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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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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晴天霹雳,贺兰氏生生的给震在当地。
第157章 早知大牢这么好,该早进来看看的。
正值初春,京城多风沙,向晚更甚。
眼瞅着兰猗给大理寺带走,贺兰氏还没有缓过神来,兰宜同兰猗是亲姊妹,她怎么能把妹妹告发呢?
省亲毕,兰宜也要返回宫中,同父母亲眷辞别时,刚好与兰猗擦肩而过,彼此对视,她想自己本该得意而笑,却没来由的笑不出来,反倒是兰猗,看她笑盈盈的,仿佛此去不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大理寺,而是什么好玩的去处。
兰猗走了,兰宜也上了轿子,卞连顺高喊一声:“宜妃娘娘起驾回宫!”
贺兰氏突然冲过去挡住轿子。
卞连顺一怔,这是娘娘的母亲,他不好呵斥,只有向轿子里头的兰宜禀报:“院使夫人似有话对娘娘说。”
兰宜掀开轿帘,见母亲神色凝重的横在她的轿子前,想到一准是为了妹妹的事,这么多人,说话多有不便,就吩咐卞连顺:“让她近前来。”
卞连顺就过去对贺兰氏道:“娘娘说,请院使夫人近前说话。”
贺兰氏脸色木然的来到轿门边,开口便问:“真是你告发的兰猗?”
一直以来,母亲偏爱她,父亲偏爱妹妹,所以兰宜与母亲更为亲近,现下见母亲冷脸一副质问的模样,她怫然不悦:“院使夫人是不是该叫本宫一句娘娘呢。”
这一刻贺兰氏忽然发现这个女儿变了,变得那么冷酷无情,迫于规矩,她只好垂头道:“请娘娘告诉臣妇,是不是娘娘告发的兰猗?”
早料到的,兰宜泠然一笑:“请院使夫人小心措词,这不是告发,本宫做的不过是本分。”
贺兰氏实在忍不住,抬头逼视过去,语气里带着哀戚和愤怒,却也不敢大声,所以这话说的就非常压抑:“可她是你亲妹妹,这不是骂几句打几下就能了事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兰宜不想与母亲纠缠此事,遂道:“折腾了一天,精神不济,卞连顺,还不起轿。”
卞连顺重新喊:“宜妃娘娘起驾回宫!”
轿夫直起身子,轿子离了地面,贺兰氏也给人推到一旁,不知是谁拉了她一下,她就跪在了地上,直到兰宜的轿子看不见了,她才又给谁拉了起来,转头发现是丈夫狐彦。
“走吧,回房说去。”
狐彦搀着无知无觉不知该哭该闹的贺兰氏回到房内,贺兰令也在,今个发生的一切连他也始料不及,见姑母神情落寞目光涣散,忙过来安慰:“您老别担心,倾家荡产,我也要把表妹救出。”
贺兰氏于炕上坐了,突然一拍炕沿,怒道:“救她作何,由着她死了也罢,好好的一个女儿家非得看什么兵书,还不是她自己闹的,能怪谁,怪兰宜吗,人家是娘娘,是天家人,管这些个事也不为过,都是那个兰猗,从生下她就没消停过,早知她闹到今天这个田地,还不如当初把她掐死。”
絮絮叨叨的边骂边哭边说,狐彦知道她是心疼兰猗又气兰宜,劝她:“你也别说气话,兰猗真死了,你还不得跟了去。”
一句话触痛贺兰氏,顿时嚎啕大哭:“这个二姑娘我是真不喜欢,出生时都不会哭,那大眼珠子还叽里咕噜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打怵,法师说她是天煞孤女,克父母,这么多年我是提心吊胆过来的,可她毕竟是我生的,而今她真要死了,我恨不得自己去替死呢。”
最后哭得说不出话来,鼻涕淌出长长的一条,贺兰令摸出身上的巾帕递到她手里,又替她抚着后心,哄道:“一本书而已,谁又能证明那就是表妹之物,说来都是那个张氏忘恩负义。”
他提及张氏,贺兰氏突然想起这一茬,厉声喊着:“来人,把张氏给我带来!”
带不来了,张氏这种蠢妇,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计后果的告发兰猗,图一时心里痛快,完事后自己知道在狐家是不能留了,忙卷了个包袱偷着溜走。
贺兰氏听说后不解气,让管家狐禄带着家丁追出府去,她就在房里一边骂着张氏一边数落兰宜,而狐彦与贺兰令分头行动,打探的打探,打通的打通,各忙各的,都为了救兰猗。
按例,凡重大案件需由刑部初审,然后大理寺复审,最后大理寺卿会同刑部尚书、刑部侍郎并都察院左右御史三司会审,决狱权在刑部。
因兰宜直接把兰猗告到了大理寺,张纯年经由宇文佑点头才过来抓人,带回大理寺后下了牢狱。
既然是牢狱,纵使大理寺的牢狱装潢比其他衙门考究些,也还是密不透光,只在廊上点着油灯,光华微弱,牢房里朦朦胧胧。
兰猗先转圈的把牢房看了个遍,她是连死都好奇的人,今个能进牢狱,暂时忘记自己的危险,先看看传说中的牢房是何等模样,发现除了冷就是阴森,她觉着,地狱莫过于此了。
最后冷的抱着手臂缩成一团,忽然感觉有热气袭来,猛地抬头,发现几个狱吏抬着个大火盆向她这间牢房走来,然后狱卒启开牢房的门,狱吏将烧得红堂堂火盆放在地上,同时放下的还有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是扣碗,饭菜的香气像魔鬼的手撩拨着兰猗的胃肠,肚子咕咕叫起,待狱吏狱卒离开,她抓起筷子就吃,边吃边嘟囔:“早知大牢这么好,该早进来看看的。”
吃饱之后,牢门又开了,狱吏端着个茶盘进来,无声无息的放在她面前后又退出。
兰猗呵呵一笑,伺候得比家里的奴婢还周到,吃饱喝好,烤着火盆也不冷了,心思这才回到自己的案子上,仿佛此时才明白似的,我是囚犯,我犯法了,我差不多要给砍头了。
突然间凝住,死,如此近距离的触摸着她,不怕,也有点惶惑。
正此时,牢门又开了,她头也不抬道:“该不会是给我送餐后果子来了。”
却见脚步有点杂乱,感觉到人多,举目看,是张纯年带着一干下属。
兰猗站起道:“张大人准备审问我么?”
张纯年摇头:“明日一早才能升堂问案,本官现在来,是好奇,夫人怎么看起兵书来呢?”
这算私底下的交谈,兰猗一笑:“谁说我看的是兵书,那其实是《黄帝内经》。”
张纯年:“啊?”
第158章 我叫的不对么,皇上是我姐夫不是我妹婿。
作为证物,那本残破的《唐李问对》已经给张纯年带了回来,且书他已经看过,而今兰猗却说那不是《唐李问对》而是《黄帝内经》,他道:“不对啊夫人,那书本官是看过的。”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错,差人回去公堂把书给取了来,然后举着给兰猗看:“夫人您瞧。”
兰猗就认真的瞧了瞧,还伸出食指一个字一个字的点着念道:“黄帝内经。”
张纯年有点懵,再把书放到眼皮下看,分明就是“唐李问对”四个字,她为何念成“黄帝内经”?
突然,张纯年黑红的脸膛上荡出不易察觉的笑,有这样七窍玲珑心的女子,这案子,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早前,他只听说过安远候公输拓续娶了宜妃娘娘的妹妹,觉着这是亲上加亲的惯例,太后同公输老夫人是中表之亲,公输拓与皇帝宇文佑就沾亲带故了,而公输拓娶了宇文佑的小姨,还是皇上赐婚,他以为这是皇上拉拢公输拓的手段。
后来,秀儿闹出了动静,御林军去侯府搜查,那副统领给兰猗戏耍的事让总统领张显荣作为酒席间谈资传了出去,也就传到了张纯年耳中。
而今,宜妃娘娘将自己的嫡亲妹妹告发,张纯年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兰猗居然把“唐李问对”强拉硬拽的说成是“黄帝内经”,张纯年觉着这位公输少夫人大致在胡编乱造,当然是为了救自己。
这是出好戏,他不想在晦暗的牢房里上演,于是让人好生伺候兰猗,他就离开了牢房。
次日,升堂问案,因兰猗的身份特殊,既是安远候夫人,又是皇亲国戚,所以张纯年上奏宇文佑,希望御驾亲临。
想着兰猗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宇文佑正有此意,而兰宜作为原始告发人,也同来了大理寺。
虽是初审,张纯年还是把刑部尚书宋时严还有都察院左右御史潘松梅、李陆都请了来,这阵仗可就大了,单用一个三司会审都不成,御驾在呢,娘娘在呢,所以一时间公堂上鸦雀无声,特别是那些个小吏和差役们,大气不敢喘,偏有那么个差役早起吃了昨晚的残羹剩饭,吃坏了肚子,此时感觉魄门出气,腹中绞痛,忍着忍着,一张白面活生生憋成一张红脸,最后实在忍不住,竟哭了起来,公堂之上他如此形状,岂有此理,张纯年一拍法案,那公差扑腾跪倒:“大人你杀了我吧!”
杀人也得有个因由,张纯年一问,听说他想如厕,旁边的宇文佑哈哈大笑:“人有三急,你又不是神仙,去罢。”
赶上宇文佑今个心情大好,张纯年忙喝令那差役:“万岁爷让你走,你为何还傻愣的站着。”
那差役磕头如捣蒜,感觉有东西涌出魄门,忙连滚带爬的下了公堂。
宇文佑看他那滑稽相,带头先笑了起来,引得大家都跟着笑。
笑够,宇文佑左右看看各臣子:“是不是朕在这里你们都束手束脚的?”
左御史潘松梅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其实他行事非常凌厉,听宇文佑之言,拱手道:“主子爷在,咱们心里有底方是,怎么会束手束脚呢。”
宇文佑丹凤眼一挑,斜睇了下端然坐着的兰宜道:“审个小女子,何谈有底没底,寒友你小题大做了。”
潘松梅字寒友,他起身朝宇文佑道:“这是谋反的大案,臣等不敢掉以轻心。”
宇文佑眉眼带几分女相,人也就清秀俊雅,一笑嘴角偶尔还拱出一两个酒窝,他若不做皇帝,上了戏台仅这身条,必然成为倾倒四方的名角,听潘松梅说兰猗犯的谋反之罪,他却侧头看去张纯年:“老张你说呢?”
张纯年正思量某些事呢,没防备宇文佑冷不丁问他,一愣,倏忽恢复常态道:“有罪无罪,需审过才知。”
他心里是十分不信兰猗会谋反的,倒不是觉着兰猗是个小女子而已,而是觉着纵然公输拓有谋反之心,他那样的大丈夫,决计不会利用自己的女人行事。
宇文佑用手一指他:“朕就喜欢你这种审慎的个性,行了,咱们也别啰嗦,叫人罢。”
张纯年就说了声“是”,喊差役将兰猗从牢房提到公堂。
美人走路,如凌波微步,一声一声踩着宇文佑的心也踩着兰宜的神经,宇文佑看去兰猗,兰宜也看去,见兰猗已经换了囚服,那样丑陋的囚服穿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减少她的美,反而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美如璞玉,美的让人心生怜惜。
甫一看到宇文佑,兰猗意识到自己这回摊上大事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自己一定要扛住,直到公输拓来。
她闲庭信步般走上公堂,站着不动。
规矩上的事,张纯年一改昨晚在牢房里的温和态度,一拍法尺:“公输少夫人,皇上娘娘在此,还不赶紧跪下见驾。”
他这一嗓子连旁边的宇文佑都震得脑袋嗡嗡直响,看着堂上的兰猗,就像久别重逢的有情之人,他没有想着兰猗犯了什么罪,他只想着昨晚兰猗在这里睡得可好吃得可好,而这种感觉,他曾经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全心付出过,那便是苏银狐,片刻的恍惚,他觉着兰猗或许真是苏银狐转世,虽然这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越是如此想,越是觉着兰猗同苏银狐太相像,或许太过美貌的女人都该长成这个样子罢,他等着兰猗给他跪,然后他会走到堂上,亲手扶起兰猗,以慰思念之苦。
谁知,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兰猗没有给他一个臣妇和一个罪犯该有的跪礼,而是朝他福了福,且是草草的,还轻松道:“姐夫。”
姐夫?
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呆若木鸡。
包括宇文佑,即便是太后,也还得尊他一句皇帝呢,兰猗居然叫他姐夫。
兰猗瞧大家都傻愣愣的,嘻嘻一笑:“怎么,我叫的不对么,皇上是我姐夫不是我妹婿。”
最能言善辩的潘松梅都无话可说了。
兰宜知道这不是狡诈的妹妹在自作多情,而是在耍心机,装傻充愣,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张纯年无比欣赏的看了看兰猗,暗道,只要你坚持,我就有法子帮你。
第159章 娘娘准备怎么考呢?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这个时候谁都明白,兰猗有罪无罪并无定数,手心是皇上手背是安远候,得罪哪一个脑袋都不保,所以,各个沉默。
张纯年是主审,为官处事他倒是人情练达,这个时候却也必须率先开口,嗓音低沉,不怒而肃:“此是公堂,夫人不该家长里短。”
提醒兰猗,必须称宇文佑为皇上。
宇文佑倒是给兰猗这句姐夫叫得骨头酥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行了,朕是天子也是人。”
言下之意,并无责怪兰猗对他的称谓。
对于宇文佑,兰猗是本着敬而远之的,眼下不成,民以食为天人以命为天,宇文佑既来坐镇,主审陪审还不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自己是个小女子,兰猗讨好的屈膝一福:“姐夫英明。”
宇文佑配合的一笑,心道好一张巧嘴,我倒要看看你等下该怎么自圆其说,私藏禁书,更为女身,罪加一等,若想保命,除非把罪名推到公输拓身上,他更着急看兰猗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吩咐张纯年:“开始罢。”
张纯年应了声“是”,拿起罪证喝问兰猗:“公输少夫人,你身为一品诰命,该懂得律法规定,用兵之将帅除外,素人一概不能私藏兵书,这本《唐李问对》是你让狐家厨娘张氏焚毁的,也就是说,这本书是你所有……”
“慢着!”没等他说完整,兰猗抢话道,“这破书是我的不假,但不是什么《唐李问对》,而是《黄帝内经》。”
张纯年是有准备的,其他人却非常纳闷,宇文佑更是好奇,喊身后的张贵玉:“把那书拿给朕看看。”
张贵玉过去张纯年的法案前取了书呈给宇文佑,宇文佑扫了眼,封皮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墨黑大字“唐李问对”,他冷冷一笑:“小姨饱读诗书朕是知道的,该不会这么简单的几个字都不认识。”
兰猗伸长脖子看向他那里,宇文佑给将书递给张贵玉:“拿过去。”
张贵玉捧着书走至堂上,平摊在掌中给兰猗看。
兰猗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慢吞吞念着:“黄——帝——内——经。”
兰宜冷眼旁观半晌了,终于耐不住道:“公输少夫人习惯了疯疯癫癫,你真觉着这是本《黄帝内经》,你就将这本《黄帝内经》读给本宫听听。”
宇文佑身子一挺,赞道:“好主意。”
张纯年心一沉,好狠毒。
刑部尚书宋时严和都察院左御史潘松梅、右御史李陆,纷纷暗道好一对奇葩姊妹。
总之几乎所有的人,连同那些小吏和差役,都想看这一场热闹,公堂上遽然无声了。
兰猗的眼底浮现一丝悲凉,姐姐非要对自己除之而后快,自己还念她是姐姐作何呢,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她从张贵玉掌中取了书在自己手里,翻到第一页,顿了顿。
兰宜得意一笑:“你倒是念啊,你五岁开始读书识字,七岁能诗,九岁作文,所看医书更是多如浩海,本宫不懂医术,但本宫知道《黄帝内经》你几岁便看过了,你读一段给皇上听听。”
她说着,眸光如针刺向兰猗,暗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听了我的话何苦有这一宗,公输拓死了,公输家族覆灭了,你凭着这花容月貌完全可以再嫁个好男人,而我,也凭借此事步步高升,这是皇上许诺的。
她看兰猗的同时,兰猗也在看她,她的目光是盛气凌人的,兰猗的目光是玩世不恭的。
张纯年此时却替兰猗偷偷捏把汗,他倒是博学多识,一本书记住里面的几句或是章节是可以,但很明显即使这位公输少夫人诵读出《黄帝内经》的其中一段,宜妃娘娘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并无料到兰宜会这样为难兰猗,后悔自己今个不该这样审案,而今骑虎难下,唯有默默祈祷。
宇文佑也催促着:“念罢。”
剩下的几双眼睛紧盯着兰猗,这唱戏何止血腥,简直惨无人道。
兰猗舔了下嘴唇,道:“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岐伯对曰:上古之人……”
她念得非常娴熟,仿佛这本《唐李问对》真是《黄帝内经》。
张纯年暗暗松口气。
宇文佑挑了挑入鬓长眉。
宋时严和潘松年并李陆静静的做着看客。
兰宜手中帕子一扬:“开头这几句本宫也会,不如这样,让本宫来考考你。”
兰猗睇她一眼:“娘娘准备怎么考呢?”
兰宜看向宇文佑:“臣妾以为该这样考,取一本真正的《黄帝内经》,再问这一本《唐李问对》,两下对比,便知对错。”
宇文佑觉着很有道理,准了,让人去了太医院拿了本《黄帝内经》回来,既然张纯年是主审,就把书一并交给了他。
于是,张纯年拿着《黄帝内经》,把《唐李问对》给了兰猗,按照兰宜教的道:“请公输少夫人将这一本……”他都不知称兰猗手中的书到底是叫《唐李问对》合适还是叫《黄帝内经》才对,顿了顿,“将夫人手中的书读了下去。”
兰猗问:“若我一字不差的读出来,大人是否就信这一本不是禁书?”
这事张纯年可不敢答应,看去宇文佑。
宇文佑晓得兰猗聪慧,怕落入她的圈套,只含糊道:“你读便是,若一字不差,朕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胡乱定你的罪。”
如此虽然没有确定自己可以脱险,也还是有了生还的机会,兰猗打开书,忽然发现自己纵使有倒背如流的能力,却忽略了这本《唐李问对》的最后一页与《黄帝内经》哪里相匹配,唯有用了笨招,用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唐李问对》上的字读,这样就可以一一对上了——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天气,清净光明者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
读到这里,《唐李问对》也就结尾了,她将脑袋一扬看向张纯年。
张纯年泥雕木塑一般,原来兰猗通篇读下来竟无一字错误,他甚至开始怀疑兰猗手中的《唐李问对》到底是不是《黄帝内经》。
“大人,我读错了吗?”
张纯年骇然望着宇文佑,不知这话是对宇文佑说的,还是对兰猗说的:“一字不差。”
第160章 三更半夜你怎么来了?
一字不差。
兰宜从来只知道妹妹聪慧,却不曾知道妹妹居然能把佶屈聱牙的上古奇书《黄帝内经》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兰宜明白,自己无论再怎么坚持,以妹妹这样的心机,这一劫亦是能逃脱过去,纠缠多了,反倒让人笑话她手足相残不留情面。
是以,兰宜温和一笑:“娘说你打出生就奇奇怪怪的,还请了仙师给你算过,说你异于常人,现下看果然非假。”
言毕,转头朝向正凝神不语的宇文佑:“皇上您瞧,臣妾的妹妹是把《唐李问对》当做《黄帝内经》收藏了,圣人都说,不知者无罪,皇上可否饶恕妹妹这一次呢?”
翻云覆雨,张纯年心里窃笑,笑宜妃娘娘好个识时务。
宇文佑有一丝犹豫,放断然不会放的,抓住公输拓的把柄犹如大海捞针,而今给自己捞到了安能轻易放弃,却也不知该怎么处置兰猗,她装疯卖傻,自己乃九五之尊,同个疯子傻子计较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兰宜问他,宇文佑站起来丢下一句“押后再审”便负手而去了。
皇上口谕,张纯年只能把兰猗重新送到大牢。
于是,兰猗在大牢过了一夜,仍旧是烧得红堂堂火盆烤着,仍旧是翻滚的热汤泡的茶,仍旧是荤素搭配的夜宵,还有一张临时支起来的床,被褥也都干干净净,只是兰猗怎么能睡得着呢,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她在等公输拓,只是数过一次更鼓又一次更鼓,公输拓没来,却来了丰云旗。
此时已经是辰时,重刑犯的牢房里是分辨不出白天夜晚的,因为连一扇小窗都没有,听狱卒说有人来看自己,兰猗揉着惺忪的睡眼,见牢房的门启开,丰云旗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他丁忧在家,没穿官服,月白的长袍,外头连一件大氅都没披,一身寒气扑向兰猗,兰猗突然清醒了些许。
“三更半夜你怎么来了?”
炭火渐渐弱了,牢房里骤然清冷,兰猗裹紧被子,这样的处境,也不用计较得体不得体了。
“天已经亮了。”
丰云旗说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够,把兰猗看得浑身不自在,说来他只是自己小姑的未婚夫,那双眸中透出的关切让兰猗惶恐。
“哦,天都亮了。”
兰猗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她忙用手掩住嘴巴,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你,可好?”
丰云旗忽然想起秋落托他给兰猗带来了一应用物和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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