍有明白,走前几步,扑通给宝珠跪下来,双手握住宝珠衣角:“弟妹,求你让我当个明白人!”
“不用拼了!赶紧的,把五哥生前留下的信件收拾出来,有功夫就看上一看,也许你就明白。没有功夫,尽数烧了吧,要人不知鬼不觉的。适才我想留庄大人用茶饭,想拖着他,没想到他不肯留。也罢,他已经帮了大忙。等他写公文,快马回来,也得几天,还有功夫,快收拾得全无证据,家里这一片,也就能放心。”
五奶奶瞪住:“为什么要谢他,他上门来诬陷,我要和他拼了!”
龙五公子要是有尸骸在,宝珠真想去多啐几口。
“五嫂!我们要多谢庄大人才是。”宝珠沉痛地说出来,在心里又是一阵对自己的不满,那些死伤的人竟然白死了不成,只为这造孽的人是舅父的儿子,自己就要在这里筹划。
五奶奶彻底糊涂:“她,她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仔细的回想下,道:“说也奇怪,她死了,我都觉得冤枉。要说姨娘出门儿去,这是有的。各房姨娘全有啊。要说我家姨娘心里有别人,那是没有的事情。她心里有别人,我们常年住着,还能没有一句半句的,或是动春心思念别人的模样,全都没有。”
“鲍姨娘是为着什么让舅父断了性命?”宝珠后来想到这与龙五不无关系。
五奶奶让问傻住:“我不知道。”
“五哥以前都交往哪些人?”
五奶奶睁圆眼睛,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上来。
闻言,宝珠住了哭声,带泪道:“五嫂,是我不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也别哭,听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她要宝珠一起去见庄大人,就是指望弟妹是个主心骨儿,却没想到弟妹也失声变色,五奶奶更似热锅上蚂蚁,陪着痛哭:“我该怎么办啊,孤儿寡母的不好过,这就让人欺负了,我家,能出通敌的人吗?”
“弟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也哭这么凶?”五奶奶心神大乱。
宝珠还不放心,亲自走到门边窗户看过,又往里间耳房看了看,再出来忽然也就哭了。
房门关上,这是五奶奶的房里。五奶奶擦着止不住的泪水,对宝珠木着脸:“这里没有人,弟妹你说到房里才能说的话,可以说了。”
……。
谢氏气上来,自语道:“商议事情却避开我?枉我对弟妹一片情意。”闷气的不行,更是梅花下面走着不肯回厅。
带气不好回客厅上,就家里转了转。总是担心,不住往小厅上看,见随后五奶奶和宝珠匆匆出来,也不要丫头跟着,看路径,是往五奶奶房中去了。
谢氏也就发了。说过,宝珠就道:“请出去,我有话单独和五嫂说。”谢氏让弄得莫明其妙,满心里不快的出去,心想还是我先知道的,凭什么让我发誓!
宝珠板起脸:“没功夫和你细说,你先发誓,回娘家不说!”
谢氏结结巴巴,还在犯糊涂:“为什么要我发誓?”
他一走,宝珠就叫过丫头,打发一个快去叫母亲。这事情太大了,宝珠怕处置不好。转过脸儿,就对谢氏道:“大嫂,你发个誓,这话不往外面说!”
按宝珠的意思,留他在这里,系住他不能回去写公文,而庄大人能先来这里,自认仁至义尽,再不肯留,告辞而去。
对着庄大人共拜上三拜,庄若宰心里舒坦了,看看,总是有一个知道好歹的人是不是?
“没有罪,但也要感激庄大人来这一趟是不是?”宝珠哭了。她不知道是哭大同和袁家小镇上死去的人呢,还是哭自己不能一吐为快。
谢氏也头一晕,身子晃动几下,手扶住一旁小几,呻吟地道:“弟妹,我们没有罪啊。”
五奶奶张口结舌:“弟妹,你……”她茫然失神,弟妹也瞧不起我们吗?我才没了丈夫,没了丈夫就是没了依靠,头一个瞧不起我们的,倒是那正府风的弟妹?
这一拜,把五奶奶和谢氏的话全打下去。她们是出其不意遇到这事,完全没有想到,宝珠是心中明了,就显得她们没有宝珠从容。
宝珠却深深的哽咽一声,对着庄大人拜了下去。
谢氏也气得不能自己:“你欺人太甚!”
五奶奶大叫一声:“你,你敢!”
他尽量避免“搜查”二字,但一听就懂。
她的忧伤布满面上,庄大人以为宝珠让吓倒,诚恳地道:“奶奶,国公府不是一般地方,我这就回衙门,这就往上呈报,得知会本省的大人们,就往这里来了。”
五奶奶和谢氏全不明白时,宝珠叹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完全是为了舅父,为了母亲,为了表凶,为了加寿,才问这些话。就又问道:“您今天是来搜查的吗?”
庄大人冲着她微微地笑了。
宝珠是悔恨自己没有主动让人下地道的人,这种悔恨换成别人也会有。她并不笨,也就不会在这里主动的问。而是再问:“大人,敢问您有物证?”
“没有,我怎么会来?”庄大人是好办案,才不会轻易把人证是谁告诉宝珠。
越是权贵,庄大人是越不弯腰的,但一个远在京都的小小孩子,她不是权贵,她是养在天颜身边,庄大人却无端的忌惮。
他把目光收回,宝珠也暗松口气。接下来,宝珠问了他:“大人,请问您有人证?”庄大人告诉自己,主要是看在她女儿养在宫里的份上,而不是国公和袁将军。
庄大人最终还是没有看出来,就是看出来宝珠的慌乱,也只认为是正常。寻常的妇人听到“通敌”出在自己家,一言不发直接就晕也不在少数。
这一刻,宝珠很想失神,但面前又有庄大人灼灼目光。庄大人在看什么样的妇人能生下不到两岁就得皇后喜爱的女儿,而宝珠误会他要从自己面上看出端倪。
成长路上必然有坎坷,但这种泥汤子还是不要的好。
御史的话,宝珠并没有想到,但她想到加寿风头儿正高,如明珠出深海,出来就是光鲜的,万万不能添上一点儿黑水泥汤子,蒙姑母和太子疼爱,当父母的更有责任让女儿一直光鲜下去。
这样做,表兄会伤心的,母亲也会伤心,而且国公府通敌,问罪落实,将株连或是连坐。株连或是连坐,亲戚邻里来往人等全有扯进去的可能。她的宝贝儿加寿……有姑母护着是安然不动,但家中亲戚有这样的一个名声,以后有点儿风吹草动,御史们就有可能拿出来翻上一翻。
一个是说出来吧,把龙五的名声败坏掉,还有那睡在床上的四表兄,也一起去死吧。而另一个却是大声道:“国公府数代的名声,现任国公对你不薄,对你夫不薄,对你婆婆不薄,就是你女儿加寿来讨红包儿,也是拿的钱最多,你在这里还有一份家业,你不能这样做!”
宝珠就面上舒展了,她怕庄大人看出她的心思。她在舒展中痛苦无比,心头出现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那痛哭失声的五奶奶,那青着脸认为庄大人上门讹诈,欺负家里男人们不在家的谢氏,都以为承受到极限,哪里想到宝珠承受的最多。
这一刻,海上风波起,掀起浪击天,也不过就是宝珠此时的心情。
这个疑惑的影子,影影绰绰在心上,起的并非没有原因,而今天得到证实。真的是有内奸!
宝珠不管事后追究,她又要修房子安抚客人,但也有片刻闲,和世子妃等人说起那晚的事情,总是都认为:“有内奸吧?”
事后的消息,全是大同城内骤然醒来,刀锋已到家门。
苏赫的人马是怎么能进去的?
大同的外城坚固无比,是好破的吗?
苏赫等人几无声息的过去。
卫所是好过的吗?
对啊!
听到五公子有通敌嫌疑,好似一道闸门打开,无数光线明亮黑暗灰飞尽数指向龙五公子。
事后回想,宝珠在一片赞誉声中,常悔自己呆板,没有早早的让全部下地道。主意全是逼出来的,不到那个关头,宝珠就想不到打开地道口和苏赫去周旋。
男人们全是冲在最前面的,没有他们冲在最前面,也就没有女眷们能等到陈留郡王。
再到袁家的家人们,死伤不少。
…。
尚夫人的家人们,有死有伤。
连夫人的家人们,有死有伤。
世子妃的家将们,有死有伤。
一刹时,宝珠到有多么的恨呐。
那心头“格登”,别的证据就不用再求。哪怕庄大人没有半分的证据,宝珠也完全相信。
宝珠是很从容,她从容的把内心惊涛骇浪掩在心底。从宝珠听到庄大人说出来的时候,宝珠就是信的。
舅父家里都出了事情,宝珠她还能舒展吗?
他看的是袁将军夫人周身气度,娴雅开合,眉宇舒展。
见杏仁儿眼里黑白分明,鼻如琼玉雕成。这个庄大人不看,他是古板周正的人,他不敢多看。
见一张白里透红的面庞,乌鸦鸦的一把子好发角儿,刀裁似的整齐。这个庄大人不看,他不是登徒子。
寿姑娘没多看成,就看她的娘吧。
加寿以前是养在这里不是?
生个孩子这就要当以后的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庄大人虽古板,也后悔自己当初没多看几眼那孩子。
这会儿回想起来,庄大人起身和宝珠重新见礼,着意的把宝珠看了看。
庄大人这就明白过来,这才知道这位原来是袁将军夫人。他和宝珠以前是见过的,但偶然一见,女眷们全是中看的,首饰晃当的,庄大人没记住面容,也不能刻意去记面容,那不礼貌。
宝珠也会吓人的,知道拿加寿可以吓吓官儿。
幸好有宝珠,宝珠对他陪笑脸儿,和他攀交情:“大人辛苦,还是舅祖父在的时候,请您用过饭菜,我女儿定下亲事,养在宫里,我先行回京,舅祖父后面回去,还提过大人的名讳,说很是想念。”
庄大人沉着脸:“奶奶!我是来报信的!我也不信!不然我怎么会这就上门!”
五奶奶问到庄大人面上:“你们有证据吗?”
这是个敢正家中名声,如今愈发的名声大,带着女眷们就抗敌的人,五奶奶就悄悄请出宝珠,和她同在厅上。
妯娌们,还是算了吧。如今家里算大家处得好,但再处得好,也是妯娌们,隔着房头,没了丈夫正怕她们以后轻视,又出这种污名声,五奶奶唯一能找的人,只有宝珠。
国公夫人?她可以算是个好嫡母,却终究自有儿子,隔上一层。
五奶奶听到谢氏说的话,也就大怒。但没了丈夫心中惶然,怕加上谢氏也说不过庄大人,放眼府中,谁是可以相信的?
宝珠是五奶奶拖了来的。
她坐在招待庄大人的客厅上,除庄大人以外,还有宝珠和谢氏在这里。
丈夫要是没死,他不回家,这不正说明他当了奸细,他不敢回来。
丈夫要是死了,姓庄的凭什么说他是奸细?
自己都茫然了。
“这怎么可能!”五奶奶掩面痛哭:“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到丈夫就是死了,也要有个尸骸吧,又痛哭否认:“欺负他现不在家!”
……
“奶奶让我回来告诉,说请夫人快去,怕处置不了这事情。”
袁夫人一惊,本是坐着的,腾的站了起来。
“夫人,那府里出事了!”
这个也气喘吁吁,但这个说话可就骇然。
方明珠去了没一会儿,有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袁夫人见到还笑:“明珠也有了?看你跑的。”
但今天像是一个打破她心中屏障的日子。
这就是袁夫人,她句句能为别人想到,但让她和国公夫人握手言欢,她做不到。在国公不在家里,让她和国公夫人相对饮宴,袁夫人也做不到。
为什么不让小贺医生过来,袁夫人也细细告诉方明珠:“你正年青,正玩的时候,你说陪我,我不应该留你。去吧,今儿像是好日子,有固然好,没有,那府里必然有戏有玩的,宝珠她们有了,这就不能玩,但别人备下来,客人不用,岂不失望,你去玩吧。”
袁夫人忍住笑:“话不是这样说,是我笑自己只想着你陪我,就把你给忘记,真是不该啊。”袁夫人直起身子,吩咐丫头:“送褚娘子过那府里,也请小贺医生看看吧。”
方明珠露出不安,低声道:“要是不能,那我就不去了。”请医生要花钱的。方明珠跟着宝珠过来,路上分文没有花,但粗算一算,自己花了宝珠许多的行路钱。误会袁夫人笑自己,不由黯然,看什么看呢,有了自然就出来,就是这个道理儿,还花什么医生钱,那医生听说贵的能吓死人。
跟的人也都笑了。
袁夫人错愕过,人因听到宝珠喜信就要出门,在房门内喜不自胜不能动步,这就手扶住门边笑得喘不过来气。
方明珠愁眉苦脸,袁夫人温和,她就敢说出来。惴惴的道:“夫人,能容我也去看看吗?我,我也是来会丈夫的。”
“明珠,你喜欢哪一个,我们赶紧摆你好的,再重新去摆别人的。有你帮我掌着眼,给各人房里重摆宜男花卉的,石榴结子的,百子嬉戏,你说可好不好?”
不容易的才把方明珠重新想起,看看沙漏,似乎已丢下她近一刻钟。袁夫人歉意上来,喜吟吟,更要多弥补方明珠,让人取过好些枕头,粉黄淡玉轻红水青。
又要……
又要生了。
又有了。
对着她的背影,袁夫人有一丝模糊幸福的笑,让她在这一刻容光焕发,银发都生出璀璨,好似暗夜中星辰,她把喜悦全摆在这里。
丫头诧异袁夫人不去,但依从的离去。
她收回脚,对着喜悦的丫头,只有笑容出去:“好好好,”忽然想孙子们了:“告诉忠婆,玩累就抱回来吧,再来只有忠婆煮一手好汤,让她回来备下大家的汤水,这就见天儿用起来,客人也要用,奶奶岂也要用。”
这是深情所致。
常看书,多看书,也不能抹去人性中本来的宽容或痛苦。袁夫人恨自己遇到良人,良人偏生早逝,无从去怪,正好那罪人在,一古脑儿全怪国公夫人身上。
换成寻常,宝珠又有了,袁夫人还不喜出望外去。但今天她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内心中,由爱丈夫恨他早去而存留的那道恨,还在心中。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袁夫人尴尬住,让自己万结的心肠给拘得寸步难行。
由恶而得佳侣,不能忽视那起初的恶。能没有报复的心,已经很难,也是知道不报复不恨,自己先放下。
为什么我要原谅你,我恨你有足够的理由。我能日日不去想着恨,已经不容易。
有时候也就能体会别人数代的仇恨。
直到加寿抓周,老太太一番解释,这是祖父和寿星老儿说好的,把他的福气散给你的孩子,全是为着你,袁夫人的心里又解开不少,但撕破自己心里那层怨恨的纸窗,对她来说还是难。
袁夫人心里还是怪的,既然如花美眷,何不皮相强壮。
逢凶化吉是好事情,但到底逢了凶!
有过加寿,有过孙子们,这意思就更明显的出来。
她一方面理智的想,没有辅国公夫人当年的嫉妒,她就不会遇到她的丈夫,过上如花美眷的似水流年。
袁夫人也是一样。
其实最会原谅别人的,是普通的老百姓们。但他们不上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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