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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有钱外一无是处-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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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沁嗤笑:“我自己的书院,尚且轮不到勤心殿的士大夫置喙。”
  白茅是从凤岐书院把季沁绑出去的,对那里有点印象,但是夙乔却是一来到王朝,就四处寻找玉石商人,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些时闻。白茅想起凤岐书院内的情景,嘴角一抽:“若是凤岐西麓的那座书院,确实是不怂。”
  夙乔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季沁解释道:“你刚刚问我认不认识姬念夫人。你觉得若是此书由姬念夫人亲自推广,又当如何?”
  “若是姬念夫人还在太学,自然可以做到力排众议。现如今的六官,在她老人家眼中,尚且不够看。”
  “这就是了。此书先行在凤岐书院教授,若你愿意,你可亲自来授课,若是不愿意,我便拜托姬念夫人亲自讲授。”
  夙乔一愣:“什么?”
  “你当年的山长,现如今正是凤岐书院的山长。正巧,我是凤岐书院的建校人,略有几分薄面。”季沁谦虚道。
  夙乔一双凤眼里光芒亮起,格外漂亮夺目。他抚摸着手中心血凝聚而成的妖魔图鉴,久久说不出话来。
  季沁见此,立刻凑了过去,嘿嘿笑道:“不过咱们打个商量,我帮你忙,让书院学子学习这门课,你也帮我个忙,若是你打算教授这门课,年终考核至少给我个中上的考评,如何?”
  夙乔心中刚有希望升起,一想到可能面对的都是类似季沁这样的学生,顿时又觉得前路渺茫。
  ·
  夙乔和季沁商定,一天后送她离开幽州,季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幽州的日子虽然长见识,可是待久了实在是折磨。她无法想象这些人是如何忍耐的,又是凭借怎样的毅力继续待在这里。
  清晨天亮后,夙乔和白茅例行外出布置陷阱,季沁带着几个孩子在一旁用尚有余温的篝火烤圆芋,老人们无奈地看着他们:“吃吧吃吧,最近存粮足,族长一会儿又会带食物回来。”
  孩子们欢呼起来,跟着季沁一起扒圆芋。
  “姐姐你吃。”
  “好乖啊。”季沁看着瘦弱的小女孩捧着最大的圆芋递给她,心肝脾肺软作一团。直接把她搂在怀里揉了又揉,小女孩乖巧地任她揉搓,小脸通红一片。
  “切。”旁边有人笑话她。
  季沁扭头看过去,是昨天在她身边削木头的小个子,她撇了撇嘴,“就你这不识礼的模样,还想娶我幽水,简直做梦。”
  “她都被你赶走了,你还霸者她干嘛?”小个子抹了抹嘴,满口黑灰,“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她只要肯认错就可以回来,她是被我娘送给我的,跑到哪都是我的!”季沁和他争辩道。“还有,我怎么吃着碗里了?”
  小个子愤怒地指着她:“原来你不打算对我们族长负责!”
  “我怎么需要负责?”
  “族长那么好的男人,长得好,人也好,无非就是偶尔发个疯自个虐吐个血,他还把自己最珍惜的那本书给了你,你居然嫌弃他!”
  “我给他钱了,花了我两个玉石矿啊。”季沁不解道。
  小个子恨铁不成钢:“钱钱钱,钱能买来真爱吗!”
  “等等……”有经验的老者突然竖起耳朵,制止了他们的吵架。“外边有动静。”
  季沁疑惑地四顾。
  小个子皱了皱眉头,突然拿起一块麻布塞住她的嘴,直接把她丢到了驯化小妖魔的木桩圏里,季沁还没反应过来,立刻被一堆像羊又像牛的小妖魔埋在它们肚子底下,几乎透不过来气。
  和她一同被塞进来的是两个三四岁的孩子,他们朝季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身形。
  只听嘭的一声,溶洞入口处石屑纷飞,洞内的老者立刻示意大家拿起防身武器。
  季沁头缝隙里抬头看去,只见七八十个犬妖从门口炸开的大洞中挤进来,它们眼睛幽绿,尖利的牙齿在往下滴落涎水,凶狠地堵住所有人的去路,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呜呜声。
  而为首的,却是两个正儿八经的人。他们身上似乎涂着一层泥土,泥土中混合着羽毛、指甲,一股刺鼻的妖魔腥臊味道扑面而来。
  ……人伥。
  领队曾经给季沁说过,幽州有一些人族被妖魔俘虏后,为了活命便投靠它们做了人伥,用他们主人的排泄物和着黄泥涂抹全身,掩盖自己的气息,他们为妖魔寻找用于果腹的人族。已经丧失基本人性,为了讨好妖魔主人,甚至会生吃同胞,食肉吮髓。
  人伥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但是遇到比他们的主人实力更强的妖魔之时,也只有被果腹的份,当年有不少人就是伪装成人伥才能带着家眷逃离幽州,比如谢沉峦。
  溶洞众人见此,立刻提起长刀反抗起来,他们反映虽然快,但毕竟只是些老弱病残,手中长刀还没握稳,就被迎面而来的犬妖劈手夺去。犬妖一脚把他们踹到在地,脚踩在他们背上,立刻发出骨头被折断的咯吱声,痛苦声此起彼伏,但是却更刺激它们,它们看起来越发开心了。
  “你们想干什么?”溶洞中的老者愤怒道,“你们自己做人伥还不够,还想帮着妖魔害死自己的同胞吗?”
  “老爷子别着急着骂啊。”其中一个裹着泥土的人伥说道,“说实话,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说你跟着夙乔能混出个什么所以然啊,还不如来跟着我们混。吃好喝好,还不用担惊受怕!”
  “你是个畜生,还想让别人和你一样做畜生!呸,你肯定不得好死!”
  那人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冷哼一声:“全部都给我带走!”
  “呜!”一只犬妖长嚎着抗议。
  那人伥迟疑片刻,道:“去吧,那几个老的是你们的了,记得把心给我剩下。剩下的带回去交差。”
  犬妖们欢快地呜了一声。
  季沁听见几声惨叫,而后是牙齿刺入骨肉的声音,淡淡的血腥气味传来,还有一些压抑的哭泣声。季沁一阵干呕,却被小个子塞在她嘴里的粗麻布堵住所有的声音,她虚弱地伏在地上,把被几个被藏进来的孩子抱在怀里,掩住他们的眼睛。
  须发苍白的老者惨死在地,只剩下沾血的麻布衣衫和零碎的几根白骨。而惊惶不安的妇人,还有刚刚给季沁圆芋的小姑娘,把她扔进圏里的小个子,全部被犬妖压着肩膀带走。期间小个子试着反抗,结果被犬妖一口咬掉了半截手臂。
  人伥满意地笑了笑,引燃火把,扔进了各个角落,包括季沁藏身的地方。
  季沁看着火焰从身侧升起,圈里小妖魔急躁地上下乱跳,越发沉默地捂住口鼻,不敢有丝毫动静。
  ·
  白茅兴冲冲地扛着猎物回来,刚想大声告诉大家,今天晚上可以加餐,却只溶洞入口处一片狼藉,一道道浓烟冒出,隐约还透出一道道红色的火舌。
  白茅心中一惊,立刻抽出长刀砍掉一截青蒿,用力拍向洞口的火苗。
  洞口火势稍减一些,大家立刻掩住口鼻冲了进去,浓烟刺激得他们无法睁开眼睛,夙乔远远看见有个勉强向出口移动的身影,他连忙跑近一看,正是被季沁。
  季沁发觉有人过来,勉强撑起力气抬头看了一眼,再也无法忍耐,背着孩子们的手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夙乔立刻将她抗在背上,白茅也接过了那两个已经晕过去的孩子,招呼大家赶快离开。
  “这里应该是被发现了,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是,族长。”
  “那就去树屋吧。”
  “走。”
  季沁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树屋天窗外的茂密树冠,她躺在树屋上,身下粗糙的木板硌得她后背发疼,她却不想动弹,脑子还在一阵阵地恍惚,仿佛是在梦里一样。
  她猛然坐起身体,环视四周,看见夙乔正在树屋一角闭目养神,两个孩子东倒西歪地睡在他脚下。夙乔还是一直坚持他苦行的惯性,即便是累极了,也依旧是坐着入睡,不肯让自己有丝毫的享受。也因此他睡眠极浅,察觉到季沁起身的动静,他立刻清醒过来。
  “你醒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夙乔扶了她一把。
  “人伥。”季沁木木地重复着两个字。
  “果然……”
  “那你们会去救那些人吗?”季沁问道。
  夙乔碰了碰她的头发,小心地安抚她:“妖魔一天之内吃不掉那么多人,我们一定会去救的。只是在那之前,我得先送你离开。”
  “为什么?”
  “因为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夙乔平静道。
  季沁瞬间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愤怒道:“你们这不是救人,这是寻死!”
  夙乔勉强一笑,嘴唇越发惨白,几乎毫无血色:“季家主不会以为我们百余人,几十把刀,可以力拼两头穷奇和他手下那么多妖兵妖将吧?”
  “那你们还要去!?”
  “即便玉石俱焚,不欲苟且偷生。”
  季沁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揉了揉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树屋上窗口遥遥望去,透过茂密的枝叶,她隐约看见了远处残破荒废的幽州城墙,蓦地问道:“幽州的布告镜是不是还在城内?”
  夙乔疑惑看向她:“据说还在。你想做什么?”
  季沁拿麻布裹了一下手臂上的烧伤,牙齿咬紧系了个死结:“我砸钱能解决的事情,轮不到你去拼命。”


第34章 永夜寒灯(三)
  帝都。
  李谭然寻找女儿一夜,刚回家,她依旧一副文士打扮,鬓发微散,略带倦意,身侧飞马正在趁着闲暇时间拼命往嘴里卷马草,显然饿极了。她接过小五递过来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心中顿时恼意升起:“小兔崽子,等回来看我非打断她的腿!”
  “夫人?”小五疑惑地看向她。
  李谭然压抑了下情绪:“不找了,等消息。”
  “是。”小五连忙跟上去,“巴州的商行管事来了帝都,一直在试探家主去向,我怕瞒不住……”
  “告诉他,家主在清郡外祖家,若是有事可亲自前往清郡禀报。”李谭然交代道,“若是他真敢去,以失礼于世家为由,套个麻袋揍一顿,留他一条命回巴州。”
  小五对于自家夫人简单粗暴的作风只有耳闻,却也是第一次眼见,竖着耳朵愣了片刻,才应道:“……是。”
  季家宅院。
  恰逢旬日,书院休息,季二的住处挤满了同窗,姜瀛看着他头上包扎的伤处,叹息道:“怎么伤的这么厉害,真的是自己嗑着的?”
  季二低声应了一声。
  “你姐姐还没回来?”赵筠看了周围一圈,问道。“她可拉下了好多课了。”
  “反正她成绩也就那德行,回不回来都一样的。”姜瀛插嘴道。
  赵筠瞪他一眼,懒得搭理。
  门口丫鬟小心地提醒赵筠:“小姐,姑爷过来接您了。”
  赵筠皱了下眉头,而后又低头交代季二好好养伤,拂袖离开,侧头训斥丫鬟道:“我说了多少遍,他还不是你姑爷,别乱叫。”
  “……是,小姐。”
  姜瀛摸了摸下巴,朝卢铭感慨道:“小筠怕是看不上那小子吧。”
  “我见过一次,是太学生,听说今年还要代表太学参加国士选,但是有点小家子气,带不出手。不过毕竟赵老爷子看上的人,赵筠在大事上又素来孝顺,没办法。”卢铭道。
  “说起来这个,年底的国士选,我们书院去吗?”姜瀛道。
  “就咱们这德行去国士选?”卢铭倒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挥手道,“还是算了吧,要在国士选上丢人,那可丢大发了,要是我去国士选,我爹肯定吓得蹲在地上哭去了。”
  “别妄自菲薄嘛,我家老爷子顶多在祠堂跪上一夜,乞求我别被选上代表咱们书院。”姜瀛揽住他的肩膀。
  季二听他们插科打诨,渐渐地面露疲惫。
  姜瀛连忙道:“二小子,我们先走了,记得告诉你姐姐快些回来,书院没她,我都觉得有几分无聊了。”
  “好。”季二乖巧地应了下来。
  “敖饼,走啦。”卢铭招呼道。
  盘在门口柱子上假装自己是壁画的敖饼嘭地跃了下来,缩小身形在两人身侧游动,他怀疑地回头看了眼蔫巴巴的季二:“话说,我姐这两天也不见了。”
  “你姐不见还不好,她见你也只会揍你。据我所知,她在书院里每天就做三件事,吃饭,授课,打弟弟。”
  敖饼顿时显得有气无力:“这倒也是。”
  卢铭怜悯地摸了摸敖饼的脑袋:“走吧,趁着你姐不在,哥哥们带你去碧袖楼听琴去。”
  “嗷唔!”敖饼欢快地绕着两人转了个圈,险些把他们一起绊倒。
  ·
  幽州城依靠寒山谷建立,从极北之地流淌来冰凉的雪水汇聚成江,灌溉着周围肥沃的谷地,是农人口中“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的福地。
  一座繁华的城池从建成到完善可能需要数百年的时间,但是毁掉它,却只需要几个时辰,城墙倾颓爬满野草,房屋倒塌砖石变成废土,再没有一丝文明的迹象可寻,这只需要十年。
  季沁跟在夙乔身后,行走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幽州城,泥土松软,偶尔还能看见拼斗至死的妖魔尸体,头顶是时不时掠过的巨大黑影,仿佛要将太阳遮蔽起来。
  夙乔递给她一个巨大的叶子顶在头上。
  季沁用左手接过扶住:“还有多远。”
  在前面开路的白茅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十年前跟着爹娘来过一趟幽州城,从北城门走到州衙约莫要两刻时间。不过现如今这情况,估计还得两个时辰。”
  季沁不安道:“天快黑了啊。”
  “没办法,这里离穷奇的老巢太近了,骑飞马会被发现的。”有人低声解释道。
  白茅依旧在闷着头砍出一条小道,闻言冷嗤了一声:“谁让季家主非得要找布告镜通知王朝呢。兄弟们忍一忍吧。”
  季沁知道他们对王朝有莫名的敌意,只好默不作声。
  “季家主,你找到布告镜又能如何?幽州早就被王朝放弃了,即便是布告镜亮起来,听到是幽州的消息,只怕士大夫们也会坐视不管的。”
  “是啊,王朝人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早已经忘了幽州了。”
  “幽州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好了的伤疤而已,你又何苦一定要把这个伤疤扒开给他们看?”
  夙乔一直沉默不语。
  季沁侧头问他:“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夙乔脚步微顿,继续埋头向前走:“我在这里十年,没有听到王朝的任何消息,没有得到过一针一线的物资。季家主,很抱歉,我确实是不信任王朝。”
  “若是真的不愿意信任王朝,那信任我就好。”季沁艰难地爬上一个陡坡,“再说,我用布告镜并非求救,即便他们真的决定坐视不管也无妨,但只要肯帮我传个消息就好。”
  “传了消息又能如何?”
  季沁抹掉额头的汗:“我爷爷临死前,给我留了一百三十多个玉矿,并要我发誓,这些玉矿所产的玉石,一块都不能卖掉。如今堆在库房,已经快装不下了。”
  正在砍杂草的白茅回过头,眼睛都快直了:“……这……这么多?”
  “得等我联络上我家大管事,想法把玉石送过来。”季沁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她有钱,却没想到有钱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你们怎么又知道王朝一定会坐视不管,你们知道幽州界外有多少人在天天等待回家?你们知道每年幽州沦陷那一天,王朝多少户人家满身缟素祭祀亡者?你们知道幽州界守卫,晋州的白羽卫中有多少幽州子弟为收复失地日日勤练不辍?你们知道我爷爷为什么下令季家不允许再卖掉一块玉石?”
  “整日里摆出一副被抛弃的样子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群不敢仇恨妖魔,转而仇恨同胞的懦夫!”
  “你!”白茅恼怒地回头,手中砍刀指着季沁,“我白茅杀妖无数,你凭什么说我是懦夫!”
  季沁刚要说话,头上突然有阴影袭来,夙乔眼疾手快地将她推到一边,白茅将手中砍刀向空中一砸,而后掏出身后的长弓,点燃箭头向那片阴影射去。
  “大哥,是酸与!”
  “多少只?”
  “上百只,怕是穷奇发现我们,故意把它们支使过来的。”
  夙乔抬头看了一眼,果断将手中火把递给季沁,按住她的肩膀:“季家主若是觉得王朝没有抛弃我们,那么证明给我们看吧。”他指着前方,“往前一直跑半个时辰,就是当年的州衙了,布告镜被放在州衙东北,据说穷奇想要彻底砸碎它,却没有成功,只毁掉了一半,你自己去吧,我们不能再陪你了。”
  夙乔说着,回身砍掉一只飞扑下来的酸与的翅膀:“还不快走!”
  季沁咬咬牙,爬上又一个陡坡,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去。
  ·
  神州,地官府衙。
  值夜的小地官正趴在桌案上打瞌睡。烛火燃到尽头,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小地官猛然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听见布告镜发出嗡嗡的响声。他吃惊地站起来,掀翻了身前的桌案。
  用于发布军务的布告镜,只要在有紧急军情的时候才会被用起!
  妖魔入侵!
  这四个字立刻映入小地官的脑海里,他捂着被桌案砸得发痛的膝盖,单腿蹦到了布告镜前。点起灯烛,近前查看,身后布告镜果然幽光频频闪现,银色的字体在漆黑的镜面上几乎刺痛人的眼睛。而此刻,小地官膝盖更加发软,几欲跪地不起。
  让他惊骇的不是布告镜映出的文字内容,而是下方的发布来源处。
  不是被苍猿一族环伺的冀州,不是西抵妖族古地的晋州,不是与水族对峙的路州。
  ——幽州。
  十年没有音讯的幽州!
  “府卫何在!”小地官终于反应过来,夺门而出,“快去禀告地官长大人,幽州布告镜有讯息传来!”
  ·
  季沁缩在一块倒塌的石柱下,看见漆黑的镜面还是无人回应,撩起袖子又在镜面上写道:“到底有没有人?不是说布告镜整日都有州地官值夜吗?”
  “打雷了。”
  “下雨了。”
  “你娘要嫁人了!”
  终于,冀州的小地官哆哆嗦的字迹显露出来:“何方妖孽?”
  “总算有活人了!”
  “你是谁?”路州值守的小地官紧接着布告镜上问道。
  “路州的也醒了啊,路州侯睡了没有,快喊他起床,我有急事!”
  布告镜上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季沁一人刷屏。
  “怎么又没人了?”
  “不会睡着了吧?”
  “都醒醒嘞。”
  见依旧没人搭理她,季沁索性开始刷屏。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
  当她刷到第三遍的时候,落款为晋州的一行字突然亮起。
  “季沁?”
  季沁认得这个字体,这是她最近临摹的字帖:“心肝啊啊啊,是我是我!”
  “手怎么了,谁伤得你?”
  “布告镜还能看见人吗?!!”季沁大吃一惊。
  “字迹虚软无力,夙乔真敢伤你?”
  “不是,先别管这个,你能帮我转告朔叔吗?我有事情交代他。”
  ·
  兰台殿所有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姬青铜只披了一层单衣,头发散在身后,她听罢了地官长的简述,闭眼正在垂眉沉思。
  “简直是放肆!”冢宰怒不可遏,“那是布告镜,即便是战时,布告镜也只能用于传送最紧急的军情,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用的,此举不敬天子,有辱国体!即便是晋王妃的身份,也由不得她这般胡闹!”
  春官长轻咳一声:“冢宰太激动了,若是在其余八州,这般行事确实是可以治罪,但是那是幽州啊。除了布告镜还有什么方法能将信息传出来?飞马?恐怕飞不到一里路就会被妖魔咬断脖子。”
  “春官长此言有理。”秋官长附议道。
  地官长摇摇头:“重点不是这个问题,是季沁请求让季家送玉石进幽州,该如何处置?”
  “我不同意。”冢宰道,“季斩龙疯狂探采玉矿之时,曾经说过,这些玉石不允许售卖,等到王朝反攻妖魔时,可以充当军备。这不是让季沁毫无理由地乱砸的。”
  “她并不是毫无理由,她已经说了,是为了那二百多条人命!”
  “是三千里幽州重要,还是二百多条人命重要!而且若是突然惊动幽州妖魔,妖王以为我们要发动突袭,纵妖魔大军攻击幽州界,我们当如何应对?”
  “冢宰如此擅长站在妖魔角度说话,为何不去做人伥?”一向沉默的冬官长突然说道。
  冢宰怒视他一眼:“秋官长,冬官长侮辱上官,当如何处置?”
  “杖十……冢宰大人,冬官长年事已高,您稍加体谅。”秋官长求情道。
  “既然年事已高,怕是不适合在勤心殿上辛劳了。”
  冬官长冷嗤一声:“老臣官位为陛下亲封,怕轮不上一个人伥冢宰置喙。”
  冢宰狠狠瞪他一眼,拱手面向女皇:“陛下,王朝承担不了战争了,臣不为自己,乃为天下黎民,便是担着一个人伥冢宰骂名又何妨?季沁所求绝对不能允许!”


第35章 永夜寒灯(四)
  地官长临去皇宫前,三令五申不允许将布告镜的内容泄露,但是幽州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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