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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未展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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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琴铮铮之声在小姑娘指尖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曲胡笳十八拍就这样缓缓流淌到每个人心中去,仿佛在说着一个很遥远的故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
  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
  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东汉末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南匈奴趁乱入侵中原,文姬被掳至匈奴嫁与左贤王为妃并生二子。后曹孟德统一北方,念与其父蔡邕早年情义重金赎得文姬自由身,文姬不舍二子又思念故土,终毅然回归。
  在场众人听此无不潸然泪下,蔡文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结合北地胡音与汉家雅乐的这一曲悲愤之言,让人断肠。皇帝坐在首座上也是心下不忍,只是既应允了那边,便是木已成舟不得生变。对面的小姑娘却是神色淡定看不出喜悲,实则一片冰心早已碎成一地。
  文姬在那离乱世道尚有归汉之日,如同逆境中一丝细小的光亮,再微弱也至少照亮着前行的道路。而我刘如缨不同,天家女儿生来便应当心系万民,从此背井离乡,家人朋友音容笑貌再难得见,若说什么归汉岂不是更加遥遥无期。她余光瞟了一眼远处的先生,他正紧紧拽着胸口衣襟仿佛也是难受到了极点,阿蛮慌张扶住他身子,向身侧小厮说了句什么便带他静悄悄离了场。
  小厮行至淳王身侧低声相告,淳王眼见陆知恩离场便知情况不妙,奈何父皇在府中却只能陪着笑脸。陆知恩一路几乎被阿蛮连拖带拽地弄回修竹园,待安顿好自家公子,阿蛮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我这样的身子,辛苦我家阿蛮了。”陆知恩近日气喘犯得厉害,方才进园子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便昏厥过去,这时也是靠在软枕筋疲力竭地大口喘息起来。阿蛮虽累但饮下一口水瞬间恢复了体力,连忙凑过去让他倚靠在自己肩上,陆知恩虽虚弱也知女孩身形瘦小,恐怕经不住长时间负重,便擎着一股劲靠着这姑娘,身子虽无力支撑却未施加实在重量。
  只听得琴声放缓,似文姬的低声哭诉终至无声,众人皆陶醉其中不可自拔竟忘了鼓掌相贺。如缨站起身子却见那侧酒红色几案上杯盘整整齐齐几乎未动,病中的先生却早就不见踪影,内心泛起一阵微弱的波澜。襄阳郡主刘如缨的笑容,将随着这封号的变化一去不复返,由此可见,时也命也。
  “公子的苦处,阿蛮知道啊。”
  老山羊听说陆知恩提前离了宴席回来便知道大事不好,风风火火自那边过来查看他情况。凑近内室却见二人挤在一处头靠着头,知恩正倚着姑娘的肩膀休息。老山羊止了步子看着那两个年轻的孩子,阿蛮一只手臂揽着她的公子臂膀,一只手搭上他脉搏细细诊治,只一瞬觉得二人在一起甚是相配。
  丫头还是动了心,这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也许不会一生孤苦了吧。
  

☆、如梦令

  岳峦赶到大哥所在院落时正是凌晨时分,他身形灵巧地翻墙进去落地却是无声,打更的灰衫青年方看见他身影正想上前看个端详,那身形一瞬却已消失不见,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便作罢。岳峦自屋外便听到岳山在屋内止不住的咳嗽,急促的咳喘一声声打在他心头如芒刺在背,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岳山只能在白天稍微歇一歇,夜间就是这样整晚整晚地咳着,日夜颠倒太久,他的身体也渐渐快要承受不住。
  众人皆知北府军文士将军岳峦乃九华山佛门俗家弟子,因此生活节俭,刘坪体谅兄长独身一人,便在靖边将军府单辟出一处庭院供他居住。日前京城传信至将军府宅,说岳山突然想要见弟弟一面,岳峦得信便知大哥身体只怕不能撑过今冬,否则以他平日的习性,绝不可能突然唤他返京。
  岳山已经瘫了十数年,近些日子以来腰部以上本来还能活动的关节也渐渐僵硬,常常连手臂都不能抬高。虽然几乎不出门,但岳山心思通透,已经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心知自己身体早五六年时便已经油尽灯枯,不过是太子一党用药物拖着用以要挟亲弟弟而已。半死不活的日子已久,岳山早就失去了求生意志,只是希望死前再见至亲一面。刘坪念及骨肉亲情不可违,遂放了岳峦一日千里回长安去。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岳山回过神来看见的却是弟弟被寒风刮得通红的脸颊。人在重病缠身时总是小孩子脾气,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只凑了脑袋上前钻在弟弟怀里,似几个月的小婴儿。岳峦掏出帕子拂去他嘴角血痕,心中却是难受至极。
  佛门普度众生,我却渡不了至亲之人摆脱百千万劫,便纵有千万般苦更与何人说,只念一句阿弥陀佛,愿苍生远离颠倒梦想,少些贪嗔痴慢疑。
  “大哥怎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虽然不能说话,久病无力的岳山还是费力抬笔,写下一行字:“峦弟回京,愚兄甚慰,只怕时日无多。”
  “大哥有何未了心愿但说无妨,只是莫要心灰意冷才好。等岳峦忙完手头的事情,还要带哥哥去治腿,去看大好河山。”
  岳山听此心中沉痛,他缓缓掀开锦被露出双腿。躺了这些年,即便身体好些被人推到院子里去,也只能望见四方的天空。大哥的双腿早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几乎可以算是皮包骨,只在末端虚虚挂着佝偻的双足,便是也没有什么诊治的必要。
  “就算腿治不好了,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也是好的,大哥可一定要活着才是。”
  “愚兄已无活路但求速死,只望我身后,贤弟莫要再受他人挟持。”岳山落笔已经用了浑身力气,歪倒在床头的身子也是一点点向下滑,胸口起起伏伏又是一阵咳嗽,他以帕子掩了口鼻,指尖却透出殷红的鲜血。重病的男子随手将染红帕子扔到床下火盆中,火苗咝的一声窜得老高,不多大会子便将其烧成灰烬。
  “哥哥若真的离我而去,却是让弟弟如何苟活于世?”岳峦在军中多年历练极少落泪,这时却再也忍不住满目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见面足矣,峦弟不必再停留,日后仅望薄酒一杯祭我,来世再做兄弟。”岳山颤抖着写下这串字再无一丝力气,遂晕厥在弟弟怀中昏迷不醒。
  仅仅几日后,景运十一年冬月初三,岳山英年早逝于长安北郊一背井巷弄,终岁三十七。岳氏兄弟皆无家室妻儿,依大哥生前愿望,死后化骨扬灰无须祭奠。岳峦自此心灰决定退出毒门,再也没了为太子一党做事的心思。
  碧云近日来常常忧心忡忡,与陆知恩姐弟情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陆知恩原来身体好些的时候,偶尔会秘密来五音坊花厅坐坐,而今已经近一年未曾出现。碧云心中忐忑不安,必是师弟那里出了什么不方便言说的情况,姜羽目前正在山庄无法打听消息,却也只能干着急。
  “云儿快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钱成爵自楼下见到窗边神色焦急的姑娘家,还以为是等他等得心焦,便向绣楼之上挥手,接着欢呼雀跃奔上楼来。碧云转了神色欣喜地望着他手中食盒,金陵广源斋不久前在长安开了店,他家糖渍乌梅入口醇香甘甜而不齁嗓子,最是适合她这种热爱果脯蜜饯又以唱歌维生的女孩子。天气寒冷干燥,钱成爵额头上却布满汗水,看来这单纯的孩子又是排了一上午的队才买上这些个好吃的,确实也是辛苦。
  秦碧云祖籍金陵,梅子一向由南方出产,陆知恩病痛不断常年服那些苦药,碧云原本在山庄时便时常为师弟准备他家糖渍梅子缓解苦口。久而久之,陆知恩也便离不了这人间美味。
  “小女子谢谢我家大少啦。”女儿家捻起一枚放入口中,神色幸福而满足。
  “云儿说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云儿喜爱我便怎样辛苦也是值得,”钱成爵羞涩一笑,随之转了话锋,“我二人说来也好了四五年的光景,父母皆知却不愿管束于我,若是云儿不嫌,今日成爵想带你回府上看看。”
  正尝着梅子的女儿家听此一言一时心惊,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钱成爵见状连忙拍背缓解,缓了一会,碧云才答话:“我这身份毕竟沦落风尘。。。不好的。。。”
  “有何不好,今日父亲携母亲去东宫赴宴并不在府上,母亲早年陪嫁有一把琵琶,据传已有百年之久,只是多年生养我兄弟三人,那琴也再未动过,成爵本就是想带云儿见见的。”
  碧云听到此处倒是动了心思,江湖传言京城钱夫人珍藏琵琶音色天下无双,可与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媲美。姑娘家一直心动想要亲眼一见,只是本身就是带着任务接近这孩子,至于其他事情还是难以启齿。
  “那。。。成爵等云儿换件衣裳便来。”
  钱大少见那姑娘羞涩跑开痴痴地笑着,着实有想要随她浪迹天涯的冲动。父亲早先便知自己不是承继家业之才,便放纵了他去浪荡,只着重培养两个弟弟。大少私心想着,若是能与碧云结百年之好,便是辞了那吏部的闲职也无不可吧。
  姑娘家换好衣裳吩咐套车,主动牵着他手下了绣楼,又是激起外面看客一阵欢呼。门前等待的灰布马车却是低调,钱成爵扶碧云上车后随之轻巧跳上去,低头吻上姑娘家雪白的额头。车厢内的碧云却显得落落大方,回吻上他双唇以示回应。碧云自认这些年来伪装得并未有破绽可寻,钱成爵也对她保持着最起码的尊重,二人日日耳鬓厮磨却未行云雨之事。钱大少虽放荡公子,但自小家教甚严也是君子气质,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将风度保持得极好。
  马车低调不扎眼,二人便由此安静入了钱府门前的巷子。中书丞相府宅大门甚高,规格仅次于亲王府,进得府内碧云却是不好意思起来只望着满眼的锦绣富贵不敢言语,来往府宅下人见之会意,碍于身份不明又不好称呼,只好颔首为礼。
  碧云自小由南安山庄庄主抚养长大,山庄毕竟江湖地界规矩少些,她又是唯一女徒颇受宠爱,便如同山间百灵鸟般自由快活,此事见为官人家这些个规矩也开始束手束脚起来。钱成爵却是轻柔地覆上她双手,以眼神示意她莫要紧张,姑娘望见他神色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安心。
  进得内堂用过茶点,大少径直引碧云入书房去。钱府书房藏书万卷,架子层层叠叠令人称羡。大少启动机关,只见一排与其他架子无异的半旧书架向后退去,相国府最隐秘的房间就这样出现在碧云眼前。
  “成爵,这样不好吧。。。”
  “许你的东西便都在这里了,怎的碧云惧怕做我钱府大嫂了么?”
  未出嫁的姑娘毕竟还是少女一般的脾性,秦碧云见对面墙上悬着的琵琶一瞬间万分激动一路小跑上前,凑近以后却是望而却步。琵琶本就是胡琴,进入中原千年后早就有所改良,多了些汉家阳春白雪的姿态,而这把琴虽然琴弦已经旧得看不出原本灵动之态,却依旧保持着胡琴本来的粗犷美丽。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此琴让人见之仿佛关山月下高鼻深目的蛮族少女随声而舞,少女多情,顾盼生姿。
  “云儿喜欢这把琴吗?”
  “嗯,云儿喜欢。。。”
  只是漩涡中人日日在刀尖上行走,他也并不能置身事外。想到眼前男子日后可能的结局,碧云满满的一番情意险些战胜了理智。她秦碧云,终究将这个心性良善的男儿郎做了棋子。
  钱大少微笑看着怀里芳华正盛的女孩,随手将手中家传玛瑙镯子套在她纤细手腕上,一时□□深深吻下去,却未见姑娘眼底,早已噙满泪花。
  

☆、苍梧谣

  知恩公子自玉铃去后第一次病得如此严重,病势缠绵大半年未好,淳王自那日笄礼后便一直限制女儿去修竹园,也是为了他身体着想,怕这两个情深缘浅的孩子在一起久了对彼此都不好。如缨不几日便要启程离开长安,世间美好的相遇皆注定一场离别,他心想也该是告别的时候了,经过这几个月休养,心里的执念也减轻了许多。
  碧云在外不方便见面,听说师弟身子不爽只想办法以山庄名义托人送了好多上好的血燕来,心上却是放不下总爱暗地里从姜羽那边套些消息,将那憨厚可爱的青年支使得团团转。姜羽好几边跑着,本是微胖的身材,几个月内双颊迅速消瘦下去,身材却是比之前更匀称好看了,比起陆知恩的骨瘦如柴不知道要好多少。
  “师兄辛苦了这些时日,身形却是好看了许多,碧云师姐前日让转交你的这件衣裳还真是可体。我竟不知二位何时暗生情愫的啊,瞒着全山庄的人不让知道,今日这当事人在场可算是便宜了我,你就交代吧,若是不够坦诚可小心我告到碧云师姐那儿去。”
  姜羽自内室换了碧云亲手缝制的骑马劲装来到院子里给师弟看,针脚细腻温柔皆是女儿家一点一滴的百转柔肠。秦碧云碍于现下名义上是钱成爵的情人,万事皆不方便,又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有些娇羞,即使给情郎做了件衣裳也只能私底下托了阿蛮带过来。
  开春了陆知恩有时在屋外待久了仍有些微微的咳喘,心疾却是已经很久没再犯过,还多指望着阿蛮细细的调养才能恢复成现下这样子。他略走了几圈,累了便半躺在屋外躺椅上,阿蛮怕公子受凉,把毯子从他胸口往下裹了个严实,陆知恩穿得极厚实,双手揣在厚绒的护手中却还是异常冰冷。陆知恩躺在那里平稳了下气息,也有力气开起了他人玩笑。
  “你这孩子身子一好又开始了是不是?碧云说你人前翩翩公子人后就是个小孩儿,我起初还不信,看来真是没错。”
  姜羽说着坐在陆知恩身边往上拽了拽毯子覆住胸口,满眼流露着对那女儿的万千情意。陆知恩已经足够看的开,见此也不再往自己身上想去,微笑答话:“师兄素知知恩并不是什么翩翩佳公子,所谓公子之名不过江湖抬爱。我作为您二位的小师弟,二位不宠着我还想如何?”
  “仙人才不思饮食,那照此说来知恩可不要做什么谪仙之态了,你还是要多进些能长肉的饭菜,这些日子都快瘦的不成形。”
  陆知恩伸出一只手去,初春时节的阳光透过他白净细痩的指尖丝丝而下,耀得眼睛一时睁不开。他清了清嗓子道:“知恩一直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但师兄现在并非一个人,我们作为男儿,责任总是更多。”
  姜羽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听此竟也开始心疼这个身子羸弱的孩子。回首却见如缨小姑娘自园子那边款款而至,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原本披散于双肩的乌黑油亮秀发挽成好看的飞仙髻,身穿着水红色□□丝桃花裙,浑身上下未着金银珠翠,只松松别着用以固定发髻的珠花却也是美丽动人。
  如缨知道她的先生一直有气喘顽疾,来修竹园之前未敢用极香的脂粉。见陆知恩坐起身子,姜羽忙上前将他方才躺靠的软枕调整至腰后。陆知恩坐起来向一侧挪了挪,为他的小姑娘让出身侧一个可坐的位子,毯子也随之滑向腰下只盖住双腿位置。毕竟病得太久身子亏空,只这突然一动竟出了一头虚汗。
  “先生病中不要擅动,”如缨远远望见此情此景更是加快了脚步扶住他身体,又向一旁姜羽福了一福笑着道,“缨儿不知姜大哥也在这边,二位一定有要事相商,我这来的竟不是时候。”
  “公主最是会搭配衣服,却给师兄看看这件衣裳好看与否?”陆知恩许久不见他的小姑娘,心情也是舒畅,便带了小女儿一起说笑于他家师兄,姜羽却是不好意思地挠头。
  “碧云姐姐用的料子,细细看去与禁宫尚衣局的锦绣相差无两定是好的,这衣裳华贵而不高调,也是姐姐一份真心,姜大哥可莫要辜负了姐姐。”
  陆知恩听此轻轻咳嗽起来,小姑娘忙坐在他身边拍背顺气,又轻轻拭去他额上冷汗。姜羽见二人有贴心话要说,拱手一拜便知趣离开。几月不见,她的先生已是病骨支离,面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小姑娘顿时面露悲戚之色,眼圈也开始泛红,却回头拂去了噙着的泪花。
  “公主何必如此?妆都要哭花了你的先生会心疼的呀。”陆知恩咳喘渐住,掏了身上帕子递给他的小姑娘,帕子带着他身上长年累月的药香,令如缨爱不释手。
  “父王不让我过来园子里,缨儿竟不知道先生病了这样久,实在是该打。”
  “公主说什么话呢,知恩这时气顽疾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了。倒是公主明日便要启程,哭肿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放下帕子,如缨将绒毯用力拉至他胸口上,正是乍暖还寒时分,陆知恩胸口有伤又极是畏寒,就算再覆得厚实些也是不为过的。小姑娘绕到躺椅背面去搓热双手按揉他肩膀,让他僵硬的双肩得到些许放松。陆知恩在这柔和的按摩下舒适得快要睡过去,但听得背后小姑娘放低声音说道:“父王想要给先生道歉,不希冀能求得原谅,还望先生不要因此事为难了自己。”
  话音刚落,陆知恩却一瞬心疼他的小姑娘心疼得无以复加,和亲大多是政治联姻并没什么真情在,只恐怕那蒙古汗王不能对她百般的好。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可为难的呢,知恩不是福寿之相本就不能一生相伴,且圣旨不可违拗殿下也是不得已。知恩只是怕那蒙古远在千里之外,饮食风俗皆是与中原不同,公主以后嫁去了那边可是要受太多苦楚。”
  “缨儿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没那么多娇气。只是这些日子不见,先生同我讲话却是生分了许多,缨儿不喜欢公主这个称号,先生且唤我名字好吗?”
  “我只希望汗王可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小缨儿,若是缨儿受了苦,知恩在长安也不会心安的。”如缨揉罢肩膀坐回他身边,陆知恩说话间坐直身子搂住她纤细腰肢,正月的淡黄色迎春花已经开始含苞待放,二人在花间躺椅上你侬我侬,神色间百般情意喷薄而出。相爱的男男女女,注视对方的眼神都是与常人不同。
  “世人皆知,襄阳公主一直就不是那样好欺负的女子,”小姑娘话锋掷地有声,“话虽如此说,也请先生不要再自苦了,阿蛮姐姐对先生有情已久,还望先生能体谅姐姐一番情意才是。”
  “阿蛮深情我亦知晓,只是无以为报还待来日。缨儿长路漫漫注意身体,不必挂怀。”
  “既然先生如此说来,缨儿就放心了,希望先生能以对缨儿之心对姐姐,也就算全了我此生再不能成的心愿。”如缨说着站起身向她的先生行跪拜大礼,陆知恩知道她这就要走了,只觉得身心俱疲不敢直视,也许这一别便是死生不复相见。
  “公主且留步。。。”
  陆知恩自袖中掏出那个一直贴身带着的锦盒,当初为求娶如缨的桂花簪还端端正正躺于其中,簪头雕花依旧华美异常摄人心魄。小姑娘见之眼睛一亮甚是喜欢,听她的先生唤她蹲下身子去便照做,陆知恩随手将那玉簪插在她发髻上,满意微笑。桂花簪原本就是为这小女儿量身定制,便是送了他人,又怎能说的上心诚。
  “我这病得实在不是时候,只能送上区区小礼表达祝福了,若是身子好些,作为缨儿兄长,我本该千里送嫁。”
  “先生说什么千里送嫁,缨儿受不起的,只此一物便是不能再好。”
  “缨儿喜欢就好,今后若是没有机会戴,做一玩物也是好的,权当个念想罢了。”
  小姑娘唇边咧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低头只见先生手中锦盒内还有文字,绣娘心思细致而巧妙,字迹与先生笔下并无二致却以红色蚕丝一针一线绣成,更显巧夺天工。那一首题写桂花的小诗:
  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
  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缨儿这便走了,我会带着先生给我的希望好好做我该做的事情。也请先生一定好好活着,好好地活一辈子。”
  陆知恩笑着望向小姑娘,神情笃定而坚忍。此生难有再会之期,你回来看我的那天,也许修竹园已是丛生荒草,我会在我的坟茔上遍植鲜花,只等我的小姑娘前来浇灌甘霖。
  知恩没有别的期望,唯望我的小缨儿去那边做了蒙古王妃,当母仪天下福泽万民,为大陈蒙古双方谋求千秋万代的福祉,我期待着你终有一日,吹得满山开。
  

☆、小重山

  第二日清晨,东方还未泛出鱼肚白,如缨便早早起来梳妆打扮。漱芳阁内琳琅满目华美异常,地上堆满了公主出嫁的全套金银细软。妆台犹带着少女时代襄阳郡主的气息,如缨手执那枚簪子却又放在锦盒中不舍佩戴,羊脂一样的白玉在早晨清寒中隐隐泛着水光,也是清亮好看。小姑娘默默收在怀里贴近心口放着,以体温温暖着冰凉的白玉,用尽款款深情。
  小姑娘饮下送别酒,拜别父母亲人而去,长安城楼高耸入云,北方的猎猎寒风拂面而来。奴去也,莫牵连,此后蒙古那边,将是她的另一个家,如缨不知多年以后,这里与她熟知的锦绣长安相比,换了一朝日月,亦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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