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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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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公输拓是高手,能够收放自如,半路收了招数,那侍卫逃过一劫,他猛地看来,就见母亲左右牵着他的一双儿女奔他而来,他浓眉紧拧,不知发生何事。
  见了爹爹,宝珺和阿妧纷纷扑了上去,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有点想念有点怕,他们两个是头一遭看见爹爹同别人打架。
  公输拓双手搂住儿女,看着母亲道:“娘,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迟疑下,暗示儿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然后道:“我是进宫拜见太后的,可是又听说皇上身体抱恙,遂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家里出了事你也不管。”
  家里出的事公输拓已经听丰云旗告知,他也是为此来的,知道宇文佑抓兰猗是为了对付他,更知道宇文佑说身子抱恙是为了躲避他,一本书定了兰猗的罪,他要找宇文佑理论一番,侍卫不让进,他动手不过是发泄一通,当下宽慰母亲道:“家里的事儿子知道了,您先带孩子们离开这里,我要见皇上。”
  他见皇上的目的老夫人亦是明白,怕他火爆脾气惹出麻烦,于是老夫人向身侧的丫头要了帕子来,垫着脚给儿子擦着脸上的尘土,得了机会小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公输拓微微一笑:“娘您多虑了。”
  他如此说,老夫人放心下来,不想惊吓到孙子孙女,于是带着宝珺和阿妧去了寿康宫。
  公输拓仍旧执意要见皇上,侍卫死命不放,公输拓哈哈一笑:“本侯许久没同人过招了,正手痒,来来来……”
  嗨哈一通打,撂倒一片侍卫,那些文臣和内侍宫女远远的看着,武将也不敢轻举妄动,洪行良有心过来劝阻,转念想还不如看场热闹。
  早有人禀报了进去,宇文佑听了非但没怒,还哼哼一笑,吩咐张贵玉:“再去喊些侍卫来,那黑鬼想打架,索性让他打个痛快,打到他打不动了,朕就拿了他问罪。”
  张贵玉得了谕令转身往外走,宇文佑是斜倚在龙椅上的,他身左侧站着楚皇后,身右侧站着贞熙皇贵妃,听他吩咐张贵玉的一番话后,楚皇后皱皱眉,随后对贞熙皇贵妃道:“皇上这里就交给皇贵妃了,太后还等着本宫去回话呢。”
  说着向宇文佑屈膝告退,一转身就追张贵玉而来,在承天宫门槛内,她喊住张贵玉:“公公留步!”
  张贵玉回头见是她,忙垂首恭敬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事情紧急,楚皇后依旧端然不乱:“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还不是方才听皇上说要你再喊些侍卫同安远候打架,公公想一想,鞑靼人才消停几天,南边的夷人又闹上了,外头忧患不断,这家里头若是起了内讧,公公觉着是不是不妥,更何况公输家是开国功臣,这样的人带头闹,传出去即使不会朝野震荡,那也是民心不稳,若是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哎,本宫很是担忧。”
  严格的说,楚皇后是个好皇后,严厉的管着三宫六院,更是对皇上忠心不二,所以她今个来看宇文佑,也是劝宇文佑慎重的考虑下兰猗的事。
  张贵玉听了她的话,躬身道:“皇后娘娘为皇上分忧,老奴敬佩,老奴这就出去劝劝安远候。”
  楚皇后放心的点了下头,转身往承天宫的侧门去了,由那里去了寿康宫。
  张贵玉去了前面,他推开沉重的宫门时,就见公输拓左右开弓打倒了一片侍卫,见他露了头,纵身一跃,一把揪住他的衣裳。
  张贵玉慌忙道:“侯爷息怒!”


第178章 臣好色,皇上是知道的
  公输拓拎小鸡子似的提着张贵玉进了承天宫,又反脚一踢,将宫门关闭,随后撂下张贵玉道:“万岁爷呢?”
  张贵玉连惊带吓,更被他抓的紧喘不过气来,此时手脚绵软大口喘着,断断续续道:“皇、皇上在里头呢,我的侯爷,你在外头这样打打闹闹,你不怕惊了圣驾。”
  言下之意,你不怕皇上治罪于你么。
  公输拓心领神会,哈哈一笑:“我听说万岁爷病了,这不是着急么,可那些个侍卫不让我进来,他们活该挨打。”
  张贵玉朝里面努努嘴:“侯爷还是进去跟皇上解释吧。”
  公输拓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甫一见宇文佑端坐在龙椅上,他故意傻愣愣的:“皇上,他们说您病了,臣瞧皇上非但不像病了,更加的容光焕发呢。”
  宇文佑啪的一拍龙椅扶手,雷霆震怒道:“公输拓,你擅闯承天宫是何居心!”
  公输拓无法确定他是真动了脾气还是乔张做致,管他真怒假怒,一贯的嘻嘻哈哈道:“他们说皇上病了,臣担心皇上,可那些侍卫不让进,您说我不闯进来我也飞不进来啊,这又心急火燎的,怎样,您没事吧。”
  说着话还凑到宇文佑面前,左右的把宇文佑好顿打量,那副关切的模样,宇文佑瞬间恍惚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公输拓这样痴痴颠颠的人,宇文佑也没了法子,甚至心里想,若这黑鬼不姓公输,自己定会真心实意的宠他的,因为他实在容易让自己开心,横竖这都是一场戏,抓兰猗是为了震慑和提醒公输拓,晓得公输拓已经回京,对他避而不见是故意吊他的胃口,而今戏该收场了,但必须完美的谢幕,于是仍旧绷着脸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你常来常往不是不知道,今个擅闯承天宫,明儿早朝你就等着那些言官参你罢。”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敢闯就有保全自己的法子,公输拓嘿嘿一笑:“我那内子懂医道,还非常了得,我是着急让她给皇上瞧瞧病,那些侍卫不放我进来,耽误了给皇上治病,皇上不拿他们问罪反倒拿我问罪,臣不服。”
  长的人高马大,偏偏还生就一张巧嘴,宇文佑冷哼一声,故意想笑不笑道:“天下的理儿都给你说尽了,那些侍卫不放你进来,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公输拓立马一挺胸:“那臣死命要进来,也是臣的职责所在,臣是要护佑皇上活个一万岁的。”
  宇文佑朝他睇了眼:“行了,朕这身子是真不舒服,却无大碍,你见也见了,退下罢。”
  走,那不行,自己是来救兰猗的,公输拓克制着道:“皇上,臣听说您给我夫人抓起来了,这是为何?”
  果然是冲这个来的,宇文佑早有准备,冷厉道:“你夫人私藏禁书,罪该当斩。”
  他声似撞钟,目光如炬,没有一丝病弱之态,公输拓早已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宇文佑越是发火,他越是视若无睹,不改的嘻哈相:“那书其实我臣的,内子爱书,是以拿了去。”
  公输拓身为啸骑大将军,经常带兵出征,看兵书在律法之内。
  宇文佑晓得他会如此说,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狐兰猗既然识字,当知道那是兵书,她为何还要看呢,分明是居心叵测。”
  话音没落干净,公输拓已经哈哈大笑,在宇文佑面前如此放肆,他是本朝第一人,笑够方道:“兰猗唱个小调舞一曲或许可能,皇上说她居心叵测是说她想谋反罢,她连柄剑都拿不动,或者……”
  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沉吟半晌才道:“或者皇上另有所指。”
  另有所指,当然是说宇文佑指的是他想谋反。
  宇文佑是笃定不移他想谋反的,可又没有凭据,此时挑明,是把公输拓逼到悬崖,那时他不反也得反了,一旦自己是疑心病在作祟呢,所以宇文佑退了一步:“朕当然另有所指,朕指的是你宠妻无度,看个《女戒》什么的不好么,非得看什么兵书。”
  事情没有到绝路,公输拓也松口气,惯常的嬉皮笑脸:“臣好色,皇上是知道的,谁让那狐兰猗倾国倾城呢。”
  宇文佑抓起面前的一本折子也不看,而是重重的砸在龙案上,气道:“不管怎么说,狐氏有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关个三年五载朕就放了她。”
  不放,公输拓岂能善罢甘休,低头一想,再抬头目光中就多了几分诡谲,笑嘻嘻道:“三年五载可不成,三年五载人老珠黄,臣还要她作何。”
  他纠缠不休,宇文佑也失了耐性,正想发火,旁边的贞熙皇贵妃忙偷着扯了下他的衣裳,并道:“皇上身子不舒服,该回去歇着了。”
  与公输拓唇枪舌剑的斗嘴半天,此时才想起贞熙皇贵妃还在呢,宇文佑明了皇贵妃的用意,眼下不是同公输拓翻脸的最佳时机,但又不能轻易让步,若那样,君不是君臣不是臣,传出去自己颜面何在,于是站了起来,是准备回寝宫歇着,一行走一行道:“朕不杀她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这黑鬼还跟朕耍赖皮,行了你回去罢。”
  黑鬼,这是他们君臣之间类如打情骂俏的话,也就把矛盾缓和了,可是依然不放兰猗,公输拓心底的火腾地窜到头顶,大步流星赶过去拦住宇文佑道:“皇上不也是在耍赖皮,我与狐兰猗是皇上赐婚,早知她是个不守妇道的,皇上就不该把她赐给臣。”
  宇文佑突然有种走投无路的暴怒,手指公输拓:“你敢责备朕!”
  公输拓立马躬身垂头:“臣不敢,臣最恨武三孤那种人,为了个女人竟然想举兵造反。”
  宇文佑心里咯噔一声,戍边大将军武三孤当初喜欢上一个歌姬,可是却被齐王宇文佐给霸占了,武三孤告到宇文佑面前,宇文佑觉着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所以没当回事,然后武三孤冲冠一怒举兵造反,虽然给宇文佑灭了,当时的朝廷也是元气大伤,所以此时公输拓提及,宇文佑觉着他是在暗示自己,若不放狐兰猗,他便要学武三孤。


第179章 小狐狸,晚上收拾你。
  宇文佑猛然回头,刚好公输拓正在看他,君臣目光对峙,宇文佑眯着丹凤眼做笑态:“若朕,执意不放狐兰猗呢?”
  他想,如果在劫难逃,索性来个痛快,公输拓乃至公输家族就像一柄钝刀,慢腾腾的割着他的皮肉已有多少年,那滋味委实不好受,横竖公输拓人在承天宫,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一旦公输拓翻脸,自己一声号令先把公输拓制服,其他的事,天塌不了。
  问罢,心里还是像揣着一窝兔子似的,静静等着公输拓的反应。
  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公输拓气鼓鼓道:“那就请皇上再给臣赐婚一次,新娘子要跟狐兰猗一模一样。”
  宇文佑心里的那窝兔子撒欢的跑了,他舒坦的哈哈大笑:“你这黑鬼,实在难缠,张贵玉!”
  后头紧跟的张贵玉忙应着:“奴才在。”
  宇文佑昂首道:“传朕口谕,公输狐氏,所私藏的书为《黄帝内经》,实为大理寺误抓误判,大理寺卿张纯年渎职,扣其俸禄一年。”
  公输拓闻听垂首作揖谢恩,然后告退离开承天宫,随着张贵玉往大理寺宣旨。
  张纯年领了圣旨后,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还不忘恭喜公输拓一番。
  公输拓靠近他悄悄附耳道:“你那一年的俸禄,本侯给你补上。”
  张纯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要夫人安然,哪怕再扣下官一年俸禄。”
  公输拓搂着他不尽感慨:“你老张够朋友,可你一家老小还是要吃喝的,本侯说给你补上就补上,且只多不少。”
  盛意拳拳,张纯年谢过,然后指使手下小吏引着公输拓往囚禁兰猗处而去。
  到了地儿,张贵玉先对那些看守的侍卫传了宇文佑的口谕,又喊出伺候兰猗的芳葵说明情况,再对公输拓道:“侯爷请吧,少夫人在里头呢。”
  大理寺的小吏刚想前头引路,公输拓一把推开他:“去去,本侯认得自己夫人。”
  兰猗无罪了,芳葵却慌了,这几天没给兰猗好脸色看,回头怕兰猗伺机报复,忙讨好的对公输拓道:“奴婢给侯爷带路。”
  公输拓对她比对大理寺的小吏更凶:“滚!”
  唬的芳葵一哆嗦,夺路逃回宫去了。
  院子里的动静不小,房里的兰猗已经听见,扶窗而望,就看见了向正房奔来的公输拓,她软踏踏的靠在窗户上会心的笑了。
  房门突然砰的给踹开,公输拓大步流星直奔里间,兰猗猛地回头,四目交投,彼此凝住,半晌公输拓这样问:“你在作何?”
  兰猗这样答:“我在等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差点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铁汉子潸然泪下,几步奔至兰猗面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柔声道:“为夫接你回家。”
  然后打横抱起兰猗,出了房上了早已备在门口的轿子,他自己骑马,一前一后的回了侯府。
  至大门口,就见以修箬为首站着好多人。
  公输拓笑笑:“麒麟那小子嘴巴真贱,本来打算给母亲个惊喜的。”
  修箬迎了上来躬身道:“奴婢迎候侯爷少夫人回府。”
  秋落那里早已泪水涟涟的奔向轿子,打开轿门扶着兰猗下来,看兰猗头发披散衣裳褶皱,更是心疼不已:“奴婢这就给二小姐沐浴换衣。”
  兰猗却道:“还是先去上房吧,婆婆大概急坏了。”
  于是先来上房给老夫人请安,进了门即见老夫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端坐在炕上,而是站在地中央,见她进来屈膝施礼,老夫人伸手相搀,语气如常的轻淡:“回来就好。”
  左右看看公输拓和兰猗,两个人都是非常邋遢,于是吩咐春喜和冬喜道:“还不服侍你们侯爷少夫人去沐浴。”
  丫头们过来相搀,兰猗又给老夫人屈膝施礼后方离开上房。
  回自己房里的时候公输拓追了上来,凑近兰猗小声道:“我们一起洗。”
  就像谁突然对着兰猗掌掴一巴掌似的,那红从面颊直到脖子根,侧头见公输拓坏坏笑着,她道:“今个天是不错。”
  公输拓愣了愣,随后大笑,指着兰猗道:“小狐狸,晚上收拾你。”
  于是两个人分别去沐浴换衣,兰猗这么些天没洗澡,感觉自己的皮肤硬硬的快掉渣,就像一块风干了的馒头,泡在大木桶里就不想出来,之间还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脚,接着便是纷乱如麻的思绪,想着自己如何给放出来的,各种曲折还没有问公输拓,但知道一定不容易。
  只等水都凉了,喊丫头们进来重新给她换水,继续洗,这一洗就过了晌午,老夫人让翠喜过来催她去用午饭,她才不得不从水里出来,穿戴整齐,又回房去梳头,却见公输拓早已等在房里。
  “侯爷好快。”
  公输拓换了身家常的深衣,房里热,衣裳带子没系,他赖赖的歪在炕上似睡非睡,见兰猗回,飕的跳下炕,推开秋落等丫头道:“都出去。”
  秋落抿嘴一笑,挥手示意其他丫头同她一道退了出来。
  兰猗没来由的紧张道:“侯爷作何?”
  公输拓哗啦哗啦的胡乱翻着妆台上的妆奁,翻出一只石黛道:“本侯想学张敞给妻子画眉。”
  随后拉着兰猗同在妆台前坐了,大手攥着石黛,在兰猗眉毛上画来画去,半晌端详道:“感觉没有你之前的眉毛好看。”
  兰猗将头扭向妆台上的菱花宝镜,心里喊了声娘啊,就见两条黑色的道道像蚯蚓似的蜿蜒向鬓角,一张脸顿时狰狞可怖,她忙拿起手巾使劲擦着。
  画眉不成,公输拓道:“不如我给你绾头发。”
  兰猗的头发还没有干透,湿漉漉的发涩,他笨手笨脚抄着玳瑁梳篦,发髻没绾成却把兰猗揪得痛到龇牙咧嘴。
  最后他又道:“不如我给你更衣。”
  奔到衣架前,抓过兰猗那件墨绿色的羽缎斗篷过来给兰猗裹上,然后,他的手臂也慢慢收拢,直至把兰猗整个人嵌入他怀里,咬着兰猗的耳朵道:“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兰猗不知他所说的是指这次给囚禁,还是其他,习惯了他的玩世不恭粗言秽语,他突然一温柔,兰猗哽咽道:“只要能等到,多久我都等。”


第180章 你看春来了花开了,咱们和好罢。
  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随着夜色而来,开始是状如牛毛,后来是淅淅沥沥,所谓春雨如恩诏,仅仅听着那雨叮叮玲玲的敲打着檐头铁马也是种享受,苦寒的冬天过去了,人间回暖,人心亦走出冰封之境。
  时辰还早,兰猗同秋落坐在炕上闲话,雨夜清冷,她捧着一杯茶来取暖,回想着几天的囚禁生活,恍如一梦。
  秋落执起炕几上的缠枝莲大茶壶给她续了茶,并道:“春前有雨花开早,二小姐你说这场雨后,院子里的杏花会不会开放呢?”
  兰猗噗嗤一笑:“你这性子,总是着急,还不到开花的时令。”
  “谁说还不到开花的时令。”
  突然的一声把兰猗和秋落同时吓了一跳,循声看,就见公输拓捧着一束怒放的花挑帘走了进来,他应该是没有穿油衣,暗紫色的长衫已经半湿,一丝垂发牢牢的贴着额头,脸上也湿乎乎的,长衫下摆还沾染了些泥巴,那靴子更是脏的不成样子。
  兰猗的目光由他身上落在他手中的花束上,这节气他哪里弄来的花呢?
  秋落已经哧溜下了炕,喊外头的春喜打了盆热水来,拧了条热乎乎的手巾给公输拓擦了擦脸,又去拿了双软底布鞋给他换上,忙活完这一切,秋落识趣的一招手,示意房里的丫头们都退了下去。
  “你这花打哪里弄来的?”
  兰猗接过公输拓递给她的花,这才发现所谓的鲜花不过是绢花,不过那花做得逼真,鲜嫩嫩的带着些雨珠非常好看,更有一股幽香挥散不去。
  公输拓也上了炕,于兰猗对面坐了,眼角眉梢的笑镀了春风似的温柔:“喜欢么?”
  兰猗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道:“看着像真的。”
  公输拓伸手拨弄着那花,眼睛却在盯着兰猗看,一改往日的粗门大嗓,悠悠道:“我送你的,卫姑娘说你们女人都喜欢花,可是这时节实在弄不到花,我就去买了束绢花回来,你将就些。”
  他送的,兰猗正想感动,忽然听说这是卫沉鱼的主意,一脸喜色转换成一脸土灰,将花啪嗒丢在炕几上:“假的就是假的。”
  公输拓见她不高兴了,无奈道:“花是假的,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兰猗轻嗤:“这话你对卫沉鱼说过多少遍了?”
  公输拓给她噎得吐不出一个字来,瞪眼看她看了半晌,突然出溜下了炕,头也不回的走了。
  兰猗望着那给他用力甩开的门帘子拂来荡去,气得自言自语道:“就不会哄哄我么。”
  感慨书上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风流倜傥,又懂风情的男人。
  耳听门外有动静,以为是公输拓转回呢,却是秋落在指使丫头们把纱灯换成玻璃灯,起了风,那雨斜斜的闯入廊上了。
  兰猗好不失落,伏在炕几上鼓捣着那花,外头的雨仍旧下着,啪嗒啪嗒的敲击着窗户,心烦气躁,索性下了炕出了房,秋落和那几个丫头不知都跑哪里去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见雨越来越密集,气息虽冷,却异常的清新,她独自站在滴水檐下看雨,不知看了多久,感觉面颊冻得冰凉,这才想回房。
  “这回的花可是真的。”
  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呢,猛地回头,就见公输拓抓着一把花穿雨而来,至门口把手中的花塞到她怀里。
  兰猗垂头看,果然是真花,且有些眼熟,抬头问:“你这花又是打哪里弄来的?”
  公输拓嗫嚅半晌,最后嘿嘿一笑:“上房、凤翔苑、漏月庵、薛庆家里、伍松房里,八叔家……总之我跑了好多地儿,这些个人只有十五弟还算风雅,这话是打他那里弄来的。”
  十五弟,不就是八老爷的膝下的公输搠。
  兰猗吃惊道:“你为何去把人家的花给摘了?”
  公输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还不是你说的,那假花不喜欢。”
  兰猗抿嘴笑了,看着怀里的花道:“十五爷恐要心疼死了,人家精心莳弄的,只等开花,可是花开了却给你摘取了。”
  公输拓哈哈一笑:“十五弟倒是很大方,他房里那些丫头快哭的感觉,不过只要你喜欢就行了,念奴儿说,哄女人高兴不容易,最可行的就是多说好话,我觉着说好话不如做点好事。”
  突然,兰猗脸色晴转阴,将花塞到他怀里道:“你哄念奴儿多少次了?”
  然后转身回了房。
  公输拓跟了进来:“你怎么又生气了。”
  兰猗不好说是因为他提及念奴儿,那样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借口:“这花再好,也不是园子里开的,我不喜欢。”
  公输拓为难道:“这节气园子里的草都没发芽呢,何况花。”
  兰猗自己倒了杯茶喝着,入口方知道冰凉,还是装着非常惬意的,吃茶听雨,目不斜视。
  好久,听不到身后头有动静,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公输拓已经走了。
  她陡然有种失落感,回想起嫁给公输拓后的凡此种种,感觉他虽然曾经伤过自己,也还是曾经努力的哄自己开心过,夫妻又不是情人,过的是日子不是在写书,那些风花雪月的情境可以在书中寻觅,然一个真心为你的男人却是不多见的,特别是,听说为了救她,公输拓怒闯承天宫,这个男人为了她连皇上都敢得罪,兰猗想,自己该知足了。
  想通,觉着那绢花也是好看的,于是找,却找不到了,连那鲜花,一并都给公输拓带走了罢。
  铜漏滴答,是就寝的时辰了,兰猗喊秋落服侍她安歇,秋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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