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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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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输拓已经把两眉间拧成一道深沟,仍旧是柔声细气的问:“他……怎样?”
  猜到了什么,难以启齿,是以说的模棱两可。
  兰猗抬起头来看他:“苏赫说,他与你,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你们两个终究是要打起来的。”
  违心的撒谎,也是无奈之举,这其实是惊梦连连的缘由之一罢了。
  公输拓紧拧的眉终于舒展了,仿佛把压在心头的重负卸下,非但没被苏赫的威胁吓唬着,还高兴的笑着:“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他说完,将兰猗按在被窝里,叮嘱她:“相信我就好好睡觉。”
  兰猗乖乖的点头:“侯爷练功之后回来睡个回笼觉。”
  公输拓附身在她额头吻了下,又给她掖好被子,转身提着灯笼出去了。
  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公输拓这一吻,这掖被子的举动,让兰猗深切感受到这是她的丈夫,是儿子的父亲,是亲人,是可以一辈子相守的挚爱之人。
  心满意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一觉天明。
  睁开眼睛隐隐听见有鼓乐声传来,她打了个哈欠随口问给她准备衣裳鞋袜的春喜:“大清早的谁家办喜事?”
  春喜将她的衣裳鞋袜都摆放在炕前,等着她起来,听她问,微微一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昨晚少夫人睡的好沉,奴婢也没敢叫您起来,横竖府里也没什么要紧的,倒不是谁家办喜事,听说是皇上亲自送瓦剌的一个王爷出城,又是锣鼓又是依仗,好不威风。”
  兰猗瞬间凝住,呆呆的望着天棚,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只等春喜唤她:“少夫人,你现在起来吗?”
  兰猗回过神来,欠起身子道:“当然。”
  起了炕,由着春喜喊进另外两个小丫头给她更衣穿鞋袜,由着她们给洗脸梳头,她的耳朵里灌满了那锣鼓声,突然对春喜道:“把门窗都关上,好烦躁。”
  春喜看看窗户:“少夫人,窗户关着呢,大冷天的怎么会开窗户开门呢。”
  兰猗没吱声。
  已经穿戴齐整,春喜拿着菱花宝镜照着她的后脑:“少夫人,可以么?”
  兰猗也不回答,起身就走,春喜喊她:“少夫人你去哪里?还没用早饭呢。”
  兰猗简单道:“现在还不饿,我出去走走。”
  出了房门在院子里听那鼓乐更清亮了,又出了倚兰苑,刚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秋落,见她脸色凝重,秋落关切的问:“姐姐怎么了?”
  兰猗觑了眼秋落怀里抱着个大坛子,也不回答她的问,反问她:“这是什么?”
  秋落神秘一笑:“姐姐不是会酿马奶酒吗,听说在草原上人人都喝呢,你看草原上的人个个长的膘肥体壮,所以我想跟姐姐学酿马奶酒,然后给咱们府里的护院喝,当然得作为赏赐那些尽职尽责的。”
  提及草原,兰猗瞬间想起了某个人,是啊,草原上的儿女都是相当的健硕,仿佛他们的笑声都是更加有力的,这样的节气自己穿棉衣还冷呢,人家已经穿单了,所以草原上的马奶酒可真是不错,兰猗指点着秋落:“你啊你,还有这等闲工夫,不过我酿马奶酒还是跟表哥学的,表哥经商游走天下,什么都懂,但我现在应该是忘得差不多了,你若想学,回家问表哥吧。”
  说来自从狐府的婢女红莲的案子后,贺兰令蛰伏在家,兰猗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听说当初是宇文佑保的他,兰猗不知表哥现在同宇文佑是否还有更深一步的交往,反正今天什么都不想做,就先回去槐花里探望下父母,捎带打听下表哥。
  打定主意,仰头看天,好大的日头,昨晚落了一场薄雪,太阳一出就融化得无影无踪,她问秋落:“我去看爹娘,你呢,去不去?”
  秋落忙不迭的应着:“去了去了,你等等我,这坛子……”
  说着就小跑着去送坛子了。
  兰猗静静的伫立等着她,鼓乐声渐渐微弱,她想,这个时候苏赫与图娜大概已经出了城,回去后他们便会集结兵马迫近边境,然后同宇文佑的兵马汇合夹攻窦顿的,不知公输拓该怎么应对这一危机,稍微有点后悔,不如当时真求苏赫放过公输拓。
  念头才出,自己把自己否定了,怎知那家伙不是在戏耍她呢,一旦厚着脸皮的求了,然后人家一句:“我逗你顽呢,哈哈哈……”
  自己受其羞辱还能忍受,可自己是公输拓的夫人,苏赫一旦连带把公输拓也笑话了,这绝对不能忍受,所以,没求他是对的。
  噔噔噔……秋落跑了回来,拍打着身上因为抱坛子而粘上的尘土,对兰猗道:“车备了吗?”
  兰猗茫然的望着她,神思正恍惚。
  秋落感觉出什么,但猜不到究竟发生什么,也不烦她,自己去找人往后面的马厩喊老刘套车,然后拉着兰猗往大门口走去。
  “姐姐有心事?”
  秋落试探的问,一直以来,不能够对公输拓说的,兰猗都肯对她说。
  “苏赫你知道吧,我昨晚去杀他没有成功,担心他回去后变本加厉的与侯爷为敌。”
  兰猗声音低沉,两只手抄在袖子里,各自攥得紧紧。
  秋落听说她竟然敢去杀苏赫,愕然道:“你疯了,那家伙能成为宇文佑的座上宾,必然不是等闲之人。”
  兰猗偏头看秋落一笑:“谁说不是呢,我本来打算给他下毒的,不成想那家伙竟然把他那杯有毒的茶水和我的茶水偷偷转换了,害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喝了有毒的茶水差点没命,可恨的是,他连我的解药都偷去了。”
  秋落一把拉住她,大骇。
  兰猗盈盈一笑:“我好好的。”
  秋落咬了下嘴唇:“我猜猜看,是那家伙救了你?”
  兰猗点头:“嗯。”


第353章 有缘遇到,无缘分开,各奔东西,不留痕迹。
  她杀他,他却救她。
  秋落明白了兰猗的心事所在,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在兰猗肃穆的脸上,斟酌着道:“他,喜欢姐姐?”
  兰猗像给什么绊了下,脚步一滞,刚好迎面走来了茂生,她没有回答秋落的问,喊茂生:“大小姐早就捎书信来了,说是最近就回京,一直不见人影,你使几个小子往城门口留心着,她若回来,别论什么时辰,也不必先在客栈勾留,直接回府,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茂生遥遥听见了,待走近她才躬身应了,然后去安排人迎接妙嫦。
  兰猗以为可以这样岔开方才说的话,可是秋落咬住不放:“姐姐先认识了白马掌门,后嫁给侯爷,家里还有那么个表哥,皇上对姐姐的情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又多了个苏赫,这么多男人宠着,姐姐本该高兴才是,可是我见姐姐愁眉不展,这却是为何?”
  有风吹来,到底是这节气了,凉而不寒,树木虽然还未萌发,隐隐的透着些许绿意,几只鸟雀在枝丫间蹦来蹦去,兰猗不懂鸟雀的语言,但感觉出鸟雀的快乐,是以颇多感慨的望着树梢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吃穿不愁,还有儿子,我怎么会不高兴呢,不过你说我给太多男人宠着,其实真心相对一人足矣。”
  秋落满脸都是艳羡的神色:“我觉着这是姐姐的福气,某些人大概想换来一人的真心相对都得不到呢。”
  她在“一人”二字上加重了咬音,意思是兰猗有这么多男人爱慕,而自己可真是像上回玩笑时说的,五行缺爱。
  兰猗晓得她触景生情想起了顾纬天,想劝她看开些,可是感情的事怎么劝得了呢,若能,自己就不会在嫁给公输拓之后的很多夜里,常常梦到同白马西风初遇时的场景,后来心慢慢的在公输拓身上扎根,现在终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突然冒出个苏赫,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喜欢不喜欢苏赫倒在其次,给一个男人如此的深爱,这是她的债,所以她有些烦躁。
  她伸手挽住秋落,暗暗攥紧了,算是给秋落安慰,还道:“麒麟是真心待你的,只是你的心不再人家身上。”
  这何尝不是秋落的债,彼此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碰面,每每麒麟都深情款款看她,然后她走时,麒麟都目送好远,这对秋落来讲丝毫不觉快慰,放倒非常别扭,所以此时醍醐灌顶般明白了兰猗有那么多恋慕者,却满脸忧郁,秋落低头一叹:”陈年旧事,提他作何。”
  虽然曾经是主仆,两个人大概是朝夕相处年头多了,秋落的眉眼虽然不像兰猗,但神态和行止越来越有兰猗的味道,她正从一个婢女往大家闺秀上过渡。
  兰猗随着她道:“是啊,陈年旧事,提他作何。”
  唯有她自己明白,这个他是谁,也唯有她自己明白,公输拓不止是她的丈夫,还是她活在这个人世间的伙伴,对,就是伙伴,她为自己这个比喻而感到骄傲,男人与女人,丈夫与妻子,有的彼此有爱,有的彼此无爱,有的爱多一点,有的爱少一点,但这都影响他们相濡以沫下去,因为,所有的风花雪月务必要在嫁娶之前完成,嫁娶之后,就要努力的与枕畔人相濡以沫下去。
  秋落见她默然不语,笑了笑,道:“那么这些个男人,姐姐如何评价他们?”
  兰猗目不斜视,反问:“我为何要评价他们?”
  秋落抖了抖她的手:“说说嘛,闲话而已。”
  兰猗犹豫着,良久,道:“这人世间就像一个大客栈,我们都不过是投宿的行旅之人,有缘遇到,无缘分开,各奔东西,不留痕迹。”
  玄而又玄,秋落似懂非懂,有缘遇到,无缘分开,想起公输拓,问:“侯爷呢?”
  兰猗踏实的笑了:“他是我的东家。”
  秋落扬眉,非常好奇这个说法:“东家?”
  兰猗点头:“嗯,于公输家,我是少夫人,又何尝不是一个伙计,忙忙碌碌,而侯爷是一家之主,可不就是东家。”
  秋落有异议:“姐姐可是生了小少爷,名副其实的公输家的女主子。”
  发丝飞扬,拂着兰猗的面庞,眼睛迷蒙,都怪那阳光太强烈,她长长一叹:“将来我也是小老虎的伙计,男人可以偶尔飘忽些,风筝一般,只要能收回线就好,女人却是地地道道的伙计,毕生为丈夫为儿女。”
  内心隐隐一痛,是想起自己曾经的某个梦已经遗失了,正为此念,她才有这样的感慨。
  秋落突然抱紧了双臂,佯装害怕的样子:“如此我可不要嫁人了,我不想成为伙计。”
  兰猗怜惜的看着她:“或许你连伙计都不是,你是顾纬天的奴仆。”
  秋落怔住了,须臾垂头不语。
  兰猗拍了拍她的肩膀:“庄子说,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我们都不是你,怎知作为顾纬天奴仆的你,是如何的快乐呢,喜欢一个人,这本身就是幸运,就怕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喜欢过谁,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样的感觉,那才叫可怜呢。”
  这样的解释,秋落的脸拨开乌云见阳光般,瞬间明媚,羞涩的笑着。
  姊妹就这样一行说着一行走着,然后去了槐花里,狐彦在值上,贺兰氏独自在家正愁闷,亲闺女干女儿都来了,陪着她说话,她非常高兴。
  提起她愁闷的事,一是因为翩翩,从红莲的案子牵扯出翩翩来,狐彦养外室的事也就公之于众了,外人顶多茶余饭后的议论一番,时间一久也就淡忘了,可是这却是贺兰氏深切的痛。
  想当年,她以京城首富贺兰家族大小姐嫁给了穷书生狐彦,看重的是他身上的儒家风度,觉着饱读圣贤书的男人必然都是重情重义的,可是现在才发现,好色这件事其实是没有界限的,脑满肥肠的财主员外可以三妻四妾,赫赫威名的将军勇士亦可以妻妾成群,街头卖小吃的没本事莺歌燕舞,就琢磨往寡妇门前跑,由狐彦养翩翩,贺兰氏更深切领悟了,越是读书多的男人,越是给那些靡丽的唐诗宋词和佶屈聱牙的文章教坏了,夫妻两个探讨翩翩该怎么安置时,狐彦就是这样说的:“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我与翩翩,即是彼此知心。”


第354章 可是未婚妻却同家里的一个小子私奔了
  “我与翩翩,即是彼此知心。”
  提及狐彦的这番言论,贺兰氏啐了口:“老夫老妻这么多年,难不成我不如那个贱人知道他的心么。”
  这个,兰猗不敢确定了,考量对方是自己的母亲,没敢说真话,只温言劝着:“既然是老夫老妻,您就睁只眼闭只眼,爹过得开心,可以延年益寿,难道您不高兴么。”
  秋落也道:“是啊,比起那些成日的流连烟街柳巷的男人,爹他可是好多了,至少翩翩姑娘是个干净的女人。”
  两个人轮番的劝说,贺兰氏挥挥手:“算了,由着他们吧,就当家里多了个服侍老爷的丫头,再说那女人住在外面,我眼不见心不烦。”
  揭开这一页,兰猗提起贺兰令来,贺兰氏唉声一叹:“自从上次红莲的案子后,你表哥他再也没来过,其实我都不怪他了,是他自己耿耿于怀。”
  贺兰令连杀两人,为的是嫁祸给姑母,都因为姑母没有将表妹兰猗嫁给他,红莲和绢绢死的何其冤枉,贺兰氏非但不责罪他,还说不怪他了,秋落愤愤不平道:“红莲和绢绢姑娘难不成就白白死了。”
  虽然同兰猗认做姊妹,也叫狐彦为父亲贺兰氏为母亲,可是秋落至今不肯喊贺兰令为表哥,从旧称,叫表少爷,已经是对贺兰令最大限度的尊重,这还不是考虑贺兰氏的感受,否则她会直接骂出口的。
  贺兰氏容色有些尴尬,手里的帕子无病呻吟的擦了擦嘴角,底气不足道:“皇上下令放了子政,若是有罪,皇上会砍了他的脑袋而不是释放。”
  皇上放了贺兰令,并不一定说明他无罪,反之皇上杀了那么多人,并不一定说明那些人有罪,皇上就是皇上,他想东就东想西就西,秋落不服,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话,毕竟是干女儿不是亲生女儿,她也不敢顶撞贺兰氏,于是缄默不语。
  兰猗也在想,宇文佑下旨放了表哥并非是因为表哥无罪,而是有人在宇文佑面前替表哥求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宇文佑肯过问狐家一个婢女的案子,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兰猗知道那个理由必然是天大的,对宇文佑方能有足够的吸引力,而表哥最大的特点便是——富可敌国。
  她知道母亲对表哥从小便是溺爱,是因为表哥为人机灵处事圆滑嘴巴又甜,不像哥哥少哲读书不精功名没有做生意又不会,至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日子,好歹定下一门亲事,对方还不是冲着父亲太医院院使的名头,可是临了未婚妻子却同家里的一个小子私奔了,使得哥哥备受打击,从此更是一蹶不振,成日的借酒浇愁,好在兰宜出面劝了几次,又许以他将来五品以上的官职,他才振作起来,从新捧起书,准备继续参加科考。
  最近哥哥又定了亲事,女方是刑部尚书的庶女,兰猗问贺兰氏:“那姑娘听说人还不错,可她是庶出,您怎么就同意了?”
  兰猗倒是不在乎嫡出还是庶出,是明白母亲一向在这上面较真。
  贺兰氏苦笑:“我能不同意么,这是你姐姐做的大媒,当然是皇上的意思,并且那姑娘已经给正室夫人收在房中,而今是嫡女身份了。”
  兰猗暗想,宇文佑可真是闲,连哥哥的婚事都管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忽而自己就笑了,但凡是关系到宇文佑和姐姐的,怎么总觉得人家是有阴谋呢,也或许是闲着无事,知道有这么两个年轻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随口一说就撮合成了。
  再说,哥哥成亲是好事,她问贺兰氏:“定了日子没有?”
  贺兰氏点头:“定了,下个月初六,黄道吉日,也是皇上让钦天监给测的。”
  这回,兰猗忍不住再次怀疑,姐姐在宇文佑那里并不得宠,宇文佑也就没必要念在姐姐的份上而关注哥哥的婚事,又是说媒又是定日子,这有点蹊跷。
  她正神思恍惚,贺兰氏愁眉不展道:“你爹那么点俸禄,养活一家子已然不易,这回你哥哥成亲的花销,可是难坏我了,所以我想找你表哥挪借一些,只是他一直不露面,我又不好登门去求他,好歹我是他的长辈,不如你去。”
  母亲生在富贵之家,有金山银山供其挥霍,所以花钱已经惯了,更好脸面,所以哥哥的喜事当然不能办得太寒酸,这个兰猗料到了,但没料到母亲会再次求助表哥,红莲死的可怜且不说,表哥可是为了嫁祸给母亲,他恨极了母亲,是打算以红莲来置母亲与死地的,所以兰猗实在难以置信,母亲对表哥竟然纵容到如此地步,她摇头:“我不去,至于哥哥成亲的花销,我去同侯爷说说。”
  贺兰氏却将脸一板:“不成,我不能用公输家的钱,我用你表哥的,那是我贺兰家的钱。”
  兰猗很是奇怪:“表哥的钱是贺兰家的,但不是狐家的,与用公输家的有何区别?”
  贺兰氏立即道:“当然有区别,我是贺兰家的大小姐,用你表哥的钱即是用我的钱,而用公输家的钱却是用你的钱,这事给那些宦官的夫人们得知,我的颜面何在,一旦同她们聚在一起,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再说,用公输家的钱,我怕,我怕……”
  母亲欲言又止,兰猗追着问:“您到底怕什么呢?”
  贺兰氏犹豫之后才吞吞吐吐道:“我怕,皇上,假如皇上得知是侯爷周济了狐家,他会怎么想?”
  女婿帮岳父岳母,这是天经地义的,皇上会怎么想呢?兰猗茫然的晃着脑袋。
  贺兰氏重重的叹口气:“你啊,虽然聪明,到底还是年轻,考虑事情不全面,皇上一准认为侯爷有使用不完的金子银子,娘知道皇上对侯爷有成见,一直想治罪于他苦于没有凭据,娘怎么能无端弄出凭据,让侯爷陷于危难之境地呢。”
  兰猗愕然道:“怎么会?”
  贺兰氏用帕子指了下她:“说你年轻就是年轻,能不能如此娘无法确定,一旦呢,行事必须要考虑全面,不要轻易授之以柄。”
  兰猗此时才发现,母亲远比自己更聪明,或许该说更成熟。


第355章 一年大二年小,彼此尊重些。
  奉母命,兰猗同秋落来到贺兰令的家,那是建在富贾名流达官贵人聚居的兴隆坊的宅邸,比之侯府,贺兰家的富奢让人炫目。
  “算起来,我差不多有十年没来了。”
  兰猗举目看去,一切都似曾相识。
  早有人报给贺兰令,他正在会客,听说兰猗来了非常意外也非常兴奋,让一个老嬷嬷带着二十多个丫头过来迎接兰猗。
  而兰猗同秋落在贺兰家的人到来之前,一壁闲聊一壁往里面走着,听说是姑奶奶家的表小姐,门子也不拦阻。
  想起十年前的事,十年前自己还很小,同母亲来过一次,记忆中的表哥也还不大,但已经跟着舅舅学做生意了,那次兰猗来做客,贺兰令就学着汉武帝的口吻道:“我若得表妹做妇,必当造金屋以藏之。”
  十年时间,弹指一挥,而今表哥还是表哥表妹还是表妹,但彼此的心思却再也回不到十年前,那时候兰猗并不讨厌贺兰令,甚至觉着这个表哥比亲哥哥少哲还疼爱自己,与贺兰令尤为亲近,亦或许,是自己不谙人情世故,让表哥误会,才造成他今天的境地。
  兰猗有些自责。
  从大门口开始,脚下铺的便是远自苏州来的青砖,其实这种并非普通人家所用的青砖,而是取了个青砖的名字,这种砖是同皇宫所用的金砖一样的质地和产地,但因为金砖是御用之物,王侯公爵都不能用,何况官宦和黎庶,御窑烧制的金砖经过略微加工,倒手一卖,价格不菲,也就是贺兰家这样的门户才能买得起,也就是贺兰令这样天南海北经商的人才有便利条件,把砖以水路运到京郊的西凌河。
  秋落一边走一边垂头看,玩笑道:“若哪天表少爷穷困潦倒了,挖几块砖去卖也能糊口。”
  兰猗可以确定的是:“表哥是永远都不会穷困潦倒的,贺兰家从上几辈就开始富有,表哥这一代非但没有坐吃山空,还比祖上更有赚钱的手段,所以他的钱是花不完的。”
  秋落贼眉鼠眼的左右看看,突然拉住兰猗悄声道:“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说服表少爷来帮侯爷呢,打仗不就是比看谁有钱么,招兵买马需要银子,车马辎重需要银子,假如表少爷肯帮侯爷,咱还怕打不过宇文佑么。”
  虽然她说的很小声,兰猗还是连声嘘着:“这种话可不能随便的说,且表哥那个人不是白马掌门,白马掌门虽然只是个生意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他心中还有团正气在,表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秋落接着兰猗的话狠狠道:“知道,当然知道,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残暴狠辣,假仁假义,口蜜腹剑,八面玲珑,道貌岸然,卑鄙龌龊,表里不一,厚颜无耻……”
  兰猗惊得瞪大了眼睛,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秋落:“一向没见你怎么读书,却学人家堆砌辞藻。”
  秋落一副没有完全解气的样子:“有所触动,才能把一辈子积攒的这些骂人的话都说了。”
  兰猗咯咯的笑着:“这样也不错,一个表哥让你把读过的书都温习一遍。”
  两个人说着话,就见呼啦啦迎来一群丫头婆子,为首的老嬷嬷穿戴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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