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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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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素淡淡抬起眼。
冰凉的视线没有半分感情,死死地盯着他。很久很久,她倏地扬唇一哂,哑声讽道:“现在,我该叫你李复瑾,还是李祁晟?”
这一句正如冷雷轰鸣,令李复瑾真正轰然怔住了。他讷讷退了一步,大脑瞬时空白一片。
是她……
真的……是她……
“陛下,”淇啸天凝声谏言,“此女乃前朝遗孤,冒充他人,入宫临圣,心思诡秘歹毒,罪无可恕!臣尚祈陛下,赐此女死罪,以绝后患!”
“臣,附议!”谏语一出便立即引起他人的附和,接连带动一片请辞。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越来越多的请辞脱出,无数朝臣跪伏于地。大殿的气氛十分诡异,凝滞的时间越来越久,犹若坠入寒渊,静得令人窒息。
李复瑾僵立着,只一直默默盯着她不发一言。逐渐逐渐,他的面庞愈加的白,胸口逐生出一种凌乱的闷痛,他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衣襟。
“皇兄……”李祁景担忧地唤了一声。
长久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僵凝,过了很久,慕容素冷漠一哂,音线平平,“你杀了我吧。”
他的手蓦然颤了,眸中渐渐涌起一丝狠色,隐忍片晌,忽地转过身,“昭仪白氏,胆大妄为,冲撞圣颜,口出不逊。即日起幽禁汝坟殿,无召,不得出入!”
“陛下!”淇啸天登时惊骇,“前朝遗孤,事关国体,况且此女自陛下身边蛰伏数年,居心叵测,陛下切不可因一时之仁任之!”
“是啊陛下!”另一臣子亦立时叩首,高声谏言,“况且白昭仪还预谋行刺左相,罪可及诛,还望陛下三思!”
慕容素亦怔住了,一瞬扬睫望向他,胸中涤荡的情绪却越来越复杂。不知该如何表情,不知该说什么。眸中的隐忍恨痛越来越重,终于撇开目光,紧紧抿起唇。
“够了!”李复瑾冷声驳叱,冷语似冰,无法转寰的坚定,“朕意已定,无须再议!”
·
琉画听说了昨夜的风波,一夜不曾寐眠。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闻白昭仪夜半行刺左相未果,又被连夜呈报于陛下。阙台钟深夜长鸣,无不牵动着她每一分神经。风声鹤唳,山雨倾至,更预示了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提心吊胆地等了一夜,终于等来了自御居殿传来的旨意,不想却是昭仪冲撞圣颜、禁足封宫的消息。她更加惊惶,顾不得重重侍从的冷剑相挟,只身赶往御居殿附近打探讯息。
一夜之间,一切仿若反转了一个方向,她所有的认知都倾覆了,明明似乎前一瞬,代国太子尚还力证她声无疑,此刻却已然变为了众人深忌的前朝公主,令她惊骇不已。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慕容素出来,身后随着重卫,行装狼狈,神思疲倦,纤瘦的背脊却依旧挺直如竹,浸透着无人敢侵的矜傲。
琉画不曾作声,静静隐随在她身后,一同步往那座即将被封锁的殿阙。
回殿的一路上,慕容素一直静默。
她走的很慢,似要望清这宫城内的每一景每一物,要将一切都顷刻落入心中。直至行至汝坟殿前,她蓦地站住了,清音开口。
“琉画。”
琉画怔了一下,毕恭毕敬行到她面前,颔首垂眸,“娘娘。”
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慕容素静静道:“你走吧。”
琉画不懂。
“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大燕定国公主。”她的话音出奇的平静,如同波澜不起的清湖,却凉得没有感情,“我骗了你们,也骗了王爷,也利用了你们。从今天起,你不必再跟着我,回敬北王府去吧。”
神思空白了一瞬,琉画倏地跪下来,一瞬骇然道:“娘娘!”
她匆促行了一礼,疾声恳求,“奴婢求娘娘,不要敢走奴婢!”
“为什么?”她不懂,呼吸微窒,一抹淡痛闪过眉宇,很快又隐去了,“你看好,我是定国公主,我的真实名字,是慕容素。不是白芷,不是白昭仪。我自入宫起,便一直都有我自己的目的。现在我身份暴露,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而你若跟着我……”
琉画摇了头,一刹截口道:“娘娘,奴婢虽出自敬北王府,但自幼受王爷教养,此生只侍一主,荣辱共俱。当初,王爷既将奴婢奉给娘娘为奴,奴婢便终身为娘娘奴婢。奴婢不管娘娘为何人,只求娘娘,不要赶走奴婢!”
慕容素没有言语。她深深躬下头,低泣祈求,“奴婢求娘娘!”
她依然沉默着,长久地凝视着地上跪伏的身影,只觉得心口异样的难受。
她自然不愿狠心赶走她,她亦不想自己跃尽艰难,艰辛到头,最终,却只落得自己一人终了。
她数年辗转,自阴诡暗箭中攀爬,身侧从未有几个衷心之人。可如若任她留下,又岂不是变相害了她?
莫钰下落不明,如笑葬身火海,如歌广常依人篱下,白家父女惨死,梓姐姐隐姓埋名……那些她生命里来过的,对她好的每一个人,每一个——
心神似被尖针一寸寸刺戳,她的胸臆开始滚烫了。面对着女子泪迹斑斑的脸,终是没有忍下,叹息道:“罢了。”
扶起了她,慕容素神情黯淡,“我们,回去吧。”
·
步入殿院,院内水道玲珑,春花幽香,一如往常一般宁静。
汝坟殿的大门徐徐并拢,如一幕巨大的黑色牢笼,吞噬了外面的广阔天空,逐渐最后一线天光也慢慢隐去。慕容素不曾回头,径直歩回了殿中,淡绯的烛衬出笔挺的身姿,熨烫了最后一分骄傲。
殿中空寂无人,一切都同平日一样整洁静默。纱幔流垂,烛影摇红,清淡的露香轻缈,舒缓而静谧。
后侧的窗半敞着,玉色窗纸透着日光的亮白,隐约映着殿后那一处小小的院落。宫铃微飘,脆如玉响。
莫名的,慕容素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异样。
她下意识走出殿门,推开小殿的屋门。
目及室内的一瞬——慕容素刹那顿住。
……
曦光倾斜,映透了素白窗帘,在室中绘染了无数绯红的光点。无数光芒笼罩着,在眼前化成一片灼目的亮色,亮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一个人立在室内深处。
——玄衣如墨,肩背挺拔,颀长的身影淡然直立,正如一把封了利刃的宝剑。一枚雪白的螭玉悬在腰封。此刻,他微仰着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柄悬壁的淬锋刀。
无数晨曦散落在他周身,映亮了他的侧颜,亦映亮了他的黑衣,虚缈如幻。
仿佛……
是从梦中走出的人——
慕容素怔住了,瞳眸一瞬睁得老大。静垂的双手止不住地疾颤,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
胸膛巨跳,那个魂牵梦绕、辗转经年的名字几乎欲出。她却不敢开口,不敢眨眼,更不敢上前,生怕这不过一场虚无的梦境,一不小心便会破灭。
许久许久,她终于尝试着,艰涩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她。
似乎听见声音,他同一瞬侧过眸。
“……”
“……”
“莫……”
……
似乎有风自室内掠过,撩拨了胸口挤压许久的情愫,一瞬激得汹涌而澎湃。她一步步走过去,感受到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眼眶不自觉涌起了潮雾。
“公主。”隔了少顷,莫钰率先开了口。
似漫山的积雪猝然崩塌,慕容素的神色骤然动了,眼泪瞬间渗落。她鼓起勇气,忽地疾步扑过去,轻长的宫裙蹁跹,被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
清冷淡漠的气息温暖而谙熟,在她鼻息间荡漾。
不是梦……
不是梦——
“莫钰……”她再按捺不住,低声唤出了那个名字,呼吸急促,泪水喷薄涌出。
“是我。”低低的话语流入耳畔,如昔疏冷似玉,却是那般熟悉,令她安心。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莫钰给写回来了!
其实原定的回归计划,莫钰是要在公举行刺淇的时候,出来救公主从而正式回归的。
结果等我写完了才发现!!!莫钰的刀还在公主的寝殿……
为了修补这个bug于是我只能改了部分大纲……orz
希望目前的这个回归方式不会太令人失望~'星星眼 '
第118章 重逢
骤雨过后,风光初霁。天空碧蓝如洗,远远悬绘着一弯晨虹。
慕容素沐浴过后,简单更了常衣,蜷在殿院的藤椅之中休憩。刷洗净了一夜的疲惫与雨迹,此刻所有的神经全然松弛,心底难以言喻的静谧。莫钰一直伴着她,两人却很久不曾说话,这一刻的重逢弥足珍贵,做梦般不复真实,她仍感觉随时可能逝去。
就如……当年一般。
一切那般突然,又那般噩梦般不似真实。
就这般静了很久很久,逐渐开了话头,听他叙起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在一侧静听,循序问询,耐心等他一点点回答,渐渐绕回了两人最不愿提及,又最需面对的中心。
“……当年我查到了真相,不放心下人谏报,本想亲自入宫禀明,不慎途中遇到伏袭……”
“……那支箭队太盛,足有上百人。我寡不敌众,被淇玥掣肘了。好在他们想通过我知晓辰渊阁的秘密,所以没曾想过杀我……”
“……云州城北处有一处暗牢,位置大抵就在那个驿站的方向,藏的很深。那里有他们潜藏的一处据地,负责藏身和通信。蛛网的大部杀手也在此地……”
……
时隔数年,记忆中那个冷峻疏离的少年如今仿若也变了,星剑眉眼间少了少年时期的凛冽锋锐,变得更加稳重淡漠。她默默地听,隐去了胸口的涩痛,“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十二救了我。”他苦笑,阖睫掩着眸目,神绪毫无波澜。
“十二?”
“嗯。”他的神情说不出的陈杂,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这个说来话长。”
她并不在意,变换了一个姿势,静静等他开口。
“我以前,来自暗厂——”他舒了口气,音容平淡如常,“而暗厂,就是为蛛蛾二网筛选杀手与死士的培训场。”
“蛛网?”她顿时惊诧,一时缓不过神思,“蛛网不是凉国的……”
“没错。”睫眸微阖,莫钰低声道:“蛛网本是李复瑾在荆阳所设的一个秘密□□,大燕宫变的那一天,蛛网也曾倾巢而出,助力厉焰军破城。十二是我同批入暗厂的朋友,我能从暗厂顺利逃脱,便是因为有他相帮。宫变那天,也是他,将我趁乱从暗牢救出的。”
她越听越心感震惊,身体如坠冰窖,一点点变得冰凉,“莫钰……”
“我没事。”他的话音清清淡淡,一如当年一斑语气,足以令她安心。
她沉默了很久,胸口沉甸甸的难过,忍住了泪意,艰涩开口,“那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我就在云州。”莫钰平声道:“只是我不敢露面,暗中打探,在数月前发现新起的如月亭有辰渊阁的痕迹,又在云山之上发现散星阵,这才与郡主汇合。”
“你已经与梓姐姐见过面了?”
“是。”
她垂首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虚苍,“姐姐一定很高兴,这一次,终于可以放心了。”
莫钰没有说话,沉默望着她良久,轻轻开口,“公主。”
慕容素抬起睫。
“跟我走吧。”
“……”
幽深的眼瞳神情深浓,他凝眸望了很久,几乎直望进她的心里去,“跟我出宫去吧,好吗?”
心头有一线诧异闪过,慕容素怔忡了片刻,“为什么?”
他轻轻抿唇,尽量找出最适合的理由,“宫中艰险,你的身份暴露。那些朝臣定会谏言致你死地,我……”
顿了顿,心里的话还是脱出,“我不想看到你死。”
她的心隐隐有些乱了,怔怔看了他许久,蓦地瞥开目光,“不行。”
“为什么?”
清丽的素颜微微泛着苍白,慕容素指尖轻蜷,执拗地道:“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你要做什么?”
“这与你无关。”她的话音一瞬冷如夜雨,瞳眸深寒,一言与他划开了鸿沟。
莫钰一怔。
似是感到自己言止过重,她窒了一下,语气稍柔软了些许,“当年是我识人不淑,才害大燕惨遭灭族,即使我的错,我就要去赎错。”
“这不怪你。”他隐约猜测到了她想要做什么,立即道:“大燕的宫中,有无数宫人侍卫乃蛾网所出,那些人一入宫便是死士,皆是李复瑾的暗桩和眼线。这些有些在他入都前便已存在,有些甚至在魏朝时便入宫。所以即便不是你,该来的,也终是要来。”
她闻言,心中却更加震惊,心中飞快咀嚼,无数困扰的谜团渐渐明晰。
蛾网……死士……
暗桩眼线……
原来……
这一重重的设计,一步步的设局,都是他细腻织缝的一幕密网。无论是她、婚约、入殿、感情……都不过是这网中的一条密线,只待将一切覆裹完全,执于鼓掌,轻轻牵动,便可令一切轰然倒塌,如那一场骤然降临的流火,将一切焚毁殆尽。
她忽地笑了,目光却更加的冷,亦更加的坚定决绝,“既是如此,那我更不能离去。”
“你不该在这里。”莫钰心中暗痛,有无数想劝慰恳求的话想说,滞涩良久,却只能说出这一句。
她笑了,笑得眼泪都滑落出来,“不在这里,那我该在哪里?”清泪染湿了雪白的颊,冷意渗人心魄,“自我懂事起,我便在这皇宫,在这汝坟殿,你告诉我,我该在哪里?”
她早已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生存之地。天地茫茫,更不知该在哪里……
莫钰有些茫然,不由自主踏前了一步,想要抚住她的肩膀,“公……”
然而还不及他靠近,她已然身影一翩,避开了他的掌心。
猝然一声铮响——如水的锋锐犹如一道流光,在他眼前闪过。凛冽的寒刃光滑如旧,堪堪停在他胸前微毫。
莫钰刹那停住脚步。
在她手中的赫然是淬锋刀。
只是此刻那刀刃所指的,却是他的方向——
难以置信的神情一闪而过,莫钰完全怔住了,僵定了片刻,怔愕转化为一片难以言喻的伤恸,静静凝视着她。
“你要用我的刀杀我?”默然了良久,莫钰静静启口,神情黯淡而含混不清。
慕容素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持刀的手却未偏分毫。她的眉目颤了,慢慢闭上眼。
“我不想杀你。”睁开眼,所有的隐忍痛楚又一瞬逝去,她目光决绝,“你不要逼我。”
“……”
冷滞的静默缓缓蔓延,僵得刺人心扉,亦如冰雪般凉寒。
倏地他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扣按住刀背,同一瞬移步上前,硬生生用胸膛撞上利刃。
空气中只问一声轻微的破碎,鲜红的血刹那流出,沿着刀脊缓缓滑落。
慕容素惊怔,一瞬间握刀的手突然颤了,震骇松开,寒刀落地“哐当”一声坠响。
血,一滴滴淌落。
“现在,可以了吗?”他不动声色,绯红的血映着脸颊,异样的苍白,眼神凝含着痛色。
她的心绪瞬间混乱了,大脑一片空白。鲜红血映进眼帘,如染了绯血的利针,直直刺痛了胸臆。
她紧紧握住手,忍住了汹涌的愧意,冷冷撇开目光。
“你走吧!”冷淡的音线没有丝毫感情,她决然背过身,“我不会和你走。”
心中的难过一重压过一重,她再待不下去,逃一般疾步走回寝殿。
静静凝视着她的背影,莫钰长久站着。绚烂的日光将他拖成一道孤独的暗影。他站了很久很久,慢慢阖上眼。
心痛似刀搅。
·
“今晨辰时,左相大人启奏,定国公主身份异殊,望陛下顾及大局,依法论处。”
“大理寺卿穆愠,内阁首辅郑远鑫,镇远将军孙震毓,联名请奏陛下严处前朝定国公主。”
“太尉林铮未时请奏,白昭仪冒充他人,谋刺众臣,蓄意谋害,其罪可诛,望陛下依令处之。”
“尚书令宋煜奏请,前朝余孽,后患无穷,望陛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
御居殿内,李复瑾凝神静听着侯平一一的禀述,眉宇深刻蹙痕。
见侯平的话音略有停顿,他叹息着抬起眼,轻柔额穴,尽量挥散神思的疲惫,“还有么?”
侯平静了一静道:“还有一些下臣的启奏,大抵都同白昭仪相关,内容无二。”
他叹了口气,舒展眉目,定声命令道:“把这些奏折,都拿去烧了。”
侯平怔了一下,冷不丁入耳,竟以为自己听错,壮着胆问了一遍,“什么?”
“烧了!”李复瑾的声音骤然厉了,猛一甩袖,摔碎了一块墨砚,漠声命令,“以后这样的启奏,不用再拿给朕看。”
“是。”侯平心头顿凛,心知他此刻心绪差到极点,再不敢多出半句余言。
“侯平。”努力沉定了少顷,李复瑾叹息,“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朕该杀了她。”
侯平一怔。
他不曾直接回答,但终归自幼跟随李复瑾,还算了解他的性情。暗思片瞬,恭敬回道:“侯平不敢,侯平只当听从陛下之令,不敢妄加揣测。”
顿了一顿,他的胸臆话语辗转,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脱出口去,“但侯平希望,陛下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李复瑾沉默了。
不会……后悔吗?
曾几何时,他也曾如此劝建自己,人生如棋,自己的每一步都必须完全正确。所以他每走一步,每一个决定,必须细细斟酌,反复思量,决不能令自己做出后悔的事情。他得到了许多,放弃了更多。但是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后悔,也绝不后悔——
那时的他本有无数的选择,有无数条道路,亦有无数种可能摆在自己面前。可他终究是选了最无回路、最决绝的一种。许多次他提醒自己,失去了一个慕容素又如何?他有丽姬,有阮美人。只要他想要,他可以得到无数个“慕容素”。午夜梦回,每当她悄声入梦,他都暗中告诫自己,他不后悔,他走了那么漫长的路,经过那般多坚毅的处境才得到如今这一切,他怎么会后悔?
可是当他看到“白芷”,看到那一舞斩雀,他又总是希望那是她,又不愿是她。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想日夜思慕怀念,而今终于摸索到的,却只是一个完全不识的陌生人。
当他终于愿意敞开心房,愿意去接受这一切,却赫然发觉,原来这一切都是错的。兜兜转转,原来一切,都不过老天给他的一个笑话。
或许……
他早已后悔了吧!
早在他望见废墟余烬下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骨,早在宫宴之上,看见那张清丽如旧的面容。
可是……
长久凝望着案上静躺的一柄浅金短剑,李复瑾涩涩闭上眼。
第119章 心殇
李复瑾步入汝坟殿。
“参——”守卫的侍从本欲行礼,他略一挥臂,止住了侍从的话音。目光自殿院中的一景一物渐渐掠过,他的心又沉又重,逐渐漫开了一丝苦涩。
慕容素正出在殿中读卷,似乎听到声响,疏懒地侧过目光。眸中映出一道熟悉的青俊面庞,刹时冷凝。
“你来做什么?”一闪而逝的错愕化作毫无感情的冷意,她很快调开视线。
李复瑾手中紧了一紧,将一柄短剑置在案上。
慕容素怔了怔。
“素素。”
“别叫这名字。”漠言截断了他的话语,她冷冷一哂,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你不配。”
李复瑾的脸上微微一白,薄唇紧抿。少晌,喑哑的话音低低出口,“素素,别这么对我……”
仿若听闻了一个天大笑话,慕容素忽地笑起来,“那我该怎么对你?”
灼亮的目光越来越冷,她冷冷盯视着他,恨意深绝,“你利用了我,你杀了我父皇,你设计害我家破人亡。李复瑾,李祁晟,陛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对你?!”
“素素……”
“别这么叫我!”慕容素厉声道,声嘶力竭,“你忘记了?慕容素早已死了,死在你的箭队下,死在你屠杀无赦的命令里,万箭穿膛,焚为灰烬。”
曾经的一幕幕瞬时涌出脑海,无数次想忘却,却无数次记得更深。
流火,皇城,宋姐姐纵身火海,如笑倒下的身影——
……
——“主上传令,但凡大燕慕容皇氏者,屠杀无赦!”
——“我乃大燕定国公主,何人胆敢进犯我大燕?!”
……
…………
她的国,她的家,她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倾毁了,毁得彻彻底底,毁得不剩半点踪迹。
而从始至终,他就从未想过给她活路。从未有过。
“不是我……”李复瑾闭了眼。
酸楚的胸臆冰凉一片,他心扉剧痛,声音都似乎疼了,“那道命令……不是我下的。”
“有区别吗?”慕容素淡笑。面颊却有泪珠缓慢滴落,渐渐没了声息。
这一场迷局太大,牵扯太多。而一直以来,他都是最得利的那一个。她已乏尽了力气,不愿再纠蹙是谁下得命令,她只知道,毋庸置疑的是,这一切都是源于他。
李复瑾一瞬哑然,喉间似被棉絮堵塞,滞涩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良久良久,他只说出了这一句,也仅能说出这一句话。
慕容素却十分平静。心仿佛沉进了玄冰湖畔,彻骨的寒层层包裹,已感不到冷意,更感觉不到疼。她久久凝视着他,忽地开口,“李复瑾。”
李复瑾怔了怔。
“你究竟骗了我多少?”
他微愕,心湖似被搅了一下,茫然而慌乱。
清冷的瞳光异常的宁静,没有一丝起伏。静静平视着他,她很快启口,“如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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