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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未展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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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身体可还好?当年您给我们几个开的识字班可是断课好久了,什么时候再重新开始啊?我们可是想先生想的紧了。”
  现下这府上主人陆知恩一国丞相,身份已经大大不同于从前。尊卑有别,福禄见他因身体疲乏而闭着眼睛休息,忙赶了那几个孩子走开,轻声道:“对先生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三天不打皮紧了?做了多年差事一点长进都没有。”
  “管家要责怪便责怪我就好,为难这些孩子做什么?”陆知恩睁开眼睛接过福禄伸手递过来的茶水,笑意盈盈,“他们只要愿意学,我便愿意教,哪里有什么没大没小?”
  “可是先生你现在可不一样了,陛下指望着你重振河山呢,怎么能在他们身上耗费那么多心思。”
  拜别皇帝离宫之前,皇帝拗不过自己,终许诺若是他身体实在不济,入仕或辞官一切随他,只是要留在长安不能走太远。陆知恩明白皇帝话中深意,握紧了手中紫砂茶杯缓缓说话:“这个位子无论谁坐,都比我更加合适,我本是江湖人士闲云野鹤惯了,还是比较适合做大家的习字先生吧。时了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时了本靠着树干打盹儿,被他的公子突然呼唤一声遂抿走口水站直身子,什么都未听到还是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引得一旁侍从不停发笑。
  “同知堂那边已经为小先生收拾好了,您要是累了便去歇着吧,一切有福禄在。”
  “不必,修竹园我住的惯了换地方反而不容易安眠,今后其他的园子便交给大家打理了,既然府上衣食皆是富足,我们便办个不收费用的学堂,让所有穷苦人家想读书的孩子,都过来。”
  承平元年腊月,陆知恩上表辞去丞相大位,由当年整治贪腐窝案的两朝元老卫玺山接替。大隐隐于朝,山庄公子陆知恩保留国公爵位,只是仍居住陆府修竹园,从此深居简出,一心授课治学不问政事。
  宇文先生半生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的缨儿呀,从我陆知恩成为你的先生那天开始,也立下了这样的志向。
  即使这一生再也见不到我的小姑娘,也要为了彼此,成为比之前更加好的人。
  

☆、点绛唇

  “琢儿莫要着急,我们稍事休息换匹马,天黑之前一定可以到长安城的。”
  已经长成半个大人的春晖将水囊递给一旁的刘琢让他解渴,且出言轻声安慰。马匹一路从南安山奔走至此已经是乏累的不行,口鼻处喷着热气已经是再难坚持,小少年刘琢却握紧了拳头,似乎已经不愿再作歇息。
  萧锦权近几年精神愈发不好将山庄绝大多数事务都交给了姜羽等几个得力高徒管理,自己隐退江湖颐养天年。不久之前北境快马急报传至京城,蒙古兵士多次骚扰边境以致边境民生凋敝,恐怕有一触即发之势。加之平州王妃俞婉病重垂危,萧锦权细细想着,头些年局势不稳孩子们年纪尚小需要保护,如今既然两个孩子已经学成,便应该将他们放归亲人身边了。
  “大哥不必为我担心,琢儿心中有数。”
  “婶母一定能转危为安的,过会儿进了城我二人分开即是,平州王府上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我不便去打扰了。”
  “听爷爷说,伯父这段时间身子也不太爽利,大哥也替我先行向伯父问好,等母妃病势好些,我一定登门拜访。”
  承平六年夏季长安城的雨水格外多,天气湿热得任是平常人都受不了,何况陆知恩这般病体。这几年学堂已经初具规模,许多事情也便不再需要他亲力亲为,陆知恩也便趁身子不舒服躲了几日懒。主人旧伤复发身子虚弱,宫里太医也嘱咐了安心静养不能见客,上下人等皆是神色紧张,连门口值守的小厮也比平日里更加上心些。
  春晖一路风尘衣衫不整鬓发也散乱,于是这年轻人赶到府上时候,府门处新到不久的下人自是不太认识他,便当作寻常人意欲赶出去。春晖哭笑不得却也不同他们一般见识,原地站着等了许久,直到福禄从内堂走出来,才走上前去拱手一拜。福禄虽然耄耋之年,然而前半生在战场上拼杀,后半辈子为主人家当牛做马,几乎从未受过这般礼遇,未看清楚来人,当时便吓了一跳。
  “禄爷爷可是不认识我了?”
  “小公子你是。。。”来人衣裳上虽然沾了泥水却依旧是锦绣华服,不改少年郎风华正茂的样子,老人家仔细端详了他很久没想起来是谁,想想方才的称呼和语气话音突然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便道,“哎呀春晖公子不是?长这么大了也不给府上消息,混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禄爷爷想你。”
  “爷爷春晖也可想你,都想你想到想不起来了。父亲在府上吗?他身体可还好?”
  “这几天天气不好先生可是吃了不少苦,他还住修竹园,快些去吧他要是见到你病肯定好得快很多。”
  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头些年又经历了母亲去世妹妹失踪等一系列事情,因而常年生病很少能出门去。虽然不是亲生父亲,养育之恩春晖却永世不忘。从小父亲便是教育自己仪容整洁,因此春晖即使再思念亲人,也是先行沐浴更衣之后才往修竹园去。陆府同知堂小孩子琅琅读书声清脆悦耳,春晖这年轻的男孩子一路昂首阔步走向那处僻静院落时,眉宇间掩饰不住的英气令过路的年轻侍女心下一声惊呼,当年那个一会儿都闲不住的淘气小男孩,已经渐渐长成了懂事知礼的翩翩佳公子。
  陆知恩起床后意外觉得精神头十足,便坐着写写字打发时间。回京后的几年来事情少些练字的时候便更加充足,不多大会子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跃然纸上,只是有些腕力不足。
  承平六年经历多年休养生息,大陈重回景运年间繁华盛景,而现任皇帝刘焕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当年即大位之时陆知恩功不可没受封国公爵,可谓民心所向。陆国公六年来虽然一直在家休养身体,然教书育人从未懈怠过分毫,凡陆国公的弟子,人人皆是一把好字,同时也带动了整个长安城的风气。
  “父亲这字愈发遒劲有力了。。。”
  “春晖回来了。。。”陆知恩搁下笔,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无奈头有些晕,便只好被春晖扶着复又坐下去。
  “父亲在上,请受儿子一拜。”春晖扶他坐好,跪地对着父亲磕了几个响头,陆知恩无力起身也便没有扶他。
  “我的春晖都长这么大了,你娘亲阿蛮若是泉下有灵,也该欣慰的。”
  国公大人虽然已经是高爵显位,却一直甘于清贫,于是修竹园比起外面的富丽堂皇,便是一处极其简陋的书斋模样。陆知恩多年来心如止水诚心修身,一时间提起妻子名字已是久违,他突然心口有些疼,于是用力揉着胸口调节气息。夏日里暑热正重,而他因为生病畏寒穿着春秋季半厚的棉布衫子,却也无汗。
  “几月之前我随姜伯伯扮作南方客商往蒙古那边去过一次,蒙古王庭二十年韬光养晦,如今局势安稳正是南下的好时机,看他们的行径,只怕行动就在最近,”少年寻了个凳子坐在父亲对面道,“此番爷爷派我和琢儿一起回到长安城,一是为了婶母病重,二者也是希望能助父亲一臂之力。父亲身体好好养着尚且不够,千万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再有任何伤害。”
  “昨日陛下也以探病的名义来过我这里,便是要谈这件事情的,我想我闲着的日子,应该没有几天了吧,”陆知恩精神渐渐好一些遂同这孩子交流起来,“孩子谢谢你能回来,看样子我即使想要好好休息也是不能了。”
  何时了自外间进来,望着这边笑容满面的父子二人一时出神。他的公子,怎样都是注定劳碌一生的命。
  一年前宫里为皇太子刘培选妃,皇帝忌惮没落世族东山再起,因此世族大家自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千挑万选之后,硬是相中了俞家俞婉的一个堂妹,因此俞婉不免多操了些心。俞婉自从多年前小产一次之后身体便病痛不断,谁料这一忙活起来忘了及时服药,病势便变本加厉而来,几月便将人折磨得危在旦夕。
  太医院已经用尽浑身解数还是无救,俞婉只撑着一口气想要见到独子刘琢,如今见到之后便放下心来,用药倒是一次都不曾落下。雨后微凉的清晨,俞婉精神好很多,便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梳妆打扮,情状有如当年未嫁时。
  “王爷说我这样打扮自己,是不是可以同当年相提并论了?”眼角已有皱纹的王妃坐在庭院中间,靠着丈夫肩膀娇嗔。
  “我记得当年我娶你的时候还不怎么情愿,新婚之夜就喝得酩酊大醉,若不是皇婶婶劝我很久,我可能真的要让我的婉儿独守空房了。”
  “婉儿早就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所以我一直等啊等,即便你不来,我也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那婉儿同我讲讲好不好?你对谁都是最好最心诚不过了,唯独对我总是撒谎,今天可不许了哦。”
  刘坪调皮地捏了捏妻子的鼻尖,今天早朝告假因此未去,十几年的相濡以沫早早就形成夫妻之间的默契,举止情态都越来越相似,即所谓夫妻相。俞婉抱着他的胳臂,半个身子倚在丈夫身上,他时而凶猛时而可爱的雄性气息,让她为之着迷。
  “婉儿想过,如果王爷不来我房里,我便学河东狮吼,拖也要把你拖过来。”
  “王府上下时时处处有人盯着,那样的话我岂不是要丢尽颜面了?婉儿又不同我说实话,一会儿便用苦药惩罚你。”
  “不要服药了好不好,”俞婉躺了太久身体虚弱无力,清晨旭日东升投在面上双目一时睁不开,于是闭着眼睛同夫君说话,“现在嘴里都是苦的,王爷想听的那些甜甜的话,可都说不出来了呢。”
  盛年的将军看到妻子面色发白,便更加裹紧了她身上的衣裳道:“皇叔近几天会有旨意下来,我可能,要再去北境一次了,婉儿答应我好好等我回来好吗?”
  “王爷要是去北境的话,帮我,给缨儿钟灵两位妹妹带好。”
  “好。。。我记得了。。。”
  心心念念的丈夫儿子都在身边,俞婉满足地挨着丈夫睡过去,身体已经渐渐凉下来。刘坪抱着小妻子回房中安置在榻上,关上房门好几个时辰不曾出来。再开门时只见刘琢春晖一干人等都候在门外,陆知恩身体原因不能久站便坐在园子中间休息。半生沙场点兵的将军,一瞬间似乎老了很多岁。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见父亲悲痛之下形销骨立不成形状,刘琢整理衣袍收敛悲伤,一力担起整个王府,为母亲处理身后之事。
  承平六年六月初二,平州王妃俞婉病逝于长安城王府之内,享年三十七岁。平州王妃生前乐善好施身后极尽哀荣,发丧之日暴雨如注,刘琢走在前面抱着母亲的牌位,刘坪挺直身体在后方扶灵跟随,从头到脚湿了个透,面上早就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落梅风

  午饭时分陆知恩不太舒服胃口不佳,所以早早便回房躺着休息,却只是闭着眼睛没有睡意。宫里隔三差五派人来请平安脉,太医回回来都只是嘱咐着用原来的方子好生休养便好,其他话也不多说,众人心里明镜一样只是不说破,陆府上下因此相安无事。
  春晖在自己住处练了会子剑,琢磨着父亲应该差不多醒了,便吩咐府上膳房准备好粥饭送过去。又觉得别人送去不放心,便自己快走几步去膳房那边盯着。这一路往园子里去遇见好些熟人,他的彬彬有礼与当年陆知恩的待人接物并无二致,瞬间刷新了许多上下人等对这公子爷的好感。陆知恩起身后由何时了慢慢扶着走到院子里晒太阳,很久他苍白的面色才稍微红润一些。
  “父亲怎么起来了?今日同知堂那边功课繁多极是劳累,父亲病体才有起色,晌午暑热本该多躺一会儿才是。”
  “春晖这会子不也该练剑来着。。。哎哎哎你慢点。。。”陆知恩微笑着看儿子端着托盘过来,男孩子被石子一绊差点跌倒,还好身手不错及时稳住了身体,才没把托盘扔出去。
  “我没事,父亲稍等,我再去盛碗粥。。。”
  “不用了,麻烦时了去一下吧,今天天气不错春晖陪我稍坐一会儿。”
  待何时了远远出了园子,陆知恩紧紧身上衣裳,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道:“真是看出来师父他老人家有多宠你们这俩孩子了,这么大还毛毛躁躁的。看你这着急的样子,该是北境有消息了。”
  “父亲所说没错,蒙古大军春夏以来已经攻破北境多处关隘,掳走粮食妇孺不计其数,自从景运年间裁撤北府军后,现下军中人数军力所限,即便用尽全力也已是难以抵挡汹涌磅礴的敌方攻势。爷爷那里的消息快一些,想必赤云城急报传至京中,不过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
  “赤云城的事情我已有所耳闻,果然自从当年靖边将军离开之后,已经同从前大有不同了。近几年京中形势千头万绪,陛下那边无暇顾及,然而也是存了权力制衡的心思。如今这形势,也是早晚要发生的。”
  “那父亲的意思,是说与蒙古的这场仗,是无论如何也要打的了?没有其他应对之策?要知道两国交兵,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平头百姓。”
  “小晖果然是长大了,想法也比原来更加周全一些,”说话人语气平淡如水,眼神却是带了更多无可奈何,“头些年陛下并非不曾派人过去作交涉,而每次皆是无功而返,反倒落了一鼻子灰。陛下手头可用之人不多,太子虽说是天才的外交使节却不能出京,而我这身体又不争气不能为天家分忧,想来这一场浩劫,也有我的缘故。”
  春晖见父亲眼神中流露出悲伤与自责,忙开口安慰:“父亲不必责怪自己,本来便注定的事情,又怎是父亲一人之力可以挽回?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春晖今日过来也有一事想要告知父亲,我同琢儿已经商议过,现在军中正缺兵员,我们作为男孩子总该去效犬马之劳。”
  两个孩子近几年在山庄学得一身好功夫,文韬武略样样不输京中贵族少年。自从平州王妃俞婉过世之后,刘坪为了分散心中悲伤也是一心扑在眼前局势之上,世子刘琢更加从旁辅助不曾休息。男儿到了十四五岁岁的年纪,也是应该早去军中历练筋骨吃苦耐劳,陆知恩听他这样主动要求心下满意,却也替已经过世的玉铃毓秀夫妻二人心疼,感动于这个孩子的成熟稳重:“你们可同刘坪王叔商量过了?按说过几年再参军,也是不迟的。但凡他能同意,我这里自是没有意见。”
  “王叔十岁从军,十四岁便有军功在身,我和琢儿已经这个年纪早就该为国效力,怎能在此生死存亡之时做缩头乌龟?王叔那边早就已经应允琢儿参军,现下我这里只问父亲意下如何。”
  “我的春晖长大懂事了,父亲很是高兴。只是军中没有身份高低之别,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希望你们兄弟两个,能在军中相互帮衬,万事小心提防。”
  “此事父亲放心,”春晖明白父亲言下之意,因为自己是父母当年嘱托的孩子,父亲总是着意保护着自己的安全,于是出言让他安心,“孩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受教于父亲和山庄多年行事自有章法,若是我亲生父母在世,也是愿意看到孩儿今日从军的。”
  何时了重新自膳房端了温热的粥汤过来递到陆知恩手中,陆知恩心情大好身体也舒适,觉得腹中饥饿便比平时多用了一些,遂接过一旁备好的干净帕子拭净手脸。不错,孩子们已经长大不再需要父亲的羽翼,玉铃那样耿直坚定的男儿,若是活着见到今日的儿子,也必是欣慰多于疼惜。
  “正事总有时间讲,我见这几日府上的女孩子皆在议论春晖身形气度。我家春晖这么优秀的男儿,可有心仪的姑娘?”
  “父亲这话从何说来,春晖才多大,说这种事情还早着呢。”
  山庄这些年来一直在寻觅清兮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却屡次三番查无所获,若是她仍然活在人世想必也快要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粉嫩粉嫩的女孩儿,从出生的那天起便在春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多年来已经茁壮成长,绚丽缤纷。因此春晖始终相信,她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年轻的男孩子默默低下头去,若是说心仪的女孩,也唯有她呀。
  事情总是在以不可预知的速度发展着,承平六年六月二十,俞婉方去世半月余,北境便快马急报传至宫城内,信中言说蒙古大军一路向南势不可挡。早朝后皇帝难得传唤陆国公入宫觐见,君臣二人一谈起来似乎忘了时间,几个时辰过去,见陆知恩稳稳靠在软垫上的身体已经开始虚晃,皇帝刘焕才惊觉天色渐暗,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
  “微臣体力不支失态于御前了,还望陛下莫怪。”陆知恩用力揉着闷痛的胸口处,唇色已经开始泛出虚弱的白。
  “是朕的不是,辛苦知恩陪朕谈了这许久,在宫里用过晚膳再回不迟。”皇帝说着吩咐呈上御膳,与上面那位的不同,陆知恩面前的吃食只是几样少油的小菜和浮着豆花的清口米粥,饮食清淡却开胃解暑,甚至常人看来已经有些寡淡无味。然而就是这样的饮食,陆知恩觉得油腻也是难以下咽,却出于礼节浅浅抿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多年不曾坐在养心斋后殿的御座之下,唯有年节家宴时才偶尔入宫几次,陆知恩竟然有种久违的陌生感。具体细节二人已经讨论一下午基本板上钉钉,他胸口疼得难受还是依然保持着日常的姿态道:“臣已受陛下隆恩多年,如今若再不有所回报,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对臣一片苦心?”
  “孩子你言重了,可这次远征北境事关重大,朕的意思是御驾亲征。。。”
  “万万不可如此。。。”陆知恩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撑着身子,也顾不得君臣之礼打断刘焕即将出口的言语道,“历代皇帝实在万不得已之时才会选择御驾亲征,今日形势未至那般程度,且陛下龙体为上怎能以身犯险?”
  “朕乃一朝天子,本来就该身先士卒,知恩方才说还不至万不得已的程度,然而在朕这里意义全然不同。。。”
  “即便如此也是不可。。。”
  “知恩不必劝朕了,其实这种事情夹在中间最进退两难的该是缨儿,很多话,做父亲的应当当面对她说清楚一些。”
  “陛下曾经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如此用心良苦,公主必能理解。”
  “时也命也,缨儿还是要陷在里面出不来了,她的父亲实是亲手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陆知恩意味深长地望着这个一瞬间有些苍老的皇帝,说白了,他同平常人家年老体衰的老父并无差别。常人家的父亲困于家务琐事而无法脱身,而一国之君却要因为困于天下大势,做出许多牺牲而无能为力,甚至牺牲子女也抹干了眼泪装作在所不惜。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在命运和感情的怪圈中,任凭惊涛骇浪将自己淹没,却将多年攒下的泪水,生生咽进了喉咙。
  不久之后,大军浩浩荡荡自长安城开拔,方从军半月不到的春晖琢儿两个男孩子,作为普通军士前往北境,陆知恩的车驾也跟随在皇帝身边。
  军队经过长安北门时苍凉得令人心惊,陆知恩掀开车帘望着头上高耸入云的城楼良久不语。这扇门已经进进出出三次,第一次往西北寻找他的主君,第二次志得意满归来,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情景,虽然时值盛夏却满目凄凉。
  当年襄阳公主便是率领万人和亲队伍,眼含热泪面北而行,从此再未曾回头向南。十几年时光如同翻过的书页,虽然已经泛黄,却一样记录着世人来来往往的悲欢离合。
  

☆、舞马词

  六月的草原上水草丰茂牲畜壮实,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正是适时举行。草原上从来不缺少马术精湛的优秀男儿,前有必勒格巴根等人马上功夫了得,又有吉达吉雅一辈稍年长些的男孩子作为后起之秀,使得近年来仅赛马一项就变得越来越好看。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聚集在赛场上挥舞着帽子和手帕,也为自己寻找合适的情郎。草原人性格豪爽没什么男女大防之说,巾帼不让须眉,比赛若是不好看时,甚至有姑娘家也摩拳擦掌准备上马背去,同那些男儿郎来一场公平较量。
  吉达看了眼馋到不行也跃跃欲试,如缨前几天见实在捆不住这个孩子,也便放了他过去参赛。父母皆是令人啧啧称羡的标准身材,两个孩子这几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头自然也不会太矮。吉达敏捷地跨上马背去坐好,只等待他人发号施令,活脱脱一个英俊的小少年形象。
  号角声响,骏马疾驰而过如离弦之箭,扬起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旁边的姑娘们更是载歌载舞为她们支持的勇士欢呼雀跃。吉达虽然才不过十一二岁,却冲在前面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因此得了许多草原女孩儿的飞吻。男孩子样貌更像母亲家人,如缨瞬间感到马背上的似乎是弟弟刘培,思乡之情便一时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思绪也随之飘飞到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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