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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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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宜脸色肃然,对兰猗的喊恍若未闻,手中的软帘徐徐落下,她淡淡吩咐车夫:“走罢。”
  车夫喊了声“驾”,马蹄哒哒,往西侧门而去。
  兰猗追得气喘吁吁,最后放弃,朝渐行渐远的马车喊着:“姐姐,祝你旗开得胜!”
  车内的兰宜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抬起手来,欣赏着由骠国而来的红宝石戒指,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马车拐了弯子,兰猗看不见了,也就转身准备回房。
  有风吹过,吹在兰猗面上,心神一阵舒爽,此时是暮春初夏交替,荼蘼开的正旺,古诗说“开到荼蘼花事了”,而京城此时却给这些秀女延续了春色,仅仅是国色天香的姐姐,那个皇帝宇文佑都有福了。
  兰猗一行走一行正胡思乱想,刚好遇到早在府门口等候兰宜,亲送女儿之后回来的贺兰氏,见了她,贺兰氏叹口气晃晃头,然后走了。
  那神情,是绝望,是无奈,或许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厌恶,最近几天,每每见到母亲都是这个样子,兰猗已经习以为常,倒是让父母因自己而焦虑,她内心不安。
  回到房中,她从炕柜里翻出一身夜行衣,这是她之前听多了江湖故事,学着上面的样子做的衣服,是准备闯荡江湖时穿的。
  秋落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堆问:“二小姐你想作何?”
  兰猗一壁吩咐秋落给自己更衣,一壁道:“逃。”
  是的,她想逃出家门,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容身,然后就扬言说自己死在外面了,从此既不用看到爹娘成日唉声叹气的脸,家里因为没有了她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亦不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穿戴整齐,因秋落执意跟着她,兰猗就带着秋落出了房门,沿着墙根,偷偷往前面的后罩房溜去,那里有个角门,是平素府里购置柴禾菜蔬必经之路,一路没遇到什么人,她谢天谢地,终于到了后花园时,她就松懈下来,单等绕过假山,就可以直奔角门了。
  “兰猗!”
  假山后绕出父亲,唬的兰猗一哆嗦。
  “你怎么这样打扮?”
  父亲打量她通身是黑,奇怪的问。
  兰猗舔了下嘴角:“耐脏。”
  狐彦:“……”
  总之这个女儿做出再奇怪的事都是有可能的,狐彦就过来拉住女儿的手:“走,回去,爹有话对你说。”
  给父亲带了回来,逃跑计划宣告失败。
  上房内,父亲告诉她:“姐姐代你去选秀,而你,要代姐姐嫁给安远候。”
  听着耳熟,兰猗问:“可是那个混世魔王公输拓?”
  狐彦脸色有些尴尬:“可不许这样说侯爷。”
  本朝有四大家族,皇族宇文,候门公输,商贾贺兰,江湖白马。
  宇文家稳坐江山一百多年,现在以宇文佑这个皇帝为首。
  公输家是建国功臣,有话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输家是一家之下万家之上,现在却给公输拓败坏了名声。
  贺兰一族是最大的商贾,富可敌国,现在是以贺兰令为首。
  白马一族的天下镖局可真是遍布天下了,现在是以白马西风为首。
  无论宇文家族、贺兰家族、白马家族,无论宇文佑还是贺兰令还是白马西风,个个都是年轻有为,独独这个公输拓臭名远播到差不多妇孺皆知了。
  所以,听说把自己嫁给公输拓,兰猗头一扭:“女儿不嫁。”
  狐彦脸一沉:“不行。”
  贺兰氏一甩帕子:“这可由不得你,你同顾纬天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丢尽狐家的颜面,安远候肯要你,那也是他丢人现眼在前。”
  狐彦忙制止夫人:“出言慎重。”
  贺兰氏自察失言,公输拓不仅仅是侯爵,公输家族不仅仅是开国功臣,更因为公输拓的母亲是当今太后的表妹,公输家便是皇亲国戚,背后议论皇亲国戚,触犯律法,实属不当,贺兰氏忙改口:“安远候相貌堂堂文韬武略,更何况人家是侯爷,若非是续娶,怎么肯与咱这样的门庭结亲呢,所谓坏名声,也不算行差踏错,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没去吃过花酒,比如你爹。”
  狐彦正凝神听着,突然拐到自己身上,他一怔,随即脸一红,埋怨道:“好端端的提我作何。”
  当着女儿说这些是不妥,贺兰氏忙掉转话头:“你非嫁不可。”
  兰猗噘着嘴:“总之女儿死也不嫁公输拓。”
  贺兰氏哼了声:“若非你自己做错了事,你当娘愿意让你给人做续弦,怪就怪你自己不成器,看看你姐姐,恪守闺道,娴雅端庄,天生就是娘娘命。”
  恪守闺道……兰猗心里重复着母亲的话。
  胳膊扭不过大腿,兰猗自知说什么多没用,气呼呼的回了房,说到做到,死也不会嫁给公输拓,就扯下湖绉的床幔,翻出剪刀剪出来一条,踩着鼓凳子往房梁上一抛,拉下,打了个死结,准备悬梁自尽。


第005章 您就别糟践人家女儿了
  ,。
  二小姐想自杀,端着茶水果子进来的秋落乍然见了,唬的手中的茶盘当啷落地。
  “二小姐不要!”
  秋落扑过来,死死抱住兰猗的腿。
  “假的假的。”
  兰猗踩着的鼓凳突然左摇右晃起来,兰猗也就左摇右晃起来。
  秋落手抚咚咚狂跳的心口:“哎呦我的娘啊,您老人家顽什么不好,顽上吊,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兰猗指着敞开的窗户,连声嘘着,然后下了鼓凳,拉着秋落,脑袋抵着脑袋瞧瞧的吐露了真相,她寻死觅活是为了逼迫父母推掉公输家的婚事。
  公输拓实乃混世魔王,二小姐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秋落认真的听着兰猗的安排,交代清楚,开始实施计划。
  兰猗重新踩了鼓凳上去,把脑袋伸入套子里,然后朝秋落点下头。
  秋落站在门口大喊:“不好了,二小姐上吊了!”
  兰猗立即踹翻了鼓凳,整个人就吊了起来,身子东摇西晃,喉咙处无气可出,今个总算体会到死是什么滋味,这滋味不好受,越是着急,平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丫头嬷嬷媳妇子们,秋落都喊了三遍了,还没有到来。
  兰猗脸已经发紫,再不来人,她想自己真死了,总算在她咽气之前,丫头嬷嬷媳妇子们哗啦啦跑来一群,又一会子,狐彦与贺兰氏也跌跌撞撞的赶来,见丫头婆子媳妇子们正把兰猗从半空中解救下来。
  狐彦顿感天旋地转,双手颤巍巍的伸向女儿:“那门亲事,爹替你推了!”
  兰猗揉着勒痛的喉咙立即笑靥如花:“谢谢爹。”
  差点昏倒的贺兰氏方晓得这又是二姑娘的诡计,对丈夫道:“你明知道她是诓你的。”
  狐彦一甩袖子:“一旦是真,我岂不是没了女儿。”
  这个贺兰氏也怕,二姑娘再不好,那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可是兰猗不肯嫁,安远候府该如何交代,皇上得罪不起,安远候又岂是得罪得起的,怎奈又怕女儿想不开真轻生了,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想起苦肉计来,对于孝女,这是上上策,于是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不知就里的兰猗过来安慰母亲:“娘啊,你看我好好的没死呢,以后我也绝对不用死来吓唬你了。”
  贺兰氏哽咽着摇头:“你不嫁安远候,你死不成了,恐你爹的命不保。”
  兰猗骇然:“为何?”
  贺兰氏望望一旁垂头丧气的狐彦道:“整个京城,对安远候哪个不是谈虎色变,咱们若是悔婚,他能杀上门来,听说他在城外的庄上打猎,抓着了野物当即。茹毛饮血。”
  兰猗愕然。
  贺兰氏看自己的话奏效,继续推波助澜:“娘还听说他带兵打仗的时候,抓着敌首,双手抓着人家的双腿,竟给活生生的劈开了。”
  兰猗一哆嗦。
  狐彦呵责着夫人:“行了行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你也信,再说我活了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
  说完,拉着贺兰氏走了。
  丫鬟婆子们也都相继离开。
  兰猗呆呆的坐在临窗大炕上,一直坐到天黑,坐得久了,她感觉自己像已经生根发芽似的,屁股与炕似乎黏在一处了。
  秋落过来传晚饭,扶她下了炕,她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然后狠狠抓着秋落的手狠狠道:“我嫁。”
  这话禀给狐彦、贺兰氏之后,狐彦朝夫人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贺兰氏狡黠一笑:“二姑娘聪明,到底还是年轻。”
  狐彦却摆摆手,沉沉道:“应该说是兰猗孝顺。”
  总归这桩婚事成了。
  好在当初公输家来提亲的时候,虽然定下的是兰宜,时间仓促,并未合婚,所以,狐彦让管家狐禄带着兰猗的泥金更贴去了安远候府,提亲的事他答应了,是时候合婚了。
  坊间传,本朝十分繁华公输家占了九分,本朝女人十分人才卫沉鱼占了九分。
  狐禄无幸得见卫沉鱼,今个却有幸见到公输家的繁华,梧桐大街公输家占了少半,三道牌楼开始都是公输家的地盘,单等来到府门口,朱红的大门,威武的石狮,狐禄暗暗吸口气,没敲门呢,腿都有些打颤,感慨家里的那个二姑娘可真是因祸得福,能够进入这样的门庭不比入宫差多少,更何况没听说安远候有妾侍,可是皇帝的嫔妃却多如牛毛。
  狐禄在门口挺了挺身子,又整整衣裳,方抓起俯首叩门。
  不多时正门旁的侧门开了,露出一张四旬左右的男人脸。
  狐禄连忙呈上拜匣,复又说明来意。
  那门子道:“你等着。”
  转头将门关上,去了里面禀报给了管家,管家又来到上房向公输老夫人禀报:“老太太,狐家来人了,说是拿着狐家二小姐的庚帖。”
  拿着庚帖,这就是要合婚的,老夫人正歪在炕上打盹,眯着眼道:“咱们不急,女家倒着急了。”
  炕前伺候她的修箬淡淡一笑:“一个太医院院使的女儿,能嫁给侯爷,这是她上辈子积了阴德了,那狐彦能把太后伺候的舒舒服服,必然是个鬼精人,当然怕夜长梦多,还不得赶紧着将女儿嫁过来。”
  老夫人最爱听这样的话了,睁开眼搭着修箬的手坐起,让管家去把狐禄请过来,忽然想起一事,口中咝了声:“我好像记得当初定下的是大小姐,怎么狐家送来了二小姐的庚帖?”
  修箬沉思状,忽而抬头:“是了,是这么回事。”
  老夫人满腹狐疑的等着狐禄来到,看狐禄对她行大礼参拜后,接过由修箬呈给她的庚帖,打开来看了看,挑眉问狐禄:“我们求娶的时候,狐大人许下的好像是你们家的大小姐。”
  狐禄来之前,狐彦早对他耳提面命,是以有准备的道:“我家老爷口误,是二小姐不是大小姐,因为大小姐是待选秀女,没经过选秀,怎么能许人家呢。”
  原来如此,老夫人颔首道:“这倒是,不过这个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品呢?”
  狐禄心里咯噔一下,事先没准备这一宗,二小姐出了私奔那么档子事,人品实在是差,可是又不能说,替二小姐美言又恐将来事情败露他给殃及池鱼,正抓耳挠腮呢,听外头有人高声道:“娘啊,我不娶的,您就别糟践人家女儿了。”。。,。


第006章 安远候说二姑娘是水桶腰、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
  话音没落干净呢,秋香色团福的软帘打起,老夫人房里伺候茶水的丫头燕喜端着茶水托盘,微躬身子引进来个二十七八的男人。
  福禄偷觑一眼,见此人身穿黑色刺着大幅花卉图案的长衫,外罩一件紫色薄纱鹤氅,更兼他浓眉朗目身形伟岸,整个人看上去凝重中带着放浪,威严中含着狂野,猜测他差不多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公输拓。
  狐禄没有猜错,公输拓方从宫里回来,听家人说老夫人前些日子给他提亲的狐家送来了女方的庚帖,他便匆匆赶来上房,外头喊完,进了门又嚷嚷着:“娘,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克妻,您就别祸害人间女儿了。”
  老夫人立即沉下脸来:“浑说一气,是毓离她短命,与你何干。”
  毓离,公输拓的结发之妻,殁了已有三年。
  修箬也从旁道:“是啊,侯爷怎么能妄自菲薄呢,克妻这话可不能乱说,侯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
  “哈哈哈哈哈……”
  公输拓放浪形骸的大笑,笑得头上的麒麟髻乱颤,他随后还矮了身子朝修箬挤眉弄眼:“姑姑偏爱我,是以怎么看我都是好。”
  所谓姑姑,是因为修箬来自宫中,三十多年前外放出宫,却不肯嫁人,因与太夫人是旧识,是以自愿来到太夫人身边为奴为婢,公输拓尊她为姑姑,不仅仅是因为她深得老夫人心意,更因为她曾经的一顿不寻常往事。
  修箬接过燕喜手中的茶水亲自奉给公输拓,边道:“狐家虽不是名门大户,横竖那狐大人也是在宫中当差的,也算是体面,侯爷可千万别错了主意。”
  公输拓接过茶杯放在鼻子底下嗅嗅,并不喝,却头也不抬的问:“比之卫沉鱼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修箬一怔,暗道不好。
  老夫人那里已经一掌拍在身侧的黑漆小几上,震得上面的茶杯和果盘子歪倒,接着又滑了下来。
  公输拓眼疾手快,纵身一跃,高大的身躯恁般轻灵,手中还端着自己的茶杯呢,腾出另外一只手来接住母亲震落的茶杯,再无第三只手来接果盘子,唯有长腿伸出,那果盘子稳稳的落座他的脚面,他就金鸡独立状,双手端着茶杯,脚上托着果盘子,宛若杂耍艺人。
  老夫人那里暴跳如雷:“狐家姑娘是良家女子,卫沉鱼是妓,怎能同日而语,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卫沉鱼,莫非是想气死我。”
  老太太说气可不是虚张声势,手抚心口呼哧呼哧的喘着。
  修箬给燕喜递个眼色,燕喜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忙过去将公输拓脚上的果盘子拿了过去,修箬如常的做了和事佬,一边埋怨公输拓,一边开解老夫人:“明知道侯爷是逗您的,何必当真。”
  按下葫芦浮起瓢,老夫人这里刚刚松口气,公输拓却哧溜喝了口茶,用袖子抹了下嘴巴道:“谁说我是逗娘的,我可是认真想娶卫沉鱼的,那狐彦这么上赶着,他女儿必定是个水桶腰、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吃饭像猪,说话像鸭,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脾气暴得像夜叉,我才不娶。”
  修箬一壁嘘声一壁朝公输拓轻轻晃着脑袋,示意他角落里站着狐禄呢。
  老夫人霍地站起,手指儿子,余怒未消:“狐家女儿纵然是水桶腰、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吃饭像猪,说话像鸭,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脾气暴得像夜叉,她好歹也是良家儿女,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明天请钦天监李大人过来合婚。”
  修箬在底下偷着拉了拉老夫人的阔袖,暗示她给公输拓留三分面子,那么大个爷们,又是堂堂的侯爷,而公输拓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搞不好他犟劲上来真不娶,难不成老太太能替儿子入洞房么。
  主仆两个几十年朝夕相处,老夫人立马明白修箬的用意,缓缓坐了下来,语气也软了:“婚姻大事,你也老大不小,按理娘不该横加干涉的,可是那狐家女儿端的是个好人品,娘喜欢,你成日的说孝顺娘,何妨从了这门亲事,就算真的孝顺娘了。”
  老太太还挤出两滴眼泪来。
  公输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哭,将手中的茶杯交给燕喜,他就踱至母亲面前,宽大的手掌擦着母亲脸上的泪水道:“娶媳妇是大喜事,您老却又哭哭啼啼。”
  听这话的意思,老太太乐了:“这么说你答应了?”
  公输拓往她身边一倒,随即仰躺着,颇为无奈道:“我是不想答应,我就怕您一哭二闹三上吊。”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带着笑骂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混蛋儿子。”
  公输拓立马翻身向她,嘿嘿道:“后悔了,那行,您将我揉吧揉吧捏吧捏吧塞回肚子里去。”
  这个儿子疯疯癫癫老太太业已习惯,随手抓了块蜜饯塞到儿子嘴里:“看能不能堵住你这张嘴。”
  公输拓就大嚼起来,随后咕噜一声吞下肚,连说好吃好吃,还自己欠身往果盘子随意抓了把在手,又一股脑的塞到嘴里,顿时腮帮子鼓起,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侯爷,倒像是街头几天没讨到饭食的叫花子。
  一旁看了半天的狐禄心里啧啧,有那么个不检点的二姑娘,就得有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公输拓,这两个人倒是绝配。
  得了公输老夫人的准话,狐禄打道回府向狐彦与贺兰氏禀报,公输家明天请钦天监来府里合婚,若一切大吉大利,随之就会下聘,总之二姑娘的婚事近了。
  “只是……”
  狐禄欲言又止。
  贺兰氏正眉开眼笑呢,见他如此神态,忙问:“哪里不妥吗?”
  狐禄是突然想起了公输拓说的那番话,在贺兰氏再三追问下,他最后道:“安远候说咱家二姑娘是水桶腰、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吃饭像猪,说话像鸭,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脾气暴得像夜叉。”
  咔擦!
  狐彦身侧的茶杯给他拨拉到地上碎为几块,随之他怒道:“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兰猗听见了,气歪了一张樱桃小嘴。


第007章 那我就在新婚夜杀了公输拓
  公输拓不仁,兰猗誓要不义。
  “死也不嫁这种男人。”
  兰猗快扯碎绢丝帕子,晌午觉都没歇,一直鼓气着呢。
  “可是庚帖都已经送过去了,悔婚恐是不能。”秋落更为二小姐抱不平,却晓得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
  兰猗点头:“我知道的,我也不想爹娘为难,我已经想好,就顺顺当当的嫁过去,然后血洒新婚夜,总之死也要保住自己的身子干净。”
  听闻二小姐想再次自戕,秋落忙劝着:“可不许有这样的念头,上吊您又不是没尝试过,脖子到现在和青紫呢,想必是痛得不行。”
  兰猗下意识的摸摸脖子,触及痛处,心有余悸,突地打个寒噤。
  秋落察言观色,觉着二小姐有点怕了,于是接着恐吓:“投井可以,可是咕嘟嘟灌了一肚子水,等捞上来时,像身怀六甲似的,搞不好人家以为小姐你做下什么丑事见不得人了才死的。”
  为保贞洁却凭空惹来非议,兰猗连连摆手:“还是算了。”
  秋落眨着狡黠的大眼,又道:“动刀子倒是干净利落,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噗!一腔子血都喷了出来,这么长的血口子翻开着。”
  她连比划带说,兰猗顿觉腹部隐隐作痛,骇然道:“不成的,我不怕死但我怕痛。”
  秋落计谋得逞,克制着不笑,继续危言耸听,把各种死法都描述一遍,最后兰猗发现那种死法都不妥,不由得愁上眉头:“你说怎样死,才不痛呢?”
  秋落顺口道:“别人死,自己不痛。”
  兰猗凝眉想了想,忽然击掌叫好:“对,别人死自己才不会痛,那我就在新婚夜杀了公输拓,这样一来,我既保住了干净身子,还不痛。”
  说完得意的咯咯娇笑。
  秋落傻了眼,方才自己不过是顺嘴胡说,却让二小姐起了这么个念头,杀公输拓,与自杀没什么区别,莫说公输拓征战过沙场,就算他不懂功夫,那么个大男人,二小姐想杀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怎么办好呢?秋落犯了愁,耳听外面欢天喜地,晓得是大家都在恭喜大小姐兰宜。
  兰宜初选顺利。
  复选成功。
  眼瞅着要皇帝亲阅钦定。
  狐家里里外外忙的都是兰宜入宫的事,重新定制衣裳打造首饰,连那辆翠缨朱轮华盖车也重新装饰过,一时间兰宜成了狐氏一族的荣耀,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仿佛兰宜成为妃嫔只是迟早的事。
  秋落回望兰猗,无奈的晃晃脑袋,大小姐的荣耀本该是二小姐的,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
  此时进来个小丫头,朝秋落道:“大小姐房里的春盛姐姐来了。”
  秋落点了下头,收拾好方才的心思过来给兰猗整整衣裳扶正发髻,然后侍立在兰猗身侧。
  春山秀水的门帘子挑起,春盛给一干丫头婆子簇拥着来到,秋落轻声嗤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的春盛也今非昔比了,好大的排场。
  春盛也还是规规矩矩的给兰猗道了万福,然后说明来意,大小姐兰宜看中了兰猗绣的那柄银狐合欢扇,想借用下。
  银狐合欢扇,兰猗亲手制作,扇子的骨架是贵妃竹,扇面是蛟绡纱,上绣一只银狐,这银狐呼之欲出,整整耗费了兰猗近百个日夜,她自己视为珍宝,放在箱笼中珍藏并不常用,听说姐姐想借用,哪有不答应之理,兰猗遂让秋落去取。
  秋落迟疑:“二小姐,那把扇子可是……”
  兰猗打断她的话:“去罢。”
  秋落无奈进了里间,一会子拿来装着银狐合欢扇的锦匣交给春盛。
  春盛打开看了看,确定是此物,复又转交给身后的婆子,回头朝兰猗又道:“大小姐还想借用一下二小姐的烧槽琵琶。”
  秋落实在忍不住道:“大小姐是去选秀,又不是去卖艺,带着扇子可以扇风,带着琵琶何用呢。”
  春盛趾高气昂道:“我们大小姐说了,宫里沉闷,若是秀女多,住个十天半月的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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