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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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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卫沉鱼做好了真死的准备,心里默默叨咕着:爹,娘,女儿马上就要下去陪你们了,这样更好,咱们一家人团聚,离开这无情的人世间。
  然而,怎知另一个世界就是充满人情味呢,毕竟那里没有一个人。
  她这样想那样想,思绪杂沓。
  官媒婆那里催促了:“姑娘,走罢,时辰不早,该上路了。”
  卫沉鱼拽了拽大红的衣裙,暗想权当是今个出嫁了,收拾下坏心情,由官媒婆搀扶着离开监牢去了行刑的地方。
  也不过是同监牢没什么两样的地方,若说有不同,便是这屋子更暗,更潮湿,且带着一股来自阴曹地府的气息,甫一进来,卫沉鱼似乎感觉到这屋子里到处都是鬼魂在游荡,她突地打个寒噤,抬头看了看绞刑架,几尺白绫绾着套子,在等着她把脑袋伸进去,然后刽子手用力一拉,她这痛苦的一生便结束了。
  没什么不好。
  她缓缓上了方方正正的木头凳子,慢慢把头伸入套子里。
  官媒婆等着给她收尸,所以没有走,静静的立在一旁,像在观赏一折戏。
  卫沉鱼很好奇,偏头问官媒婆:“你不怕么?”
  官媒婆坦言:“怕,可是没办法,这是我该做的,我一家子就等我这点薪水来糊口呢。”
  哦,原来如此。
  卫沉鱼看了看自己手腕处,所有值钱的物事都给狱卒收走了,包括母亲留给她的那对玉镯,她看着官媒婆问:“我死后,该怎样安葬?”
  官媒婆道:“若无亲眷,便送到义庄,十恶不赦的,就丢到乱葬岗。”
  卫沉鱼皱皱眉,戴着黑色面罩的刽子手催她:“要走了,姑娘想说啥赶紧说罢,别错过时辰。”
  这个人世间的人真奇怪,死都要讲究个时辰,再好的时辰对于一个死者,有何意义呢,卫沉鱼只看着官媒婆:“我是卫沉鱼,我家财万贯,这样,你现在认我做干女儿,然后你把我好生安葬,我家里的钱财大概都给那个贱人碧月拿走了,但那座宅子还是很值钱的,我留给你。”
  官媒婆傻了似的看着她……
  卫沉鱼很纳闷:“你不愿意?”
  官媒婆突然过来抱住她的腿,嚎哭道:“我的女儿,你怎么说走就走呢,干娘我这心里实在不舍啊!”
  起先是假哭,为了那座宅子,后来眼泪滚滚而落,想起自己曾经对卫沉鱼的拳脚相加,人家以德报怨,官媒婆做这个活计太久了,热血变成冷血,而今天,让卫沉鱼唤醒了她原始的人性,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刽子手又在催了。
  没有兰猗的身影,卫沉鱼心一沉,我怎么可以信她呢,我是同她男人一起把臭名远播的脏女人,她救我岂不是疯了,卫沉鱼哂笑下,闭上眼睛。
  而兰猗,却刚跑到大理寺门口,她本是打算让公输拓来的,孰料宫里传来宇文佑突然驾崩的消息,公输拓晓得是宇文佑是假死,但这个时候宫里头一定要出事,他便让兰猗拿着丹书铁劵来救卫沉鱼,他自己赶去了宫里。
  兰猗急匆匆出了房,仰头看天,暗道不好,坐车恐是来不及了,索性骑马,于是喊人给她备马,等马前来,秋落挡着不让她上:“二小姐,你有了身孕不能骑马,更何况下雨呢。”
  兰猗推开她:“骑马我都怕来不及了。”
  翻身上去,秋落抱住她的腿:“二小姐,骑马颠簸,你腹中的小少爷承受不起的。”
  兰猗所答非所问的来了句:“也许是个小小姐呢。”
  踹开秋落,打马疾驰而去。
  她骑马本就不熟练,此时为了救人一命,发疯似的跑,等来到大理寺下了马,已经听见行刑时的炮响起第一声,三声炮过,卫沉鱼就要命归黄泉,去行刑处没时间了,她灵机一动,从身上背着的包裹里拿出丹书铁券高高举国头顶,声嘶力竭的喊着:“皇上钦赐,丹书铁劵,三世免死,福荫眷属,卫氏沉鱼乃为安远候妾侍,谁敢杀她!”
  门口的府役听了,凑过来看,兰猗急的骂了出去:“混账,还不赶紧告诉张纯年,卫沉鱼有免死金牌不能杀她,迟了你家大人就会给皇上砍头。”
  那府役认得字,也认得免死金牌,也知道马上要死的那个女人叫卫沉鱼,听了兰猗的话回头撒腿就跑,急匆匆找到张纯年,说明兰猗拿着丹书铁劵,张纯年愣了须臾,立即明白之前为何兰猗要他去做见证了,原来是为了这一桩,狐兰猗啊狐兰猗,果然聪明。
  张纯年正在班房检查,有人说班房前次下雨漏了,今个又下雨,是以他过来看看,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他回头看着诸位府役道:“谁第一个跑到刑房救下卫沉鱼,本官就升谁为总捕头。”
  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妃子,不想当夫人的小妾不是好小妾,不想当捕头的衙役不是好衙役,所以张纯年一声令下,众府役撒腿就跑,终于有一个赶在卫沉鱼行刑前进了刑房,朝要行刑的刽子手高喊:“绳下留人!”


第257章 我以此为饵,她便露出原形了。
  春雨如恩诏。
  兰猗歪在炕上,想着这场雨过后,大概就会姹紫嫣红了。
  撒花的帘子一挑,走进来春喜道:“少夫人,卫姨娘的住处收拾好了。”
  卫沉鱼大难不死,继而成为公输拓的妾侍,当然得来侯府居住,即便是为了遮人耳目这也是必须的。
  兰猗嗯了声,今个是宇文佑诈死的日子,所以她来不及为其他事分神,思量宫里头现在大概已经闹翻天了。
  皇上驾崩,举国服丧,侯府也在所难免,各处的粉红纱灯换成白色的,从主子到奴仆也在着装上也都摒弃大红大绿,尽量是一身黑或是一身白。
  兰猗让春喜靠近些,把枕畔的一张纸递给她道:“送给卫姨娘,告诉她国丧期间一切从简,不能按照规矩迎她进门,但一应等用还是必须有的,这上面是我列的单子,你问问她还缺什么,要她自己添到这上面便可。”
  春喜应声“是”便出去了。
  接着是秋落捧着果盘子走了进来,放到炕几上,搀起兰猗想喂给她吃,兰猗摆摆手:“现在没胃口,你去前头问问,白马掌门可有来找过我。”
  秋落抓过一条薄褥子盖住她的腿,下雨天,屋里有些清冷,随即下了炕道:“白马掌门若是来找二小姐,茂生便会来禀报。”
  话是这样说,兰猗还是着急,她想在苏银狐进宫之前找到她,所以执意秋落去前头问问。
  只是没等秋落出去呢,冬喜进来道:“姑娘,茂生来说,有位白马公子找咱们家少夫人。”
  炕上的兰猗已经听见了,一把掀开腿上的褥子,飕的就下了炕,唬的秋落赶紧过来搀着她:“我的亲娘,可小心着,你现在可不是以前了。”
  兰猗急匆匆出了房,又急匆匆赶到前面的大厅,进了门就望见白马西风正负手望着墙上的字画。
  听见动静,白马西风一转身,身上给雨打湿的痕迹还在,头发也呈半湿半干之状,可见他也是急匆匆赶来的。
  兰猗来不及说声感谢便问他:“可有好消息?”
  白马西风倒是不慌不忙的拱手一礼道:“若无消息,不敢来叨扰夫人,只是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在下无法确定。”
  兰猗请他往条案旁的椅子上坐了,又让秋落给他重新换了新茶,问:“白马掌门的话有什么玄机吗?”
  白马西风淡淡一笑:“也不是什么玄机,是我找到的人她声称自己姓商,并不姓苏。”
  兰猗如坠五里云雾:“白马掌门如何断定你找到的人就是苏银狐呢?”
  白马西风往怀里摸了摸,就摸出一面小镜子,将镜子递给兰猗看,一边道:“我以此为饵,她便露出原形了。”
  兰猗拿着镜子翻来覆去的看,怎么看都像是表哥贺兰令在西凌河码头买来送给她,她又送给宇文佑的那面,可是,那面镜子在宇文佑处,在皇宫呢,且白马西风并无见过那镜子,想做个赝品不会如此之像,兰猗大敢稀奇,挑眉问:“你别告诉我这把镜子是你从皇宫偷来的。”
  白马西风轻声一笑:“偷,确实的偷的,但不是我,在下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是在下的挚友,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贾时迁,潜入皇宫偷来此物。”
  贾时迁,兰猗略有耳闻,听说与公输拓有交情,不曾想还是白马西风的挚友,能够潜入戒备森严的皇宫,还能从宇文佑枕畔偷来这面镜子,这天下第一神偷名不虚传,兰猗更想知道白马西风是如何找到苏银狐的,于是问去。
  白马西风便讲述了过程。
  得到兰猗的托付,他觉着大海捞针的去找苏银狐势必登天,毕竟苏银狐在暗处,而京城何其大也,于是用了计引蛇出洞,刚好贾时迁最近来了京城,老友见面,白马西风托他盗取镜子,他当晚就潜入皇宫,这几天宇文佑都在“重病”中,卧床不起,所以根本不能把玩镜子以睹物思人,贾时迁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盗取镜子交给了白马西风。
  有了饵,那就剩下垂钓了,白马西风找到当初在民间收到这面镜子的那个杂货铺老板,许以重金,问他平素收购旧物都去哪些地方。
  重赏之下,那老板绞尽脑汁的回忆,一口气说了好多地方。
  但白马西风没有像当初贺兰令听说这么多地方便一筹不展,他经过排除法,觉着像苏银狐这样的人物,即使是流落民间,也不会住太差的地方,最后经过筛选他选中了主要的银杏大街、永庆坊和清水桥三个地方,银杏大街,繁华的商业区,永庆坊,多为皇亲贵胄,清水桥,富贾乡绅云集,这几个地方街道宽旷街面干净住宅更好,于是他亲自出马,装扮成算命先生,走街串巷给人算命,他的法器就是这面镜子,说这镜子是羽化升仙的苏妃娘娘之物,而今这镜子已经通灵,能照出你家宅院内是否有妖魔鬼怪。
  为此,他也真给好多人家驱鬼除魔过,一天下来想找的人没找到,却赚了几百两银子回家,不知底细的李秀姑还为丈夫改行了,力劝他:“天下镖局可不能在你手里说没就没了。”
  白马西风笑而不语,次日仍旧走街串巷给人算命打卦,又是带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回来。
  第三日,白马西风想,若今个还找不到苏银狐,那就是自己最初的判断失误,必须修改策略,这次他来到的地方是清水桥,这里有条河流,水清见底,多年如此,所以百姓约定俗成把此地叫清水桥,附近多住着富商乡绅小作坊主,都不是官,但都挺富庶,街道整齐,房屋干净,他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进,举着镜子高声喊着:“苏妃娘娘得道升仙,留下此宝镜能够通灵,照见妖魔鬼怪,保你一家平安。”
  走到第五条巷子的时候,一户人家的宅子吱嘎噶开启了大门,一小丫头擎着油纸伞搀着位年轻的女子走了出来,于门口那棵大槐树下幽幽而立,那女子穿戴普通,但样貌出众,素色衣裙的裙角已经给雨水打湿,她低头看看有点嫌弃,抬头问白马西风:“你这镜子真能通灵?”
  白马西风突然有种预感,自己要找的人,她出现了。


第258章 夫人原姓商,后姓苏。
  雨势加剧。
  槐树发芽长叶迟,光秃秃的枝条盘虬卧龙,挡不住雨丝如箭落,那女子再低头看看白绣鞋溅满了雨点子,门口不是说话之地,她便邀请白马西风往家里坐坐。
  白马西风应允,随在那女子身后进了宅子,门内别有洞天,宅子不大,但干净规整,且庭院里到处都是花木,连翘嫩黄的花朵已经快谢落,小桃红业已吐出花苞,几个养睡莲的大鎏金缸排在廊下,雨打铜铃,叮叮当当,非常动听。
  那女子喊出一个年老的仆妇,要她带着白马西风去小厅先坐,她自己回房换身衣裳。
  白马西风随着仆妇进了小厅,忽然发现墙上有幅字恁地熟悉,感觉是出自宇文佑之手,因为天下镖局的匾额也是宇文佑御笔书写,所以他认得宇文佑的字,待细细观之,发现应该是他人模仿宇文佑的字体而已,纵观古今,书法大家何其多远,本朝也还有个丰云逸,但宇文佑的字就算不得入流,所以有人模仿他,只能说明这个人对他感情深厚,为此白马西风更加确定这女子便是苏银狐,而那阴鸷中带着些许娟秀的字,当是苏银狐所写。
  发现苏银狐还活着,白马西风颇有些惊喜,到底苏银狐当年为何离开皇宫离开宇文佑,这是个谜,也是他更想知道的,因为,他猜测兰猗想找苏银狐,大抵也是为了这件事。
  片刻工夫,那女子换好了衣裳也来到小厅,对白马西风说抱歉,衣裳脏污,有时礼仪,她不得不去换了,让客人等候,心中不安。
  白马西风表示没关系,然后问那女子:“你想算命?还是想驱鬼邪?”
  那女子盯着他手里的镜子,目光中是半信半疑,斟酌下道:“先生算得准吗?”
  白马西风见她是已婚妇人妆扮,昂然一笑:“算不准分文不取,夫人何妨一试。”
  那女子拿着绢帕掩了下嘴角:“试什么呢?”
  白马西风灵机一动:“简单的,我算出夫人姓苏。”
  那女子手突然一抖,绢帕不小心蹭到唇上的胭脂膏子,她迅速扫了白马西风一眼,忽而冷冷一笑:“神算,不过如此,我不姓苏,我姓商。”
  江湖传言,当年镇北王商厚恩的女儿在家破人亡之后隐匿民间,后来潜入皇宫准备刺杀宇文佑,没成功,倒给宇文佑杀了,是以白马西风暗忖,我方才试探她姓苏,她很惊惧的样子,却反口说自己姓商,难道她就是商厚恩的遗孤商小姐商柔?以此推断,她本叫商柔,为给家人报仇化名苏银狐潜到宇文佑身边。
  嗯,完全有这个可能。
  白马西风说的斩钉截铁:“夫人原姓商,后姓苏。”
  那女子使劲绞着手中的绢帕,半晌,不置可否道:“莫管我姓什么,既叫先生进来,那就,算命吧。”
  白马西风便问:“夫人想算什么呢?”
  那女子又思忖下:“我有个旧友,一别经年,请先生算一算我这辈子是否还能见到他。”
  白马西风瞬间想到她口中的旧友,差不多就是皇上宇文佑,于是便有了主意,依葫芦画瓢的学着从江湖术士那里看到的桥段,又根据从《周易》上看到的,有模有样的掐算一番,最后道:“夫人生而富贵,你那个旧友更是贵不可及,你们不单单有见面的机会,并且就在最近这几天。”
  那女子听罢一直冷冰冰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点点笑意,但这笑极其清浅,若没有白马西风这样的慧眼,实难发现,她喊丫头拿来一锭银子打赏给白马西风。
  欲擒故纵,白马西风得了银子并没有纠缠,而是抬腿就走,不料刚到小厅门口,听那女子娇声喊道:“先生留步!”
  白马西风不紧不慢的回过头来:“夫人还有事?”
  那女子又请他往椅子上坐了,怯怯道:“先生能否看出,我与那个旧友再见面,会不会起什么风波。”
  说完觉着不妥,补充道:“我之意,曾经有人说我与他命数不合,不宜见面。”
  白马西风明白她担忧的风波是什么,还不是她突然在宫中不翼而飞,再次出现,不仅仅怕世人说三道四,也怕泄露出她的身世,不妨鼓励她一下,于是道:“若夫人与你那朋友分别是宿命,再次见面亦是宿命,宿命是逃不掉的。”
  说完,拔腿迈出门槛走了,言多必失,恐自己留得太久给她发现什么。
  离开之后他径直赶来找兰猗,听他叙述了这些,兰猗大喜过望,起身道:“走,你现在就带我去找苏银狐。”
  秋落那里拦着道:“哎呀我的二小姐,这样的天气,你又那样的身子,不能出门。”
  白马西风将兰猗打量下,关切的问:“你,身子怎么了?”
  兰猗的脸腾的红了,嗯嗯呃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马西风已婚,登时明白了兰猗的状况,突然感觉心一沉,沉重到压得他直不起身子。
  兰猗急于见到苏银狐,喊他:“走哇。”
  白马西风突然苏醒似的,随之附上一个僵硬的笑:“好啊。”
  兰猗乘车,他骑马,兰猗特意让人给他拿来油衣和油靴,一路看他神色淡淡的来到清水桥,很快就找到之前算命的那个女子的家。
  白马西风下了马,往门前抓起门环扣了三下,不多时出来了之前白马西风见到的那个年老的仆妇,开了侧门问:“找谁?”
  忽然望见白马西风,仆妇眼珠咕噜一下,道:“我家夫人出门还没回来。”
  兰猗与白马西风对望,白跑一趟,兰猗失望道:“那就另寻时间再来吧。”
  彼此就在这女子家门口道别,白马西风心意沉沉的回了天下镖局,兰猗回了安远候府。
  可是,兰猗并不死心,至傍晚又喊人备下马车,第二次来到清水桥。
  不曾想,开门的又是那仆妇,又是那句话:“我家夫人出门还未回来。”
  同样的话说两次,兰猗就觉着她像是在撒谎,并且一个年轻的貌美的女子这时辰怎能还不回家,兰猗就道:“也行,我进去等她。”
  谁知那仆妇横在门口不让进。
  兰猗更确定她主子就在家里,不让进,兰猗给秋落使个眼色。
  秋落会意,过来使劲一推,那仆妇没防备,差点给推倒,噔噔后退,随即高喊:“有人擅闯民宅啊!”


第259章 若皇上对我如同对待苏妃娘娘,我情愿为他而死。
  雨停风起,花落满地。
  随着仆妇的喊,那女子翩然而出,短短的淡碧色小衫,长长的雪色长裙,看样子是刚沐浴过,还未干透的头发并无绾一个发髻,随意的搭在两肩,廊下亭亭而立如惊鸿照影。
  兰猗忽然想起镜子上的那几个字——天下女子一银狐。
  美到让人窒息,不是苏银狐还能是谁呢。
  “你是?”
  她也在打量兰猗,素白的高腰襦裙,素白的轻羽披风,简单的团髻只给一支碧玉簪固住,暮色依稀,黄花憔悴,那略带苍白的脸上五官精致得难描难画。
  那女子偷偷感叹,若当年自己同这一位在上元佳节的街头同时出现在宇文佑面前,他还会专宠自己么?
  “我叫狐兰猗。”
  兰猗介绍自己,随后致歉,贸然闯了进来,实在是有件天大的事要找她。
  风一吹,侵入发丝,好凉,那女子一转身:“进来说话。”
  前后进了小厅,分宾主落座,那女子一壁吩咐丫头上茶,一壁道:“你又不认识我,天塌了都不该来告诉我。”
  兰猗站起,郑重福了下道:“苏妃娘娘,皇上驾崩了。”
  她的声音不大,就像在说一句平常的话,可是那女子先愣了愣,随即眼睛一闭,看样子有些晕眩,她左手死死扣住身旁八仙桌的边缘才没有跌倒。
  果然,她同宇文佑是感情深挚的,兰猗看在眼里,暗忖她当年离开宇文佑,差不多就像是白马西风说的,她是商厚恩的女儿,为报父仇潜到宇文佑身边,至于她为何突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白马西风不解,兰猗明白,女人,大抵逃不过一个情字。
  那女子支撑着,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抬眼看兰猗,那目光如此的凄迷:“深居简出,不曾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春秋鼎盛,突然驾崩,实在是太过让人吃惊,而我这个人是最经不起事的,所以方才有点失礼,但你说的苏妃娘娘,我不认识。”
  兰猗料到她是会否认的,冷冷一笑道:“可怜皇上,贵为天子,天下都是他的,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真心。”
  那女子眼神飘忽,没有接下去说。
  兰猗继续道:“皇上三灾八难,也因为苏妃娘娘不辞而别,这次终于没有熬过去,皇上临终告诉我,他若能最后见一见苏妃娘娘,哪怕下辈子轮回在畜生道,哪怕做苏妃娘娘脚下的一只猫一条狗,只要每日里能看见她即可。”
  那女子突然咳嗽起来,咳得止不住,最后咳出一丝血,她还在意图遮掩:“我这身子也是三灾八难的,见笑了。”
  兰猗走近她:“这个不怕,我懂医术。”
  她刚想给那女子把脉,那女子却赶紧把手缩回去,扬头看兰猗:“你是谁呀,你今个闯到我家里,难不成就为了告诉我皇上驾崩了?若是,你现在大可以离开了,皇上驾崩,民间百姓三年不能办喜事,这个我知道。”
  她说完,看了眼仆妇:“送客。”
  她自己就起身想走,不料双膝一软,若非旁边的丫头搀着,她就坐在了地上。
  兰猗堵住她的去路:“我叫狐兰猗,我爹是太医院院使,我姐姐是宜妃娘娘,我相公是安远候,娘娘不肯承认也没关系,我今个来是受皇上托付,他希望临终见到你,这已经不可能,难道去皇上的灵前祭奠一下,娘娘都不肯么。”
  那女子猛地回头看兰猗:“首先我不是什么娘娘,其次,你个小女子,皇上为何托付你出来寻找苏妃娘娘?”
  兰猗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颇有些骄傲:“娘娘怀疑我的身份?皇上之所以托付我,因为我懂医道,这段时日,都是我在给皇上看病。”
  那女子愕然道:“你?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皇上为何要你看病?”
  是啊,总得给人家一个可以信服的说法,忽然想起自己为宇文佑驱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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