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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4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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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金花堆出笑容,几十年青楼练就的嘴皮子,不费功夫就一堆热络话出来。
箱子上坐的,正是宝珠。
她纹风不动,漫不经心的似赏月色。
这房里那一丁点儿的月色,昏暗得像下馄饨散了,一锅混沌汤。
但二爷看得很用心,像天下美景。
她不开口,赛金花心虚也就不敢停。直说了一刻钟,上前就来搀扶:“我的好二爷啊,上赶着巴结都巴结不到,今儿您总算贵足踏贱地,我扶着您,要不是我上了年纪,我就自己个儿侍候您了……”
一股劲风把她推倒在地,赛金花摔个踉跄跟斗。
见袁二还是原样,刚才那娇声又笑:“我家二爷不是你近身得的,快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赛金花恼羞成怒,拍屁股起身,回过一句,放声大叫:“救命啊,袁二杀人越货了……。”
“噗!”一道银光闪来,一锭银子把赛金花的嘴堵得紧紧的。箱子上坐的袁二,翻眼一瞥,清冷冷出声,一字一句道:“放老实,我要不查得明白清楚,也不来找你!”
“唔唔,”赛金花费了点功夫,把嘴里银子取出,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冷汗,露出怯色。眼光,更惊疑不定。
有个猜测从心底浮出,让赛金花不寒而栗。
她不敢想……
“赛妈妈!”袁二爷淡淡。
“是。”赛金花乖乖回话。
“把东西给我。”
“二爷,您现在坐的就是,全在这屋子里。”
宝珠冷冷望来,赛金花肩头一沉,让她目光又挫下去三分高度。
“和我装相,我把你沉到江里去!”宝珠微有怒意。
赛金花还装糊涂,宝珠目光一寒,喝道:“来人!”
有刀光像是一闪,赛金花杀猪似的大叫出来:“我说我说,在我睡的枕头里面,”刀在她脖子前面停下来,刀在一个面无表情的大汉手中。
小钥匙出现在赛金花手指尖上,有人去取出一个小小乌木箱子。打开来,呈给宝珠。宝珠吁一口气,是这些。
泛黄的十几个纸笺静静堆在里面。
招招手,箱子后面暗角里,走出袅娜的一个美人儿。从头到脚包在薄纱内,仪态风姿如如秀雅。
捧起小箱子,宝珠起身,不紧不慢地往房外去。
适才由窗户进来的,这会儿就可以走门。
“二爷!您还有东西没带走,”赛金花颤抖着大叫。她希望这煞星把该带走的东西全带走,再也不要第二回。
宽帽轻纱略回面容,轻纱遮得琼鼻秀眸朦胧姣洁,却遮不住秋水似两道眸光。语声慢吞吞:“这些,赏你了!”
“扑通!”赛金花又摔了一个不相信的跟斗。
“以后有消息早来报我,见到什么人,见到什么事,”宝珠说到这里,赛金花急急问:“往哪里找您?”
“各驿站里投信,写我的名字!”袁二傲气地说过,徐步而出。在他身后,不知从哪里跟出来几个娇花软玉似的丫头,也是轻纱遮盖,从箱子后走出来,从门后走出来,把袁二爷和大汉们隔开。
对着这从容而去的身影,赛金花打个寒噤。我的娘啊,这位是个女人!
她装傻卖憨,上前去扶,沁人心脾的香粉味道,从没有闻到过的,香的又清幽又夺魄,带着女人肌肤香。
……
难怪多少人寻他寻不到,他真的不折不扣是个女人!
难怪他要用丫头,不然离人稍近,就闻出脂粉味来。
…。
“妈妈,”蒋三跑来欢天喜地:“袁二此时不来,也就不来了吧。”
赛金花满面泄气:“来过了!”
“啊,那银子?”蒋三伸头。
“还在。”
“那就好,不对呀!他竟然不搜刮无主儿的银子?钱家铺子里的钱可让他刮了个干净。”
赛金花忧郁地道:“他说赏给咱们了,”
蒋三结巴:“他说赏……”
“三儿啊,去告诉那些当家的,咱们再不跟着趟混水。咱们老实挣钱,姑娘们老实挣银子,这些秘密啊,旧古记,咱们跟不起。”赛金花愁眉苦脸。
蒋三愣一愣,道:“看妈妈说的,咱们这行当,自古低贱。咱们不能趁钱时就趁钱,难道还扮那守法大善人去。”
“防不胜防啊。”赛金花长叹。
……
如今出来一个女人厉害得搅天动地,名头儿大出好几年,硬是没有人认真会过她。赛金花想,还是老实挣钱吧。
那些个打歪主意的自以为在暗处,自以为暗箭难防。这一个袁二爷,才真的是暗箭难防。
…。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袁怀瑜抱着木刀,又来问袁夫人。袁夫人正在看信笑,对着孙子笑眉笑眼:“今天不回来,明天就回来。”
袁怀瑜嘟嘴儿:“可昨天也是这样说的啊。”但不作理论,拖着木刀,一路刮着地出去。袁怀璞在红叶树下,和哥哥碰上面,小嘴儿更嘟得高:“又把好吃的,送往京里!”
袁怀瑜大怒。
他不会勃然怒,胖脸蛋子哆嗦几下就算怒了,木刀一挥,往一个方向就去。袁怀璞握紧小弓箭,也是同一个方向。
后门内空地上,摆着近百大车。车中大麻袋装得鼓囊囊,绳索捆上,随时准备出发。有两个人在附近坐着等所有人到齐,见小爷们过来没放心上。
袁怀瑜走到车的背面,袁怀璞也在一辆车后站住。
兄弟们这又齐心上来,胖脑袋对着点点。小木刀戳进麻袋里,小弓箭也用力扎进去。拔出来,红枣干货掉出来。
所幸口子不大,只出来几个。
袁怀璞捡起干木耳,咬上一口,摇摇头:“不好吃!”
一个红枣砸在他脸上,袁怀瑜正在啃干红枣,又扔一个给弟弟。
各吃完一个,袁怀瑜道:“给妹妹吃。”兄弟小胖手,各抓几个,小木刀插在腰带上,小弓箭背在肩膀,曳曳的走了。
几个小子跟在孔青后面,从亭子后面走出。都带笑:“孔大叔,小爷们又来捣乱了。”孔青还是漫不在乎:“小爷小,这是天真。”打发人过去:“让他们重新绑好。”自己带着小子们还是悄后跟着袁怀瑜袁怀璞,直到他们回正房。
“哈!”
“哈哈!”
胖身子进到房里,两声笑就出来。宝珠笑吟吟蹲下身子,张开双手:“宝贝儿,想母亲不想。”袁怀瑜炮弹似的冲上来,袁怀璞流星似的赶上来。
把宝珠撞得坐在地上—这姿势虽不好看,但根据以前经验,坐地上更能把儿子抱得好——也就顺势坐下。
茜红色裙子让小小们欢快的践踏着,袁怀瑜抱住宝珠脖子,口水涂到她脸上。袁怀璞抱住宝珠面庞,把红枣往她嘴里塞:“吃吃,不给姐姐吃。”
满房中嫣然,忠婆用帕子拭眼泪,感叹道:“多能干啊,这就知道…。”宝珠总支起耳朵听下文,但下文再就没有。
这就知道争宠?还是这就知道争风?宝珠先把红枣吃了,再给儿子们大大的笑脸:“又欺负大姐不是?大姐在京里,不像怀瑜怀璞天天吃得到好东西,都肯疼小妹妹,怎么就不疼姐姐?”
袁怀瑜不乐意了:“我是哥哥!”
袁怀璞瞪眼睛:“我是弟弟!”
这话有意义吗?
大人听上去全然没有,小小子们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们知道。但说过,袁怀瑜就去香姐儿面前,给她一个红枣,笑出一嘴小白牙:“二妹,好吃的。”
鲜艳的红枣,是过年前收的最后一批,等春天晒了又晒,给加寿运去。
颜色漂亮,枣儿又是精选又精捡的,符合香姐儿喜欢的好看的标准,香姐儿笑眯眯:“谢谢哥哥!”快快乐乐抱住一个吃起来。
袁夫人面前,是怀璞送去。福姐儿还不会吃,怀璞也一定要给她一个:“吃,咱们自己吃。”
这一回卫氏也拭泪感叹:“多能干啊,会把家。”
宝珠啼笑皆非,和儿子们道:“你们不疼姐姐,等去京里,姐姐也不疼你们。”她刚进家门,这本是句玩笑话,不想袁夫人唤她:“宝珠,看看这信。”
信上笔迹,恶劣的可以。
但一入眼睛,宝珠如掬珍宝,小心捧在手中,眉开眼又笑。这么差的字,是加寿的。
加寿能把字写完整,已足够家里人喜欢。几岁孩子,也难计较她的字不好。
几个大字歪歪扭扭。
祖母亲启。
正经的信,到这里也就算写完收信人。
如果有给父母亲的话,在信中带出一二也就是了。
但加寿从来与众不同。
祖母亲启下面,父亲亲启。再下面,母亲亲启。再下面,忠婆婆亲启,卫婆婆亲启……。还有舅祖父亲启,三表伯母亲启……大表兄亲启,小表姐亲启……
从信封正面写到信封背面,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
知道的要说寿姐儿在练字,不知道的则只看出寿姐儿霸气的风格,一如既往。
宝珠念出来,忠婆欢欢喜喜的吃惊:“还有我啊,”
卫氏欢欢喜喜:“竟然有我?”其实每封信上都有。
红花双手捧住面庞扮难为情:“大姑娘没把我忘记,”
一一念完,袁怀瑜袁怀璞直眉愣眼,把个红枣吃个更欢。
他们还不懂得争风和吃醋,但姐姐不是头一回来信,封封信上都没有他们。这对于在家里和国公府里独占一席之地,众人高捧的小小子们来说,说不出受冷落的证据,却小心眼子泛出,不用证据了,直接不开心。
这小心眼子也和家人有关。袁夫人总会描补:“姐姐这一回忘记了,”宝珠就说:“姐姐没见过咱们呢,要是见到,一定喜欢。”
长辈是善意的,把孩子们往一处说。但小小子们本来没意见的,听多了,小意见就出来。
不是那么爱吃干红枣,袁怀瑜却站起来,对母亲不高兴:“我还要!”
“要那车上的!”
“家里的不吃!”
“就给姐姐的那种!”
小嘴儿高高的噘起来。
……
“要去京里?”国公夫人听过,眉目一变,面色失落七分。八奶奶把婆婆叫出来,在外间告诉的她:“说寿姐儿想祖母和母亲,又老太太想怀瑜怀璞,香姐儿福姐儿都没见过,老太太上了年纪,要见曾孙情有可原。”
国公夫人低头,期期艾艾:“这…。宝珠走了,我真是舍不得她。”八奶奶知道婆婆心思,她自己也有。
但拦不住宝珠婆媳离去,八奶奶不是滋味儿,有家里的平衡让打破之感。“这就不知道哪一年才回来。”
“加寿离成亲还早,这就不回来了?”好似有刀在心中搅,国公夫人冲口道:“去问问国公,他难道舍得姑奶奶离开?”
八奶奶眸有希冀:“那母亲去说说?”国公夫人这就回房,见辅国公闭目静静,不好就打搅,先向床前坐下。
“出了什么事?”国公看不见,也能发问出来,国公夫人并不奇怪。
当房中只有两个人时,当安宁占据这房中时,国公夫人也油然生出心意相通感,常国公不要茶时,知道他想吃茶,国公要方便时,知道先问他。
欣然而回:“加寿来信,让姑奶奶和宝珠去看她。说再不去看她,加寿就哭得了不得,”担心全在嗓音里,眉头也浓愁薄忧的颦起:“宝珠要走了,家里可怎么办呢?”
辅国公微笑:“听上去宝珠像是镇宅太岁?”她一走,就怎么办呢?
国公夫人自悔失言,掩饰地拿话修补:“您在家,才是镇宅太岁!但宝珠走了,”辅国公还是好笑:“我就威风不起来了?”
“不是这话……”国公夫人舌头打结,百般解释不清,索性垮下面庞承认:“宝珠是这家里的主心骨,她只要在这,不天天过来,我也能安心。”
“那你跟她去吧,一辈子安心。”国公忍俊不禁。
随意的玩笑,不想国公夫人眸子一亮,焕发出年青人的神采。辅国公默默凝视着,见国公夫人双手一拍:“着啊,我们也跟去吧。备下大船坐一程,再备大车,也就到京里,还能见到加寿,可是好些年没给加寿钱,她的红包儿里还有钱用吗?”
“我也没钱!去年乱,欠收成!宝珠又说穷人难活,不要佃农们租子,她大方,我们也得跟着,去年一个钱没收,还倒拿出钱来修城池。名声是落下来,可老夫口袋瘪了。”
国公夫人嗫嚅着为宝珠说话:“宝珠心眼儿好不是,”
“让她赶紧走,早走早好,早走免得两小子见天儿来烦我,”
话音落下,外面哈哈笑声:“舅祖父,说故事,”
“祖母来看你,”
“大将军袁怀瑜到也!”
“袁怀璞也到也!”
辅国公佯装不喜欢,但眼睛亮了,嘴里还抱怨:“看看,淘气的又来了。”国公夫人含笑:“再淘气也是你心爱的,”起身去迎袁夫人。
在外间,国公夫人大胆说出来,难为情地道:“你看,怀瑜怀璞不在,放眼家里,还有谁能开国公的心?你走了,谁能陪他说说知心话,还有宝珠,妯娌们都离不开她。我们要是能跟去,该有多好?”
袁夫人笑得意味深长,说声知道去见国公。国公夫人留兄妹单独说话,让人备好吃的,寻在家的小公子小姑娘们来和小小子们玩耍。
果然,没一会儿,小小子们跑出来,寻表兄姐妹们去玩。
…。
“这是哪辈子修来的,你找个镇宅太岁当媳妇。这说要走,我家里先乱。没道理,乱也是你家乱,”国公抱怨。
袁夫人轻笑:“我们不但镇宅,还号令江湖,”
“噗!”国公喷出一声,哈哈大笑:“那你们一走,后脚我就能折腾些事情出来。袁二爷走了,该是我这老混混地头蛇的天下。”
“那不行,”袁夫人佯装嗔怪:“不能让哥哥毁了镇宅太岁名声,你跟我们一起进京吧?”
辅国公暖暖地笑了,真的他要跟去,相信妹妹一家会把他侍候的很好。但国公有不能走的理由:“儿子们都不在家,老四现在蔫了,知耻方能后勇,我不担心,他会好起来。但这几年,我得在他身边,老大又没了,老大媳妇让老八试上一出子,出了年才好起来,”
袁夫人打断:“作什么要试她?”
“老八不放心,把老大的小子们留着,老八估计也没想到那小子这么快地去见老大媳妇,那小子是死了的,老大媳妇有阵子声气儿怯弱,怕她影响显贵,我留下好几天才敢给她。我得留下,我才是这家里的镇宅太岁,没小心让宝珠夺了光。趁你们走了,我占住我的要紧。”
国公面上看不出难过,袁夫人也黯然。
国公至今为止,没主动说过他落马的事。袁夫人是由袁训那里得知。直到今天,才有“试老大媳妇”的话出来。老大要是好死的,兄弟们为什么要试大嫂心地?
袁夫人轻声道:“不然,明告诉给她?”
“那会伤到老大媳妇,带累的显贵也在家里抬不起头。”辅国公淡淡。不愿多提,展颜满面春风,兄妹本就离得很近,也更放悄嗓音:“是宫里想哥儿们了?”
袁夫人眉展眼舒,亦是悄悄:“是呢,早就想得不行,去年要接,宝珠有了福姐儿,我得照看,我说再等一年,怎么能撇下宝珠和孙子们走,去年又催,这春暖花开,再等不得了,船都派来了,不走不行啊。”
国公笑得欢畅。
国公夫人说小小子们能陪他,国公是很舍不得。但和宫里那位相比,国公也得退让。
“走吧走吧,她也不容易。”国公体谅的口吻。冷不防的,袁夫人笑吟吟道:“以前说的话,算了吧,”
国公一愣:“什么?”
“在母亲灵位前说的,此生不和嫂嫂好的话,算了吧。”袁夫人低低叹息:“我们不在你身边,总是挂念你。我冷眼早看出来,你又心向外面了,把怀瑜怀璞最疼,这一分开,不冷清吗?和嫂嫂好了吧,我不在,也放心。”
辅国公莞尔:“我老了,什么也不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不了那么多。”袁夫人又劝一回,把袁怀瑜袁怀璞留下,自己回去收拾东西。
……
下午,老侯走出房门。钟大老爷要跟上,让老侯阻止:“我单独去向国公道别,万一他不出气哭上来,让你们看到,这就算是英雄气短离别情长了不是?”
大老爷回房,老侯信步,因顺路,绕个长廊就到,先来看宝珠收拾的如何。
春天帘半打,在门外就听到里面说话声,不止一个人在。
“明年千万记得回来。”不知是哪一个女眷。老侯止步,暗暗点头。见桃杏都有早发之意,春光大好,不由得回想那年。
他头一回和辅国公有亲厚的意思,把对妹妹的歉疚告诉给他。
“夫妻不和,这是当年太妃强压下的亲事,算我一生倒霉,好在我也有儿子,也没治死她的心,对她,我心里安,但就我的妹妹老而无依,孙女儿出嫁后,她孤单一人,国公,我要告老返京,把妹妹接来同住,也好照应。”
不想辅国公道:“那,何不招个上门的养老女婿?岂不是好?”
“我也想过,但非知根知底知性情,就招不得。招来不好,小夫妻生气我当看不到,对我妹妹怠慢,我不能看。”
辅国公当时没说,微微一笑似有深意,老侯也没放心上,和他游完春分开。
第二回说这事,是辅国公又一次从战场上下来。怕老侯在他回来以前就告老,先有几封信稳住老侯,说他有要事相商。老侯说声告老,也不能说走就走,各项事情妥善安排,直等到辅国公回来。
小宴在内宅,国公徐徐提起。
“我有一个外甥,可以配你家姑奶奶孙女儿不?”
老侯问姓名,大吃一惊:“袁训!哪个袁训!”
辅国公得意:“太子府上的那个袁训!”郑重地道:“先说好,姑娘得能配得上我外甥,要能孝敬我妹妹,成亲后,你不担心你家姑奶奶受屈,我也不担心我家姑奶奶。两下里合得来,才能成夫妻。”
老侯想想这主意真不坏,就道:“那就当面儿相看相看,相得中,就成,你我就无遗憾。相不中,你我再找别的主意。”
从老侯去信给安老太太,到袁训去相看,全是那一年的事情。
……
从现在来看,这门亲事许的是天上难找,地上无双。袁训不但受太子器重,隐然宫中后台强硬。
而宝珠呢,她自家婆婆丈夫满意也就罢了,国公也满意,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她这正经的回京看女儿,也全割舍不下她。
老侯满意的叹着气,从角门去看国公。
亭子下树林里,日光晒得花草叶子暖洋洋。一群孩子在说话。
“怀瑜,拉勾,明年你一定回来!”
袁怀瑜不懂事儿,就和表兄们拉勾。
“怀璞,你走了,谁还吃我的东西呢撕我的书呢?”
袁怀璞搔头:“我会回来的,我一定回来!”
老侯笑得滋味儿美好,负手满意走开。
大人舍不得大人,孩子们舍不得孩子们。这亲事老夫做的好。
能见到国公正房时,国公夫人早早迎出来,在廊下还是凄然:“老大人,您看,都要走了不是?”
“我是来看国公的,也玩了也乐了,上年纪了,一把老骨头,还是赶紧的回京,坐我家里好。”半打趣着自己,老侯走入内房。
辅国公闻声,侧侧脸儿。他安慰妹妹,调侃妻子,但对老侯流露真情意:“老大人,我们几时再能见面?”
床前有椅子,老侯坐下就哭。顷刻,泪满衣襟:“我都七十上下的年纪,这一别是此生难见,这是最后相聚啊,”
惹的辅国公也哭:“我这身子,也难说哪一天就去。”
“最后一聚啊,你不能喝酒,我中午对着你喝几杯,算你陪我。曾记得你有家传宝刀,再给我看一眼,也是最后一眼呐,”
国公就命取出,老侯拔出在手,精光四射,寒到眉睫。看了又看,不足够,也不入鞘,横刀在床前放茶水的小几上,放了个刀尖对外,对着自己。
又哭,哭了一会儿,想是又要看刀,泪眼婆娑着去取,手指直对刀刃而去。
辅国公脱口而出:“小心!”刀就在床前,他一抬手,就握住老侯手腕。离刀刃不过两指左右距离。
“哈哈哈!”泪痕满面的老侯放声长笑,笑过,恶狠狠逼视国公,骂道:“你个鬼东西!把我骗得好苦!你不是瞧不见吗?你怎知道刀尖是对着我的!”
辅国公傻了眼,窘迫地要松开老侯的手,让老侯握住。老侯袖子一抹,泪水就全干,气呼呼继续骂个不停:“记不记得有一年,也是这样,我要看刀,当时刀是你放的,我在你对面,刀尖就对住我!我酒醉信手要取,亏你拦住,说这刀吹毛断发,碰上去就伤。嘿嘿,老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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