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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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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玥刹时一怔,“什么?那……复瑾哥哥……”
“朕还有些琐事未已,待处理完便会睡了。你安心去内殿休息,今夜朕会去文德殿歇息。”
“可——”
“快去睡吧。”他神色淡淡,话音没什么情绪,“你安心歇息。朝事颇急,还需尽快处理,朕先不陪你了。”
“复瑾哥哥……”
“侍候好皇妃。”清声吩咐了一侧的内监,李复瑾没再看她,迅速敛了几册奏牒步出大殿。
“复瑾哥哥!”丽颜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羞怒与懊恼交织,淇玥愤愤地跺了跺脚。
第59章 心魇
夜半三更,淇玥睡到一半却突然醒了。
殿中黑漆一片,柔软的云丝榻上仅有她一人。她独自在黑暗中定了定神,出声轻唤:“碧儿。”
一线火折轻闪,映亮了旷寂的殿室。一个青衣宫婢立即上前,燃亮榻前的烛火,“娘娘怎么醒了?这才三更天。”
“陛下呢?”
“陛下……”碧儿犹豫了一下,倏地双膝跪地,颤声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劝谏不力,陛下执意不肯回御居殿休憩,此刻……怕是已在文德殿歇下了。”
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躁怒平起心头,淇玥厌烦地蹙起眉,“废物!”
“娘娘赎罪!”
“去文德殿!”她立即起身下榻,略略披了件外衫便向外走去。
方行出内殿,一阵夜风微徐,沁人飒爽。风似裹着淡淡的夜雾轻卷,空气中凝漫着清露的水汽。
外殿的窗扉半敞,清风灌入,吹得曳地的纱幔摇晃微飘。案上的宣纸沙沙。须臾,轻轻拂开了淡墨的一角。
无意间淡瞥了一眼。莫名的,淇玥下意识朝桌案的方向走去。
浅薄的一页纸卷被掀开,一副待未完成的画卷乍现眼前。画中呈现的是一个娉婷少女。素衣执剑,赤足踏鼓,漫天星辰下悠然起舞。
淇玥怔怔望着,渐渐地,她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退后一步——
“是她……”
“谁?”碧儿不解,迷茫地望向那幅画卷,却分外看不出端倪。
“竟是她……”低喃的声音带着三分悚恐三分非信,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卷,手臂开始颤抖。
碧儿惊讶地发现自家娘娘的脸色愈加的白,面目难看得可怕,心下不禁泛起担忧,“娘娘,您……”
“滚!”
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她忽地推开身侧的婢女,用力一拂,将案上所有的纸砚尽数挥落在地,发出一阵轰然碎响。
碧儿心头一骇,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刹那跪在地上。
淇玥的头发散了,大颗的泪倏地坠下,面庞狼狈不堪。身心坠入冰窖,她死死揪住画卷,用尽全力撕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三年前是她,三年后还是她……”
“都三年了,他竟还没有忘了她!”
……
“慕容素——”
忽地歇斯底里地一声嘶喊,淇玥眼神猩红,身体如一片秋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她浑身剧烈颤抖。无数雪白碎片飘飘扬扬,如落了一地皑皑白雪。
·
岳忠低声禀报,“王爷,近日那个白芷有些奇怪。”
掌中的鱼食逐渐落了,惊起湖中无数争相抢夺。李祁景没有抬头,兀自观赏者一池的金鱼,随口回应:“怎么了?”
“前日白芷出手惊蛇,旧了同屋的徐韶冉,可却拒绝了她的谢意。这几日,徐姑娘频频向她示好,她却毫不领情,更在方才,向云嬷提出了更换居所。”
拭去掌中残留的鱼食,李祁景淡道:“那又怎么样?”
“王爷不觉得稀奇?”岳忠愕了半晌,丝毫不能想透,“后苑现如今整日鸡飞狗跳,那些艺女巴不得抱团相倚,偏偏她却避之若浼。”
李祁景顿了顿,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实力庸常之辈才会想攀附他人得机出头。那些女人成日生事,她为省却麻烦避之,也是无可厚非。”
岳忠无言以对,心下却始终觉得怪异。那白芷自入府起,无论训练还是考核皆是末数,她真的隐有那般实力?
静了片刻,李祁景回过身,“好了,你不关心些正经事,整天想着后苑的女人们做什么。进来宫里可有动向?”
岳忠立即敛住了神色,低声道:“回王爷,今晨一下朝,央华宫的宫人请走了左相,不知何由。”
“央华宫?”李祁景愣了一下,心头泛起疑惑,“这个时候请淇啸天入宫,淇玥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岳忠恭敬道:“不过,今日侯平倒是和属下说起另一件事,同淇皇妃有关。”
“什么?”
“昨夜,皇妃娘娘自荐枕席,熬了放有……放有欢好之药的补汤送于陛下,结果碰了壁,不到天亮便走了,还打翻了陛下的画。”
画?
李祁景目光一闪,忽然似是思起什么,“那画上描绘的,是否是一个女子?”
“这个……属下不知。”
他心中却愈加笃定,顺手捏了一把鱼谷,脸上浮起难明的笑意,“看来,我们这位皇妃娘娘,要熬不住了。”
“什么?”岳忠有些不解。
他轻地一哂,出声下了命令,“去告诉云嬷,五日后,着急所有艺姬至凤凰台,我要亲自核评成果。”
“啊?”岳忠怔住了。
他却不再解释,挑了一粒食谷置入鱼池。池中的鱼趋之若鹜,争相撕咬,豆大的谷粒瞬间不见踪迹。
·
淇啸天方一迈进央华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淇玥半倚在床榻上,气息虚弱,半昏半沉。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娇媚的脸上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短短两日,那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幕形容枯槁的摸样。她如一朵枯萎垂败的秋花,完全不复记忆中那般明媚娇丽。
“玥儿?”
见至淇啸天,淇玥苍木的神情终于动了,泪水一瞬溢出,“爹……”
昔日娇俏婀娜的女儿成了如今这幅摸样,淇啸天心中不禁疼惜,“我方才下朝,就听碧儿说你出了状况,你这是怎么了?”
红肿无神的瞳眸盈盈坠泪,她声音有种刺耳的嘶哑,低声开口:“爹,我该怎么办?复瑾哥哥……还没有忘了她……”
她?
怔愕了一瞬,淇啸天眉头皱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遥遥头,泪水如珠滚落,话语凌乱而破碎,“我本以为他已经忘了,可是今日才知道,他从没忘过……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更从没在乎过我!为什么……我对他那样好,他为什么……我——”
她的情绪渐渐激动,止不住的抽噎哽咽,胸口剧烈起伏。淇啸天见势不对,忽地厉喝一声,“玥儿!”
哭音渐渐停住了,淇玥怔了许久,终于抬起肿胀的眼,“爹,他还喜欢她,对吗?我该怎么办?我……”
心中的悲痛犹如万丈厚雪将心脏紧紧裹覆,压得她几近无法呼吸。
她该怎么办?
她不是不知他是喜欢她的。当年驿站初见,仅第一面,她便知晓。她自小同他一般长大,又怎能窥视不到,那表面的利用下,所隐隐暗藏的特殊情愫?
当初她不顾爹的反对,执意嫁予他为妃时,她也曾认真考虑过。如若他一直爱着她,忘不了她,届时,自己又当如何?
只是,他即便动了情又如何?他们之间的阻碍重重,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更何况,那个恼人厌的公主,已经死了。
她想,只要她耐心的等,只要她执着陪在他身侧,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爱上自己——
而她也以为自己已经等到了。
入宫两年,有关那位前朝公主,他从未有过任何提及。他甚至是不曾悲伤过的,除却那座被禁封的汝坟殿,再无其他痕迹。
而今她才明白,原来他根本从未忘记过。只不过是埋得更深,亦记得更深刻罢了——
“呵!”倏地一声轻讽,打破了少顷的沉寂,“你脑子坏掉了?和一个死人争什么。”
出口的是淇啸天身后的一个少年。
他年纪不大,大抵仅有十六七岁。淇啸天面色一冷,立刻低声呵斥,“住口!”
“本来就是。”少年似是没有听到,讽刺地拖长声调,话语懒淡,“姐,你还真是蠢得可以!这宫里的日子莫不是太闲了?你不想着怎么快些入主中宫,成日净跟个死人争宠,可是痛快?”
一个茶杯猛然碎裂在他身侧,淇玥的眼波猝然阴戾,怒骂:“谁叫你来的?滚出去!”
少年似乎毫不在意,嘲弄地嗤了一声,“走就走,本也不是我想来的。是父亲说你病了,让我过来宽慰宽慰。我还以为是哪般?谁成想又是因为那个死人,真是……”
“滚!”淇玥厉声尖叫,抄起临近的杯盏倚枕便一股脑地丢过去。
淇啸天面色青寒,铁着脸命令,“出去!”
冷冷讽笑了一声,少年转身便大步离去了。
少了冷淡难闻的讥诮,淇玥的情绪渐渐平缓。静了好一会儿,淇啸天低声安慰,“琰儿年少语直,话虽说的不大好听,但也不无道理。玥儿,而今你已位冠后宫,又何必再跟一个过世的女人多番计较?”
“不是的……”她漫漫低泣,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头的顾虑,“是祁景……”
“祁景?”淇啸天眉目紧蹙,愈发不明,“祁景又怎么了?”
如珠的泪渐渐止住了,回想起日久之前的一次会面,淇玥面露焦急,“爹!我怀疑……祁景他择选艺姬的噱头根本就是假的!他真正的目的,怕是为了给这后宫选宫妃!”
淇啸天一怔,“什么?”
她摇头,目光迷茫而涣散,低喃地的话语听着极似呓语,“他那天说,花无百日红,还说我会和那个阮美人一个下场……他怎会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除非……”
心头的惧意愈来愈盛,淇玥突然下榻跪地,连声哀求,“爹,你帮帮玥儿,绝不能让祁景那么做!扳倒一个阮氏,已教女儿焦头烂额,一旦后宫充盈,女儿再想登后位可就难了!何况倘若祁景得势,对淇家也是万分不利的!”
如若敬北王府所出的艺姬入宫为主,敬北王必然得势。届时对淇家之危,他自然心知肚晓。淇啸天微一沉思,“你是从何得知此事?又有几分把握?”
淇玥轻轻垂眸,“无论是否是女儿多心猜疑,防患未然总是好的。玥儿烦请爹帮帮女儿,还望爹能替女儿出谋划策。”
“你放心。”淇啸天沉声道:“这大凉的中宫后位,只能是你的,其他的人……”沉冷的目光猝然变得阴森。
淇玥默然不语,低垂的阴影掩住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终于安下心。
第60章 凤台
无论淇啸天心中有怎样的筹谋诡划,都毕竟鞭长莫及,万触不到这座王府后苑的艺姬。
对于未来的前路,这些身份低下的女子们显然比淇啸天更想知晓。然而随着入府的时间愈久,她们的心情便愈是忐忑。毫无盼念的日子消退了初入府门时的热情,纷纷化为消极的颓靡。
这种状况持续许久,连云嬷都发现了异象。经过几次斥责,她讶然发觉不禁毫无作用,反而每况愈下。慢慢的,云嬷也不愿再多加劳心,索性遂了她们的意愿,任其敷衍度日。
直至那日傍晚,当凤凰台召的命令一布,后苑所有的艺女们几乎瞬时沸腾了。
接下去的几日后苑中的氛围有种空前的高涨,迥异于近段时日的萎靡颓唐。众女晨起晚归,按时训练,每个人都是异常的神色奕奕,甚至更甚于初时的抖擞。似乎这数月以来的辛劳,都只为迎这一刻的到来。这般氛围一直延续,直至凤凰台召的前一日。
这一天下训,慕容素早早回到后苑,一入苑才发觉并没有人。一向严厉的云嬷首次破例,特许艺女可出府半日,出街购选所需的粉黛衣饰,为复一日的召见做准备。
难得空闲,她趁着无人,敛了唯一的粗布舞衣,行至浣衣房认真洗拭干净。完毕后又去厨房讨了磨刀的砂石,将那柄粗陋的木剑打磨得光亮。待一切完成,天色已然月上中庭。
再回到居所,已有数名艺女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归。见她抱剑归来,默契地敛住了谈笑。不多时,一身瑰艳的沈妙逸信步踏入,望见她怀中的木剑,轻鄙地讽哼一声,转身回了室内。
她视若未见,径直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方一踏入,顿时怔了一怔。
室内有一女子,端坐在梳妆案前化妆描眉。一身长纱曳地,尤若置身云端。
许是听见声响,她一瞬回头。
竟是徐韶冉。
脂粉均匀,朱砂扫唇,黑发托映脂肤,衬出姣美的一张面容,丝毫不复平日那个唯诺苍白的女孩。
“姑娘,你回来了!”见她归来,她立即起身,崭新的轻纱羽衣裹着窈窕玲珑的身段,妙曼而婀娜。
慕容素并未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望住她。
徐韶冉的面上本满是喜意,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渐渐地脸又红了,神情局促而不安。默默审视了片刻,慕容素终于开口,“很好看。”
一向淡漠的她竟主动出口夸赞,徐韶冉心中一惊。伸手一挽,自身后带出了另一件羽衣,道:“姑娘,这是给你的。”
慕容素怔了怔。
那舞衣素纱稠带,琉珠为钉,腰际坠了层叠的五色流苏,望之华美无比。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旋即扭开视线,“我不需要。”
徐韶冉顿了顿,再次鼓起勇气,“姑娘还是收下吧。凤凰台召,总归是要装扮一下。”
“凤凰台召又如何?”她始终不懂。这几日后苑的气氛颇诡,她一直不明白那些女子究竟在兴奋什么。
“姑娘不知道?”徐韶冉有些意外,转瞬脸上又起笑容,兴致勃勃地做了讲解,“姑娘可知‘八月十五凤凰宴’?每年八月十五,月夕佳节,敬北王都会宴请各大名门贵族至凤凰台一宴。届时会有技艺超群的艺姬上台助兴。而今已是六月,此次凤凰台召,想来就是为凤凰宴择选。”
“择中了又如何?”慕容素依旧有些不解。
“可在凤凰宴上献艺的艺女,必然为之翘楚。如若有幸,可当场便被一些世族贵子择中为妾。即便运气差的,未来在艺坊也可独居一阁,不必类为下等艺女。”
原以为是怎般的机遇,可教她们这般激悦,却不想是这样的缘由。慕容素似笑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还以为是哪般?原来只是为了攀门附贵。若要先为人前当凭己身,傍靠他人又能长久几时?”
她话语中的嘲讽过于明显,徐韶冉怔住了。许久垂下头,“姑娘容姿倾城,技艺又是卓绝不凡,自然可凭靠自己出人头地。可像我们这般的普通艺女,若不能抓准时机,恐怕此生都只能在贫窭中滚爬,再无翻身之地。”
楚楚的神色我见犹怜,令慕容素都不禁动容,一瞬方知说错了话,立即改口道:“我也不过戏谑之言,如今你我皆隶属王府,听凭主人号令献技无可厚非。你说的不错,这种场合,总要装扮一番方显重视。这舞衣,我便收了。”
她信手接过,轻薄的衣料触肤凉滑,略略翻看了一番,绽出一抹笑,“很漂亮,我很喜欢。”
徐韶冉面露惊喜,“姑娘喜欢便好。天色已晚,明日一晨还要登顶凤凰台,那韶冉便不再烦扰姑娘了。姑娘早些歇息。”
说着他转身移步,青纱舞衣随动微飘,似一只翩然的蝶。
望着手中的舞衣,慕容素长久出神。
这些身份低卑的艺女,为着生存,不惜折辱屈尊,低人篱下,忍尽欺凌。曾经的她优渥骄纵,傲岸自满,从不知其疾苦。而今……她连一件舞衣都无法买起,又凭什么去鄙夷质责她们?
陈杂的滋味翻涌席卷,她自嘲地笑了。
·
凤凰台,顾名思义。
正如徐韶冉所述。“凤凰台上凤凰游”。大凉开国三年,每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凤台开宴。届时无数英豪贵俊齐聚一台,推杯换盏,吟诗斗拳。花满凤凰台,醉酒三千客,可谓一场盛大之宴。
可登凤凰台的宾客,若非名门望族,便是才艺顶上的布衣民女。寻常艺者墨客经此一宴,未来前程必平坦顺遂。凤凰宴也由此成了无数身怀才技的民间百姓的争逐之地。
凤凰台处于敬北王府东侧,是一座建地极耸的阙楼。楼上青梁琉瓦,檐牙高啄,每道檐下都缀着晶莹的琉璃宫铃,风过铃飘。台侧有阶,攀沿行上,一道晨风磊落,日色澄净,愈显陈肃庄严。
每至一层,道口都陈列着时间难见的奇珍异宝。金丝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赤金盘螭巊珞圈……逐层珍贵,种种望得人目不暇接。仅是行至一半,诸多宝物已教人惊叹不已,更难猜度置于台顶的,会是怎般的珍瑰。
登至顶层,时辰已过大半,奇高的地势与陡峭的台梯令众人皆有些疲惫。台顶的守卫更为严苛,即便认得云嬷,仍要仔细核查召令敕牌,待到确认每位艺女都无人有误,才终于敞门放行,现出一道直通顶层的陡阶。
沿着冗道一路前行,自尽头攀阶而上,再蓦然一转——四周顿传一片赞喝之音。
凤凰台顶极大,浩如阊阖,却分毫未有旷寂之感。台上雕栏玉砌,白玉为阶,皇城坊市俯而可窥。
遥目远眺,视野的远处似空开阔,雾霭沉沉,风清云渺,犹如置身云山。远山墨影重峦,倚映着富丽堂皇的宫阙,极致壮阔恢弘。
无数层叠鳞栉的宫宇中,慕容素的视线,静静落上了其中一座殿宇之上。
“那是汝坟殿。”指住她视线所及的宫殿,云嬷道:“那是宫中第二大寝殿,先后居住过两位公主。当年前魏武帝中年得女,特为其女宛月公主兴建此殿。后来魏朝国灭,燕帝入主云州,其女定国公主也居于此处。”
高耸的殿宇飞檐陡峭,金璃碧瓦,矗立在一众宫殿之间,极为引人注目。众女纷纷遥望,辉煌的殿阙旷远高绝,不禁赞叹,“原来那便是汝坟殿。曾听戏文中言,定国公主所居的汝坟殿‘金碧相射,锦绣交辉;下临无地,上出重霄’,还以为是胡说,如今一望,果然名不虚传!”
“坊间还传说燕帝极宠定国公主,可局这样一座寝殿,想来也是属实了。”
“‘定国’之号,比肩皇后,万人之上,自然荣宠非常。”
……
更多的人惊赞着围上来,一言一语地谈议。慕容素没有再看,默默撇开了眼。
方退出人群,身侧忽然想起一声呼唤,“姑娘。”
她回头。
是徐韶冉,正轻轻对着她微笑,神情惊奇而神秘,“那边有一个宝物,姑娘可去看看?”
“宝物?”她怔了怔,顺着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登时凝住。
一盏晶莹剔透的樽盏屹立中央,遍体琉璃所制,五色斑斓,如金叠翠,流光溢彩。
慕容素慢慢走过去。
半臂高的樽身极致的精致,仿若吸进日月的光滑。樽壁极薄,望之仅有宣纸之厚。主樽之侧,零落地缀着八盏小樽,指尖触过,贴肤之处如溪轻流,清透而凉滑。
指尖徐徐自樽壁上抚过,慕容素突然泪凝于睫。
第61章 碎盏
建燕八年,大燕国力昌盛,繁荣富裕。泾水之西的异族狄为示与燕交好之意,于建燕八年末,以“九曲琉璃樽”、“芙蓉锦绣图”、及“镶石弯刀”三样稀宝为首的数千宝物为供,赴燕觐见。
复年七月,燕帝慕容念晋长秋宫宋美人至婕妤位,并以“九曲琉璃樽”为赏,赐予宋婕妤,成为长秋宫镇宫之物。
彼时一盏琉璃樽,一曲酹江月,伊人如画,惊艳芸芸。
而今物尤是,人却非,曾令人惊叹一时的惊世之宝,亦成了他人的囊中物。无奈之外,又多少悲凉?
默默凝望着指尖之下的璀璨流光,慕容素心如潮涌。
宋姐姐……她还好吗?
当年她纵然扑火的一幕历历在目,每当夜半思起,尤若如梦。
此时此刻,她应该已与川儿团聚了罢!她那么爱川儿,对她而言,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家国两亡,死亦何难?对生者才是最煎熬的折磨。余生漫漫,她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切?
微地叹息,慕容素闭上眼。
“这是九曲琉璃樽。”——
打断思绪的是云嬷的话音。
思索间,一行人已盈盈行近,围绕着这矗于顶层的珍盏惊叹。
“这琉璃樽,遍身由最上等的琉璃所制,共五色,分九樽,取‘九五之尊’之意。樽身极薄,且轻盈,看它贵重,实则仅有几两之重。普天之下,放眼诸国,唯此一盏。”
光辉夺人的樽盏晶莹剔透,如镜夜灵月,仅是望着都仿佛是种亵渎。众人赞叹不已,纷纷惊赞世间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物。
“咦?奇怪。”惊羡中有一女子突然发觉了什么,忽然出言,“既然这樽五色九分,那又为何命名‘九曲’?难道,这樽可与乐律有何关联?”
这一问竟激起了半数人的疑惑,众女亦然心觉纳异,面面相觑,却丝毫得不出答案。云嬷怔了怔,显然这一问已超过了她所知的范围,一时竟也无言以对。
静刹中,一道声音突然破了疑虑,“九曲琉璃樽樽名‘九曲’,无他,是因这樽,本身就是器乐。”
众人微怔,一瞬遁声望去——
却只见慕容素面不改色,容色清淡,缓缓步近了人群。
她今日所着一身白衫,丝薄的衣身珠羽洒缀,颀身立于缤纷琉盏之前,更衬樽盏明艳绝伦。她徐徐道:“世间器乐,皆以管、弦为载体,音鸣或高或低,且音分五阶,无外‘宫、商、角、徵、羽’。而‘九曲琉璃樽’,它的最妙之处,并非五色,非九盏,更非琉璃,而是它音有九阶,可调九调,奏世间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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